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潛逃（一）
“啪——”
蕭恩湧起一股心慌，恍神才覺自己在行政公寓書房的辦公桌前，剛才好像有什麽聲音——應該不可能，行政公寓所有房間有隔音。
他吸口氣摘下眼鏡，電腦光屏上顯示已經三分之一的民眾支持這項議案——特別是在東區發生警員槍殺事件之後。
青田有助槍殺案警局高度重視，卻仍讓比間碟還厲害的新聞網得了消息，現在支持民擁槍支的呼聲越漲越高——那個巴克利還真有本事，占盡天時、地利、人和。
天天在他的個人官方網上大篇闡述那令人‘熱血沸騰’的論點。
幾個反對此項議案的司長，托官方網站上那爆滿的E-Mail福，個個像霜打的茄子——烏黑烏黑，統一的高原缺氧症。
蕭恩自然也刮到過類似的消息——為何對此案仍未表態，對EPC監督權的質疑——這還是他這裏的，因為紐曼作為行政官副手成為行政官與外界壓力的一道緩衝。
蕭恩起身走到吧台，為自己弄杯紅茶。緩緩坐到高腳沙發上，白瓷杯中琥珀紅的紅茶緩緩冒出嫋嫋白氣，他飲了一口。
忽然腦中閃過一句有意思的話：咖啡——野蠻人的東西，那顏色宛如泥水。隻有紅茶才會發出琥珀色的光。出自小時候看的本書——作者是個日本人,哦,對,田中芳樹。
思慮幾點決定，他要通知紐曼開通過新聞會針對這項問題表明政府態度，在EPC方麵也應該……不自覺又想到芮。從知道他被隔離，已經過了6小時，如果他執壓EPC，是否會對亞文不利。
無疑，他們會加緊對他的審問。
蕭恩轉爾擱下紅茶，走向辦公桌，打開抽屜，移出那份證據電子板，打開，一一審視，找出所有的可疑之處。他必須找出一些可疑點，並一一向EPC提出，以便讓他們就這些可疑點進行進一步的調查，從而轉移調查方向，這才有可能證明芮是冤枉的。
所有證據指向——芮。
銀行記錄、女友屍檢、警槍、青田有助被殺一晚的口供不一。
塞琳娜·阿什的最新屍檢報告已經出來，她是在八個月前被殺。
這條消息讓蕭恩半喜半憂。這時桌上的問訊音樂響，蕭恩把電子板鎖進抽屜，轉開對麵的對話屏。大門來的圖像，保安係統提示是否準許訪客進入。
即使不看屏幕下方的身份顯示，蕭恩也認出兩個人，顯出一絲意外。
約瑟夫帶著三名銀翼，而令蕭恩意外是看到了阿列克斯帶著三名陌生的臉。電腦例出清一色是行偵科的。
行政公寓是智能屋，電腦與銀翼總部的聯絡處聯網，那裏能自動對訪客身份及真偽進行安檢，而進入權仍在蕭恩手中。
“苛納行政官，您好。”約瑟夫說道，“我們想進入進行人為安檢。”（所謂人為檢，就是直接進入行政公寓進行人員地毯式檢查，說白了就是——搜查。這項安檢由於涉及行政官個人隱私，所以通常是禁止的。）
“有什麽特別原因嗎？”
約瑟夫說：“介於目前的情況，所以，銀翼必須加強人為安檢。”
蕭恩沒有理由拒絕，也沒有理由同意。他開始揣摩，阿列克斯來行政官公寓的真正原因，他出現在這裏很不尋常。蕭恩於是直接說：“抱歉，我現在休息了，如果沒有什麽重要原因，我拒絕。”
約瑟夫仍想進一點說解，但阿列克斯突然搶白道：“行政官先生，就在半小時前涉嫌泄露情報的韓芮宇逃跑，我們有理由相信他會對你不利，介於他是銀翼少官，對行政公寓保安係統的熟悉，我們必須進行搜查。”
亞文——逃跑了？
亞文逃跑了！
怎麽可能？
他……
一個直覺從腦子閃過，讓蕭恩幾乎從椅子中直身。
亞文就在這裏？
不可能，他如何能逃出EPC總部，又怎麽能進來？這裏是最危險的地方，走道，大門，自動識別係統，而有窗戶的感應器，隻要有陌生人接近，不到一秒，警報就會響，銀翼立刻會采取行動。安檢係統也會起動，但現在屋內一片平靜，什麽也沒有。
忽然又想大笑，真像亞文幹出來的事兒……那現在是否應該放這群人進來？
蕭恩支額緩緩說一句：“您的意思是一個危及我安危的嫌疑人剛剛在EPC的眼皮下逃跑了，還跑進了我的行政公寓？”
“對不起，行政官，我們必須啟動‘謹慎原則’。”約瑟夫抱歉，同時充滿對同伴的不滿，他想到兩人剛才的掙執。沒想道阿列克斯直白就將芮逃跑的消息告訴行政官，這明顯是在行政官麵前表明EPC和銀翼辦事不利，竟讓一個逃犯逃跑。還進入固若金湯的行政官府邸。
蕭恩考慮片刻說：“約瑟夫，我配合你們安檢，但同時保留對於此事的申述權。明天我會通知局長康奈利。”
兩人的臉色不好看，大門開啟，所有人進入公寓。手中拿出紅外線掃描器，一人站在一間房門口，隻要有熱度的地方都會清楚的反映在電腦屏上，並且以不同的顏色反映溫度。
廚房，電腦煮沸的100℃咖啡壺。
客廳，壁爐燃燒的火和剛剛熄滅的煙頭。
三樓花暖房中，恒溫的熱帶魚水缸。
書房行政官正在喝杯溫茶。
所有的東西在紅外線下，一覽無疑，幹淨到連隻蚊子都能看清楚的地步。阿列克斯盯著屏幕上的一個個‘安全’字樣。隻三分鍾，已得出行政公寓除行政官外沒有旁人。
約瑟夫對通訊器正要說句撤出被阿列克斯打斷。
他命令：再搜一遍，皮特，你們上花房，去查看一下那個恒溫熱帶魚水缸，還有冰箱、浴室中的浴缸都要搜清楚。自己像頭公牛般一頭闖進蕭恩私人臥室，快到約瑟夫沒辦法阻止。
蕭恩心一緊，那裏確實是個漏洞，起身離開書房。
介於保護行政官隱私,那裏根本沒有任何監控。
阿列克斯已經推開大門，臥室的窗簾沒有有拉，單麵玻璃顯出外頭的黑夜。米色大床，厚實的地毯，高雅而舒適的臥椅，沒有任何可疑的地方。
“道森先生，搜到什麽了？”蕭恩站在臥室門口，一身居家服平靜的疑問。
阿列克斯仍不死心，掃描一遍，沒有，確實沒有。難道是自己直覺錯誤嗎？不可能，他了解芮，以他現在的體力，隻有行政官府邸是唯一能到，並且潛藏不被發現的地方。雖然在旁人看來無疑自投羅網，但他是芮。
難以相信，經過托馬斯·凱藥物訊問後，他還有力氣逃跑。
你在哪兒？
如果我是你，會藏在哪兒？
阿列克斯忽然瞄到臥室中的透明浴室，緩緩看到天花板上翻出的水紋。他大步推開浴室，蕭恩警覺跟在後麵，難道——芮會——
一浴缸冰水，幹淨的映到底，什麽也沒有。
“你很無禮，道森警員。”蕭恩說。
“抱歉，”阿列克斯握緊拳頭，悻悻道：“我們走。”
所有人像旋風般離開了，蕭恩有些不安站在浴室裏，盯著浴缸中的那一缸冰水。他沒有放過水，那隻有說明——
“亞文！你在哪兒？”
蕭恩的問話像自言自語，沉入臥室沒有回響。
你在哪兒？亞文，蕭恩開始查看，沒有水跡，四周沒有，他抬頭看天花板，沒有可疑的地方。為什麽會有冰水，哪來的？水籠頭沒有滴水，蕭恩看向浴缸底，那個劃塞子在水中豎著，有東西堵住了——下水箱？水逆流。
突然意識到什麽，拔腿飛奔出臥室。
你瘋了——亞文，千萬別出事。
行政公寓是使用最先進的環保係統，采用一套獨立的水循環係統，就像血液循環一樣，在行政公寓外花輔有個水源生物處理池，分兩條管道，一條進，一條出。這是唯一一條進入行政公寓的密道。而且由於下水箱冰水，紅外線掃描儀根本不能穿透，是個最方便進入的方法，也是找死的方法。
下水箱隻能從地下室閘門打開，從下水箱內無法打開。即使通過管道潛入公寓，沒有人從內打開泵門，人不被悶死也會被凍死。
這是死胡洞，也是——盲點。
蕭恩心狂跳不已，幾乎跳下地下室管道室，顫抖著按電腦鍵，倒排水。
1秒、2秒、3秒、5秒、抽到三分之一，蕭恩爬上箱頂等不及了，擰轉軸輪，打開箱門。
“砰——”
黑乎乎洞口什麽也看不見。
“亞文——”沒有回音
蕭恩喊一聲，打開頂燈，頓時倒吸口冷氣如遭電擊，光通過箱頂射入黑洞，正射在水中的一張死白的臉上，芮的身子浸沒在水中。蕭恩的呼吸停止了，雙手一把抓住芮的前襟，咬牙使勁把他拉出水箱。
“亞文——”蕭恩緊張的抱著芮放在地上，芮嘴唇青紫，雙目緊閉，泡在冰水中的身子，刹白冰冷，沒有呼吸。蕭恩一把翻過芮把他壓在管道上，使勁壓芮的腰部，使勁壓。
水從口鼻流盡，但芮沒有動靜。
“亞文——醒過來！”
芮一動不動，臉色白如死人，軟軟的四肢鬆散。
蕭恩開始心慌，翻過芮放平，做人工呼吸。
同時一拳打在芮心口，進行心跳複蘇。
1、2、3，再來、1、2、3
終於芮‘咳——’一聲，身體一陣緊縮，緩緩睜開眼睛，蕭恩一把拉起他身子,仿佛怕失去般緊摟著，恕吼：“你不要命了！亞文！要是我不知道，或者晚一步——你這個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