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說了什麽,說出來,我恕你無罪!”

朱魯眼睛一橫,瞪眼說道。

“遵命。”

那傭仆這才吞吞吐吐的道,“那些人還說現在什麽阿貓阿狗都敢冒充士族公子橫行霸道,除非三公子能夠拿出證明身份的東西,否則府衙內正在準備宴席,縣令脫不開身,不管誰來了也不接待。”

“嗬……阿貓阿狗?”

朱魯都已經氣笑了,他長了這麽大還從未見過如此囂張之人,竟敢用如此低賤的詞匯羞辱於他,當真是可忍孰不可忍!

“拿去!”

胸腔劇烈起伏,朱魯一把將掛在腰上的銅印黃綬摘了下來,用力砸在那個傭仆懷裏,咬牙切齒的罵道,“叫裏麵的狗東西好好看看,順便給我查清楚剛才那話是哪個不長眼的說的,待我進門之後,定要將他那副狗眼與狗舌頭挖出來掛在府衙門上示眾!”

“是!”

傭仆又連忙捧著朱魯的官印跑去敲門。

結果不久之後再回來時,臉色已是一片煞白,直接就伏倒在地誠惶誠恐的說道:“三公子,裏麵的人依舊不肯開門,他們……他們說……”

“還不開門?!”

一聽這話,朱魯腮幫子一抖,一把便將轎子的蜀錦窗簾扯了下來,目次欲裂幾乎快要暴走殺人。

“說!這次他們又說了什麽?”

功曹下意識的將話茬接過來問道。

“他們說,這銅印黃綬隻是縣丞的印綬,並不能證明門外之人便是朱家三公子……他們還說,朱家可是陳留有名的士族門閥,朱家就是再不濟,也絕不可能叫自家三公子去做一個小小的縣丞,實在有辱門風……他們還說,如果隻是縣丞來拜會縣令的話,縣令如今正在宴請賓客,請縣丞改日再來,莫要打擾縣令辦正事,到時候縣丞隻是一個下屬,恐怕擔待不起……”

“嘭!”

不待那傭仆把話說完,朱魯已是氣的狠狠一腳踹在了轎子裏麵,連帶著那八個抬轎的傭仆都跟著晃悠了一下。

還好他們用力穩住了轎子,否則若是翻了轎子將朱魯摔了,回去恐怕就要丟了性命。

“挨千刀的狗東西,今後我與你勢不兩立!”

朱魯又狠狠的踹了幾下轎子? 似乎將那轎子當做了吳良與門內的兵士? 隻有將他們踹死,踹的不成人形才能化解心頭之恨。

那些話可太他娘的惡心人了!

尤其是那句“有辱門風”簡直就是在揭他的短處!

什麽叫做朱家就是再不濟? 也絕不可能叫自家三公子去做一個小小的縣丞? 我就做了縣丞!

而且,朱家幾個成年公子裏麵? 還就我官職最低最上不得台麵,平時朱家與其他士族會麵議事? 也從來不會叫我參加? 介紹起來更是從來不會捎帶上我!

怎麽了!

這又怎麽了?!

難道這樣我就不是朱家的人,不配做朱家的三公子了麽……

心中罵著罵著,朱魯竟莫名有些失了底氣。

他在朱家到底什麽地位,沒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 確實……他就像是一顆朱家的棄子? 其他的幾位朱家公子如今都已經開始分擔族內的一部分事務,而他卻被扔到這麽一個窮鄉僻壤做了一個小小的縣丞,平日裏在族內沒有一丁點話語權,甚至就連如今已經快到了三朝,也還沒人通知他回去一同過節。

可越是如此? 此事便越不能被外人提及,那無異於打他的臉!

“……”

聽到這些話? 幾名縣吏也是紛紛知趣的閉上了嘴,默默的站到了一邊不再相勸? 更沒有人敢出謀劃策。

他們很清楚,這時候不論誰敢多嘴? 都極有可能將火引到自己身上。

“給我繼續敲門? 敲不開便不要回來!”

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朱魯反而逐漸冷靜了下來,聲音低沉的道。

日頭已經西落,沒了簾子的轎子中隻能看到一張一半隱於黑暗中的臉龐,從這張臉龐上能夠清晰的看到一抹猙獰。

“今日我非要見到這位新縣令,教他好好看清楚,我這個小小的縣丞究竟是不是朱家三公子!”

……

此時此刻,燈火通明的府衙內卻是一片歡聲笑語。

“我敬諸位一杯,請!”

吳良端起酒杯衝八位三老微笑示意,而後一口飲下杯中美酒,甚至還將酒杯顛倒過來展示給三老們看。

“多謝縣令。”

八位三老也是紛紛舉杯。

如今已經一連幹了三杯,吳良覺得氣氛差不多了,這才站起身來笑眯眯的說道:“其實今日我特意將諸位三老請來此處,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辦。”

“!”

聽到這話,八位三老立刻互相對視了一眼,而後一起放下酒杯坐直了身子看向吳良。

這些三老都是至少活了五十年以上的人精,並且心中早已有了明確的立場,絕不會被吳良的三言兩語便拉攏過去。

當然為了不給自己惹來麻煩,他們也不會當麵駁了吳良的臉麵。

最多說些客氣話將吳良給糊弄過去,回頭看看朱家到底什麽意思,再決定怎麽去應對吳良所說的“重要的事情”。

“這件事就是……發財!跟著朱家一起發財!”

吳良也知道他們心裏在想什麽,隻是笑了笑,接著大聲說道。

跟著朱家一起發財?

“這……”

八位三老聽完都是一愣。

難道這位新縣令已經是朱家的人了?

此次前來上任,隻不過是替朱家主持大局來了?

倒也是……那朱魯不成氣候,終日隻知吃喝享受,如今陳留剛經曆了戰亂,被呂布與張邈抓了壯丁或是跑了的佃戶不計其數,不知道荒了多少良田,他卻依舊不聞不問我行我素。

若再這麽下去,隻怕朱家在雍丘經營起來的局麵終有一日要敗光……

如此一來,他們這些三老也要蒙受損失。

不過就算如此,三老們也沒有完全聽信吳良的一家之言,還想看看吳良接下來會說些什麽再做定奪。

吳良目光掃過八位三老,接著又道:“若要發財,最重要的便是田地,有了田地便有了租子,有了租子才能發財,諸位說是不是這個理?因此我來到雍丘縣的第一件事,便是要將朱家與各位三老的土地保護起來,絕不可有失分毫。”

“縣令所言極是。”

聽了這話,八位三老自是紛紛點頭。

“來人!”

吳良拍了拍手,立刻有人承上八份雍丘縣治下八個鄉的地圖,分別送到了相應的三老麵前,“那就請諸位三老將朱家與自家的良田位置與畝數在地圖上標出來,若是鄉內還有什麽大戶,也請一並標出來,如此我便可根據地圖所示,對朱家與諸位的田地實時保護,莫叫那些心術不正的奸人鑽了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