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老而不死是為賊

“遠風兮,飄搖故土,一年聲,三年破夢。定目兮,撥弦夭夭,數裂帛,籲歎命薄……”

靈狩大緞君衡把頭從青菜便當裏抬起來時已然滿臉菜色,聽到門外一聲淒慘過一聲的忽雷琴聲,更顯菜色。小心翼翼地探出頭問道:“槐皇,槐皇陛下?”

“有事?”

“沒事,就是想問問您累不累,需要緞某提供一絲拉飲食嗎?”

瞄了一眼緞君衡端著依舊滿滿當當的青菜便當一臉期待,槐破夢慢慢轉過頭:“吾現是魂體,無需。”

抽靈之陣,那股熟悉的陰力來源,現下想想,又怎會不知是出自騶山棋一的手筆?對殊十二下手……亞父,到底想什麽?

一點點思慕,感懷她才華,敬她為亞父,但她的手段越來越殘忍無情,破夢時時自解釋為了皇朝為所當為,可拿兄弟性命換來的皇朝,又該是何等的無趣?

收斂落寞心思,槐破夢看不透緞君衡這,時而倚老賣萌,時而……嗯,還是倚老賣萌。其實和自家倚老犯二的師父比起來緞君衡已經算是正常的範疇……不過說起師父,為何這兩身上都散發出一股不能直視的奶爹光環?

打住,這個世界太可怕了。

考慮了一下現的處境,槐破夢還是覺得應該繼續尋機回到苦境:“”

“很像緞某家以前離家出走的一個不孝子,走到苦境,完全不管老父親的死活……”

“然後呢?”

“然後他就死苦境了。”

“是嗎?的表情輕鬆得毫無說服力。”

緞君衡捶胸頓足:“緞某一直很傷心,隻是夜半無時沒看得見,恨恨哪可知?”

“……”

“麥這種眼神看吾,吾會緊張的。咳,好吧,其實是數年前緞某苦境的眼線得到他之生機,緞某很是欣慰,接下來便與騶山棋一合作著手籌備緞某那不孝子的複活事宜。”

“說這些,想必是希望讓吾知道些什麽,何不直言?”

“若緞某說不孝子的複生與有一絲拉間接的關係呢?”

“吾聽。”

“真不配合。”緞君衡失望地歎了口氣,道:“數年前,令師因身懷痼疾前往天閻魔城交易,承諾送出心頭血求治病之機。原本隻是一試,但心頭血居然真的有凝魂罕能,倒是為吾兒魔皇複生提供了關鍵的一步。”

破夢啞然,腦中一幕幕串聯起來,一時卻是滿眶澀然……

那一年,午後陽光分外刺眼,武練到一半,一回頭卻見蒼生靠坐樹蔭下,臉上搭著本道德經,半醒不醒。

推了推,沒醒,再推一下,師父迷迷糊糊地坐起來:“嗯?十二,練完了……哦,是破夢啊。”

自己卻是很不悅,背過身去賭氣:“十二十二,那麽重視十二,還來看做什麽?”

“……又鬧什麽別扭,們兄弟兩要好好相處啊。”

“經常說一視同仁,但為什麽不教吾比殊十二還厲害的武學?”

“這……體質比較弱,學太難的武學對確實不好,再說了,當哥哥的要強大一些才能保護弟弟啊。”

“哼!”

……

年少,年少,當時隻覺得自己能抓住得少,卻從來沒有回頭看看別為自己付出了什麽……心頭血關乎武者元氣,若非當年有此犧牲,隻怕他之功體早就恢複。

原來,一直不曾被忽視,隻是自己眼太高,沒能看見。

緞君衡悄悄離開讓槐破夢一個安靜片刻,一回頭,看見一牆之隔拎著水壺的蒙眼白發少年,水聲嘩嘩無情,下麵的花已然被澆死——顯然是保持這個姿勢偷聽了許久。

“說十九少爺啊。”緞君衡頓覺嘲笑不孝子的時機到了:“下次改種蓮藕怎麽樣?隻管聽壁腳,絕對不怕被澆死。”

黑色十九哼了一聲:“是又要收那個當義子嗎?”

“唉,這個‘又’字讓為父很傷心,為父雖然有這方麵的愛好,但這麽多年以來不是隻認了們兩個不孝子嗎?”

“吾也很疑惑為何隻有吾和質辛上當。”

緞君衡淚流滿麵:“小十九長大了,就嫌棄老弱病殘的父親了……”

“老而不死是為賊。”

“十九qaq……”

世上有三荒,員工荒,打手荒,學生荒。

便是連素神想剿個boss也得到處舌燦蓮花地抓壯丁,就知道這年頭苦境的打手有多稀缺了。鬧員工荒的往往是oss的單位,單位員工不是像大劍宿一樣到自批帶薪休假苦境搞基就是像吞佛童子一樣苦境慘遭洗腦……總之苦境就是個邪門的地方,明明遍地便當卻仍然有著詭異的吸引力。

最後的就是各種意義上的學生荒,這年頭不是先天的好意思掛牌招生嗎?招到的學生敢保證他們不犯二離家出走嗎?資質不好的看不上,資質好的都讓蹲守的給搶走了,有本事能像蒼生一樣直接插手學生的出生過程嗎?能從衣食住行到生哲學【咦有什麽奇怪的東西混進來了】一把抓,直接把親生父親粗妃的存感給刷沒了!能嗎?能嗎?!

每思及此,蒼生輒無比得瑟。

袖手瞧著戰況,蒼生還是覺得有一個為濕父分憂的二十四孝好徒弟真是不枉他灌了十二那麽多年的牛奶……

繒麻兩家比武也有意思,全部站竹竿上,誰先落地便算輸。下盤功夫紮不穩、上盤功夫不夠靈巧的,戰力至少下兩成。

繒家的兩個武者前一平庸,後一個拿傘的武息純正,還算有點看頭。薄棠的武學樸實無華,招止一式,威力卻是成倍疊加,蒲月長敬非是對手,很快落敗。有二十四孝乖十二,蒼生袖手便可。

蒼生手把手教的十二功夫,遺憾的是從小沒敢下手揍,導致十二沒修煉成血牛……這讓打架=賣血蒼生一直很是怨念。

咱們當tank的沒有像素還真臉皮一樣厚的血皮怎麽刷boss?

一邊吐槽著,一邊觀察十二的功夫……殺性見長,想必是經曆的搏殺多了。或天戟一掃,雄渾霸道,擦著就是個死。

端月留生不出十招,撲街。

“別嫌雞蛋裏挑骨頭,六招之後略顯滯重,對上速度型的高手,拖過百招就沒機會拿下了。”

“是十二疏漏了。”淺藍色眉眼微垂,雙子連心,殊十二心口莫名一陣微微絞痛,“師父,感到破夢他……”

“確實,夜長夢多,們還是要加快行程。”蒼生伸出手虛空一抓,麻道忽然受引力,不由控製地向蒼生飛去。

“額……兄台,冷靜。”文藝青年的眉眼麵無表情時總是很有壓迫感的,麻道有色心沒色膽,秒敗。

“追加一條,也不算什麽大事,告訴這幾日內還有別的生魂進入中陰界嗎?”

“這……生魂進中陰界的何止千百,兄台說的是——”

“隻說這幾日的,當然,說的是那種越境抽靈的。”

麻道略一沉吟:“越境抽靈非是易事,有此能為者,放眼中陰界,也隻有靈狩緞氏族長緞君衡、繒家家主、鬼掌緝天涯、繒玄應和綿妃欲嬌奴有此能為。越境抽靈之事有違中陰界律法,綿妃若是受王授意,倒有可能做此事。”

“不管怎樣皆要一行,怎樣才能找到這些?”

“辟兵繒氏便附近,靈狩大被流放絕境長城,鬼掌出沒於鬼市附近,而綿妃素來手段詭譎,卻是最有可能……不過要一見綿妃,就隻有一叩皇城了。”

殊十二想了想道:“目標太多,看不如兵分兩路,師父先去尋妖應姑娘,和薄棠一行辟兵府,之後匯合後再一同去中陰皇城。”

“這樣有些費時,中陰界隻能逗留十九天,一切時間都要抓緊。絕境長城路途遙遠,們若辟兵府無果後便直接往西趕往絕境長城,尋到妖應便直上皇城,皇城再無訊息,便順路一探鬼市,們來的雖說不少,但能不暴露戰力便不暴露。”

“嗯。”

“瑤映千江!”

嬌喝中,紅影妖嬈,掠鋒間,血祭長劍。但染血的手,卻是分毫不放手中魂靈。

“儂是萬劍之王,憑們也敢追殺儂?”

欲裁恨遠遠站圍殺兵士之後,右臂齊根斷下,患處亦盤旋著太易劍氣,難以愈合。欲裁恨滿臉怨恨:“這妖女能為不凡,放軟鞭毒霧!”

妖應太易劍靈之體不懼毒霧,但軟鞭糾纏抽殺,饒是惱。

頭滿地,搏殺已過一日,妖應漸顯疲憊。

戰況膠著之際,澄藍天空陡然一陰,場之紛紛趕到視野一暗,眼前竟飄落幽美雪花。

“還沒到冬季,怎麽就下雪了……呃!這雪好燙!”有不知死活的小兵伸手接飄落的雪花,那雪花卻毫無阻礙地燒穿皮肉,帶著滿身紅豔輕飄飄落地。

兵陣登時大亂,慘嚎陣陣。

欲裁恨被詭異雪花落身,也感到一陣火灼冰刺,運力低檔,一抬眼,隻見九天忽降火雲漩圖,同時冰霜橫飛,臉色一變……

路盡頭,迤邐行來一方雪色身影,卻是格格不入地眉眼張狂……

“漫卷塵囂豫無咎,難卻恩情難卻仇。莫問紅塵何處寄,滄海桑田洗浮舟……擦,這麽長,還是德瑪西亞比較上口。”語出風趣,雙眼卻是帶殺,狼頭巨劍拖行一路銀焰霜華。“動閨女,頭拿來。”

妖應翻了個白眼,嫌棄道:“誰是閨女……”

“外麵前給點麵子//~~……”

欲裁恨不由得退了一步,道:“此女擅闖中陰,又無端傷,行為惡劣,吾怎能不加以製裁?或是說,閣下修為驚,卻是毫不講理之徒?”

半晌無語,蒼生以一種平靜的語調淡淡道:“妖應一直都是是講理的。”

“嗯?!”

“聽不懂嗎?蠢貨。”冷笑一聲,漫卷塵囂轟然斬下:“的意思是——哥不是講理的啊!”

作者有話要說:奶爹會麵篇——

蒼生:我把倆熊孩子從小拉扯到大。

緞爹:我也從小把倆不孝子拉扯大。

蒼生:我把他們親爹的存在感給刷沒了。

緞爹:倆孩子都沒有親爹【娘】的概念。

蒼生:但後來有一個熊孩子出走建立皇朝,另一個倒貼過去,唉……

緞爹:我家也有一個不孝子出走建立魔城,另一個和我一起倒貼過去,唉……

蒼生:再後來,我發現這倆孩子的感情不簡單。

緞爹:再後來,我發現這倆孩子對我的感情都不簡單。

蒼生:……你贏了。

緞爹:承讓=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