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目前為止,於吉還並未斷言丘穆公墓就一定在這幾座山巒之間。

因此吳良腦中所想的“巧合”,也依舊還是無根之木,尚且需要多方驗證。

“既然如此,咱們便不去諸葛府了。”

吳良隨即暫時將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擱置一邊,又與二人策馬疾行。

如此很快便確定了這附近視野最好的觀測點,又尋得一條完全不必經過諸葛府便能夠上山的路,隨後三人將馬匹拴在山腳下的一處密林之中隱藏,步行向山巔摸去。

途中。

“公子,你的本事真是越來越令老夫欽佩了。”

於吉忽然頗為感慨的對吳良說道。

“老先生又從我身上看到了什麽厲害之處?”

吳良奇怪地問道。

貌似這段時間他根本就沒做什麽值得欽佩的事情,也沒說什麽比較裝X的言論,於吉為何沒由來的發出這樣的感慨?

“公子莫要謙虛,你雖總是自稱為一個不太靈光的乩童後人,但起乩的本事恐怕早已登峰造極。”

於吉不無羨慕的說道,“老夫記得,公子剛到鄧縣便起了乩相,乩相中還出現了諸葛玄這個素昧蒙麵的人,那時公子便預感此行必定會與此人發生一些事情,如今看來,若此處正是丘穆公墓所在的話,正與公子此前起乩之後的預感契合……這本事便是放眼天下,恐怕也無人能出公子之右啊,公子又何必謙虛?”

“呃……”

吳良這才想起,他剛到鄧縣命人出去打探諸葛玄的消息時,確實用“莫名起乩”的理由搪塞過於吉,想不到這老童子居然當了真。

“既然此人早已出現在了公子的乩相之中,倘若此處正是丘穆公墓所在的話,公子恐怕便不得不防了。”

於吉接著又凝神分析道,“老夫以為,此人必定與丘穆公墓脫不了幹係,若非鎮守此處的守墓人,那麽便極有可能是掩人耳目的盜墓賊,再不濟也是有可能即將成為公子阻礙的人,公子若是不想徒添意外,最好給他來個先下手為強!”

“嗯……你說的有理。”

吳良微微頷首,表示認同。

於吉如此分析的根據,主要便是吳良的“乩相”,在他看來那“乩相”便是一種來自上天的警示,絕對不會含糊。

因此哪怕不用確定丘穆公墓的位置,也很有必要對諸葛玄做些什麽。

而吳良卻很清楚,他哪裏是什麽乩童傳人,隻不過是一個熟知曆史的穿越者而已,不過……這從某種層麵上說,確實可以算是上天的警示,甚至比上天的警示還要準確,還要細節許多。

但曆史上可沒有說過諸葛玄還有什麽秘密身份。

更加不可能寫明他與吳良這個穿越者之間將會發生什麽事情。

所以,吳良還不能妄下定論,尚需進行一些驗證。

首先第一步便是搞清楚這地方究竟是不是丘穆公墓所在,這是一切推論的基礎……

……

如此曆經半個多時辰,一行三人終於成功登頂。

於吉自典韋背上爬下來,先是籠統的環顧了一下四周山勢,而後又自隨身攜帶的小包中掏出羅盤仔細比對了半天。

“不會錯了,丘穆公墓就在這裏,絕對錯不了!”

於吉一臉驚喜的看向吳良,指著附近的山勢極為肯定的說道,“公子請看,‘尖秀方圓當麵起’,說的便是這座山麓,乃是極佳的朝砂,公子再請看,‘筆架眠弓並席帽’,說的便是這座山麓,簡直與《齊史》中的記載一般無二!”

“我記得老先生曾說隻要到了地方,便可將陵墓入口算得分毫不差,如今老先生可看出了陵墓入口所在?”

吳良心中也是驚喜的很,連忙又追問道。

“哈哈哈,那是自然。”

於吉當即挺起胸來,捋著胡須一臉臭屁笑了笑,這才又指向山腳下的一個地方說道,“公子可曾看到那處山坳,山坳之中有一條溪水,溪水再往南近五十丈的地方有兩棵粗壯的柏樹,老夫斷言,丘穆公墓的封口之處定是在那兩棵柏樹之間,公子若是不信,隻需命人使用洛陽鏟一試便知,絕不會錯!”

“我怎會不相信老先生的話,隻不過……”

吳良卻又微微皺起了眉頭。

因為於吉所指的地方距離諸葛家略微有那麽點近,吳良目測直線距離應該不會超過一裏地,而且正在諸葛家的“後院”之中。

不到一裏地就是不足500米。

如此近的距離,倘若吳良帶領瓬人軍開展發掘工作,哪怕再小心、哪怕隻在夜深人靜的夜裏幹活,也斷然不可能做到完全不驚動諸葛家的人。

最重要的是。

站在這個位置俯瞰丘穆公墓與諸葛家所在的位置,諸葛家的籬笆小院就像一處關隘,而門外那一片開墾出來的農田更是令人無處躲藏與潛行,剛好將丘穆公墓所在的那一片地方的必經之路給阻擋了起來,這就更加不得不讓人懷疑諸葛家隱居在此處的目的……

難道?

吳良並不懷疑諸葛玄是什麽守墓人。

曆史記載,諸葛玄此前並非定居於此,也是輾轉了不少地方,不久之前才帶著諸葛亮一家子來到此處隱居的時間也並不長。

而且對比白菁菁那一族守墓人的規矩來看,守墓人根本不可能像諸葛玄這麽自由。

那麽諸葛玄又為何將房子建在此處呢?

吳良分析隻有兩種可能:

一是這就是一種巧的不能再巧的巧合,諸葛玄也是無心而為;

二是諸葛玄已經發現了丘穆公墓的線索,也打算對丘穆公墓做些什麽……

吳良比較傾向於第二種可能。

因為諸葛玄雖然“承認”《梁甫吟》是自己所作,但說那番話的時候卻有些微妙的表情變化,並且閃爍其詞,很快便將話題引向了他處,似乎並不願在這個問題上多說。

還有那塊月牙狀的玉石掛件。

那玩意兒吳良一早就看出了所處的年代,隻不過沒有辦法當麵詢問。

再加上初次見麵時,諸葛玄那“調查戶口”一般的詢問,現在想起來其中便不乏防範於他的意思……

不過不管到底是哪種可能。

這樣的地理位置,都導致瓬人軍想要發掘丘穆公墓,便斷然不可能繞過諸葛玄以及諸葛亮等人!

所以。

於吉此前所說的“先下手為強”便很有必要了!

否則就算此刻諸葛玄手中並沒有兵馬與實權,也能夠聯係上把握荊州的劉表,倘若他覺察到瓬人軍的目的,並且跑去向劉表告密的話,吳良與隨行的瓬人軍便將遭遇前所未有的大危機,而且是曹老板都來不及救援的大危機,全軍覆沒也是分分鍾的事。

以吳良的性格,絕對不會冒這樣的風險!

……

自山上下來。

吳良先是回了一趟鄧縣的住處,帶上十幾名瓬人軍兵士才直奔諸葛府。

此時諸葛府還像往常一樣安靜祥和,隻是諸葛均沒有在田邊的樹杈子上玩耍,他們的母親也沒有在院子裏晾曬衣物。

時下已經接近傍晚。

一個茅屋內正不斷的飄出青煙,空氣中夾雜著一些米香,看樣子應該正在準備晚飯……

“一共八人,四個成人,一男三女;四個少年,兩男兩女。一個都不許落下,全部給我找出來!”

帶領眾人走進院子,吳良立刻吩咐道,“還有,務必不要傷人,若有人有反抗的意思,便將其困住叫人幫忙一同拿下,或者用稚童威脅其就範也行,不要傷其性命,我要抓活的!”

“諾!”

眾兵士應了一聲,分頭行動。

茅草屋內很快便響起了女子與孩童的驚叫與哭喊。

不過諸葛家建在鄧縣郊外,而且緊鄰荒山,此處沒有鄰裏鄉親,距離常有人行走的道路也是頗遠,哪怕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聽到,否則吳良肯定不會這麽明目張膽。

不久之後。

一家子已經被瓬人軍兵士從茅草屋內捉了出來,全都趕到了吳良麵前。

“有才哥哥?!”

看到帶頭捉拿他們的人竟是吳良,諸葛亮那張略帶稚氣的臉上盡是驚色。

前些日子他們二人還“一見如故”,甚至就地拜了把子,誰能想到才過了半個來月,吳良竟直接帶了這麽多人來抄他的家?

更何況。

吳良與他們家的任何人都沒有瓜葛,前些日子也是頭一回見麵,如此無緣無故無仇無怨的,諸葛亮實在想不明白吳良究竟為何忽然做這種事。

不隻是諸葛亮。

連他的弟弟諸葛均,還有那個曾見過吳良的婦人一樣的表情。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報!公子,屋子裏隻有這七個人,我們搜遍了所有的地方,也不曾找到那個成年男子!”

一名軍官走上前來向吳良拱手報道。

唯一少了的那個成人正是吳良重點要捉的諸葛玄。

經過上次的拜訪,吳良能夠排除諸葛亮與諸葛均這兩個兄弟的嫌疑,哪怕諸葛玄真有什麽秘密,他們應該也並不知道,否則又怎會將他帶入諸葛家,還與他說那麽多話,更不會讓他看到《梁甫吟》。

至於剩下的女眷,吳良雖然沒有探過她們的口風,但如今這些人已經盡數落入自己手中,自然也沒什麽好擔心的。

現在唯一要擔心的便是不見蹤跡的諸葛玄。

若是這個家夥已經知道了吳良的行動,而且還逃之夭夭,那麽他這“先下手為強”便將立刻陷入被動。

這個家夥可以順勢做許多事情,比如去府衙求助,又或是去找劉表搬救兵。

這些舉動都能夠瞬間令他的計劃破產,使他與瓬人軍落入危險之境,能夠做的就是立刻放棄行動逃出鄧縣,或許還能博得一線生機……

吳良衝軍官微微頷首,而後扭頭看向了諸葛亮:“諸葛賢弟,你叔父身在何處?”

“有才哥哥,你此舉究竟是何用意,為何如此對待我們?”

諸葛亮看起來略微有些緊張,但依舊仰著小臉,一臉倔強的反問道。

“諸葛賢弟莫怪,此事與你本無幹係,其實我此次前來鄧縣,乃是奉劉表劉將軍之命調查一樁秘事,這樁秘事與你叔父有密切關係,如今我已找到一些證據,需與你叔父當麵對質,若他是清白之人,我亦可助他洗刷冤屈免受劉將軍懲治。”

吳良正色說道,“諸葛賢弟是明事理的人,若是知道諸葛縣丞的下落,一定要告知於我,莫要因為私情反害了他的性命啊。”

“有才哥哥,我叔父向來與世無爭,待人更是慷慨仁慈,你一定是搞錯了吧!”

諸葛亮已經擔心了起來,嘴上卻堅持說道。

“我也希望我搞錯了,所以才想請諸葛縣丞出來當麵對質,否則下的便是格殺勿論的命令了。”

吳良冷聲說道,“諸葛賢弟莫要糊塗,若你們執迷不悟,到時便連你們也要因窩藏包庇之罪受到連坐,這也是我不想看到的事情!”

“嚶嚶嚶……”

說這話的同時,院子裏麵已經響起了輕微的哭聲。

原來是諸葛亮的兩個姐姐受到驚嚇,依偎在母親懷中**著肩膀哭泣起來。

史書上沒有記載過這兩個姑娘的姓名,不過卻記載了她們最終嫁入的人家,大姐出嫁襄陽望族蒯祺,二姐嫁給了隱居於襄陽的名士龐德公之子龐山民,嫁的都算很不錯。

當然,這除了因為她們本就是士族出生之外,肯定也與她們的容貌有著不小的關係。

尤其是那位看起來略大一些的大姐。

這位大姐容貌與身段皆屬一流水平,尤其是現在這副梨花帶雨的模樣,甚至令吳良因為現在的行為產生了一絲愧疚感。

二姐就略微平庸了一些,不過照樣在平均線之上。

“我父親早年去世,叔父不遠萬裏前去照料我父後世,又似父親一般悉心照料我們一家,可謂恩重如山。”

諸葛亮聽了吳良的威脅也是沉默了一下,但很快便又目光灼灼的望著吳良道,“有才哥哥,我雖不知我叔父犯了什麽事,看在我們有結拜之誼的份上,難道就不能放我們一馬麽?”

就在這時。

“住手!”

一個熟悉的聲音忽然響起,諸葛玄邁著大步自後院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