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姑娘恐怕誤會了,我隻不過出於禮節希望瞻仰一下墓主人的遺容,來都來了,還收了墓主人的禮物,總歸是要打一聲招呼的嘛,不然多沒禮貌。”

吳良笑嗬嗬的說道。

“開人棺木也能與禮節扯上幹係?這種話虧你說得出口,簡直厚顏無恥,我呸!”

白菁菁當即瞪起一雙杏眼叱道。

“乖,就看一眼,保證不打擾墓主人清淨。”

吳良倒一點都不生氣,依舊嬉皮笑臉的道。

“休想!”

白菁菁果斷挺起胸來,擋在青銅棺槨麵前怒視吳良,儼然一副“棺在我在棺開我亡”的架勢。

這小兩口又在搞什麽名堂?

曹稟等人在一旁看得莫名其妙,因為不了解白菁菁的身份,心中總有一種吃了狗糧的感覺。

“少廢話,這可由不得你!”

吳良麵色一冷,猛地拽了一把手中繩索。

“啊……”

白菁菁正挺著胸與他理論,自然少了一些防備,發出一聲驚叫的同時,便被扯得閃了一下身子,不由自主的撞入了吳良懷中。

“你!你這卑鄙齷齪之徒!”

白菁菁當即羞紅了臉,一邊慌忙扭動著身子退開,一邊氣的破口大罵,仿佛要將他生吞活剝了一般。

“是你自己撞上來的,與我何幹?”

吳良嘿嘿一笑,一把提溜住白菁菁後頸的麻繩,又回頭看向正掛著一臉羨慕之色看戲的曹稟等人,“安民兄,咋還看上戲了,命人開棺啊?”

“哦……來來來!大夥一起開!”

曹稟這才回過神來,連忙招呼其餘幾人向那青銅棺槨走去。

上一次在梁孝王墓根本不需開棺,況且最後進入主墓室的陳金水人現在又都在吳良家中看家,可以說現場的所有人都是第一次幹這種事,自然需要大家一起上才能壯膽。

見狀白菁菁自是已經顧不上剛才的羞澀,當即又掙紮著向眾人大喊大叫起來:

“你們做這種事,難道就不怕遭報應麽?”

“我叫你們住手!”

“住手啊!”

“……”

但不論白菁菁怎麽喊怎麽叫,曹稟等人都置若罔聞,隻是自顧自的使用佩劍與工兵鏟去割捆在青銅棺槨的皮條。

是的,這個青銅棺槨並沒有用釘子封棺。

而是使用了一種較為古老的封棺方式,用特製的皮條將棺材與棺蓋捆在一起,橫三道,縱兩道,縱向木板長,橫向木板短,成語“三長兩短”就是來源於此。

這種封棺方式由來已久,甚至後世依然有人使用。

據吳良所知,這種封棺方式還有一種民間說法,說是釘子鎖魂,類似於法術,會令墓主人無法轉生。

片刻之後,在白菁菁越來越微弱的叫罵聲中,橫豎五條皮條已全部被割斷。

曹稟等人回頭看向吳良,這是在征詢他的意見。

“開吧!”

吳良點了點頭。

三名兵士當即將工兵鏟插入棺蓋與棺材的縫隙之中,而後一齊用力,又一齊退開。

隻聽“咣當”一聲巨響。

沉重的青銅棺蓋落在地上,震起了無數殿室地上的灰塵。

待灰塵略散了一些,吳良也將自己腰後的銅匕首取了出來,較為謹慎的來到青銅棺槨麵前,身後向內查看。

這一看才發現,所謂“廣川仙王”居然隻有“棺”,沒有“槨”。

所謂“棺槨”,其實是兩種東西。

“棺”是盛放墓主人屍體的棺材,而“槨”則是棺材外麵的一層起保護作用的外套,兩者加在一起方位“棺槨”。

先前吳良見這青銅館體積不小,自然而然的便認為這也是一套“棺槨”,得開兩層。

但眼前的一幕告訴他,事情並非如他所想。

隻開了一層,他便已經看到了墓主人躺臥著的屍體。

與外麵那些妻妾與下人的不同的是,墓主人的屍體竟是一具渾身紫黑甚至有些發亮的“鞣屍”!

所謂“鞣屍”重點便在這個“鞣”字上。

製作方式有些類似於鞣製皮革的工藝,將屍體浸泡在特殊的酸性物質當中,浸泡的時間久一些屍體便會開始皮革化,待皮革化完成之後取出再進行風幹,一具如同皮革一般富有光澤、並且不容易被潮氣侵蝕的“鞣屍”便製成了。

不過這種屍體的保存時間也隻是相對較長,並不能永久存在下去。

因此後世考古界發現的“鞣屍”十分稀少,最早的也隻是在一個元代夫妻合葬墓中發現的一具男性“鞣屍”。

“這就是廣川王劉去的屍體?”

吳良取出一塊提前準備好的多層麻布蒙在臉上抵擋刺鼻的酸臭氣息,來到青銅館首端,而後小心翼翼的取出了擺放在屍體腦袋右側的一方玉印。

翻過玉印,六個篆體小字呈現在眼前——“廣川王劉去璽”。

這下應該不會錯了。

哪怕後世考古,棺木中的印璽也是判斷墓主人身份的重要依據,隻要找到印璽,基本就可以確定身份了。

隻有那些找不到玉印的古墓,才會根據墓中殘留的一些文獻資料進行推斷。

所以說……

麵前的鞣屍,正是劉去?

吳良不免有些悵然。

心理上他依舊不肯相信這是真的,曆史上盜寶無數的廣川王劉去,死後掩人耳目秘密下葬,甚至還安排了守墓人在此守衛,結果墓中就隻有這點陣仗?

黃腸題湊沒有!

金縷玉衣沒有!

奇珍異寶沒有!

就連棺木也是有棺無槨!

吳良怎會如此甘心,下意識的回頭望了白菁菁一眼。

此時棺木已開,白菁菁也仿佛認命了一般不再喊叫,但見他看來,立刻便又瞪起美眸叱道:“無恥之徒,如今棺也開了,墓主人也見了,你還要怎樣?”

也是這一叱,令吳良靈光一現,猛地想起了《西京雜記》中記載的一個細節!

《西京雜記》中提到廣川王劉去曾因盜欒書塚傷到過左腳,並說其“腳腫痛生瘡,至死不差。”,也就是說劉去的左腳應該留有傷口。

恰好麵前這具鞣屍完好的保存了皮膚,便成了除去印璽之外,驗證這具屍體身份的重要依據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