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還不能死。”

護衛的這句話,頓時令聞人昭感到更加絕望。

孫寶是什麽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這個人留下她的性命到底想做什麽,根本就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

像她這麽驕傲的人,寧死也絕不願接受這樣的恥辱。

也正是因此,剛才她才會試圖在被送到孫寶麵前之前,結束自己的生命。

然而現在,便是這件事,她也無法做到。

“放開我!我平日待你不薄,你若還有些許良知,便給我一個痛快,否則我做了鬼也不會放過你!”

聞人昭更加奮力掙紮,可惜她畢竟是一介女流,那名護衛的力氣要比她大得多,哪怕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也無法從那名護衛手中掙脫。

“女公子,我也是奉命行事,你死了我會很難辦,對不住了。”

那名護衛頃刻之間已經奪下了她手中的小劍,又命人取來麻繩將聞人昭牢牢捆住,防止她再尋短見。

其實他也清楚孫寶到底會對聞人昭做什麽。

但一旦選擇了背叛,他便再也沒有回頭路,隻能一條道走到黑。

“你殺了我!現在就殺了我!不要將我送給孫寶!”

聞人昭美眸之中已經布滿了血絲,俏臉盡是絕望之色,仿佛瘋了一般大聲嘶吼。

“帶走。”

護衛不敢麵對她的眼睛,別過臉去對手下喝道。

……

另外一邊。

“多謝恩公不殺之恩,多謝恩公不殺之恩!”

孫寶跪在吳良麵前,一邊不住的磕頭一邊陪笑道,“如今黃景已經死了,恩公若是不嫌棄的話,不如暫時先頂替他做這左護法……不不不,恩公應該頂替小人的位子,小人能做個左護法為兄弟鞍前馬後便已知足。”

這一會的功夫,吳良已經將那顆不知名的藥丸喂入了孫寶肚中,又神不知鬼不覺的使用“回魂香”解開了這個家夥身上的“失魂香”。

孫寶剛剛見識了黃景的死狀,自是對自己服下的那顆藥丸的功效深信不疑。

於是就發生了現在這一幕。

“不必,你還做你的天師,我還做我的衛道將軍,至於黃景,他無故失蹤的原因交給你來編,我懶得費腦去想。”

吳良笑嗬嗬的道。

“是是是,這種小事自然不需恩公親自過問,小人定會處理妥當。”

孫寶連連點頭。

不過此刻他心裏還存有不少疑惑。

原本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計劃有條不紊的進行。

聞人府的護衛已經在他與黃景的操弄之下收買了大半,明天的祭祀儀式之後,千乘縣內便再沒有聞人一家,聞人家的所有財產也都將落入他手。

到了那時,千乘縣境內……確切的說是整個樂安國境內,便再也沒有能夠與他相抗的勢力與士族,他便是樂安國境內名副其實的王,可謂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便是幾年前的黃巾軍在樂安國的聲勢也不過如此。

結果令他始料未及的是。

就在形勢一片大好,一切都已經順理成章的時候,卻忽然有這麽一個人站了出來,辦了這麽一件此前他想破了腦袋也不曾想到的事。

他的狗頭軍師黃景,就那麽輕而易舉的化作了一灘血水。

而他此刻雖然還活著,但如果不能及時服下解藥的話,肯定也難逃如此駭人的下場。

所以,他現在最為疑惑的便是吳良真正的目的與身份。

難道……他其實是聞人昭的人?

幾天前主動上門出賣聞人昭,其實隻是為了蒙蔽他與黃景演的一場戲。

實際上,真正的目的便是為了接近他,得到他的信任與重用,從而在如此關鍵的時刻祭出的陰招徹底扭轉局勢,改變聞人府的命運?

孫寶覺得這是最接近真相的猜測。

因為吳良正是在他正式命令其拿下聞人功與聞人昭時才忽然出手,這擺明了便是在維護聞人府,除了這個孫寶想不出還有其他的原因。

好家夥!

聞人昭與這個剛進城的吳良真是給他演了一出好戲啊……

尤其是這個吳良,當時他與聞人昭那叫一個針鋒相對,甚至不惜命人當眾將聞人昭擒了過去,真是下了血本,演的比真的還要真!

他敗了。

謀劃了那麽久,他還是最關鍵的時刻敗下陣來。

直到現在孫寶才琢磨過味來,原來一直以來他都被玩弄於股掌之間,不管是暗中收買聞人府護衛,還是明日在祭祀儀式上的計劃,恐怕早已被聞人昭獲悉,這個女人竟一直都在假裝不知,與他玩起了將計就計。

這個女人年紀雖然不大,但城府竟如此之深!

正當孫寶想著這些的時候。

“報——!”

外麵忽然傳來一個聲音。

“!”

孫寶打了個激靈回過神來,卻不敢輕易應答,而是討好的看向了吳良。

現在他的小命完全捏在吳良手中,任何事情自然都要得到吳良首肯之後才敢去做。

“問問什麽事情。”

吳良咧嘴笑了笑,挑眉說道,“不要忘了,現在你還是天師,我依舊是衛道將軍。”

“明白明白。”

孫寶連連點頭,提高了一些音量,像平時一下問道:“何事稟報?”

“回稟天師,聞人昭意欲深夜突襲天師殿,聞人府護衛首領刁忠已將其擒下,如今已押送至殿外,請天師處置。”

外麵那名衛士恭敬的答道。

“這……”

孫寶聽完頓時一愣,詫異的看向了吳良。

這又是怎麽回事?

既然聞人昭已經將吳良安插在了他的身邊,而且還定下了如此陰狠的毒計,為何今夜還要冒險突襲天師殿?

而且,居然還被已經被他收買的刁忠擒獲了?

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啊……

與此同時。

吳良心中也是打起了鼓。

這又是什麽情況?

為什麽聞人昭深夜突襲天師殿,卻是聞人府護衛將她擒下,聞人府護衛的職責不是保護聞人昭麽?

等等!

難道聞人府護衛已經反水,如今其實是在為孫寶辦事?

也就是說,孫寶明天叫瓬人軍打頭陣去抓聞人府的人,其實就是一次小小的考驗,在聞人府護衛已經反水的情況下,瓬人軍根本就沒什麽敵人,因此也根本不會有所損傷?

我去,這事鬧的……

吳良忽然替孫寶與黃景不值了起來。

雖然等到曹老板大軍殺到之時,他一樣不會放過孫寶與黃景,但如果不是這兩個家夥非要在今晚給他安排這個任務,試圖考驗他的忠心,他肯定不會這麽早冒險發難,就算聞人府上下死絕了,也與他無關。

所以。

何必呢?

何苦呢?

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不好麽,為什麽都要來考驗我呢?

我就這麽像經得起考驗的人麽?

就像此前的聞人昭一樣,如果這姑娘不是非要考驗他,他現在肯定還心安理得的待在聞人府內混吃混喝呢……

唉!

罷了罷了,既然事已至此,吳良也沒辦法回頭了。

要怪就怪這些人個個心眼兒都多的像蜂窩煤似的,非要為難他這個心性純良的少年,人與人之間的信任為何總是這麽不堪一擊,難道就不能多一絲真誠少一點套路麽?

“命人將她押送進來吧。”

見孫寶還在等待自己的意思,吳良點了點頭道。

“好的恩公……給我押進來,我親自發落!”

孫寶連忙照辦。

……

不久之後。

幾乎被捆成粽子的聞人昭便被那名叫做“刁忠”的聞人府護衛押送了進來。

見到孫寶之後,刁忠將聞人昭向前推了一下,自己則躬下身子恭敬的說道:“拜見天師,屬下幸不辱命,於聞人昭率人突襲天師殿之際,將其生擒,請天師發落。”

“孫寶!”

聞人昭此刻頭發淩亂,眼眶通紅,見到孫寶便立刻滿臉悲憤的怒罵起來,“你這挨千刀的賊人,今日落入你手是我大意,你若還算個男人,便立刻命人殺了我,否則隻要給我抓住一丁點機會,我便會立刻殺了你!”

與此同時,聞人昭也是注意到了站在孫寶身旁的吳良,而眼中劃過一抹疑色,忍不住問道:“你為何在此?”

她並非第一天認識孫寶。

據她所知,孫寶對左護法黃景向來十分倚重,兩人甚至已經到了形影不離的程度,反正她是極少見到孫寶身邊沒有黃景的時候,更不要說身邊站了一個黃景之外的人。

最何況,還是一個剛入城不久的外來人士。

難道隻過了這麽兩天的時間,吳良便已經得到了孫寶的充分信任,並且還直接取代了黃景的地位?

聞人昭心中不免有些驚愕。

如果真如她所想的話,這個吳良未免也太可怕了一些,甚至聞人昭都不得不懷疑吳良是不是掌握了什麽蠱惑人心的妖術……

“嗬嗬。”

迎著聞人昭驚疑的目光,吳良笑而不語。

孫寶則很衝刁忠揮了揮手,麵色如常的道:“刁忠,你先退下。”

“是。”

刁忠也是不由的多看了吳良一眼,這才轉身向外走去。

如此等內殿的大門關上。

孫寶也並未理會聞人昭之前的怒罵,而是再次露出一臉討好的笑容,極為恭敬的詢問起了吳良的意見:“恩公,聞人昭前兩日曾設計謀害恩公,如今她已經被小人擒下,如何處置請恩公明示,小人定為恩公出了這口惡氣。”

“?!”

見到孫寶對吳良竟又是這副姿態,聞人昭一雙美眸險些瞪出來。

眼前的這個侏儒確定就是那個叱吒樂安國的“大賢天師”?!

而不是在與我開玩樂?!

在孫寶開口之前,她就算是想破了腦袋,也隻能想到吳良憑借那異於常人的“溜須”功夫擠掉了黃景,搖身一變成了壽曹道的二號人物。

可眼前的情景,卻是直接衝破了她可以想象的極限,將她驚了個外焦裏嫩……

傻子都看得出來。

吳良現在哪裏是什麽壽曹道的二號人物,而是淩駕於孫寶之上的大佬,“大賢天師”的“天師”!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這兩天天師殿內到底發生了什麽,竟發生了如此天翻地覆的變化?

偏偏外界還沒有傳出一絲消息……

“我要先搞清楚一些事情。”

看著一臉懵逼的聞人昭,吳良其實也對今晚所見所聞的一些細節有些疑惑,於是笑了笑,問道:“右護法,不知你今夜為何要突襲天師殿?又為何被自己手下的護衛擒下?”

“我?”

聞人昭這才回過神來,依舊驚疑的望了吳良半天,終於還是皺著眉頭說道,“我今日收到密報,得知孫寶將在明日的祭祀儀式上對聞人家不利,因此不得不拚死一搏,哪知孫寶竟早已收買了我的護衛……你又是怎麽回事?”

“原來如此。”

聞人昭的話再結合之前的猜測,吳良基本已經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卻並未回答聞人昭的問題,而是回頭對孫寶讚賞道,“想不到天師玩的還挺溜啊。”

“恩公謬讚,小人這些小計謀在恩公麵前實在不值一提。”

孫寶連忙陪笑謙虛道,心中卻在想,吳良與聞人昭難道不是一夥的?

“看來天師與右護法互相算計,最終的結果是天師技高一籌,右護法一敗塗地啊,天師,原本你打算如何處置右護法?”

吳良又笑著問道。

“這……小人還沒想好。”

孫寶雖然覺得吳良與聞人昭不是一夥,但此刻也不敢亂說。

“這有什麽好想的,你平日裏便喜好女色,右護法也算是膚白貌美的極品,以你的作風,定會將其囚禁起來慢慢賞玩,等玩膩了再考慮別的事情,我說的對不對?”

吳良上下打量著聞人昭,笑眯眯的說道。

“對對對,真是什麽也瞞不過恩公,不過如今壽曹道全憑恩公做主,小人又怎敢胡思亂想,如何處置全憑恩公決斷。”

孫寶連連點頭應道,心中卻是如同刀割。

這正是他之前要做的事,隻可惜如今被吳良橫插了一腳,煮熟的鴨子就這麽飛了,真是倒黴透頂……

“……”

而聽了兩人的話,尤其是看到吳良打量自己的眼神,聞人昭心中又是一寒。

難道吳良與孫寶竟是一丘之貉,繞了一圈,自己依舊難以逃脫那樣的命運,隻不過是換了個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