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又是?!”

看到這一幕,眾人頓時愣住。

方才他們以為吳良的“汙血”戰法根本無法對這木鵲造成任何影響,心中已是十分絕望,結果一扭臉木鵲就給大家來了這麽一出,實在教人始料未及。

“成了?”

吳良此刻的心情也似是過山車一般起起伏伏。

眼見那木鵲重重的摔落在地,半天沒有發出任何動靜,吳良卻也不敢有絲毫的大意,更不敢輕易派人過去查看情況。

盡管他覺得這木鵲根本就不會耍詐,又或者根本就沒有耍詐的必要。

如此靜靜的看了一陣子。

那摔在地上木鵲始終不見任何動靜,吳良終於試探性的來到“臨衝呂公車”邊緣,從地上撿起一顆小石子,照準了不遠處的木鵲砸去。

“梆!”

小石子落在了木鵲那木質結構的身體上,發出一聲脆響,而後輕盈的彈開。

木鵲依舊沒有動作。

“真的成了?”

吳良心中逐漸雀躍起來。

如此看來,他根據傳說推演出來的“汙血”戰法到底還是起了作用,隻不過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出現了延遲,又或是本來就會有延遲,因此才沒有立刻生效。

而如今解決了這隻木鵲,他們不但為自己博得了生機,還博得了繼續探索公輸塚的資格。

“不動了!果然還是教公子說中了,這木鵲果然最怕的便是汙血!”

眾人見狀亦是激動的叫了起來,劫後餘生的心情溢於言表,也洋溢在每一個人的臉上。

人生大起大落的太快,實在是太刺激了!

不過下次最好不要這麽玩心跳。

大家雖然已經盜了不少墓,都練就了一顆比常人更大的心髒,但總是這麽玩心跳,還是不太容易承受。

就在這時。

“嘩嚓!”

木鵲那邊忽然又傳出了動靜。

“?!”

眾人心中又是一緊,又連忙看了過去。

隻見那木鵲已經分崩離析,散落成了一些個零散的部件,就連鑲有金屬鳥喙的鳥頭都自修長的脖頸掉落了下來,滾到了距離身子大約一米外的地方。

“他娘的,這東西死了還要再嚇一回人!”

楊萬裏腮幫子一抖,當即一臉歡喜的罵起娘來。

歡喜是因為到了這一步,這木鵲已經可以絕對確定不會再暴起傷人了,不可能再出什麽意外。

而罵娘,則是因為他是真的又被嚇了一大跳,險些以為這木鵲隻不過是假死了片刻,搞了這麽一大圈又要重新回到方才的絕望境地。

“罵得好,再罵兩句,哈哈哈。”

這一聲罵出了眾人的心聲,於吉也是極為少見的對楊萬裏大加讚揚,哈哈大笑著像一朵盛開的**。

呼——

一直到了此時,吳良才終於完全放下心來,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這木鵲從嚴格意義上來講,雖然算不得邪物,但卻比邪物更加難以對付。

他必須得承認,能夠將其製服,其中帶有不少的僥幸成分。

孫業的講述、白菁菁的月事、還有典韋的戰鬥力在整個過程中都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缺一不可。

如此放心的從“臨衝呂公車”中出來,吳良來到木鵲身邊查看它留下的遺骸。

此前木鵲緊密連接在一起的部件,如今幾乎全部沿著接縫散落開來。

要知道在這之前,即使典韋的全力一擊可是也不能將其擊散的,這感覺既像是之前木鵲體內一隻提著“一口氣”一般,如今“這口氣”散掉了,身體也就隨之散開了。

吳良隻是靠近了一些仔細查看,並未去輕易觸碰這些遺骸。

他需要這些木鵲的部件能夠保持原位,這就是一個可以溯源的結構圖,雖然他自己未必能夠通過這些遺骸將其複原出來,但瓬人軍中還是有一些專業人士可以繼續研究的。

比如百裏香,這姑娘就是一個得了自己一些“真傳”的潛力股。

再比如諸葛亮,他在這方麵也有一些天賦,至少曆史記載中成功複原出了丘穆公墓中的機關器械。

還有這個半吊子的《公輸經》傳人孫業,他也掌握了一些十分奇特的東西,倘若他這次能夠扛過去不死,醒來之後也能夠對木鵲的遺骸進行研究。

除此之外。

還有一個不知道有沒有機會找到的便宜老丈人,也就是百裏香的父親。

百裏香的手藝都是父親教的,就連百裏香都能做出鬼工球,那麽這位便宜老丈人的手藝定然也不簡單。

吳良雖然大概知道他被哪個勢力抓了壯丁,而且已經給曹老板種了草,但如今這世道,被抓了壯丁的人很快就會被送上戰場,部隊打散了再重組,打輸了再被俘虜征用,想要找到他依舊無異於大海撈針。

因此,這也就隻能算是個念想,不能抱有太大的希望。

“原來我已經有了這麽多這方麵的專業人才……”

想著這些,吳良猛然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照這麽下去,他的瓬人軍中很有可能會集結出一個掌握了這個時代最前沿科技的研發小組,將許多為後世考古界津津樂道,但卻一籌莫展的天朝古機關術發揚光大……

若是如此,即使他始終隱而不發,也很有可能將會成為這個亂世之中最超然的存在,任何勢力都不能招惹的存在。

如此之下,吳良越發覺得有必要將孫業收入瓬人軍。

這個家夥擁有其他人無法替代的東西,甚至很多機關術沒有他與《公輸經》很有可能根本就實現不了。

不過前提是,這個人得先能在如此嚴重的傷勢之下活下來……

……

不久之後。

吳良已經一一查看過了木鵲的部件。

那些木頭部件與金屬部件之間的結合方式非常奇特,看起來有點像天朝古代最具特色的榫卯結構,但又有著十分明顯的不同之處。

那應該是一種能夠進行活動的活扣。

這種活扣看起來雖然似乎並不太牢靠,但通過剛才的戰鬥可以看出,其實各個部件之間連接的非常牢靠,即使是典韋都沒有辦法撼動。

這其中應該還有一些其他的東西作為輔助,隻不過吳良這個門外漢不太看得懂。

除此之外。

吳良還在木鵲散開的身軀中發現了許多金屬齒輪一般的東西,這倒有些類似於後世的動力傳動係統。

隻是木鵲的動力到底來自何處?

又如何能夠維持數百年都沒有消失,這依舊是個吳良解不開的謎題。

豈止是吳良解不開,後世科學也照樣無法實現這一點,甚至這根本就是一個違背後世能量守很定律的問題。

而在這一堆大大小小的金屬齒輪之中。

吳良又發現了一些可能涉及到木鵲核心的東西。

那是一堆已經完全燒成了灰燼的粉末,黑乎乎的根本分不清原來的麵目。

吳良這次終於將手伸過去感受了一下,這對黑乎乎的灰燼竟還存有一絲餘熱?

這是不是說……

木鵲沾上了白菁菁的汙血之後,最終被毀去的其實就是這個東西,也是因為這個東西被毀,木鵲才從機關獸變回了一堆沒用的木頭與金屬?

而魯班那懷有身孕的妻子,也正是因此才發生了那樣的人間慘劇?

這隻木鵲殘骸中仍有太多的未解之謎。

此時此刻。

吳良比任何時候都希望孫業那個半吊子《公輸經》傳人能夠扛過去,活下來,或許隻有他才有可能解的開這些謎題。

至於那隻鳥頭。

吳良看上了上麵的金屬鳥喙。

他覺得這玩意兒的材質可能要比那些鑿子更加堅硬,回頭若是這木鵲複原不出來,將這鳥喙單獨取下來給典韋製成一柄長槍,倒也是一柄難得一見的神兵利器,絕對能夠極大的提升典韋的戰鬥力。

不過現在。

他倒並未去移動那鳥頭,而是在查看過木鵲的遺骸之後,回頭對楊萬裏說道:“楊萬裏,辛苦你去背上孫業,其餘人隨我一同繼續深入,此行務必將這公輸塚探個究竟。”

……

隨著吳良等人繼續深入,那種古怪的“直覺”很快便又回來了。

他總是不自覺的想起此前見到過的那個姿態詭異的木偶,而後便心神不寧起來,總覺得那是一種十分不詳的預兆,繼續深入一定會遇上比木鵲更加可怕的事情。

也是因此,他心中已是屢次生出了退意。

也虧他是那種堅持眼見為實、而且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強人,咬著牙還是能夠將這種古怪的“直覺”強壓下去。

事實上。

白菁菁、典韋、還有於吉三人也在強壓著心中的不安。

他們三人此前已經體會過這種感覺,也已經與吳良進行過溝通,此刻自然不必再提一遍。

但諸葛亮初來乍到,卻仍是要提上一提。

“有才哥哥,我有一種非常不好的感覺……”

諸葛亮四下打量著有些緊張的道。

黃月英肯定也已經出現了類似的情況,此刻一直跟在諸葛亮身後,一雙小手死死的拽著他的衣角不肯鬆手。

“是不是總覺得什麽地方不對勁,到處都透著一絲詭異,感覺繼續往裏走一定會遇上不好的事情,可是又說不上來到底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

不待諸葛亮說完,吳良便已經將他的話茬接了過來,連珠炮似的反問道。

“呃……對!”

諸葛亮被吳良問的愣了一下,而後重重點了下頭,連忙又問,“有才哥哥,你怎麽知道我想說什麽,難道你還有讀人心思的本事?”

“因為咱們都有相似的感覺。”

說著話,吳良又看向了正在後背背負孫業的楊萬裏,問道,“楊萬裏,你是不是也已經出現了類似的感覺?”

“是……公子,這到底是為何?”

楊萬裏好奇的問道。

“我也說不好。”

吳良搖了搖頭,正色說道,“不過如果隻是咱們之中的一兩個人出現了這種感覺,這倒也無可厚非,但若是所有人都出現了相同的情況,我便有理由懷疑這可能是某種禁製或是邪術所致,隻是到底是什麽,暫時還不得而知。”

實際上,現在的吳良對邪術已經有了一部分抵抗能力。

畢竟他不但隨身攜帶“太公印”這樣的寶物,還掌握了堪稱邪術克星的“厭劾之術”,很大一部分邪術在他麵前已是形同虛設。

但麵對如今這樣古怪的情況,他卻又什麽都沒看出來,隻是本能的感覺不太對勁。

“若這真是某種禁製或邪術的話,就這樣聽之任之,恐怕也有些不妥吧?”

於吉難免有些擔心的道。

“雖有些不妥,但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吳良無奈的道,“接下來我會更加小心留意,大夥也多留一個心眼,不管出現了什麽樣的感覺,也不管這感覺是否正確,都一定要毫無隱瞞的說出來,如此大夥好歹也可以群策群力做出判斷,寧願說錯也絕不能出現疏忽,若有一次疏忽可能便是萬劫不複。”

“恐怕也隻能如此了。”

眾人也是無奈的點頭道。

於是一行人繼續前進。

不多時,他們便又通過了之前吳良見過、並且心生退意的那個詭異木偶。

此刻在看到這個木偶,吳良依舊出現了心悸的感覺,而且那感覺愈發強烈起來,隻想現在就立刻這座地宮,永遠都不再回來。

在這種感覺的趨勢下,吳良背心已經滲出了冷汗。

然後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眾人,希望從眾人身上尋求到一些安全感。

結果這一回頭。

吳良忽然發現,那被楊萬裏背在背上的孫業不知道什麽時候,竟已經睜開了那隻僅剩的正常眼睛。

“醒過來了?”

吳良心中一喜,立刻停下了腳步。

此刻孫業中了“失魂香”,全身上下都不會有任何知覺,也完全無法行動說話,能夠判斷他是否醒過來的條件便是是否睜開了眼睛。

說起來,這個家夥的生命力也真是夠強。

方才失了那麽多血,正常人恐怕需要沉睡許久才能醒來,這個家夥卻僅僅隻是昏迷了一小會。

聽了吳良的話。

眾人方才意識到孫業已經醒了,連忙在吳良的指導下將孫業放下來。

而吳良則在孫業躺平之後,把“回魂香”掏了出來,拔開塞子送到了他的鼻子下麵。

他覺得在公輸塚中,非常有必要讓孫業醒著。

這個家夥好歹也算半個《公輸經》傳人,倘若魯班在地宮中布下了什麽奇奇怪怪的機關或是術法,這個家夥便是最有發言權的人,沒準兒能夠發揮出意想不到的作用。

“嗬……疼!”

孫業吸入“回魂香”的同時,身子一顫忽然深吸了一口氣,而後便抬手捂住左肩痛叫起來,一邊叫還一邊驚訝的問道,“你們怎麽還敢深入,祖師爺布下的‘心作怪法’竟也嚇不退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