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春秋動風雲
雪漪浮廊,飛雪依舊,溫煦與清寒交織成一種絕美的色調。
庭下無人,兩口劍如情人般相倚,一口如墨沁血,一口清骨崢嶸,陌生的長劍,熟悉的感覺……幾乎讓蒼生第一時間就認為——這就是我的劍。
眼眶莫名濕意,不由自主地便走上前去……怎會,這麽難受?
那口劍,安安靜靜,隻是在蒼生緩緩走近時,如同沉睡的屍身見到複生以來第一抹陽光,發出一聲堪稱淒然的劍鳴,瞬間讓蒼生紅了眼眶。指尖將要觸及時,停在三寸處,戴著黑白漸次護手的手,將自己的手裹進去。
“這口劍,吾不想你拿,又難為自己尋到借口。”聲調依然熟悉的寡淡,隻是斷句間,多出一份難言的遲疑。
“為什麽?”
五指扣緊,又鬆開,最後拉了滿臉錯愕的人如懷,看著他的眼睛道:“先前吾還在對自己說,不懼你會忘記吾,因為無論如何,吾都不會放手……但你一直在逃避,吾要你一個保證,拾起了過去,不會忘卻現在。無需你遵守,隻是吾之任性。”
“不像是你會說出來的話……”眼睛瞥了一眼那口劍,搖搖頭:“算了,這劍我不會再碰。”
“你不需要太過遷就吾。”手指緩緩摩挲過牙白色的頸側,又一點點掰開掌中的手指,將紅塵煙跡放在他手心。似乎是毫無所懼,又似乎是將人抓得更緊:“你的事,何時結束?”
“你想說什麽?”一陣難言的感覺,眼前似乎轉過無數過往的事……陌生,又絕對真實。
額頭相抵,對視的眼同時閉上,仿佛是在感受這一刻的寧靜。
“吾想讓你退出這場紅塵。”
沉默片刻,眼中多出一份疲憊,動了動嘴唇,幾乎是歎息一般的氣聲。
“……事情結束之後,就退隱。”
你與我,在這紅塵裏退得了?若是退得了,紅塵還會卷了這樣多的人命?
山雨欲來……
烽火鑒兵台。
人頭攢動,人潮鼎沸。
神兵寶物總是話題,有人醉心武道,自是不想錯過,更多的人想得之而成就聲名。
所幸烽火鑒兵台展出之神兵素來保質保量,背後又有烈武壇支持,口碑還算不錯。但更重要的是,此次展出之神兵乃是鑒兵台最高級別,更是萬眾矚目。
“……是說,我們不是在查劍通慧的死嗎?來這裏蔥啥?”
“誠然,吾們是在觀光。”
“本公子可以不奉陪嗎?”
“小心——”
“給哥閉嘴!”
劍布衣瞄見一人遠遠而來,忽然笑了笑把冰無漪的腦袋摁下去:“再大聲,就要被抓包了。”
“為毛按我的頭?!拿開!”
“你頭發上的累贅太多了,紮眼……”
“一個存在感還不如帽子的人有資格說我?!”
鑒兵台外,一陣如火身影降臨。
“刑通五道,禪達九天,欲自在,色無邊,世若曇華歸一瞬,業火定烽煙。”一陣重紅,如烈火曇華,“天佛原鄉,審座炬業烽曇,一領神兵風采。”
“審座難得蒞臨,裏麵請。”
下麵人嘀咕著怎麽佛鄉的和尚也來爭神兵?莫非天佛原鄉是要變天了?
確實自天地雙佛失蹤,審座出關,佛鄉動作頻頻,越發不像佛者清修之地,反而像是一個武者組織……或者與炬業烽曇的出身有關。
審座淡淡道:“同為烈武壇兄弟,無需客氣。”
剛引了審座進入會場,又見一陣令人曠然清風拂麵,烽火兵帖深深釘入階前,一雙白影,一者傲骨冰霜,一者柔美如雪,恍如神仙中人。
“靈襟澡雪蔑塵汙,恬淡場中道情娛。”
“一氣製神酩酊舞,乘醉蛻凡入虛無。。”
“武道七修,意琦行與綺羅生,應邀前來。”
綺羅生拿扇子遮了半麵,一雙眼逡巡著會場……他們應邀前來家暴,但家暴對象貌似不在……真是太好了。
又瞧了瞧剛才還憤怒的劍宿……依然麵癱臉,似乎毫無異狀,就是一副來觀賞神兵的架勢……真是消火了嗎?真是的嗎?
有意琦行在場,綺羅生是不習慣多話的,眼觀鼻鼻觀心地跟在意琦行身後進了會場。
烽火鑒兵台,虯龍石雕,烽火現蹤,天地人三才神兵,忘巧雲戟神光熠然,頓時吸引了不少目光。
天器地鋒,雙位空懸,正待來者問鼎。
“……再來,便是鑒兵台點兵數甲子而不可得之——天器春秋!”
晶芒閃爍,天器春秋超拔降世,天仙覷世之態,太皇威儀,震懾全場。
在場劍兵受春秋震懾,紛紛躁動,須臾間離鞘飛往春秋周圍,呈萬劍謁春秋之勢。
澡雪一聲清鳴,離鞘釘在春秋之前,意琦行蒼藍色的眼浮出一絲不滿之色……隨身多年,念著意義非常,招不輕使,猶然甘心屈居名器之下,可惱……
綺羅生自然知道意琦行的脾氣,一見在場之人都去拾回自己的佩劍,便歎了口氣,主動上前拔起澡雪,一抬頭忽然看見天器劍刃內側繁複的花紋裏好似有一行字跡……不知不覺就念出了聲。
“……Mad?by?ghg,額……”
好吧,原來澡雪是感覺到麻麻的氣息才歡脫地蹦過來的……有意思了。
提著澡雪走回扭臉的大劍宿身邊,笑吟吟:“何必生氣?其他人愚弟不知,但兄襟懷廣闊,若因俗流誤眼,冤枉了澡雪,未免不美。”
“怎麽說?”
“愚弟及不得劍宿修為,這澡雪拿得許久了,唯恐汙了澡雪清骨,劍宿先收回澡雪愚弟才能一答啊……”
話是句句撓在癢處,堂堂偉大的劍宿怎有招架之力?冷哼一聲收回澡雪:“現在可以說了。“
“其餘之劍或是遜於春秋質蘊,或是折於威儀,但澡雪則是出自親近,可以說不僅無過,而且有功。”見意琦行皺眉,綺羅生笑道:“出自同一人之手,親近一二,莫非也有錯?”
其餘人或是見識狹窄,或是不識劍道,但意琦行卻知春秋是融合其他劍器以返璞之法融煉而成,而當世能將此法專精運用到這種地步,可見根基極其紮實,除卻蒼生不做第二人想。
交談間,又見青銅拜帖出現,一個人拉著自己黑色鬥篷,低沉女聲響起。
“地鋒,黑月之淚亦至。”
“來者可是雙江九代師?”
綺羅生輕咦一聲,目光落在黑色鬥篷女子身上……月寒霜?竟然如此之巧……
九代師不語,一抖右肩,一口黑蝶長刀,精致如綴月翩飛落在地鋒台上,攜水霧之氣,美得朦朧如幻。
“吾遇上故人,前去打個招呼。”綺羅生對意琦行點點頭想去找月寒霜,正在此時——
一陣馬蹄疾響,厲氛煞現,一輛黑色馬車赫然闖進會場,猝不及眼,馬車中伸出一隻手,瞬間將滿臉錯愕的冰無漪抓進手中,頓時龐然吸力抽走水厲厲元。
大……哥?
頭痛欲裂,昏盲間,一雙熟悉而無情的厲眼,隨著意識慢慢沉寂……
“冰無漪!”
劍布衣眼光一凝,暗恨一時不察,天之厲四處抽取厲元,將冰無漪帶在身邊還是被找到,頓時與天之厲交手一掌,順勢奪回冰無漪。
發絲散亂,再一探脈,隻剩一口氣。
月藏鋒止住劍布衣動作,道:“情況危急,先救人,往藥師處。”
“嗯。”
……
“吾在,天在,吾立,地立!無知的人類,歡迎淪亡在吾之世界!”八厲合一,不世威勢,蕩開十方強者。
“眾目睽睽,容你放肆?!”一刀一戟,自驚慌退卻是人流中躍出,一逆天厲之威。
二代刀修憑風一刀,戟修行雨寄天風……
意琦行宗師氣度,身不動,影不搖,見得二代七修的小輩們,想來也該讓他們曆練一二,便未曾出手。
“哼,小娃兒,退下!”八厲之威,豈是易與,當年厲族王者,如今帝禍邪九世僅是一聲冷哼,無匹威勢,震退兩人。
憑風一刀有心在劍宿麵前展現,一副初生牛犢不怕虎之態,擦去唇邊血跡本欲再戰,卻被行雨寄天風拉住。
“此人能為不凡,劍宿前輩麵前,不可妄動。”
綺羅生微感訝異……此子修為不差,但心性浮躁,劍宿挑人眼光嚴苛,怎會同意他入武道七修?
綺羅生卻是不知,二代七修中,唯有憑風一刀,是最被意琦行寬容……不為別的,隻為他是刀修。
當年江山刀快,牡丹紅妝,豔絕天下,是何等的肆意妄為?到如今,綺羅生越發的沉默隱忍……意琦行看在眼裏雖不說,又何嚐不是心痛?
厲眸一掃全場,帝禍邪九世與炬業烽曇對視一眼,冷笑一聲,大步跨向天器春秋,竟是絲毫不將在場之人放在眼裏。
“放肆!”炬業烽曇臉色已是難看非常,當即跨出一步,惑苦終焉一橫,橫眉以對:“炬業烽曇麵前,不容狂徒作惡!”
“是嗎?”為體內流火之創,連日搜尋厲元,今日終於八厲合一,厲元充沛。似是嘲諷更是自信,手即將按上春秋劍柄一刹,春秋竟然自動飛出,落進一人手中。
一聲似是不削的嘲笑,熟悉的聲調,身後雙劍,一者蠻荒禁忌,一者清雋素淡,不改的張揚的姿態,現身人前——
“越升級越破格,如今卻是幹起強取豪奪的事,我該稱讚你嗎?”
蒼生在門口做了漫長的裝B準備才進來,但B裝到一半,忽然眼前兩道異常危險的視線死死盯過來,蒼生疑惑地轉頭一看……
Yoooooooooo!!!!!
為毛現在這個時候家長在場!現在裝失憶還來得及嗎來得及嗎!!不對這眼神已經暴露了!!!
帝禍邪九世感到已經壓下去的流火之創一陣躁動,怎會不知體內創傷是蒼生所為,當即勃然大怒,“敢逆天顏,你當付出代價!”
春秋咣當一聲落地,蒼生嘎吱嘎吱地轉過頭來,臉色發青:“勞資怎麽每次一跟你幹架就倒黴……走著!”
等下!你丫給勞資站住!!尼瑪跑得太痛快了吧!!!
天之厲欲追出去,卻不想兩道白衣身影動作更快,前麵那個已經完全沒有什麽劍過不過頂的原則了,一副抄著雞毛撣子追殺熊孩子的樣子,後麵那個貌似慈母的一邊勸著前麵那個一邊從背後摸出一把三尺長刀……
帝禍腦袋裏此時也是塞滿了板磚,還以為意琦行和綺羅生是來搶人頭的,當即憤怒地追出去:“不敢與天一戰,那天即來矣!”
炬業烽曇反應最晚,崩潰得也越徹底……麻痹的啊!!怎麽會是他!!原來真的還活著啊!!!
崩潰完才反應過來,他也追了出去:“站住!給吾說明當年究竟發生什麽事!!!”
雙江九代師看著一串人都出去了,默默撿起地上被拋棄的春秋拭淨了塵埃放回天器台。
那個孩子真的還活著……真的。
眼中閃過一絲欣慰,忽然背後聽見一個顫抖的聲音——
“母……你,認得吾嗎?”
作者有話要說:家暴一章寫不完,還得再家暴一章=?=
我想把忘巧雲戟給衣叔……我不是故意想搶一路禪的戲份,我感覺禪師自從拿了雲戟後太苦逼了,他就不適合打架,沒拿戟的時候能和八厲合一的厲爹對招,後來拿了雲戟一直破格……雲戟是我見過最賤的兵器,不在意它它就輕在意它它就重,劇裏先坑死王老吉後坑死綺羅生,誰拿誰苦逼……
我敢肯定雲戟一開始是拉給衣叔對應武道三修的,但後來劇本改了就給砍線了……嚶嚶嚶嚶我性格溫和的衣叔……
以後文裏給你脫帽啊~讓他們那群造型控的魂淡知道武道七修裏你也是一枝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