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莽的頭顱竟是一件法器?

這倒是吳良此前完全沒有想到的事情。

他隻知道王莽篡漢在公元23年被推翻之後,他的頭顱便被後來的曆代皇室收藏了起來,雖然曆經幾次改朝換代,還是一直到了公元295年晉惠帝時,才因為洛陽武庫失火而焚毀。

這顆頭顱一共保存了272年。

雖說正常情況下,這麽長時間一顆頭顱早就應該腐壞,最多也就還能剩下一個骷髏頭,但身為一個盜墓賊兼穿越者,吳良卻是已經見過不少人類屍首千年不腐的例證,這足以證明古人已經具備了相當厲害的防腐技術,想來皇室找來精通防腐技術的異士幫忙應該也不是難事。

所以,這個問題應該不大……

但問題是,一直以來他都認為自東漢開始曆代皇室收藏王莽的頭顱的原因,一來是當做戰利品收藏,二來則是為了警示那些對皇位有想法的野心家,並且後世的許多考古學家也都持有相同的意見。

而張善的這番話,卻是瞬間將這個問題複雜化了。

難不成這件事還另有隱情不成,而這隱情便是王莽的頭顱其實還有其他不為人知的功用?

“你如何判斷王莽的頭顱乃是一件法器?”

如此想著,吳良正色問道。

見自己的話終於引起了吳良的興趣,張善心中暗喜,連忙煞有介事的答道:“吳將軍有所不知,呂布非但每日祭拜這顆頭顱,使用人血將其供養之外,那日我去向呂布複命,還曾透過門縫親眼見到這顆頭顱無翅而飛,如同一隻鳥兒一般懸浮在半空之中,甚至頭顱的眼睛還似活著一般不住的眨動,眼珠子還會滴溜溜的轉動,當時我嚇得差點尿了褲子,死死捂住嘴才沒叫出聲來,沒有驚動了正在祭拜頭顱的呂布,否則若是被他知道我竟不小心看到了此事,恐怕小命難保。”

“竟有此事?”

吳良心中震撼。

如果張善所言非虛,那麽王莽的頭顱恐怕便是真的有問題,而且是不小的問題。

甚至通過張善的描述,吳良還不自覺的想起了東晉史學家幹寶所著的《搜神記》中的一種妖怪。

這種妖怪叫做“落頭氏”。

據說“落頭氏”平時看起來和普通人沒什麽兩樣,可是一到了夜裏,等到眾人都睡著了,“落頭氏”的脖子開始伸長,甚至比長頸鹿的脖子還要長,然後頭部從脖子的地方徹底和身體分離,曾有人親眼看見身體還蓋著棉被,好端端地睡在**的人,但頭卻離開身體一溜煙從窗外飛走了,直到雞鳴時分才回到原來的身體,這時候頭部和身體會重新結合在一起,醒來後就像正常人一樣行動。

而因為“落頭氏”的頭部和身體會經常分離,因此在脖子的地方,可以看見裏麵的血,像纏繞著一圈紅線一樣,所以還有一種“看到脖子纏紅線的女人千萬不能娶”的說法,否則便極有可能娶了一個“落頭氏”。

“落頭氏”的記載傳到了東瀛,因此東瀛的鬼怪傳說中便出現了一種叫做“軲轆首”的可怕妖怪。

而當“落頭氏”的記載傳到東南亞地區的時候,便又出現了一種叫做“飛頭蠻”的可怕邪術,謀財害命簡直輕而易舉。

不過這種想法尚且是無根之談。

因為據吳良所知,無論是《搜神記》中的“落頭氏”,還是東瀛傳說中的“軲轆首”,都是以女性角色出現的妖怪,隻有“飛頭蠻”才是一種經過極為危險與痛苦的修煉之後可以被人們掌握的邪術,不分男女。

所以要從他所知古籍之中的記載來推斷張善所描述的情景,並不切合實際。

但吳良也並不能否認這件事的真實性。

因為無獨有偶,不僅是在天朝國內,就連其它國家,例如埃及、南美洲、波蘭等地也都曾流傳過類似妖怪的故事傳說……

“千真萬確,小人若是有半句虛言,願受任何刑罰。”

張善鄭重點頭道。

看來這件事情亦是需要多加留意一下,倘若以後與呂布發生了衝突,這便極有可能成為呂布的製勝法器。

同行是冤家。

吳良雖然會極力避免,但也不得不對呂布有所提防,畢竟兩者之間天然存在著一些利益方麵的矛盾。

就像這次。

呂布已經派郝萌與曹性一同去了元城。

基於白菁菁的原因,不管吳良願不願意,他都必須抓緊時間趕往元城。

這麽做不單單是為了保住廣川王劉去墓,其實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些古墓並不是他想保護便能夠保護得了的,就算沒有郝萌與曹性,後世可能也會有千千萬萬的盜墓賊陸續光臨,可謂是前赴後繼,而除了盜墓賊,一些天災人禍亦是在所難免,誰也不能保證那座古墓便一定不會受到侵擾與破壞。

他能夠做的,隻是盡可能成為最早進入的盜墓賊,將裏麵那些具有傳承與考古價值的事物用眼睛看過,用刻刀在有可能傳到後世的石板上記錄下來,起到一個承上啟下的作用。

至於每次盜墓過後設置的那些防盜機關,也不過僅僅是聊勝於無的舉動罷了。

這麽做,主要還是在盡自己這半個“女婿”該盡的職責,也算是給白菁菁一個交代。

他心裏清楚。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白菁菁這輩子恐怕都很難能夠將“隨侯珠”帶回去,更何況她現在自己也已經陷了進來,成了自己無論是生理上還是心理上都最親密的人。

吳良雖是一個渣男,但也是一個負責任的渣男。

他可不希望有一天白菁菁收到了白家全族覆滅的消息時,同時也得知自己早就收到了消息,卻什麽都沒有做……這一天,他不但可能會永遠失去白菁菁,自己也將永遠活在悔恨之中,無法原諒自己。

“你方才說你比楊萬裏跟隨呂布更早,又比他晚被擒了大約一年,那麽想來你對呂布過往的了解應該更多,我想聽些楊萬裏不知道你卻知道的事情。”

吳良想了想,又道。

……

接下來張善也沒說出什麽更令吳良感興趣的事情。

他雖比楊萬裏去的早,也隻是早了兩年,那兩年呂布還是丁原的義子,還在丁原手下做主簿,行事比現在規矩的多,並沒有什麽特別值得注意的。

當然,也有可能隻是張善不知道,活著是張善在刻意隱瞞。

而他比楊萬裏晚被擒住的這一年,亦是跟隨呂布顛沛流離的一年。

先是進了兗州險些成事,而後就被曹老板來了個反敗為勝,一路倉皇逃去了廣陵,結果等到了廣陵還被張邈與張超兄弟二人埋怨,質疑他這“飛將”的名頭,使得呂布與張邈兄弟二人產生了間隙,日子過的也不怎麽舒心。

接著才過了半年,曹老板便又率大軍殺了過來。

呂布見曹老板來勢洶洶,再加上已經與張邈兄弟二人不和,便借此機會擒了他們,又跑去殺了已經病入膏肓的陶謙,以此來向曹老板示好,如此才成了曹老板的“義子”。

這期間還有一個人值得注意。

這個人便是陳宮。

當初張邈聯合呂布反叛曹老板,他便是大力推動的人,而這一次呂布打算投靠曹老板時,他又是大力反對的人。

甚至。

就在明確提出反對意見卻並未被呂布采納的當晚,陳宮竟帶了幾十名親衛偷襲了呂布的營帳,打算將他殺死。

可惜陳宮最終並未成事,否則呂布也就不可能還在這裏了。

而在那之後,陳宮便不知所蹤。

有人說他已經連夜逃走了,也有人他其實是被呂布擒住了,隻不過不知因何原因藏匿了起來,因此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這件事聽起來略有些不合邏輯。

當初張邈能夠迎呂布反曹,陳宮可謂是出了大力,在那之後也是順理成章的被呂布拜做了軍師,留在身邊出謀劃策。

如此看來,陳宮應是支持呂布的人,為何又要暗殺呂布呢?

此事還得從吳良目前居住的這座宅子的主人“邊讓”說起,需知當初曹老板執掌兗州,亦是得到了陳宮的大力支持,可後來陳宮的好友“邊讓”仗著自己的才氣,完全不將曹老板放在眼中,多次貶低與詆毀於他,終於被曹老板下令就地杖殺。

自那之後,陳宮便心懷怨念,成了堅定的反曹分子。

不過他隱藏的很好,一直等到呂布與張邈有了來往之後,才忽然發作險些令曹老板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而在曆史上。

曹老板於下邳打敗呂布之後,陳宮已被擒獲。

那時曹老板還念及他此前的扶持之誼,但陳宮卻不為所動寧死不從,最終與呂布、高順一同赴死。

通過這些事情可以看的出來。

陳宮是恨曹老板的,而這恨意很可能便是自“邊讓”而起,一發而不可收拾。

同時,曆史上還有一件事。

公元196年,呂布的部將郝萌受袁術慫恿發動叛亂,率軍攻打呂布駐守的下邳,呂布與高順一同平叛,在部將曹性的協助下斬下了郝萌的首級,事後呂布詢問此事起源,曹性竟指出呂布身邊的軍師陳宮亦是同謀。

彼時陳宮坐在旁邊麵紅耳赤,軍帳內的人都察覺到了他的異常。

但呂布卻念及陳宮昔日的幫助,並未追究。

通過這些曆史便可以看出,陳宮其實並非是衷心於某一個人,他真正想要做的事情可能隻是滅掉曹老板,隻要能達成這個目的,什麽事情都做的出來。

若此舉真隻是因為一個“邊讓”。

那麽陳宮亦是一個值得敬重的人,用生命去踐行友情的義士,隻是時運不濟罷了。

所以陳宮在得知呂布準備投曹之後,會作出張善所說的這種反應亦不是沒有任何依據。

不過吳良也是有些好奇。

此時失敗之後,陳宮會去了哪裏呢?

如果他隻有幾十名親衛的話,暗殺失敗之後想要從呂布大營中逃出生天定是十分不易,畢竟呂布就算那時勢弱也還有幾千兵馬,可不是誰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

所以吳良認為。

陳宮有很大概率是被擒住了。

隻是呂布並未將他似張邈等人一般交給曹老板邀功,而吳良雖未曾與曹老板談論過此事,自然也不知呂布當時是怎麽與曹老板提及此人的,但想來呂布定是給了一個合理的說法,如此曹老板才不會追問……

如果是這樣的話,呂布定然還有其他不為人知的目的,而陳宮肯定也還有其他的用處。

想著這些。

“典韋,給此人鬆綁。”

吳良忽然對身旁的典韋說道。

“諾。”

典韋應了一聲,上前解開了張善身上的繩子,而後提防的盯著他。

“多謝吳將軍,不知吳將軍打算如何安置小人?”

張善還以為吳良這是在向他示好,接下來便是封賞他的時候,他很快便會似楊萬裏一般走上人生巔峰,自是連忙躬身謝著問道。

“你可以走了。”

吳良笑道。

“走?去哪?”

張善頓時一臉疑惑。

“想去哪去哪,這便已經不是我的事情了,不過最好別回呂布那裏。”

吳良繼續笑道。

“不是……吳將軍,該說的小人都說了,不該說的小人也都說了,你不打算收下小人麽?”

張善心中一急,連忙說道,“小人也不求能似楊萬裏那般做個校尉,你隨便給小人封個官職就行啊,小人是真心實意想跟著吳將軍。”

“你真想為我辦事?”

吳良斜睨道。

“當然,小人早已最好了準備。”

張善連忙點頭。

“那我便給你指條明路,我可以給你一些與我有關的情報好教你回去向呂布複命,呂布看到這些情報定會封賞於你。”

吳良卻又不緊不慢的說道,“不過從此你便是我的內應,每過半月需秘密向我匯報一次呂布的動向,還要替我暗中調查王莽頭顱的事情,而作為回報,我會視你傳回情報的重要程度奉送不同數目的黃金,同時,我可以保證隻要你忠心於我,便永遠不將你今天在這裏說過的話傳給呂布,保證呂布不會取你性命,怎麽樣?”

“否則,你便逃吧,逃到一個呂布永遠找不到你的地方,否則教他得知你在我這裏將他賣了個一個幹淨定然不會饒過你。”

“不過在這亂世之中,離了軍隊,今後還能不能吃飽飯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

聽了吳良的話,張善已經感受到了濃烈的威脅意味。

吳良雖未殺他,但卻揪住了他的小辮子,要他自絕於呂布,甚至還想要他為吳良辦事……否則便要叫他再也吃不上軍餉。

在這亂世之中,似他這樣的老兵早已沒了田地,家恐怕都沒了,如果吃不上軍餉,便真的無飯可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