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一幕,眾人皆是下意識的向後退卻了幾步。

一個活人眼睛與鼻腔忽然同時流出血來,這種情況無論是放在古代還是後世,對於人們來說無疑都是一件極不尋常的事情,難免產生一些恐怖的想象與擔憂。

更何況,方瓊此前還說了一番古怪的話語。

這就更容易令他們聯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擔心殃及自身安危。

典韋與楊萬裏則是立刻架起兵器將吳良護了起來,儼然一副如臨大敵的狀態。

“吳有才,怎麽辦?”

見此刻吳良反倒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並沒有立刻做出反應,白菁菁既有些擔憂又有些焦急的問道。

“莫急。”

吳良則相當冷靜的道。

他還在快速分析眼前的情況。

結合方瓊此前說過的那番話與現在的表現,吳良也自然而然的認為方瓊此刻出現的情況與那被他打撈上來的女子屍首關係密切。

盡管,究竟有著什麽樣的關係尚且無法判斷,甚至連做出推測的方向亦是十分模糊。

但他有理由懷疑。

此刻方瓊眼睛與鼻腔之中流出來的血液恐怕沒有那麽簡單……

再結合此前駱駝“複活”過來的情景,吳良甚至懷疑方瓊此刻流出來的血液根本不是血液,而與那駱駝體內流出的殷紅色粘稠**一樣的東西……盡管這些血液看起來明顯沒有那種殷紅色的**粘稠,若將前者定義為稀飯的話,後者無疑便是稠粥。

但吳良並未受此影響。

因為那頭駱駝與這具女子屍首目前顯然是同一種狀態,倘若要“複活”過來,情況也應該有相似之處,那殷紅色的**或許才是關鍵所在,隻要關鍵的成分對了,到底是稀是稠或許並沒有那麽重要。

並且這種推斷也與方瓊剛才那“你死我活”的說法比較吻合。

**自方瓊體內流出,方瓊亡。

接著再進入那具女子屍首,女子活。

隻是吳良還是想不明白。

就算他的這番推測是完全正確的,那麽方瓊與這具女子屍首又究竟是什麽關係,為什麽方瓊見到這具女子屍首之後,便會流出血來,便斷言死的一定要是她,而不是這具已經死去的女子屍首?

如此想起來,方瓊身上的問題無疑就變得更加複雜,更加難以琢磨了……

不過此刻吳良也並非什麽都做不了。

根據自己的這番推測,吳良立刻又開始嚐試調動體內的神秘力量,試圖使用“控水術”控製方瓊眼睛與鼻腔中流出的“血液”,如果這“血液”與此前被他順利導入水囊腫的殷紅色粘稠**乃是同一種東西的話,應該便能夠被他操控。

畢竟,他的“控水術”與那粘稠**極為親和,這種感覺旁人雖然感覺不到,但卻無法將他瞞過。

結果。

“?”

感覺截然不同,他根本就無法與方瓊的“血液”建立聯係。

而不同的是,哪怕隔著嚴密的水囊,他依舊能夠感覺到自己體內的神秘力量與那些粘稠**產生了某種聯係。

“難道我的推測不對,兩者根本不是同一種東西?”

吳良立刻對自己產生了懷疑。

如果方瓊的“血液”並非那具女子屍首“複活”的關鍵,與那些粘稠**也根本不是同一種東西的話,那麽……

這些“血液”不斷流出來,難道單純隻是為了終結方瓊的生命?

也就是說。

方瓊此前雖然沒有把話說清楚,但卻並未說謊。

她的生命才是那具女子屍首“複活”的關鍵所在,她死了,那具女子屍首便會複活過來?

“這……”

吳良凝神望著方瓊,這很不科學,但卻令吳良很感興趣。

如此想著。

吳良已經快步走上前去,拿出一個小杯從方瓊的下巴上接取了一些正在不斷滑落的“血液”,而後對瓬人軍兵士下令道:“你們幾個速速將她帶離此處,回到剛才駐足的高地即可,楊萬裏,你跟著一起去觀察方瓊的變化,無論情況是發生好轉還是惡化都及時匯報,菁菁,你隨時接聽楊萬裏的消息,一字不差的傳達於我。”

“諾!”

楊萬裏不敢怠慢,立刻叫人將仿佛已經失去神智的方瓊抬上一輛馬車,而後便連推帶趕駕著馬車向此前駐足過的高地奔去。

其實那處距離這個小湖並不算遠,若是除去山體斜坡隻算直線距離的話,也就大約三四百米的樣子。

不過彼時在那裏的時候,方瓊便出現沒有任何異常。

也隻是下來之後見到那具女子屍首,她才忽然受到了刺激,開始出現一係列的變化。

所以吳良覺得,這樣的距離應該是夠了。

如果這樣都沒有辦法阻止方瓊莫名流血而亡,那便可能是這次“見麵”已經激活了某種不為人知的神秘力量,無論他再做什麽,方瓊都已是必死無疑的宿命。

見楊萬裏等人漸漸遠去。

吳良也並未空閑下來,他還要繼續在那具女子屍首身上做一些事情,不管是驗證或是排除自己的推測,都是收獲。

說話之間,吳良已經在典韋的陪同下來到那具女子屍首近前。

先是小心翼翼的將扣在女屍身上的飛虎爪取下,接著吳良便將自方瓊身上接取的少量“血液”倒在了女屍微微張開了一條縫隙的嘴唇上麵。

如此定會有一些“血液”通過嘴巴慢慢進入那具女屍的身體,說不定便會因此出現一些變化。

紅色的“血液”立刻將那具女屍的嘴唇染紅,使水泥灰色的她看起來多了一絲生氣,宛如點睛之筆。

做完了這些。

吳良又帶著典韋退了回來靜觀其變。

結果等了大約半盞茶的功夫,吳良並未等來那具女屍發生任何異變,反倒等來了半山腰上的楊萬裏傳來的消息——方瓊的出血狀況已經自動停止。

並且此刻方瓊雖然已經陷入了昏迷,但是呼吸與脈搏也十分正常,短時間內應該不會有生命危險。

而再看那具女屍。

吳良倒在她嘴唇上麵的“血液”,定是有一部分已經滲入了她的口中,至於是否進入身體還不好說。

不過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

方瓊的“血液”並未像那殷紅色的粘稠**一般活過來,也並未發生任何主動形式的流動。

也就是說,這“血液”與那殷紅色的粘稠**根本就不是同一種東西,並且應該也並不是“複活”那具女屍的關鍵因素。

“……”

吳良的眉頭微微蹙起,仍舊在凝神思索。

如果方瓊的血液無法令女屍“複活”過來,那麽令駱駝“複活”過來的粘稠**呢,畢竟她與那頭駱駝應該是相同的狀態……

“典韋,將你的水囊打開。”

吳良忽然回頭對典韋說道。

“諾!”

典韋立刻照辦。

眨眼之間。

那殷紅色的粘稠**便已經在吳良的引導下自水囊中流動了出來,而後不緊不慢的向那具女屍飄去。

待那團**來到那具女屍臉上的時候,吳良忽然解除了對它的控製。

那團**立刻在重力的影響下灑落在了那具女屍的臉上。

但奇怪的是,它卻並未如同吳良預想的那般想辦法進入那具女屍的屍體,反倒在接觸到女屍的瞬間,便如同受到了什麽刺激一般浮現出劇烈的波紋,而後快速自那具女屍身上“逃”了下來,頃刻間匯聚成一灘,接著頭也不回的向小湖滑去。

這神秘**竟對那具女屍絲毫不感興趣,甚至似乎還有那麽點害怕的意味?!

“這……”

看到這一幕,吳良心中自是更加疑惑。

這種神秘**能夠在駱駝體內寄居下來,並且駱駝此前的舉動也極有可能與其有著直接的關係,為何麵對那具女屍卻是這樣一個反應?

不過通過這兩次嚐試,吳良也並非毫無收獲。

至少現在他已經可以確定。

這具女屍就算真如方瓊所說的那般能夠“複活”,也斷然不是因為接觸到了方瓊的“血液”,更不是因為這些神秘的粘稠**。

再結合此前方瓊身上發生的事情……

現在唯一還沒有經過驗證的,便隻有方瓊的生命了。

不過現在吳良並沒有驗證此事的打算,否則他便不會教楊萬裏先將方瓊帶離此處了。

此舉除了因為方瓊可能還有一些用處之外,還因為吳良暫時還沒搞清楚這具女屍若是果真“複活”過來之後,究竟會發生什麽事情。

當然。

更是因為吳良心中那一道決不容逾越的底線。

他雖然早已決定在完成了樓蘭古國之旅之後給方瓊一個痛快,但卻依舊不會用方瓊的生命去做這個實驗,以此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盡管方才他用方瓊的血液與那神秘的粘稠**便有可能令那具女屍“複活”過來,從而使得方瓊如她自己此前所說的那般悄然死去。

但兩者其實有著本質的區別,並不能混為一談。

至少對吳良來說,這完全是兩碼事。

“起!”

眼見那灘粘稠**已經又滑到了湖邊,吳良立刻施展“控水術”再次將其製住,而後在典韋的配合下將其重新引入水囊之中。

做完了這些。

吳良駐足環顧小湖四周,若有所思。

進了白龍堆便早已經是羅布泊的地界。

如今他既沒有完全解開這個小湖的秘密,亦沒有搞清楚那灘殷紅色的粘稠**究竟是什麽東西,在這個基礎上,還又多了與方瓊有關的未解之謎。

這對吳良來說,無疑是以此失敗的探秘。

偏偏他已經用盡了所有的方法,再也無法想到更好的辦法可以繼續探索。

因此此刻他恐怕已經不能選擇留在此處繼續探索真相了。

羅布泊是什麽地方,吳良比在場的所有人都更加清楚,在這裏多待一天便會多一重風險,這風險來自各方各麵,環境、氣候、食物、水源、體力……所有的東西都隨時可能變成一道索命符,將瓬人軍永遠留在此處。

他必須盡快做出一個對每一個追隨他的人負責的抉擇。

所以,他決定帶領眾人離開此處,繼續向鄯善國前進。

而關於這個小湖,關於粘稠**,關於方瓊與那具女屍的秘密,吳良隻能寄希望於方瓊,待她醒過來之後再繼續審問,如此或許才是解開這些秘密的唯一途徑,至少目前應是如此。

“典韋,叫人騰出一輛馬車,將這具女屍嚴密包裹起來與我們始終保持百丈距離隨行,期間命人十二個時辰輪流看守,發現任何情況立刻前來報我。”

吳良沉吟了片刻,回頭對典韋說道,“還有,不要叫方瓊知道我們帶上了這具女屍,更不要被她看見,免得再出現類似的情況。”

百丈,便是三百多米。

這距離對於方瓊來說,應該是絕對安全的距離。

……

半個多月後。

瓬人軍終於順利走出了白龍堆,進入了鄯善國治下的綠洲。

此時吳良等人的身體與精神都已經被折磨到了極限,若是再多一些時日,哪怕沒有遇到白龍堆中那令行商聞風喪膽的流沙龍卷,也不一定會發生什麽意想不到的事情。

而在這期間,方瓊始終沒有醒來。

吳良每天都會叫人查探她的呼吸與脈搏,一直都十分正常,可不知為何就是怎麽都醒不過來,哪怕用上了“回魂香”亦是無濟於事。

更最神奇的是。

這麽長的時間,除了白菁菁每天給她強行喂入一些清水之外,方瓊幾乎一粒米都未曾入肚,食物每次怎麽喂進去的便怎麽留在口中,最後為了防止將她噎死,吳良隻得命人再將食物從她口中扒出來。

這基本排除了方瓊是在裝昏的可能。

因為據吳良所知,正常人這麽長時間不進食,哪怕有水喝基本上也要餓死了,就算生命力極強的少數人勉強還剩了一口氣,也一定會餓的脫了相,瘦個幾十斤完全不在話下。

但方瓊卻像是童話故事中的睡美人一般。

呼吸與脈搏極為正常不說,身體亦是毫無變化,仿佛一切都被凍結在了她昏迷過去的那一刻。

與此同時。

這也證實了吳良在見到那具女屍之後做出的推測。

方瓊絕對不是普通人!

如果不是掌握了古代天朝傳說中的一些能人異士才會的“辟穀術”,她的身體便絕對存在一些異於常人的特質!

甚至……

她究竟是不是狹義上的“人”,可能都需從長計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