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 章深藏節與操
冰無漪從昏昏沉沉中睜開眼,看到劍布衣那張放大的臉的第一反應就是還得昏死過去。
完了,這人一定是趁他昏迷動手術賣了他的腎。
“放心,你的腎還完好無缺。”
冰無漪:……吾擦,這貨什麽時候開的讀心術外掛?
腦子中一陣一陣的鈍痛,搖搖頭,推開劍布衣遞來的水:“我沒事……我睡了多久?”
“四天又十一個時辰。”
冰無漪黑線:“麻煩四舍五入,不然以後交流起來很困難。”
“是啊,還有以後……帝禍已經伏誅,你可無虞。”
扯了扯嘴角,卻沒能一如既往地嘲笑出聲……為什麽?那個帝禍敢偷襲本公子,就是該死……但為什麽,一想到他,心就痛?
為什麽……
定禪天。
安靜的廂房,蒼生伏在桌子上睡得昏昏沉沉。
燈花落了三剪,山水墨色波瀾憑空出現,蕩開的漣漪中,無聲破碎的虛空,踏出一方墨色漸次的身影。
就像踏著錯亂的時間無聲到來……錯時計的作用。
瑰紫色的眼睫一動,看著蒼生睡顏安寧,便消了喚醒他好夢的心思。
一手扶抱起睡著了還皺著眉的蒼生,這熊孩子顯然是刷了佛鄉後一直處於各種自己的名譽與家庭危機中糾結,最後讓淨琉璃菩薩忍無可忍地拿蓮花抽昏了他……這才好好休息。
袖子裏的漫卷拱出腦袋來不屑地喵喵兩聲,讓文藝青年給拎到一邊蹲著,十分憋屈。
殢無傷又回頭看了看在病床上重傷昏迷的意琦行,不得不說和蒼生……長得還真的有點像。
一種微妙的,傲嬌氣質。
“吾要暫時帶他離開,你守在此。”
漫卷嗚嗚兩聲,賣萌技窮,登時轉移了目標……這是,那天看起來很凶的爺爺?湊近一看,好帥的爺爺(﹃)……
虛空再度破碎,轉眼間跨過時間的節點,身後隻留下一點空間波紋漸漸消失。
“意琦行!”門幾乎是被撞開,白衣身影匆匆而入,急急忙忙察看了一遍意琦行傷勢,這才微微鬆了一口氣,回頭對淨琉璃菩薩道:“菩薩見諒,是綺羅生魯莽了。”
“人之常情,無需介懷。”環視室內,淨琉璃疑惑地嗯了一聲:“蒼生是何時走的……”
“意琦行情況如何?”
“他之根基深厚,體質自然無恙。但忘巧雲戟之創,尚需解藥緩解。”
“吾馬上去取解藥,不知在何處?”
“你不必太過焦慮,此事天踦爵已經著手去辦,想來應該快了。”淨琉璃菩薩又道:“看你珍視至此,吾便不做打擾,請。”
“多謝菩薩。”
均勻的呼吸,襯著仍然有些蒼白的麵容,盡管仍是沉睡著,卻皺緊了眉頭。
失了分寸,連同本來靈巧的手也顫抖著將繃帶解開,隻見創處血肉翻卷,猙獰創口一瞬間揪緊了心口。
“我怎能未留住你呢……”低聲喃喃,眉目籠上一層鬱色。
此時定禪天外號角聲響,佛光與葬刀會大旗同降。
“意琦行!先是重傷審座,又派遣門人到佛鄉放肆!伏誅來!”在外葦江渡與爾善多已經極是憤怒,他們在外一聽說蒼生殺上佛鄉,將深闕諸佛重創,狠狠落了佛鄉顏麵,便折兵殺向定禪天欲向禍首意琦行問罪。
另一方,葬刀會綬督陰柔聲調,冷淡——
“江山快手,拿了黑月之淚……你有受死的覺悟了嗎?”
外麵喧囂不停,室內綺羅生卻是神色淡淡,隻是癡癡看著意琦行。
寸寸撫過眉眼,多少年的癡與狂,見血一刻,溫柔地齧食著理智。
“你知嗎,我以江山作妝,牡丹為麵,真正的豔刀,從來都隻為你出鞘……”
一轉身,光華流轉,化出江山快手殺妝,牡丹覆麵,國色無雙,竟是美得刺眼……
“誰敢傷你,這條路,便以血鋪就,以命填裝。”
待到江山快手走後,從意琦行袖子裏探出一張奶貓臉,濕漉漉的大眼傻不拉幾地癡癡瞧著綺羅生的背影——奶奶好美好美,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反攻?o(≧v≦)o~~
分明攻氣十足呀~奶奶又溫柔又霸氣!支持奶奶反攻啦~不過明明是這麽美麗又帥氣的爺爺奶奶,為什麽生出來的主人是這樣的……正正得負?
漫卷塵囂正義無反顧地向爺爺奶奶腦殘粉發展時,爾善多與葦江渡已經趁亂潛進來,兩人皆是已經憤怒到極點。
“惡徒!授首來!”正欲一掌震碎意琦行天靈,忽然傳來一陣刺耳狼嘯,尖銳得直催心神,瞬間兩人皆是七竅見血,驚怒交加地看著意琦行床前忽然漫起熾白火焰暴旋,一頭猙獰凶戾的狼獸身形攜帶恐怖殺氣現身。
猩紅豎瞳倒映出二人神色,越發殺意吸張,身形如電模糊了一陣,口中竟撕下一條手臂,幾乎是瞬間便被流火燒成灰燼。
葦江渡愣了一下,反應過來時才陡然發現自己右臂空空,劇痛撕心,慘叫一聲匆匆退去。
漫卷塵囂此時殺性上頭,欲再上去收了這二人性命時,忽然頭頂上搭上一隻手。
一回頭,蒼藍色的眼,無神,口中卻是隻記得唯一的本能。
“綺羅生……”
當時漫卷塵囂就慨然而歎——爺爺實乃苦境頂尖的大癡漢,瞧這自覺的素質,一直在爬牆的主人你內疚不?
“蒼生你介紹的好人!”
長亭外,古道邊,月冠麻衣的俠士,拖著跛足少年人,向著夕陽飛奔著,飛奔著……身後,紅色蟲潮鋪天蓋地地卷來……
紅潮仿佛瞅準了一留衣與它們有著調戲之仇,呼啦一下全都死死追著一留衣跑。但一留衣畢竟武道七修的高人,三甩兩甩一時未給紅潮追上,正準備再加把勁來個漂移甩掉之時,紅潮忽然隊形一亂,嗡嗡地在原地亂飛一陣,慢慢退去了。
一留衣拖著天踦爵的動作一停,疑惑間,半路上忽然殺出來一人,此君活似人販子一般背著一名重傷魔者急急向無涯之涯方向奔去。
“緞君衡?!”錯身而過的一瞬間,一留衣便認出來這位中陰界著名奶爸。
“嗯?”
三個人大眼瞪小眼,半晌,天踦爵開口道:“這是——”
緞君衡默默地把質辛的腦袋按下去:“我兒子。”
一留衣成為中陰界最大的釘子戶的時間比較晚,錯過了緞質辛離家出走的好戲碼,隻知緞靈狩家裏就一個兒子:“你兒子不是黑色十九嗎?哪裏又來的兒子……”
“感情破裂了。”
一留衣:……
天之厲被意琦行誅殺,誰知遺留厲元忽然脫體而出襲擊質辛,質辛體內佛厲雙元失衡。緞君衡急於帶質辛去無涯之涯治傷,表麵上雖是淡然,但心中卻思慮著僵局……
天踦爵與一留衣是正道之人,質辛之前又被天之厲有意無意拉攏,眼下情況,若他們對質辛,吾該是如何為他周全……
天踦爵想得跟緞君衡其實也就是一回事……緞君衡,你終於犯到劣者手裏了。
對視一眼,兩隻老狐狸嗬嗬一陣,各有盤算。
天踦爵是看中了魔皇能操控部分紅潮的能為,想借此消弭紅潮之禍,自然也不會趁此為難。再說……這其實不是魔皇,是披著魔皇皮的聖皇=v=
素還真最噶意這種披著魔道皮的傲嬌正道人士了,天踦爵亦如是。
緞君衡一輩子都是一切為了兒子,為了兒子的一切,天踦爵一說企圖他就知道這貨定然是趁機打劫壓榨質辛的勞動力。但緞君衡何許人也,論老謀深算的程度絕不在其之下,扯皮了一會兒終於把質辛受控製的那一成紅潮給扣下來。
“……罷了,緞某也要前往無涯之涯求醫,紅潮之事三日內會做出回應。”
一留衣一聽無涯之涯,神色一凝:“那是丘山百妖路地盤,你要去無涯之涯做什麽?”
“閣下亦知此地?”
能不知嗎……當年從無涯之涯偷渡進中陰界,走的就是黑獄的後院。
想了想,一留衣道:“吾亦有些事要去丘山百妖路調查一二,吾與你同行吧。”
有保鏢!
緞君衡欣然受之……這個高人造型如此出眾,原來是妖族之人,如此甚好……
雪漪穀。
風中雪茸如畫,飄零了許久。
清寒的氣息入了肺腑,蒼生緩緩回複了意識,恍惚間隻覺得枕著的地方毛茸茸地帶著熟悉的冷雪氣息。
“……你,是什麽時候把我從定禪天撈出來的?”一睜眼,隻覺枕著的腿十分舒適,身下又被細心鋪設了毯子,揉揉眼睛翻了個身懶得起,看了雪發的劍者一會,笑了笑:“你還是忍不住來找我了。”
眼中的霜雪淡了,手指一遍一遍梳攏著掌下冰涼的發絲,隨即俯□輕吻了一下頸側:“你真是這樣期待的嗎。”
“書上說,不是你追我就是追你,這叫情調。”
“倒著說,吾信。”
情調倒著……額。
蒼生痛心疾首:“你學壞了。”
“彼此彼此。”
“……”蒼生無語了一陣,撐起身子道:“師父重傷了,我還要去照看一下……還得想怎麽和師娘解釋。”
開玩笑呢,決個鬥搞懷孕了師娘會爆殺體哦!會很凶殘地爆殺體哦!!
蒼生忽然又不受控製地倒回去,臉色錯愕了一下:“嗯?”
“吾已留下漫卷照看,”無視了蒼生一瞬間身為漫卷塵囂主人憤憤不平的神色,繼續道:“你今日不能與吾相陪嗎。”
“你捆著我是在征求我的意見嗎?你征求我意見的時候能在後麵加個問號嗎?”
文藝青年說:“走個形式而已,不重要。”
蒼生:……
蒼生捂著臉說:“我現在真正感覺到我是在倒貼你了。”
文藝青年十分認真嚴肅地回答道:“感情一旦開始計較付出,就是終途將盡,快要死了。”
“那你給我死吧,速度的。”
“不急,你生死都是吾的,吾當你是會動的屍身便是。”
“……”蒼生臉色難以言表……你最近是不是看什麽重口味囚【嗬嗬】禁係文獻資料了?怎麽越來越刷下限了?總覺得本來冷豔高貴的文藝青年向一個奇怪的方向黑化下去了……
蒼生僵硬道“你真的不是被我親娘盜號了嗎?”
問,節操何在,三尺墨劍塵不染,深藏節與操。
作者有話要說:我萌意受是土豆上有個“【綺意】你”的視頻,音樂各種戳萌點……萌綺意的可以去看看。
小綺羅很愛劍宿啊~
江山攻氣十足有木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