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

吳良起床之後,先在雍丘縣內最靠近陳留郡城的平城鄉圈出了一塊無主之地。

這塊地方靠近河流,並且地勢較為平緩,除了距離縣城與鄉鎮略微遠一些,附近也沒什麽村落之外,算是一處十分不錯的開荒之地。

而今亂世之中,這樣的好地方其實並不少。

隻不過百姓都過著朝不保夕的日子,在沒有武裝力量保護的情況下,誰也不敢貿然跑去開荒,否則不但保不住自己開墾出來的田地,還有極大的可能惹上麻煩,最終落得個家破人亡的下場。

除此之外,還有另外一個重要原因。

想要種田可不隻是有一塊田地就夠了,還需要種子、耕牛、農具等等一係列的必需品。

許多百姓餓極了連種子都已經吃光,農具也都已經拿去變賣,就更不要說耕牛這種連士族與大戶都舍不得宰殺吃肉的奢侈品。

什麽都沒有,百姓們就算開墾出一塊田地來,恐怕也隻能把自己種進去……

所以屯田製本質還是將百姓變成自食其力的“打工人”,田地、種子、耕牛、農具由官方提供,老百姓則出人出力,最終的收成雙方分成,達到互惠互利的結果。

與之前最大的區別則在於。

屯田製直接繞過了地主階級,沒有中間商賺差價,雙方的收益自然也要比之前可觀一些,並且曹老板的曹軍將成為老百姓的保護傘,他們的生活也更加穩定。

“楊萬裏,你來一下。”

經過仔細的斟酌之後,吳良將楊萬裏叫了過來。

“校尉,何事?”

楊萬裏連忙跑過來施禮道。

“你帶上於吉去實地考察一下我所畫的地點,看看什麽位置最適合建造瓬人軍營地,然後回來報我,準備開工。”

吳良安排道,“另外,辦完了這件事,你再帶些人去一趟南邊的豫州,對那一帶的流民進行招募,告訴他們我們這兒可以提供吃食、住處、田地、種子、耕牛和農具,願意跟著我們過好日子的便登記在冊,50人分為一屯,先招募50個屯回來,我自有安排。”

“是!”

楊萬裏有些搞不明白吳良到底什麽意思,但也沒敢多問,回頭找上於吉就直接出發了。

如此到了路上。

楊萬裏才終於陪著笑湊到於吉旁邊,好奇的問道:“老先生,你說咱們校尉到底什麽意思?忽然叫我招募兩千多個流民回來,還要為他們提供吃食、住處、田地、種子、耕牛和農具,這可是一大筆花費啊,難道最近校尉受了什麽刺激,忽然決定做個大善人了?”

“此事對於那些流民來說,倒確實是件天上掉餡餅的好事,至少能夠順利熬過這個冬天。”

於吉捋了捋胡須,沉吟著說道,“不過在老夫看來,公子應該還有其他的想法,隻是暫時老夫還看不透,或許隻有等你將人招回來看到公子如何安排這些流民,才能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麽。”

……

與此同時。

吳良已經帶著典韋,拿了一些小禮品來到了朱魯府上。

昨晚喝酒的時候,他便已經問清楚了朱魯的住址,並且想好了要從朱魯這些得到些什麽,以此來更好的推動自己將雍丘變成屯田製試點。

而曹老板賞給他的那近兩千斤黃金,便是他的預算。

反正曹老板也隻是暫時“寄存”在他這裏,花起來一點都不心疼,而且如果能夠使用這批黃金完成他想要的“轉型”,那便是花到了刀刃上,物超所值。

到達朱魯府上的時候,朱魯因為昨夜醉酒還未起床。

但府上的傭仆昨晚已經知道了吳良的身份,更忌憚吳良的手段,因此一見是他便連忙將他請入了府內客堂,又急急忙忙跑去喚醒朱魯。

朱魯也是絲毫不敢怠慢,簡單收拾了一下便連忙來到客堂相見。

“永康賢弟,可是擾了你的清夢?”

見朱魯腫著眼泡子,眼睛裏麵也還有一些血絲,吳良笑嗬嗬的道。

“哪裏哪裏,有才兄親自登門拜訪,敝舍蓬蓽生輝,睡覺哪裏有與有才兄把酒言歡重要,來人,把我珍藏的好酒拿上來!”

朱魯儼然已經將吳良當做了最知心的友人,非但沒有一絲怨言,反倒極為熱情的招呼道。

“且慢。”

吳良卻叫住了他,正色說道:“永康賢弟不必客氣,我這次來主要是想與賢弟商議有關共同發達的好事,飲酒恐怕誤事。”

“哦?既然如此。”

朱魯微微一愣,頓時來了興趣,連忙說道,“那便以茶代酒吧,來人,沏一壺我珍藏的口含茶來!”

口含茶,因漢高祖劉邦而得名。

因采茶姑娘每采下一片嫩茶尖,都要尖朝裏尾朝外地含在口內,用少女的口液浸泡十餘分鍾,然後才取出晾曬殺青,因此而得其名。

相傳劉邦做漢中王的時候,常到依山傍水的茶鎮品茶議事,喝的就是這種特製而成的口含茶。

“再慢!”

吳良連忙又叫住了他,笑著推辭道:“永康賢弟,我是個粗人,實在喝不慣茶這種雅物,要不咱們還是直接談正事吧。”

其實這“口含茶”想起來還挺帶感的。

但一想到裏麵蘊含了別人的口液,哪怕是少女的口液,也還是會給吳良一種十分古怪的感覺,實在是消受不起。

主要是這些采茶的少女他見都沒見過,沒有感情基礎不說,更不知道容貌如何,再加上采茶少女一般都是傭仆或窮苦人家的孩子,未必有清潔口腔的習慣與條件……

這麽一想,就又有那麽一點惡心了。

“那就為有才兄倒杯水來!”

朱魯無奈,隻得又對傭仆安置了一句,這才湊過來陪笑問道,“有才兄,你有什麽能令咱們哥倆共同發達的好事,快說來聽聽。”

“我昨夜通過三老們了解到,朱家在雍丘縣共有兩千四百多畝良田,全部由永康賢弟一人操辦,永康賢弟可真是年少有為啊。”

吳良先是笑嗬嗬的說道。

“有才兄謬讚了。”

朱魯挺了挺胸露出一臉的驕傲,嘴上卻謙虛道。

“不過經過張邈反叛之後,雍丘縣也被抓或是跑了不少佃戶,如今還有佃戶耕種的良田已經不足三成,來年的收成非但可能大減,還將有大片的良田荒蕪,可有此事?”

吳良接著又問。

“這……”

一聽這話,朱魯的臉頓時又垮了下來,咬著牙罵道,“都怪那那張邈實在不是東西,他要反叛就反叛,竟還將呂布迎入陳留,任由他燒殺劫掠,害的我們朱家的產業也受到了不小的影響,什麽玩意兒!”

“永康賢弟莫急,或許……我有辦法能夠幫助永康賢弟改變現狀。”

吳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說道。

“有才兄說的可是真的?”

朱魯瞬間又來了精神,一臉驚喜的望著吳良,連連說道,“若果真如此,來年朱家在其他地方的產業紛紛縮水,偏偏我這雍丘一枝獨秀的話,到時父親定會對我刮目相看,便是我那些兄弟也不敢再小瞧於我了!”

“自是真的。”

吳良胸有成竹點了點頭,笑道,“而且朱家在雍丘的產業欣欣向榮,雍丘的百姓定然也是安居樂業,這也是一項重要功績,到時我再為永康賢弟美言幾句,永康賢弟怎會還隻是個縣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