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是真正的借刀殺人!

至於楊醜究竟要怎麽實現此事,那便不是吳良的事情了。

他完全可以想象,隻要楊醜非要將司馬懿帶上,以司馬家當前的策略與作風,八成不會與其發生正麵衝突,甚至哪怕是直接犧牲掉司馬懿……吳良覺得司馬家也未必便不能接受,畢竟除了司馬懿之外, 司馬防還有七個兒子,並且年紀都還尚小,至少對於不知道曆史的司馬防而言,未必便沒有人能夠超越取代司馬懿。

而在整個家族與一個子嗣之間,以司馬防的性格,做出決定應該並不算難。

“若果真如此, 此事我去與司馬家主商議便是。”

楊醜並不知道吳良的真正意圖,還以為這是一件對他、對曹老板、對司馬家都有益處的事情,回頭他還成了司馬家的恩人,自是拍著胸膛應了下來。

“楊將軍果然是個通透人,我仿佛已經看到楊將軍自此於朝堂之上如魚得水,扶搖直上的情景了。”

吳良笑嗬嗬的施禮道。

“多虧了吳太史慧眼識珠,若我果真有這一天,知遇之恩永不敢忘。”

楊醜亦是一副相見恨晚的模樣還禮道。

……

接下來的事情全都在依照吳良的預想發展。

司馬家果然將司馬懿交給了楊醜,不知司馬家的人是否因此事經過激烈的討論,反正第二日吳良見到楊醜的時候,司馬懿已經騎著馬跟在了楊醜身邊。

沒有捆綁、沒有看守,完完全全的自由身。

“見過楊將軍,見過二公子。”

吳良帶著人來到近前,分別向二人施了一禮。

“見過吳太史。”

司馬懿直接叫出了吳良的官職。

顯然司馬家也已經得知了吳良的真實身份,再加上此前司馬懿設計暗害吳良不成的事情,他們此刻將司馬懿交出來,亦是有向吳良妥協示好,希望雙方能夠化幹戈為玉帛的想法。

至於究竟是司馬懿主動承擔責任,決定站出來“犧牲”自己保住司馬家。

還是迫於司馬家的壓力被迫出來“犧牲”。

這就不得而知了。

當然,也並不能排除他們還有其他的想法, 畢竟司馬家大小也是個曆史悠久、底蘊深厚的世家,吳良就算熟讀史書,也未必便能夠將司馬家完全看透。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

吳良隻在意司馬懿設計加害他的事情,至於之後曹老板將會如何對待司馬懿與司馬家,那也不是他需要關心的事情,反正大概率影響不到他的考古事業。

如此打過了招呼之後。

楊醜也不耽擱,很快便下令麾下兵馬開拔南下,直奔偃師而去。

而曹純亦是已經提前安排幾名虎豹騎兵士提前返回偃師給曹老板報信,免得曹老板不知此事,見到數千兵馬忽然前來以為是敵襲,出現一些不必要的誤會。

“……”

就這麽跟在吳良身後,曹純此刻依舊有一種如夢如幻的感覺。

他在曹老板剛剛起兵的時候便已經鞍前馬後,曹老板經曆了多少戰事,他便一同經曆了多少戰事。

可似這次這般莫名其妙化險為夷、不費一兵一卒大獲全勝的戰事。

他卻是做夢都不曾想過,總覺得一切都是那麽的不真實。

為此他甚至還特意用佩劍劃了一下自己的手指頭,隻有感覺到那明顯的疼痛與看到手指上流出的鮮血,才能夠令他相信這一切都在真實發生,如假包換。

事到如今。

曹純已經許久沒有向吳良提出自己的看法了。

回想起此前的種種,尤其是那幾次對吳良生出的不滿, 曹純便羞愧的麵紅耳赤, 覺得自己是個自以為是的二貨。

還好吳良是個大度的人,不曾與他計較。

這次回去,曹純覺得很有必要因為此事向孟德哥哥請罪,好教孟德哥哥及時修複一下曹氏與吳良之間的關係,莫要因為自己令曹氏錯失如此福將,那才是曹氏最大的損失。

……

兩日之後。

楊醜所部毫無意外的與“王師”匯合。

曹老板總攬大局,為楊醜所部舉行了頗為隆重的歡迎儀式,糧餉與賞賜毫不吝嗇,使得楊醜所部上上下下皆是歡天喜地。

至於楊醜本人,曹老板也親自向獻帝請命,下詔給他封了三品“虎賁中郎將”。

這官職雖然同樣都是中郎將,但卻有別於那些雜號中郎將,是朝廷正兒八經的三品高官,根本就不是一個概念。

楊醜很是滿意。

楊醜帶來的將士們亦是人人滿意。

這支數千人的兵馬自是順理成章的成了曹老板麾下的一股力量。

至於司馬懿。

吳良肯定曹純回來之後一定會第一時間將司馬家祖墳的事情事無巨細的告訴曹老板,就連司馬懿曾設計暗害吳良的事情也絕不會隱瞞。

不過曹老板暫時卻並沒有做出什麽決定,隻是將司馬懿留在了曹營之內,也不知道他究竟打算如何處置此人。

吳良也沒有打算對曹老板做什麽引導,甚至司馬懿是生是死都已經不重要了。

他回到曹營之後的第一件事便是前去查看典韋的情況。

“公子,你們回來了!”

見到吳良安然歸來,正躲在營帳內鍛煉身體的典韋喜出望外。

這些日子可憋壞了他,一來是那條斬斷的時候正在緩慢生長,這樣的他不適合外出;二來則是一直在擔心著吳良等人的安危,唯有揮灑一下汗水才能略微轉移注意力,分散掉心中的煩悶。

“手臂怎麽樣了?”

吳良瞄向典韋的手臂。

一個胳膊的袖子看起來還是空空****的,“汗青”的效果似乎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立竿見影。

“公子請看。”

典韋則立刻將上衣扒開,將那條手臂完完整整的露了出來。

隻見在吳良此前未典韋截肢的斷口處,此刻已經生出了一條粉紅色的袖珍手臂,看起來便像是兩歲稚童的小手,並且在端口與袖珍手臂的連接處,還能夠看到許多延伸出來的青色經絡與粉色肉芽。

這種視覺感覺。

頗有那麽點斷了鉗子的螃蟹正在長出新鉗子的樣子,一大一小,看起來雖很不協調,但是卻足以證明“汗青”的神奇效果。

“照這速度看起來,你這手臂恢複原狀大概還需要半個月的功夫。”

吳良很是滿意,笑著點了點頭。

“多謝公子掛念。”

典韋重新將上衣穿好,接著又問,“公子這次出行可還順利,是否尋得了呂布的蹤跡?”

“順利倒是還算順利,不過卻連呂布的影子都不曾見著。”

吳良笑道。

“公子莫急,呂布麾下將士已盡數歸降,如今他便是個孤家寡人,想來很難再掀起什麽風浪,公子不必將過多的心思放在此人身上。”

典韋倒為吳良寬起心來,“何況韋這手臂用不了多久便可完好如初,這條手臂雖小卻已能夠感覺到充滿了力量,韋說不定還是因禍得福。”

“你說的對,日後若遇上了他再與他清算不遲,的確沒必要在他身上浪費太多功夫。”

吳良微微頷首。

“不知公子接下來打算去往何處,韋雖並未完全恢複,卻也已經可以隨公子出行了。”

典韋又立刻主動請纓道,仿佛生怕吳良再一次將他留在營中。

“最近哪也不去了。”

吳良搖頭笑道,“再過半個月便是三朝(春節),咱們返回庸丘與兄弟們好好過個節,再有什麽事也等開了春天氣暖和了再說……對了,你還記得楊萬裏在庸丘已經有了相好的事吧?這次回去把這事給他辦了,我想如今瓬人軍肯定不止一人與他一樣,這次回去倒不如由我做主將瓬人軍的家事給操辦了,如此大夥的日子也有個奔頭,不過說起來,你有沒有合得來的相好?”

“韋隻願守護公子,相好隻會動搖韋的意誌,不要也罷。”

典韋正色說道。

“……”

吳良微微愣住,竟不知該說些什麽好。

……

不久之後吳良便去見了曹老板。

此行的經曆事無巨細,曹純都已經與曹老板說過,吳良自然也沒什麽再好多說的,曹老板知道吳良功勞又是不小,如今卻也不知該如何封賞吳良,最終……

“回去之後,趁著三朝佳節,你與旎兒的婚事便順勢辦了吧,也算是了卻了我的一樁心事。”

曹老板拍著吳良的肩膀說道,但見吳良似乎有話想說,又立刻板起臉來,“此事就這麽定下了!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此乃亙古不變的事情……我可聽子和說了,你雖口中與我說隻好人妻,但似旎兒那般年紀的女子,你也照樣隨軍帶在身邊同眠共枕,可見你的口味其實也沒有那麽專一。”

功高蓋主在曹老板這裏是不存在的。

吳良一不要兵權,二不要實權,與朝廷官員毫無幹係,甚至與曹營的軍官都不怎麽打交道,他做的那些事情更是有許多就是不可言說的秘事,根本就不存在功高蓋主的可能。

“這……”

吳良聽完卻是一愣,想不到到頭來別的事情不曾暴露,倒是暴露了自己的擇偶標準,給了曹老板賜婚的借口。

而且吳良清楚,話都已經說了三分四次,還說到了這個份上。

若是他還執意拒絕,怕是就有些拂了曹老板的臉麵,難道曹老板的善意與他的女兒在你吳某人眼中便如此不入眼麽?

還是說你吳某人還有其他的想法,因此才始終不願被綁上這輛戰車?

於是沒敢表現出過多的猶豫,吳良隻得“滿心歡喜”的施禮謝道:“承蒙明公厚愛,良卻之不恭。”

“還叫明公?”

曹老板佯裝不悅道。

“嶽丈。”

吳良又很是懂事的行了個大禮。

“這就對了,你回到庸丘之後準備一下,其他的事情暫且放到一邊,選個好日子便上門來提親。”

曹老板方才滿意笑道。

……

三朝前三天,也就是農曆臘月二十八,吳良等人終於回到了陳留郡城。

而曹老板大軍則也在陳留駐紮了下來,依照此前的計劃,這次曹老板並不打算忽悠獻帝遷都許縣,而是選擇了更加穩妥的陳留。

不過有些事情卻並沒有改變。

比如獻帝接下來肯定會在陳留住上較長的一段時間,因為曹老板現在根本舍不得將人力財力用在修複雒陽皇宮之上,他最優先級的事情做好應對袁紹的準備,畢竟現在袁紹已經廣發檄文聲討於他,不一定什麽時候便會打上門來。

結果剛回到陳留家中。

與家中等待他的美人和瓬人軍老戰友寒暄了一陣,吳良的屁股還沒坐熱,陳金水等人便又與他說起了瓬人軍住地庸丘最近出現的怪事:“公子,最近庸丘可有點不太平啊。”

“哦?說來聽聽?”

吳良頓時打起了精神,蹙眉問道。

“公子才剛回來,伱們能不能先不要與他說那些雜事,難道公子歇息幾日之後再說便能耽誤了什麽麽?”

旁邊立刻傳來一聲嬌叱。

是負責吳良起居的小美人鮑柔,這姑娘其實是個好脾氣,平日裏極少大聲說話,對吳良更是百依百順,隻是此刻見陳金水等人根本就不給吳良喘氣的空當,她心中心疼吳良才忍不住開口斥責。

“對對對,是俺不對,瞧俺這破嘴,公子才剛回來,正應好好歇息幾日才是,又耽誤不聊什麽事,急個什麽。”

陳金水連連陪著不是,陪笑說道。

“都已經開口了,你現在不說我反倒越要多想,快說!”

吳良白了他一眼,開口催道。

他是庸丘候,現在庸丘就是他的大本營,陳金水既然對他匯報,自然便是憑他與駐紮在庸丘的瓬人軍沒有辦法解決的問題。

這樣的問題,吳良怎麽可能不管不問。

“其實也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陳金水這才苦著臉說道,“此事大約從十天前便開始了,起初先是一處屯軍民宅內的寡婦莫名失蹤,過了一天才被人發現死在了田地旁邊的溝渠之中,渾身上下一絲不掛,腦袋也不翼而飛,咱們的地界忽然出了如此命案,尹健當然不敢不當回事,當即率人前去查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