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姑娘猜不到吳良的意圖,主要是壓根就不敢想。

她們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身份,她們不過是賞賜給吳良的奴仆罷了。

奴仆便是沒有自由、甚至連性命都不屬於自己的“私有物”,比那些領著微薄工錢給人賣命的傭仆還要卑微了許多。

這也就是她們有幸遇上了吳良這樣的主人,非但沒有像其他的奴仆一樣被當做私有物品玩弄欺辱,甚至還在這裏感受到了早已遠去童年快樂與家庭溫暖,過上了此前想都不敢想的衣食無憂的安穩日子。

她們心中隻有感激,哪裏敢有其他的奢望?

“將你們嫁人?”

吳良頓時明白了這些美人們再次哭泣的原因,當即笑了起來,“我像是那麽大方的人麽?照直說了吧,你們既然跟了我那便是我的人,為你們行笄禮主要是為了拉近我們之間的關係,你們懂我的意思吧?”

“拉近關係……”

見吳良矢口否認要將她們嫁人,美人們頓時止住了哭泣,卻又都一臉疑惑的望向吳良,畢竟都是些未經人事的小丫頭。

“……”

吳良騷騷一笑,笑而不語。

在他看來說到這一步已經夠露骨了,懂的都懂。

然而美人們見他並不解釋,又麵麵相覷起來,最終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的落在了百裏香身上,小臉上逐漸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然後。

“爹……爹……”

雖然語氣有些遲疑,還有一些不太習慣,但美人們還是齊齊伏倒在地,叫出了一個許多年都沒有叫過,以至於已經有些陌生的稱呼。

“哎呦我去?”

吳良頓時無奈的扶住了額頭。

亂了!

全亂了!

這些丫頭的腦回路真是教人大開眼界,吳良如今也不過二十歲出頭,而這些丫頭年紀最小也有到了十三四歲,大的如鮑柔更是已經年滿十八,就算這個時代生育年齡普遍較低,貌似他也很難生出這麽大的女兒來。

而且。

吳良懷疑這些丫頭是不是心中已經誤會他有什麽怪癖,給人當爹的怪癖。

天地良心,他真是一點都沒有,甚至他直到現在還覺得自己也是個孩子,哪怕後世的時候父母不停催婚,不停為他安排相親,他也絲毫沒有準備結婚的意思,就更不要說這麽早就給人當爹爹了。

他最多隻能接受將這個詞匯當做某種特定的情趣用語。

“起來!都起來!”

吳良果斷將這些美人們都叫了起來,語重心長的囑咐道,“這個稱呼不許隨便叫,尤其不能當著外人的麵叫,隻有當我教你們叫的時候才能叫,聽明白了麽?”

“明白了。”

美人們自是不敢忤逆,點頭應著從地上爬起來。

“還有,明日行過笄禮之後,你們便是大人了,有些事情也應該有所了解。”

吳良想了想,接著又未雨綢繆的道,“正好最近一段時間我沒什麽事,所以從後天開始,你們每日巳時(上午9點)來客堂集合,由我親自向你們傳授一門叫做‘生理衛生知識’的課程,你們要好好學,認真學,以後肯定對你們受益匪淺。”

“多謝家主,婢子定不辜負家主的期望。”

美人們又連忙拜道,小臉上盡是驚喜之色。

前些日子吳良單獨傳授百裏香“力道原理”,沒過多久百裏香便造出了許多大有用處的東西,搖身一變成了雍丘縣遠近聞名的神女。

如今吳良肯親自傳授她們,雖然不知道這“生理衛生知識”課程究竟要教些什麽,但她們對吳良所說的“受益匪淺”自是深信不疑,一個個頓時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期待了這課程的來臨。

“好了,你們散去吧,早些歇息,明日還有笄禮要辦。”

吳良打了個哈欠,滿意的衝美人們擺了擺手。

時至此刻。

美人們自是已經沒有了此前的擔憂與悲傷,紛紛神色激動的施禮退了下去。

吳良也打算回屋睡覺。

“吳有才!”

聽力過人的白菁菁卻忽然從自己的屋子裏推門走出,一邊叫他一邊快步走了過來,俏臉之上盡是嚴肅之色。

“長夜漫漫,菁菁今夜又睡不著覺麽?那正好,我也想做些運動消遣一番。”

吳良一臉輕浮的笑容,伸手去攬白菁菁纖腰。

“莫要亂來,我有正事與你說。”

白菁菁腰胯一扭躲了過去,正色說道,“吳有才,我知道你在打什麽主意,這些丫頭盡是些心思純樸的可憐人,她們如今眼中隻有你一人,你若打算……‘欺負’她們,我怕是想攔也攔不住,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頭,你若是隻將她們當作玩物,對她們始亂終棄,我定會想盡辦法阻止於你。”

作為這個時代的原住民,白菁菁早已見怪不怪,自是對這樣的事情擁有著不同於後世的包容。

不過她也有自己的堅持與立場,這在這個時代亦是難能可貴了。

“在夫人眼中,我便是這樣的人?”

吳良笑嗬嗬的問道,再次厚著臉皮伸手,最終將白菁菁攬入懷中。

“防範於未然。”

白菁菁這次倒沒有躲開,隻是翻了個白眼意有所指的說道,“我倒寧願你將多餘的精力放在這些丫頭身上,好歹肥水沒有流入外人田地,省得你見個漂亮女子便把持不住,處處留情天下留種。”

“聞人昭的事真不能怪我,是她對我霸王硬上弓,我隻被迫的,再說,我也不是什麽人都可以,這方麵我可是很有原則的。”

吳良不打自招道。

“你的原則恐怕是隻要漂亮的便來者不拒吧?”

白菁菁斜睨道。

“哪裏,天底下我隻有一人無法抗拒,那便是菁菁你了,聞人昭不過是個意外,肘肘肘,跟我進屋,我們秉燭夜談,下五子棋也行。”

吳良騷騷一笑,攬起沒有絲毫反抗之意的白菁菁便向屋內走去。

……

翌日。

笄禮儀式順利舉辦,美人們很歡喜,吳良也很高興。

不過他倒沒有立刻對鮑柔下手,凡事總要有個過程,這種事亦是一樣,吳良知道自己是個渣渣,卻也並不影響希望這種事是兩情相悅的事,做好能夠水到渠成。

如此到了下午。

吳府忽然又迎來了一個稀客。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陳留城內勢力最大的朱家家主,朱遜。

當然,他不是一個人來了,與他隨行的還有與吳良互為貴人的朱家三公子,朱魯。

其實在這之前朱魯已經來過一次,說是來感謝吳良,結果卻是蹭了吳良特釀的燒酒之後被隨行的傭仆給架了回去,期間也沒聊什麽多餘的事情。

這可又氣壞了朱遜。

這不成器的東西!

他明明是教朱魯來探查吳良是否明降暗升的,結果這貨啥都沒問就喝了個爛醉,心中簡直沒有一點正事。

可惜朱魯很快就要成為“典農校尉”。

身份不同了,朱遜雖想再抽朱魯一頓,卻也隻能強忍下來,免得此前的關係還未完全修複,在一次呢與朱魯產生更大的隔閡,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然後。

陳留城就發生了封城事件。

朱遜很快得到一個令他心驚膽戰的消息:田家一家老小都被莫名帶進了曹府,好在關了整整兩天之後還是全數放出來。

平日裏朱遜與田家家主田翁關係不錯,得知田家的人被放出來,立刻以探望之名前去打探口風。

這一探可了不得。

吳將軍!

吳良居然早已不是什麽所謂校尉,而是直接晉升成了中郎將,就算是陳留太守程昱在他麵前,都遠遠不夠看。

朱遜頓時更加心驚膽戰!

彈劾吳良雍丘縣令一職的事,朱家乃是當仁不讓的牽頭人,若吳良對此事心中存有怨念意欲報複,朱家自然也是首當其衝。

這下朱遜更加坐不住。

可惜他與吳良素無來往,貿然上門拜訪,就算是賠禮道歉亦是名不正言不順,最好教朱魯做個引薦人才最為妥當。

結果這個不成器的東西竟還說什麽“前幾日才叨擾過有才兄,恐怕不好吧”之類的屁話,扭扭捏捏不肯立刻前往,硬是拖了好幾天,還準備了一些自認為能過得了吳良眼的禮品,這才在朱遜的不斷催促下,今日帶他來見吳良。

“永康賢弟,你來就來,帶這麽多東西做甚麽,見外了不是?”

見到朱魯,又見他身後的傭仆大包小包的拎著,吳良怎會與他客氣,不待朱魯表明來意便很是自覺的回頭對陳金水等人說道,“快快快,把東西都接過去收好,莫要累著了永康賢弟的傭仆,到時候永康賢弟可要怪我不知禮數了。”

“……”

朱遜頓時對隻聞其名未見其人的吳良多了一層認識。

累著傭仆?

他算是長了見識,竟有人將收禮的說辭說的這麽清新脫俗,這顯然也是個難得一見的人才,難怪能與永康尿到一個壺裏。

這應該便是人以群分物以類聚了吧……

“有才兄說的哪裏話,累著了這些傭仆總好過累著了有才兄屬下兵士……”

朱魯連忙客氣道,但話未說完就見陳金水等人已經手腳麻利的抬著禮品進了院子,終是客氣不下去,隻得轉口有道,“今日小弟又要厚顏來討有才兄的美酒了,有才兄莫怪。”

“哈哈哈,好說好說。”

吳良大方的笑了笑,終於看向站在朱魯身旁的朱遜。

朱魯與朱遜進門時便是並肩而行,而且還隱隱有些往旁邊站的姿態,再結合朱遜的年齡與兩人眉宇之間的相像之處,吳良隱約已經猜出了他的身份與此行的目的。

不過當朱遜見他來看,臉上才露出一絲笑意準備來個自我介紹與吳良寒暄兩句的時候。

“永康兄,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裏麵請。”

吳良卻是果斷移開了目光,拉住朱魯的手便向客堂裏走去,反將朱遜晾在了一邊。

小樣兒。

此前敢在曹老板麵前彈劾我,我要是不給你寫臉色看看,那便不是我了。

當然,吳良雖不懼與朱遜交惡,卻也懶的與其交惡。

一來此事關乎曹老板大計,二來若是能夠敲打住朱家,令其對自己足夠敬畏與仰仗,以後朱家自會自覺替他做一些事情,如此一來他與家眷在陳留自是要過得更加舒心,對他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

見吳良對他視而不見,朱遜頓時一臉尷尬,跟上去也不是,不跟上去也不是。

好在朱魯雖然平時略顯愚鈍,但也不是那種什麽都不懂的傻子,見此狀況連忙主動將朱遜引薦給了吳良:“有才兄,頭一回相見你可能還不認識,我身邊的這位其實是我父親……”

“哦。”

吳良這才正視朱遜一眼,卻又不冷不熱的道,“失禮了,那就一起裏麵請吧。”

“多謝……”

見吳良竟是這麽個態度,朱遜心中自是有些不忿。

不過他可是經曆過大風大浪的人,早已熟練掌握了能屈能伸的技能,何況這次他的目的本來就是示好,若非吳良做的太過分,他也隻能用熱臉來貼吳良的冷屁股。

如此一行三人進了客堂。

除了朱魯之外,吳良與朱遜皆是各懷心思。

結果三人剛剛坐好,茶水還未送上之際,吳良便又忽然蹙眉看向了朱魯,一雙眼睛在他臉上不停的打轉。

“有才兄,我臉上有什麽髒東西?”

朱魯被吳良看得有些毛,忍不住抬手在臉上抹了一把,奇怪的問道。

“嗯。”

吳良點了點頭,麵色嚴肅的說道,“確實有髒東西,我最近跟隨老先生學了些相麵之術,此前一直不怎麽靈,如今見了你卻看出了一些東西,實不相瞞,你眉宇之間隱有一縷晦氣,這縷晦氣時而泛青晴兒漆黑,恐是凶兆,若是不能妥善處理,你這‘典農校尉’恐怕作不了幾天了。”

“有才兄說的可是真的?”

一聽這話,朱魯瞬間慌了神,連忙直起身子拱手向吳良求道,“有才兄救我,小弟好不容易才混上這麽一個風光的官職,若是沒幾天就丟了,小弟可就太虧心了啊!”

這廝有毒!

竟又當著我的麵對我兒使出這等上不得台麵的江湖騙術!

“……”

朱遜心中無語,這都是些什麽人啊。

曹孟德休矣。

這麽重要的典農校尉任了個傻子,堂堂中郎將還是個騙子,曹孟德連人都看不清楚,就這還想辦大事,難道天下無人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