呂齊的最後一個國君——齊康公呂貸!

“田氏代齊”事件中,被田氏廢掉並取代的便是齊康公呂貸,《史記》中記載,呂貸被田氏放逐到了一座臨海的海島之上,起初還為他安排了一些食邑供其生活,後來幹脆連這些食邑也完全收回。

自此呂貸變過上了極為困苦的生活,隻能在山坡上挖洞為灶, 沒過多久就死了。

至於齊康公呂貸究竟被放逐到了哪座臨海的海島,《史記》中沒有寫明,後世考古界也還沒有一個確切的結論:有一種說法認為位於淄博市的齊孝陵墓址便是齊康公的陵墓;還有一種說法認為齊康公募應該是位於煙台市芝罘島上的一處墓址。

這兩處墓址雖然都位於齊國的領地之內,但距離吳良現在所在的鬱洲山其實十分遙遠。

而對於康公墓,吳良也有自己的看法。

首先齊孝陵墓址基本上可以排除。

當年呂貸被驅逐到了海島,並且在海島上困苦而死,死時已經是孤家寡人一個。

並且自田氏掌權之後,齊國便一直在田氏的掌控之中,直至漢朝建立, 田氏的最後一任齊王田橫死去,自此天下再無齊國。

這種情況下,呂貸與呂氏後人沒有任何翻盤的機會,自然也不可能特意為呂貸修建出一處“齊孝陵”規模的陵墓來。

除此之外。

淄博市也並不靠海,“齊孝陵”更與海島沒有任何關係,這些都與《史記》中的記載相去甚遠,並且據吳良所知,後世天朝各個地方為了發展旅遊業,常有牽強附會歪曲曆史的行為,有些宣傳並不可信,至少絕對不能當作考古根據,否則隻會被誤導。

另外最重要的是。

各方研究表明,齊孝陵根本就不是春秋戰國時期的陵墓,連春秋戰國時期的陵墓都不是,自然直接就可以排除。

其次便是位於煙台市芝罘島上的“康公墓”。

這處陵墓的地理位置便十分符合《史記》中的記載,的確是一出臨海的海島, 不過確切點說應該不能叫做海島,而應該叫做半島, 因為“芝罘島”其實是與大陸直接連在一起的。

並且有傳聞說,二十世紀四十年代,的確有漁民在這座島上挖出過40餘塊大青磚,這種磚與秦始皇修建長城時所用的青磚十分相似,並且上麵的裝飾花紋也很像是春秋戰國時期的裝飾花紋。

這兩點看起來已經坐實了“康公墓”的真偽。

但其實不然。

因為據吳良所知,那40餘塊青磚其實並不是在芝罘島上發現的,而是在相距此地較遠的威海市大瞳鎮,兩者之間並沒有直接關係。

並且根據各方研究表明,芝罘島上的“康公墓”也並非是春秋戰國時期的陵墓。

所以這兩座墓其實都是假的,都不能夠當做考古依據。

那麽排除掉這兩座後世疑似齊康公陵墓的地方,真正的齊康公墓又會在什麽地方,又或是齊康公當初被放逐的海島又是哪裏呢?

吳良也說不好。

他唯一可以確定的便是,當初齊國領地所有海岸線上的海島都有可能。

至於齊康公陵墓,則可能存在,也可能根本就沒有。

就像他此前所想的那般,“田氏代齊”之後,呂氏便徹底退出了曆史舞台, 呂氏後人再也沒有重返齊國政治舞台的機會, 而齊康公則連個能夠遮風擋雨的地方都沒有, 最後落得一個困苦而死的下場。

落難的鳳凰不如雞,這種情況下,老百姓怎麽生活齊康公也得怎麽生活,老百姓可以餓死在路邊成為無人認領的餓殍,那麽齊康公自然也不應該有什麽特殊待遇,甚至死在一座海島上,可能死後很久才會被人發現。

那麽。

齊康公有沒有可能是被放逐到了鬱洲山呢?

當然也有。

鬱洲山亦是齊國領地中的一處海島,並且值得一提的是,曾在朐縣居住的齊國王族與貴族後裔不少,徐福算一個,最後一任田氏齊王田橫也算一個。

他們在齊國滅亡之後,都在選擇了在朐縣隱居,便足以說明朐縣在齊國王族與貴族之中的地位。

不過朐縣為何在他們心目中有這樣的地位,便不得而知了。

這……

想到這裏,吳良忽然又產生了一個與齊康公無關、但頗為陰謀論的推測:

秦國最後滅了齊國統一天下。

齊國貴族後裔徐福與齊國王族後羿田橫乃是故交。

徐福以為秦始皇尋找長生不老藥之名,從秦始皇那裏得到了大量的物資,並耗費了大量的人力修建蜃樓,最後出海一去不回。

不久民不聊生天怒人怨,陳勝吳廣起義。

田橫與兄長田榮借機起兵盡占齊地,自立齊王……

這些事情若是聯係到一起,便是一場深謀遠慮的複國計劃,令人咋舌。

這會不會才是曆史真相?

盡管徐福所做的事並不能直接影響秦國的統治,秦國的滅亡還有許多始皇與二世自己作死的成分,但此舉一定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也是因此。

當徐福得知秦朝覆滅大漢建立的消息之後,便立刻要返回,其實是想看看齊國的複國計劃究竟進行的如何?

又或許,徐福得到的雖是大漢建立的消息,但那消息中,也包含齊國複國的消息。

畢竟在陳勝吳廣起義之初,複國的齊國便一直處於獨立的狀態,這種狀態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直到劉邦擊敗了項羽,才騰出手來命韓信攻打齊國。

這個過程亦是持續了一段時間,直到劉邦正式稱帝建立大漢,複國的齊國都還依舊存在,知道田橫身死……

要是依照如此推測的話。

吳良便又要考慮另外的問題了:

比如:徐福究竟是哪一年離開倭國返回的,如果他順利回到了天朝,那麽當時複國的齊國是否還在,田橫又是否已經身死,徐福是否見到了這位故交?

加入徐福果真回到了天朝,並且最終見到了田橫。

那麽鬱洲山作為田橫最後退守的島嶼,便有很大概率也是徐福最後停留的地方……

不過這些都還隻是吳良的猜測。

眼下還是得現查明“太公印”氣息異常的事情。

“察木,你看到這方銅印氣息忽然張狂外放,那麽這些氣息可指引出了明確的方向?”

收回思緒,吳良看向察木王子追問道。

“這倒沒有。”

察木王子搖頭。

“沒有指引明確的方向……”

吳良心中略感失望。

不過倒也並非毫無收獲,這至少能夠說明這地方一定存在什麽能夠刺激到“太公印”的異物,如果能夠找到異物所在,就算可能與徐福並無關係,亦是可能揭開一些與齊國呂氏有關的不為人知的曆史真相。

如此想著,吳良又看向了跟在身後的巫女呼,開口問道:“對了呼姑娘,當年徐福造船返回大漢的事你們的神社之中可有記載?能夠確定是哪一年麽?”

“我也不知該如何說出幾年,隻知應是你們的史書中所寫的秦王將玉璽獻給大漢天子之後的第五個年頭。”

巫女呼思索了片刻,才有些不自信的說道。

“那就是漢五年了。”

吳良心算道。

倒也不怪巫女呼,這時候可沒有世界通用的萬年曆,天朝每上一個新皇帝便要改一回年號,而後重新開始計算年份。

因此時常會出現許多諸如秦二世三年、初平四年、建安十三年之類的年號。

麵對這樣的年號,莫說是巫女呼這麽一個倭國人,便是後世的許多外行人亦是一個頭兩個大,根本分不清這些年號說的究竟是哪一年。

甚至就算吳良,有時候也要根據一些標誌性的曆史事件來推測年份。

而巫女呼說出的事件,便恰好為吳良提供了幫助。

漢五年。

正是劉邦正式稱帝的那一年,那之後的幾年發生了許多事情,而田橫被迫走出鬱洲山,乘船返回大陸前往雒陽麵見天子、最終卻死在了距離隻有雒陽三十裏的偃師的事情,也正是發生在那一年。

不過劉備稱帝是在年初的元月。

而田橫死亡的具體時間卻並無記載,隻知肯定是在劉備稱帝之後。

即是說,這兩件事之間最長也就隻有十一、二個月的間隔。

在這期間,徐福收到消息並造船返回天朝,還能趕得上麽?

“呼姑娘,你們乘船前往我國,通常從哪裏登陸?”

吳良問道。

“很久以前,我們都是從百濟國登陸,途徑句驪進入貴國,如此隻需在海上航行半月,後來我們發現陸地比海上更加難走,於是便開辟新的航線,改從如今的東萊郡登陸,如此便可直達貴國,免去了許多陸地行走將會遭遇的阻礙。”

巫女呼認真的答道。

“那麽你們從東萊郡登陸,需在海上航行多久?”

吳良又問。

“大約三個月。”

巫女呼答道。

“你可能確定徐福離開倭國具體是在當年幾月?”

吳良再問。

“是四月十七的巳時一刻。”

巫女呼竟連具體的時刻都說的一清二楚,看來此事對倭國的影響的確極大。

“如此算來,如果徐福順利歸來的話,大約在七月中旬至八月初便有可能回到這裏……”

吳良蹙眉沉思。

他心裏清楚,如今倭國的時間肯定也是受到了天朝影響,采用相同的計時方式,而這種主要依靠太陽來計時的手段,注定會令不同的地方存在一些時間上的誤差,而且容易被這時候的人們忽略。

不過就天朝與倭國的距離來算,最多也就幾個時辰的時差罷了,因此不會對預估的結果產生太大的影響。

而徐福在這個時間回到天朝。

便極有可能見到了被劉邦照付死在雒陽附近之間的田橫,而那時的田橫正是盤踞在鬱洲山上。

所以……

正如此想著的時候。

“首領!首領!請軍爺幫忙幫忙一聲,我有要事稟報,必須立刻見到我們的首領!”

外麵忽然傳來一個焦急的喊聲。

瓬人軍沒有人會將吳良稱作首領,而且聽此人的口音也是朐縣口音,所以來者要找的肯定是與吳良同行的金衛。

“?”

吳良回頭看向了金衛,見金衛也正想與他請示,於是便點了點頭主動說道,“金大哥,看來應是有什麽要緊的事,我與你一同出去瞧瞧?”

他依舊沒有完全信任金衛,所以不願教他與手下說悄悄話。

“好,吳太史請。”

金衛倒是十分坦**,頗為大方的做了個請的手勢。

於是一行人先一同從這件石屋之中退了出來,接著便看到了不遠處正被瓬人軍兵士攔著的一個漁民模樣的年輕男子。

“首領,你快看,那個鬼洞又出現了!”

年輕男子也不把吳良他們當做外人,見到金衛出來,便立刻指著山下大聲喊道。

鬼洞?

吳良等人麵露疑色。

卻見金衛聽到他的話,便立刻邁開步子跑到了這片窪地邊緣,放眼向山下望去。

吳良等人自是連忙跟了過來,順著金衛的目光張望。

這一看不要緊。

隻見山下距離海岸線大約百米距離的海水之中,竟出現了一個方圓十米左右的漩渦,海水似是被什麽東西吸著一般快速的旋轉。

這就是他們口中的鬼洞?

吳良不解。

而金衛卻是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甚至還有些驚喜的對那年輕男子說道:“告訴大夥這兩日就不要出海了,提前做好趕海的準備,這是老天給咱們送禮物來了,要是趕的好,咱們最起碼半個月都不用忍饑挨餓。”

“那是,不用首領說大夥就已經開始準備了。”

那年輕男子笑道,“首領,兄弟們是叫我來問問你,咱們這回要不要把縣裏的家眷也接過來一起幫忙,人多力量才越大,咱們的收成才越多。”

“我看行,你帶上點人去安排吧,不過老人與孩童就別瞎折騰了。”

金衛點頭。

“得嘞,那我去了。”

那年輕男子應了一聲,便又馬不停蹄的向山下跑去。

這……

聽到兩人的對話,瓬人軍眾人心中反倒更加疑惑。

“鬼洞”二字聽起來可不像是什麽好事,為何金衛與那年輕男子卻這麽高興,像是有天大的喜事即將降臨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