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誇嚓”一聲。

廉石那本就脆弱的枯骨立刻被壓的斷裂了不少,一雙手臂彎折過來,剛好自背後將於吉抱了起來,指骨隨之脫落開來,散落了於吉一臉。

此刻於吉的眼中已經出現了極為明顯的驚慌之色,但也僅此而已。

他隻是不停的顫動著眼珠子,說不出話,也做不出任何動作,仿佛一尊雕像一般直挺挺的躺著。

“我去,這異香居然這麽猛?”

吳良也是有些意外,連忙將瓶子塞上過去查看於吉的情況。

結果才剛到於吉,卻聽身後又傳來“噗通”一聲。

“!?”

吳良連忙回頭,竟是典韋也已經睜著眼睛倒在了地上。

剛才典韋與他的距離也是不遠,那異香自是很容易便能夠飄散到他的鼻腔之中,所以……

比想象中的還猛!

兩三米範圍內隻需要打開瓶蓋,而且隻需要那麽一小會的功夫,居然就連典韋這樣體質強悍的壯士也無法抵抗,簡直可怕!

來不及解救二人,吳良又連忙看向了白菁菁。

白菁菁正蹲在地上為吳良焚燒《香經》,距離他大概有個十來米的距離。

“怎麽了?”

此刻她倒沒有什麽異變,隻是看到這邊的異狀之後,微微皺眉麵露疑惑之色,站起身來打算過來查看到底怎麽回事?

“不要過來!”

吳良立刻喝住了她。

而後果斷先去到典韋身邊,將他臉上的防毒麵罩取下,而後俯下身子把自己那塗有“回魂香”的防毒麵罩湊到了典韋的鼻子旁邊。

“嘶——呼!”

下一刻,典韋便像是忽然回了魂一般,猛地吸了一口氣精神抖擻的坐了起來。

“家主,我……”

典韋雖然不明白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麽,但依舊一臉歉意的要向吳良賠罪,剛才的事情對於他來說便是一種失職。

“沒事,我都知道,這不怪你。”

吳良拍了拍典韋的肩膀,又回身去救於吉。

“哎呦!”

於吉也是深吸一口氣坐了起來,而後便慌忙從廉石懷中逃脫,心有餘悸的拍了拍胸口道,“公子,老夫方才仿佛被什麽神秘力量束縛住了一般,一動也不能動,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難道是因為這瓶中的東西?”

“不不不,其實是因為這個墓中確實藏了可怕的鬼怪。”

吳良笑嗬嗬的道,“方才你與典韋的脖子上各騎了一個青麵獠牙鬼,因此你們才無法動彈,不過好在公子我神通廣大,彈指之間便幫你們將這青麵獠牙鬼驅除了,如今你們已經轉危為安,不必憂慮。”

“公子莫要說笑,老夫又不是三歲孩童。”

於吉當即一臉老子信了你的邪的表情,虛著眼睛說道。

另外一邊的白菁菁也是撇了撇嘴,習慣性的瞅了吳良一眼。

這個無賴,什麽時候都不忘胡說八道。

難道當我們都是傻的麽?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的。”

吳良咧開嘴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接著又道,“這間暗室應該還有密道通往墓外,如此這個方士才能自由出入陵墓,大夥先找一找,隨後我們再去祭拜一下墓主人,接下來就準備叫山上的人來開展遷墓工作了。”

嘿嘿嘿,這兩種異香確實有著不錯的功效。

兩者互相搭配起來使用。

如此今後若是遇上什麽危急場麵,又或是偷偷害個人什麽的,想來必定能夠發揮意想不到的效果。

至於“失魂香”的有效範圍。

吳良覺得應該與吸入體內的劑量有關。

剛才典韋與於吉距離較近,隻是幾個呼吸的功夫便被迷倒了。

而白菁菁雖然距離較遠,但隨著異香如同分子一般在空氣中擴散,不可能一點都聞不到。

隻是在這種幾乎無風的環境中自然擴散,距離越遠異香的濃度肯定就越低,低到一定程度就無法再對人產生影響。

不過吳良相信,如果他沒有及時將那個瓷瓶塞住。

隨著異香不斷擴散,白菁菁最終肯定也是會被迷倒的,隻是所需時間長短的問題罷了……

……

片刻之後,典韋果然在一麵牆上找到了一個簡單偽裝起來的翻板。

而在翻板之後,便是一個一人之高的地下通道。

這通道修的就要相對簡陋許多了,隻是將牆壁與地麵鏟的平整了一些,而後又用了一些糯米灰漿進行了一下簡單的加固。

一行四人魚次進入通道,如此隻向前走了大概幾十米的樣子就已經到了盡頭。

盡頭的頂端則又是一條垂直向上的通道,看起來就像一口幹枯了許久的井,大概有十來米深的樣子。

而在這口枯井的頂部,應該還加蓋了什麽東西加以隱藏。

總之,從下往上看,完全看不到一丁點透光的跡象。

吳良有理由懷疑這個通道的出口經曆了數百年,已經完全被逐漸積累起來的泥土或是別的什麽東西覆蓋了起來,因為之前在瓬人軍動工挖掘的時候,吳良就在仔細查看過方圓幾裏內的地形地貌,並沒有在附近發現這樣的一口枯井。

更何況在這座海昏侯墓建成之後,這裏還陸續發生了兩次“靈湖吸魂”事件,這兩次事件極有可能對這一代的地貌地形帶來了一些影響與改變。

而且看《香經》戛然而止的時間,以及廉石在其中寫出來的時間間隔。

廉石肯定是死在了第二次“靈湖吸魂”時間發生之前……

“家主,要不要我上去看看?”

典韋望著上麵問道。

“這條蜈蚣梯恐怕已經不能用了,要不還是算了吧。”

吳良微微搖頭說道。

井壁上還掛著一條垂吊下來的蜈蚣梯,蜈蚣梯的材質是麻繩與木杠,這玩意兒可經不起數百年的時間摧殘,更何況此處之前應該還不像陵墓中那樣完全封閉。

“家主放心,這還難不住我。”

典韋自信說道,而後輕輕一跳,兩條大長腿便已經岔開支撐在了井壁之上,而後再用雙臂與雙腿輪流支撐,幾乎是以一種縱越的方式爬了上去。

“厲害了……”

這不就是傳說中的擅長極限運動的大拿麽?

後世的視頻中也總有類似的跑酷或是極限運動,吳良雖然看過許多,但想要做到卻並不那麽容易,尤其還是典韋這看起來可能近300斤的壯碩體型。

這一刻,除了羨慕之外。

吳良覺得自己也很有必要好好練練,畢竟就算收了典韋這麽一員猛將,也不能什麽事都指望典韋。

今後盜的墓多了,總歸會遇到一些必須自己親力親為的事情。

好在,他現在這具身體的體格也不算太差,起碼力氣要比前世基本沒幹過什麽體力活的自己強了不少,想來練一練應該還是有機會突破一下的。

僅僅是一眨眼的功夫。

典韋便已經爬到了枯井頂部,查看了一番對下麵說道:“家主,這上麵蓋了一塊石板,石板上麵應該還壓上了什麽重物,不過我若是用力去推,似乎還是能略微推動一些!”

“竟能推動?”

吳良一愣,當即說道,“那就試試能否完全推開,推動的時候注意聽外麵堆積的是否有石塊,尤其注意四周的井壁是否出現鬆動的狀況,務必避免塌方。”

“明白。”

典韋應了一聲。

吳良則立刻帶著白菁菁與於吉退回了通道之中,防止典韋在推動石板的時候,導致上麵落下什麽東西砸傷。

“嘿!嘿!嘿——!”

“呼喳……”

片刻之後,果然有不少細碎的土石落了下來。

但與此同時,麵前的枯井已經赫然變亮了一些,顯然典韋已經成功的將井蓋推開,使得這個暗道重見了天日。

果然。

“家主,開了!這井蓋隻是被一顆傾倒的樹木給壓住了,除此之外又積了兩尺來厚的土,因此從外麵無法看出。”

典韋的聲音很快就傳了回來。

“好樣的!你上去看看此處距離我們留在墓外的馬匹有多遠,再看看靈湖現在有沒有出現什麽異常?”

吳良略微沉吟了一下,提出了他直到現在都不敢疏忽大意的問題。

不久之後,典韋回道:“此處距離我們的馬匹大概有60丈遠,靈湖依舊平靜如鏡,並未發現什麽異常。”

“好!你就先不要下來了,提前去把我們的馬匹牽過來,就拴在這上麵等待,我們三人先去祭拜一下墓主人,倘若有需要你的地方,菁菁便會吹響口哨,聽到哨聲你再下來相助。”

吳良沉吟了一下,選擇了一種能夠在最短的時間內逃離陵墓的方式,接著略微想了想又改口道,“要不你先把老先生拉上去,我與菁菁兩個人去祭拜墓主人就夠了,接著這個東西,然後再給我丟下一把工兵鏟來!”

於吉那老胳膊老腿,不但跑的不夠快,也並未完全獲得吳良的信任,因此在沒有典韋掠陣的情況下,吳良決定不帶他。

說著話,吳良已經將此前一直帶在身上沒有用武之地的“飛虎爪”取了出來。

來到枯井中,見典韋已經在上麵做好了架勢,於是便用力將“飛虎爪”拋了上去。

高度略微差了一些……

不過典韋眼疾手快,微微一個探身,就輕鬆將其握在了手中。

與此同時。

吳良也不管於吉願意不願意,已經將連接“飛虎爪”的蠶神寶絲捆在了於吉的腰部和兩條腿上,打了一個登山結。

接著於吉就像乘坐電梯一樣快速升了上去。

而吳良則攜帶工兵鏟與白菁菁重新返回暗室,進入了主槨室……

……

吳良並不擔心棺槨中的海昏侯劉賀發生屍變,從而導致自己開棺的時候陷入危險之中。

因為據他所知,後世發掘海昏侯墓的時候,考古人員便在殘破的棺槨之中發現了他殘破的屍首,並且還在泱視與江硒衛視同時進行了現場直播。

當然,屍首的具體畫麵肯定沒有直播出來,隻是進行了一些簡單的描述。

不過據此依舊可以判斷,劉賀的屍首應該沒有發生什麽可怕的異變,哪怕到了近兩千年後也隻是留下了一部分極為普通的屍首殘骸。

所以如果隻是開棺的話,棺槨之內應該不會遇到什麽可怕的事情。

片刻之後。

吳良將用來捆紮棺木的皮帶割斷,又用力將第一層槨板推開,放置在內層的棺木終於呈現在了麵前。

那是一個做工精細的金絲楠木棺材,即使曆經數百年也依舊沒有出現任何腐壞現象。

而在槨與棺的夾層之間,則整齊的放置了一圈金板,同時還有一些擺放整齊的馬蹄金與一些十分精致的玉器。

這些都是後世發掘海昏侯墓的時候披露過的東西。

尤其是那一圈金板,當初剛發現這些金板的時候,不少考古學家都認為這些金板上一定會刻下一些墓主人的相關履曆信息,為考古工作帶來一些便利。

然而。

並沒有。

這就是平整的金板,吳良覺得這些金板最大的作用,應該就是代替“黃腸題湊”圍攏棺材,算是一種象征意義吧。

畢竟,因為生前的那些波折經曆,墓主人劉賀已經喪失了使用當時的墓葬最高規格“黃腸題湊”下葬的資格,同時也失去了使用金縷玉衣作為殮衣的資格,甚至連最低級的銅縷玉衣都不能使用。

這些東西都是需要當朝皇帝特許賞賜的,私自使用便會被定作以下犯上或是意圖謀反的大罪,別說恐怕下不了葬,就連海昏國一脈可能都要一起覆滅。

所以,劉賀就命人用金板鋪設了一個小型的“黃腸題湊”。

以此來滿足最後的念想與遺憾,也算是一種無聲的抗爭……

接下來,吳良又打開了裏麵的棺材。

此刻,陵墓中該有的令人作嘔的味道才終於出現,劉賀的屍首雖未徹底變成枯骨,但也已經變成了一具幹巴巴的幹屍。

他的腰部左方,擺放著一方白玉印章,上麵刻有“劉賀”二字。

腰部右側,則擺放著一柄青色玉具劍。

腰上則是一條白玉腰帶,上麵還掛著一塊用來裝飾的“韘(she四聲)形佩”。

除此之外。

便是與屍首親密接觸的頭箱、敷麵、鼻塞、口含……這些都是後世考古發掘時發現過的殉葬品。

正當吳良專心查看的時候。

“轟隆隆……”

地下忽然傳來一陣沉悶而又巨大的響動,連帶著整個墓室都微微晃動起來,使得吳良與白菁菁都有一種站立不穩的感覺。

“咯嘞嘞嘞嘞……”

掀開的棺蓋與槨蓋也在不停的顫動,發出令人不安的響動。

“這是怎麽了?”

白菁菁緊蹙眉頭,看著吳良既有些疑惑又有些緊張的問道。

“不妙!快走!”

卻見吳良此刻已是神色大變,二話不說拉住白菁菁便向暗室的方向跑去。

“到底怎麽了呀?”

“靈湖吸魂……恐怕要來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