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父親……”

王慶還想說些什麽,老者便又一次抬手打斷了他,舒了一口氣之後,嚴肅的表情逐漸緩和下來,語重心長的道:“餘年啊(王慶的字),你有重振王家之心是好事,可到底還是太年輕了,做事有失考慮,此人雖有些異才,但憑他的身世背景依舊難登大雅之堂,我王家何須如此自賤,隻需給他一些蠅頭小利,便可令其感恩戴德,心甘情願給王家當牛做馬了。”

“父親所言極是,但這法子在此人身上恐怕行不通。”

王慶欲言又止的道。

“這是為何?”

老者奇怪問道。

“父親有所不知,此人如今位列軍中司馬,官階與兒已相差無幾,這方麵王家不可能再給他更多。”

王慶說道,“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此人現在還暫未得到重用,隻是一個上不得台麵的瓬人軍司馬,手中也並無實際兵權。”

“瓬人軍?”

老者麵露疑惑之色。

“父親沒聽過也是情理之中的事,瓬人軍前兩日才回到陳留,不過是一支不足百人的殘軍罷了,聽名字應該也隻是一群為軍中製作陶簋的工匠軍,不僅入不了父親法眼,城內許多門閥也全然沒將這支殘軍當一回事,他們唯一在意的是,曹孟德的侄子曹安民竟做了這支殘軍的校尉。”

王慶悉心介紹道。

“當今世道真是亂了,一支百人殘軍也設校尉、司馬,那曹孟德真是不知所謂。”

老者搖頭歎道,語氣中帶了些不忿。

“父親說的是,正是因此,兒才想招攬此人,此人身懷異才又已位居司馬,就算暫時沒有得到曹孟德賞識,也已得了曹安民的信任,日後恐怕還要往高了走,而我王家如今手中已無大權,無法助其步步高升,若想招攬於他,便隻有送禮與結親兩條路可走。”

王慶接著說道,“但在兒看來,送禮始終是下下之策,恰好小妹又無人肯娶,與其留在家中孤獨終老,倒不如便宜了此人,亦可解小妹心中孤寂……請父親安心,兒已仔細想過,就算小妹嫁與此人,兒也斷然不會大張旗鼓,小妹的身子更是無法誕下雜種,完婚之後隻要教小妹依舊住在家中,自然不會傳揚出去,我王家既未丟了臉麵,又得了一位異士相輔,豈不一舉兩得?”

“這……”

聽了王慶的話,老者內心終於有些動搖,麵露猶豫之色。

“父親,我王家曾經何等的風光,難道父親就甘心困在這小小的陳留郡內,靠那幾間小小的鹽行苟延殘喘?”

王慶躬下身子,苦口婆心的勸道。

“你說的雖有幾分道理,但異才終究是小道,與我王家有何幫助還猶未可知。”

老者沉思片刻,終於皺眉說道,“因此此事我依舊不同意,更不會拉下臉來將此事強加於萍兒,不過……也不反對,你真有此意,便叫萍兒與此人見上一麵,萍兒若是同意,那便照你說的辦吧,但萍兒若是不同意,此事立即作罷,不必再提!”

“好吧。”

王慶無奈應了一聲,悄然退下。

……

席間。

“請滿飲此杯!”

王慶熱情的招呼著吳良,一連幹了好幾杯,喝酒的同時眼睛不住的向門外偷瞄,似乎在等待什麽。

“請。”

吳良自然注意到了這個細節,不過卻並不擔心。

他與王慶無冤無仇,又有軍中官職,王慶沒有理由加害於他。

至於其他的事情,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便是,倒也不必太過放在心上。

這杯酒喝過之後,又吃了兩口菜,門外終於傳來一陣腳步聲。

吳良循聲望去,看到了一名妝容較為精致的年輕女子。

這女子個子不太高,大概不到一米六的樣子。

容貌方麵的話,撇去“東方易容術”和華貴的衣衫也是比較一般,與吳良的那十個不施粉黛的“美人”相比還是差了一截。

非要說她有什麽優勢,就隻剩下成熟的氣質了……

確實比她的美人大了一點,但也僅僅隻是一點而已,並不能給人震撼的感覺,而且所謂“成熟”換個方向去理解,也可以說是“顯老”。

總之,這名女子不是吳良喜歡的類型,他還是比較中意“青梅竹馬”的感覺。

等一下。

想到這裏,吳良忽然意識到了什麽。

王慶在這墨跡了半天,不會就是在等這名女子吧,這是什麽意思?

“賢弟,這是我家小妹,喚作王萍,目前正待字閨中。”

王慶適時給吳良介紹起來,卻故意隱瞞掉了絕婚與不能生育的事情,笑嗬嗬的道,“小妹,你來得正好,有才賢弟今日幫了為兄大忙,你也來敬他一杯。”

王萍剛進來時,便已注意到了吳良身上的麻布衣裳,眼中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疑色。

不過她還是從王慶拿起接過一杯酒,施施然來到吳良麵前,笑著問道:“公子不是陳留郡的人吧?”

吳良起身回道:“我乃平原樂陵人士。”

“公子祖上可有人入朝為士?”

王萍又問。

“不曾有過。”

吳良又答。

“那麽……”

王萍終於微微皺起眉頭,耐著性子問道,“公子家中在樂陵可有什麽產業?”

“也沒有,孑然一身。”

吳良此刻已經徹底明白王慶將他請回來到底什麽目的。

這個混蛋居然是在饞他的身子啊,虧我此前還將你當做進入陳留的過門石,你下賤,就這姿色老子寧死不從!

結果他還沒說什麽,便見王萍已麵露惱怒之色,手中酒杯傾斜過來,將裏麵的酒全部灑在了地上,而後看都不看吳良一眼,轉身便向怒氣衝衝的堂外走去,一邊氣抖冷還一邊破口大罵道:“王餘年,我看你是豬油蒙了心,竟如此作賤自家妹妹,我這就找父親說理去!”

真實!

太真實了!

見狀,吳良卻是心中暗喜,如此一來倒省的他再說些什麽了。

至於是不是被輕視了,完全無所謂呀,一個小小的王家,一個姿色平平的女子,求求你們千萬別瞧得上我,我才是真的不想作賤自己呢。

“呃……嗬嗬,我這妹妹都叫父親嬌慣壞了,請賢弟莫要放在心上。”

王慶隻能報以尷尬一笑。

如此一來,想要拉攏此人,恐怕便隻能行下下之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