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雖已被破,好在我父遺體卻還完好無損,隻是遺體之中的玉器皆被賊人取走了,我父生前是個體麵人,想不到仙逝之後經遭受如此奇恥大辱!”

王慶抹了把臉上的眼淚,咬牙切齒的說道。

這些玉器無非便是口含、眼塞、鼻塞、耳塞、肛塞……等等一係列的小型玉器,按照這時的禮儀,這類玉器一共有九件,剛好堵塞或是遮蓋死者九竅,這時的人們相信此舉可令死者屍首不朽。

不過後世考古證明,絕大多數情況下,不朽的其實隻有這些玉器。

“這是不幸中的萬幸啊……”

吳良點了點頭,沉吟道。

好在這夥賊人隻是求財,並沒有毀屍滅跡的惡習,否則現在王慶恐怕就隻能將一堆不知道什麽形狀的“父親”給找回來了。

當然,與季節也有關係,如今正是寒冬,屍首沒那麽容易腐壞。

若是放在盛夏時節,就算盜墓賊沒有刻意毀屍,現在王慶找回來的“父親”也不一定是什麽樣子。

“不幸中的……萬幸?”

王慶有些沒太聽懂吳良的意思。

“餘年兄,那夥賊人的所作所為確實人神共憤,餘年兄便是將那夥賊人碎屍萬段也不為過。”

吳良悉心說道,“不過從另一方麵來說,餘年兄的孝道也確實是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令尊知道定是倍感欣慰。”

“此話怎講?”

王慶聽的更加迷糊。

“有句老話叫做破財消災,餘年兄換一種方式去想,倘若原本令尊命中便有此一劫,而餘年兄不計代價為令尊厚葬,雖然如今殉葬之物俱被賊人盜了去,但卻也因此為令尊擋下了屍身不保的劫難,這是不是餘年兄的孝道起了作用?”

吳良將自己的“企業級”理解說了出來。

“……”

這次王慶雖是聽懂了,但也並沒有因此覺得開心,如此沉默了一會之後,當即又伏在吳良麵前苦苦求道,“現在我也想不了那麽多,隻求有才賢弟務必幫我找出那夥賊人,我定要殺盡賊人為我父洗刷恥辱,哪怕付出再大的代價亦在所不惜!”

“這……”

吳良麵露為難之色。

真不是他不肯幫助王慶,主要是這種涉及刑偵的事他實在是不擅長。

何況如今這世道,到處都是食不果腹的流民,人人都可能為了一口吃的變為賊人,並且人員流通沒有任何記錄,甚至便是城內居民也未必人人登記在冊? 更沒有後世遍布街頭巷尾的“天網係統”。

在這種環境中? 便是犯下了大案要案的人,隻要沒有被當場拿下? 也能夠輕而易舉的逍遙法外。

更不要說一夥人數不明、下落不明、性別不明、線索不明的盜墓賊? 除非他們自己露出馬腳來,否則想要找到他們? 無異於大海撈針。

吳良是個人,不是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神仙? 此事真心愛莫能助。

不過眼見王慶紅著眼睛又快哭出來了。

吳良隻得又耐著性子對他說道:“餘年兄? 不是弟不願出手相助,若是能幫上些忙,弟定當傾盡全力,隻是我會的那些異術? 實在無法尋人捉賊? 這完全在弟的能力之外啊。”

“唉……”

一聽這話,王慶頓時癱坐在了地上,一臉絕望的流著眼淚道,“若是有才賢弟都找不到這夥賊人,恐怕這世間就沒人能找得到了……可憐我父一生與人為善? 如今卻落得如此悲涼的下場,蒼天為何如此不公?”

“餘年兄? 節哀順變啊。”

吳良也不講究,幹脆就地坐在王慶邊上? 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如此兩人就這麽坐著。

一個不停的唉聲歎氣,一個坐在旁邊陪著唉聲歎氣。

良久之後。

“有才賢弟? 你說現在我應當如何是好?”

王慶終於還是向前看了一步? 將捉賊的事放到了一邊? 無奈的問道,“我父下葬之後再被人開棺,已是天大的不吉與不敬,我欲為父親重新下葬,又恐遭賊人再惦記上,隻怕再令我父不得安生,這要如何是好?”

“餘年兄還要厚葬令尊?”

吳良轉頭問道。

“唉,王家雖已入不敷出,但父親的下葬事宜卻不敢怠慢,否則父親去了下麵沒了好日子過,我死後如何還有顏麵去見他老人家與各位列祖列宗?”

王慶搖了搖頭,苦笑道,“若是有才賢弟這次能接濟一二的話,我願將王家剩下的兩間鹽行押給賢弟,賢弟有製作雪花鹽的妙法,將鹽行拿在手中定是可以賺大錢的,希望賢弟不要嫌棄才是。”

“接濟倒是沒什麽問題,不過我是想說,令尊下葬之後又開了棺,若是按照老樣子重新下葬恐怕不妥吧?”

吳良此前便想提醒王慶不要厚葬,如今見王慶又要重蹈覆轍,他總算還是開了口。

“賢弟此話怎講?”

王慶忍不住問道。

“其實我也不是很懂,不過前些日子我外出時遇上了一位精通此道的老先生,若是他肯開金口,或許能為餘年兄指條明路,使得令尊免得再遭劫難,說不定還能轉凶為吉。”

吳良說道。

“賢弟此話當真?”

王慶一愣。

“餘年兄莫急,我這就去將老先生請來,看他怎麽說。”

吳良點了點頭,起身前去尋找於吉。

……

片刻之後。

“確實不妥,而且是大大的不妥。”

跟隨吳良來到客堂,已經被吳良指點過的於吉神色鄭重說道,“入土為安卻又破土而出,無論人禍還是天災,這皆是蒼天給出的指引,看似是禍但卻蘊藏福報,若是再重新入土,便是逆天而行,非但沒了福報,還會為子孫後代引來孽障!”

“竟如此嚴重?請老先生明示,如今我該如何是好?”

一聽這話,王慶臉色都變了,連忙湊過來問道。

“應順應天意為令尊火葬,助令尊涅槃往生!”

於吉捋了捋胡須,正色說道,“正所謂享壽之時,以虛色身,且償因果,且修福田;舍報之後,無用軀殼,當作灰燼,還歸蒼天,色身皮囊,俱燒以毀,真靈仙性,僅存無壞,遍滿虛空,充塞天界,無去無來,不生不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