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一章 墜落

震耳欲聾的電子音樂,混濁不堪的光與影,形如鬼魅的熒光人影,整個酒吧像個魔窟把我絞進去,旋轉、灼熱、瘋狂,如同現在被我浸滿酒精的大腦一樣,昏昏噩噩間記不清自己今晚已灌下幾杯,整個前胸趴倒在吧台上,大聲喊:“酒!酒——威士忌!我要……雙份!”

一隻杯子滑過桌麵被我一把抓住,像個從沙漠爬出來的渴死鬼一樣將它灌進自己嘴裏,然後——

“噗——”

我想我噴了出來,酒弄濕半張臉隨胡須淌下。

“他媽的,這是什麽!別以為我喝醉,這他媽的不是……我要的威士忌!”我操喉嚨狂喊,醉意朦朧間,肚子被結結實實挨了一下。

“呃——”

反胃的酒液讓我彎腰時被人拎起肩膀。眯縫眼看清向我掄拳的是誰,一個把頭發染得像火雞一樣的小子。接著臉頰又挨一拳,我整個人飛出去,撞倒在地板上以及一堆各式各樣的鞋上,我看到女人們修長的大腿以及三寸高的高跟鞋,一個托盤砸在身旁。

“不長眼家夥,敢搶我酒喝!”

我搖晃腦袋,想要把眼前層層重疊人影定格成一個,好像那火雞頭身後是同樣一群剛‘出道’連胡子都沒長全的小子,眼睛沒出問題吧?正想時,前襟再次被揪起,我撐住死沉的眼皮,隻見那小子滿臉張狂,舉起稱之為拳頭的東西,打過來。

“揍他——找死!敢惹我們!”

我醉鬼般遲遲鈍鈍等看矮半個頭的小子如何揍我——

——其實他們今晚運氣不錯,找到一個想‘被揍’的人——我。

就在他拳頭掄下來一刹那,僵在半空,他直瞪我身後,臉上表情從張狂瞬間變成惶恐,拎我的手也頓時抖動開。於是,我理所當然又摔向地麵——可很意外,沒有理所當然,是的,別以為我真醉了,雖然身體軟得像隻脫殼的蝦,但我有意識,鼻尖上方,漆黑中出現一雙眼睛——一雙在忽明忽暗中,吸人靈魂的藍眼,當然還有一個陌生的懷抱。

有人抱住我。

我看到他眼神一怔同時嘴角扯出的一抹玩味。

“東方人?這地方很少見……”

我聽到有什麽人用油滑的聲音點評著,腦子暈暈乎想,嗬,是在說我?不錯,所有見到我的人第一評批都是這個,而且通常在這種地方還會有下麵一句:

“髒了點,一臉胡子,這小子多少錢?”

瞧——我說什麽來著,我沒醉……醉酒的人可沒有這樣不錯的記性,通常下麵我會做什麽……哦,想起來了。

條件反射下,我一拳掄回去。

那個倒黴蛋顯然沒料到我會有那麽劇烈的反映,或者說是那麽大的力氣,直挺挺向後摔倒下去。

……他該謝我,通常我醉時使不上什麽勁,否則,上個說這句話的家夥可不隻一顆牙那麽簡單!……

“媽的……”

一群人湧過來,就像我揍了個非常關鍵的人物。

但我等待的暴力沒有發生。突然感覺四肢騰空,整個身體浮起來。

“見鬼,這酒……勁真大,我……”我喃喃說,用手臂摭額,“怎麽都飄起來了……”

那雙藍眼再次笑開了,然後從他玩味的嘴裏吐出一句話:

“別碰他,是我的東西,我買下了。”

……

女人要是痛失會選擇哭泣,男人要是痛失會選擇發泄。

女人要是心死會選擇沉迷,男人要是心死會選擇墮落。

我是什麽呢?

發泄,我選擇用酒精。

墮落,我選擇被人揍

現在,我要選擇被上嗎?

當我意識有些恢複間,趴倒地毯上聽到一旁浴室的水聲,朦朧間一個白色浴衣的身影落在身邊。

……芮,等你休假,我們就去有沙灘棕櫚樹的西海岸?那裏有白色的沙灘和藍寶石一樣的海,美的像天堂一樣……

……好……

“惡——”

皺眉費力翻身仰麵叉開四肢躺在地毯上,也許真應該找個人來陪睡,兩個人睡總比一個人睡好。由於酒精,我感覺天花板在飛快的旋轉,帶著整個身體,不得不拉起手臂摭住眉額。我害怕每次一閉眼就夢到這些東西,不過,陪睡的意思好像應該是找個女人而不是男人。

輾轉間一隻強有力的手拉下手臂,那雙魔魘般的藍眼緩緩注視,暖光半明半暗間打出他臉龐的輪廓,得承認無論從男性角度還是女性的角度,他是一個非常帥的男人。一身非常棒的肌肉,強健的身板,而從他的眼睛,我看到迷惑不解與琢磨。然後他伸手指撫上我眼角,然後那裏濕了。

見鬼!我不想哭的……

低沉的笑在我耳邊響起,半逗半誘的沉呤:“看你樣就不像做這行的,該不會是第一次?雛?”

接著……

“嘩——”

“啊——”

我叫一聲頓時溫水從四麵八方湧進嘴裏,整個人連人帶衣服被丟進浴缸。使勁抓——浴缸怎麽像沒底兒,就在我即將接受由浴缸淹溺來結束生命時,一雙手拽後領子把我撈出來。

“噗——”

我吐出所有水,張大一切可以呼吸的器官使勁吸空氣。

“你多久沒洗了?”對方皺眉開始撥我身上衣物。

“少煩老子——”

我惱火閉眼睛一拳掄過去,就聽到一聲悶哼以及打下水的聲音。媽的,受不了,別以為老子醉了就能趁虛爾入,摸索著抓浴缸的沿要爬上去——怎麽這麽高……

就聽對方暗罵一聲,而我後腰被一把攬回,拽下水。昏濁間察覺一隻手惡心無比在上身摸索拉起汗衫,伸進裏麵撫在小腹上。

“哦,煆練的不錯。”

水下麵,他略粗糙的手掌蓋在我六塊腹肌上十足戲謔的腔調評價:“完美的腰腹肌。”說完,溫熱的掌帶著水波遊動,觸摸向上,半引半就,鼻尖觸及我的臉頰,撕磨輕咬。

“滾開!”

我終於火了,本來老子心情就不好。舉雙手掰開壓在我身上的溫熱身體,再一次使勁推開對方,終於翻身爬出這可怕的水缸,一挺身——

“咚——”

結結實實摔在地磚上

……該死的酒精……

我像隻泥鰍般在滑溜的地上四肢並用折騰著爬起來,但酒精加上水溫終於發揮作用,渾身綿軟像沒有骨頭。然後後背再次被按住,我扭腰回身,肘部掄圓回擊,沒料他扯起我身上的圓領衫從頭頂拉下,把我雙臂綁個結結實實。

“力氣真夠大啊,”他捂下巴蹲身,慢慢接近,地板上我側身咬牙,憤恨的舉捆著雙腕使勁打過去,卻被他接住,

“你他媽的,放開我——”我撕吼一聲,真他媽的,他們白人雌雄不分麽?拉一個順眼的就上?雙腕怎麽也掙脫不掉那件圓衫。他卻開始解我的皮帶,撥掉粘在我身上的牛仔褲。我再次右腿踹過去,腳腕卻被他接住。

“夠了!你有完沒完!”他用膝蓋壓住我左腳,目光停留在我由於劇烈抵抗而起伏的胸口慢慢來一句,“哦,我明白了,你進入狀態的方式還真獨特,迫不及待了?”

同時一拉右腳腕,一隻手沿著抬高的右小腿曲線滑下來,一直滑到大腿內側,手指溫滑如蛇四處遊走,從腳踝一路向上,沿內褲的邊沿來回,在那大腿根部折痕處撥弄水珠。

我不堪怒吼:“滾——”

“很敏感呐。”

手掌從跨部拂向上身,卻在軟肋頓然停住。猛然撐起上身俯看,我知道,那裏有一道傷疤,很粗,斜斜的一道。

“怎麽弄的?”顯然他仔細發現,燈光下在我**的上身,那細滑皮膚上,左肩、右腿、小腿、甚至手臂上都有著深淺不一的傷,新新舊舊。

“誰……記得……住”我努力喘息,躺在浴室地磚上,仍在忍受那突如其來的騷擾,努力跟酒精作對抗。

“是麽?”他不可思議察看我軟肋,那傷是最新的,皮膚甚至透出落疤後的粉紅色。他用手輕拂,“這道也一樣?”說完他俯下身,用嘴很用力的吻上去。

“惡——”新生皮膚的敏感使我觸電般弓起身,仿佛那裏又流血了,屏息間血液湧堵大腦。當時的情景再次浮現眼前——

慌亂的人群,警報聲,此起彼伏的尖叫,抽離成一部無聲黑白電影,在黑白畫麵中,一大灘鮮紅刺痛眼幕,那鮮紅越來越多,越來越多,滑稠的地麵上,我爬滑到那具身體邊——

那張臉上大眼睛失去焦距,性感的嘴唇蠕動,就像往常般在向我敘說那句愛語——嗨,芮,我愛你——

……不、對不起,我愛你!我愛你!不、求你,不要……

然後,酒精終於戰勝大腦與意識,我暈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