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層不周山第三層-碧霄界-荒漠古城】
風沙漸漸停止,漫天的沙粒紛紛落在地上,蒼山雪定睛望去,隻見那亂石堆砌而成的墳堆頂上,坐著的竟是一名容貌慈祥地黃衣老人……
老人滿頭白發,目光祥和,正緩緩抬手捋著胡子,微微地咧開嘴角,朝著蒼山雪輕輕地笑著……
“逆徒,難道連為師都不認得了嗎?”
蒼山雪的眼眶早已濕潤,喉嚨中幾度哽咽,如今一聽那老人慈祥地笑著,雙膝一軟,“噗通”一聲便跪倒在了地上,急聲泣道:“師傅……”
沒錯,那老人竟然正是蒼山雪的劍氣老師、已故的三界劍氣至尊第一人——羽老人……
“羽老人?”一見那人現出真正的麵貌來,和尚心中大驚,不由地驚聲呼道:“你……你不是早就……”
“早就已經死了……”黃衣老人淡淡一笑,隨即想了一想,又繼續笑道:“足足有十五年了吧,真是可惜,堂堂的一代劍氣至尊,早已化作了一具白骨……”
“哼,羽老人,你為何炸死?如今又為何要再出現在這世上?”隻聞和尚立時又怒聲喝道。
“嗬嗬,其實老夫也不想再在這世間露麵的,不過可惜啊,既然如今我已是這北鬥七人眾的一員,鷹魔殿下召喚老夫出山,老夫又怎能不從呢?”
“你是……北鬥七人眾?”一聽這話,蒼山雪心中立時一驚,趕緊又問道:“老師,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兒?為何……為何當年你要炸死,為何如今又會以北鬥七人眾自居?”
“蒼山姑娘,這還用問嗎?”不等羽老人答話,卻聞那和尚已經在一旁冷聲說道:“這事情看來並不複雜,正因為他成為了魔朝最為神秘的殺手組織——北鬥七人眾的成員,所以才要以炸死來掩飾身份……我說的沒錯吧,羽老人?”
“嗬嗬,差不多就是如此吧……”羽老人又淡淡一笑,隨即意味深長地說道:“人生苦短,想我一個堂堂的劍氣宗師,卻也難逃這肉身的輪回,可若是死了,我如此強大的一身劍氣,豈不是白白浪費?我早便有這苦惱,奈何自己的道行尚淺,根本無法成仙飛升,恰巧的是魔朝的鷹魔殿下來人間尋我,並下請帖請我到魔朝做客,我便應允了下來,到了魔朝之後,更與當時年幼的蒼山雪相識,機緣之下成為了她的老師,傳她劍氣……不過可惜,我的心結卻依舊無法解開,每日因為無法永生而痛苦不堪……於是,我便忽然想到,可以借助魔族之力,將我的身體改造為人魔,如此一來,我便可以在這世上永生不死……我將這想法對鷹魔殿下說出,鷹魔殿下果然應允了下來,卻對我提出了一個要求……”
“他要你成為北鬥七人眾的一員,為他效力……”見羽老人頓了頓,和尚立時插話道……
隻見羽老人含笑點了點頭,隨即又道:“不錯,不過礙於我羽老人這劍氣宗師的名號在三界之內太過響亮,若是公然加入魔朝,隻恐神族一定不會放過我在人間界的家人,於是便隻能出此下策,以炸死避人耳目……如今我已不再是羽老人,而是北鬥七人眾之一的玉衡……”
“就為了……長生不死?”頓時隻聞蒼山雪冷冰冰地開了口,“老師,您可知道當初我是多麽崇拜您,我隻當你是一身正氣,是在魔朝那片腥臭邪異的酒池肉林之中出淤泥而不染的一朵蓮花,一身正氣可昭日月……可是您……”
“哼,人世間,誰不怕死?”羽老人收斂了笑容,雙目之中立時射出兩道寒光來,又朝著蒼山雪冷冰冰地說道:“我的好徒兒,難道你就從來不曾想過這個問題?你也是鷹魔殿下從人間撿去魔朝的棄嬰,你雖然與魘語同時學藝,但魘語為鷹魔親生女兒,為純血魔族,可永生不死,即便你再勤學苦練,終會一死,你所有的一切都將化為烏有,而你的師姐卻不會,哪怕她用一年的時間隻習得一招兒,一百年,便是一百招兒,一千年,就是一千招兒,而你呢?若是想到這些,你可覺得心中淒涼?可覺得不甘心?可會反問自己,為何自己的生命是如此的脆弱,與神魔相比起來,就像是螻蟻一般,隻能苟延殘喘地生活在神魔相抵的夾縫之中,運氣好,活個百年,運氣不好,隨時都可能就此命喪黃泉?”
“我……”蒼山雪動容了,這麽多年來,她從來都未想過今天羽老人所說的這些問題,可如今一想,這些問題的確都擺在她的眼前……她隻覺自己的內心深處,仿佛忽然被一塊無形地大石頭壓住,壓得她無法呼吸,心底沉沉的,讓她渾身上下沒有一處自在……
“蒼山姑娘,不要聽他胡說……”正待此時,隻聞和尚在旁邊怒喝了一聲,說話間一把便拉住了蒼山雪的手,將蒼山雪從無限的沉思之中拽了回來,“蒼山姑娘,命數不在於長短,而在於是否活出價值!”隻見和尚說著又轉頭望向了羽老人,冷哼一聲,又繼續說道:“羽老人,如今你借助魔朝禁忌法術,將自己的身軀化為人魔之體,固然是得以長生了,不過,我猜你這十五年來,活的也並不開心吧……”
和尚說到這裏,故意掃了一眼羽老人的神情,隻見羽老人的嘴角不由自主地**了一下,仿佛是在回應著和尚所說的話……
“我知道,這不周山中九層世界的靈根與人心連接一體之後,九層原本虛無的世界便會呈現出不同的景象來,而那九種景象卻全都源於人心最深處的感覺……”和尚又冷冷地一笑,隨即繼續說道:“這裏是不周山的第三層碧霄界,是你的世界,而放眼望去,無論是天上地下,皆是一片片荒蕪的沙漠……這便是你內心的映照,這世界已將你內心所有的寂寞、恐慌、掙紮都毫無遺漏地展現了出來……”
“不必你來說教我!”羽老人頓時大怒,“噌”地一聲便從那墳堆上跳了下來,隨即劍指一掃,一道無形的劍氣已然“呼”地一聲朝著和尚的身上射去……
“嘭……”
沒等那劍氣碰觸和尚的身形,卻立時在半空之中炸散開來,羽老人心中一震,隨即側首望去,卻見蒼山雪不知何時已經撿起了地上那把深黑色的匕首,匕首的鋒芒正對準剛剛那劍氣炸開的位置……
“怎麽?你這做弟子的,要與我這老師為敵?”羽老人眉間一震,冷聲朝著蒼山雪呼道。
“你已不是我的老師……你是人魔……”隻聞蒼山雪冷冰冰地答道:“我的老師羽老人,絕不是個濫殺無辜,為了活命而不擇手段的惡人……我的老師早已死在十五年前,如今他這把配刀——荒魂古刃,便由我這弟子來繼承……”
“哈哈,好啊!”卻聞羽老人冷冷笑道:“我自己一人活在這空間之內,正覺得沒有一點兒意思呢!如今可有了來人,我當真希望對方的功力能高上一點兒,如此一來,也能讓我好好鬆鬆筋骨!不過可惜,來到我空間中的,竟然是你這沒用的逆徒,如此一來,我這荒魂古刃便賜給了你吧!以老夫的功力,早已不需要借助這法寶的威力了,而你用的話,卻足以將你的功力大大的加強……”
“蒼山姑娘……”隻聞和尚在旁輕輕呼了一聲,說話間走到了蒼山雪的身旁,眉間一皺,低聲問道:“怎麽樣,你到底有沒有把握對付得了這老怪物?”
“沒有……”蒼山雪隨口應了一聲,忽然冷冷凝眉,又說道:“即便沒有,我也絕不退步!”
“好,我相信你!”和尚欣慰地點了點頭,又拍了拍蒼山雪的肩膀,繼續說道:“這荒魂古刃是何等寶物,你跟隨羽老人學藝那麽多年,怕是比我還要清楚吧!好好利用,有這寶物在手裏,說不定我們倒是真有機會獲勝呢……”
蒼山雪聽罷也緩緩點了點頭,並未答話……
蒼山雪自然清楚,這荒魂古刃的厲害。這把匕首,可不是一般的凡間之物。此物乃是天地初開之際,三界六道之中衍生出來的十件上古最強法寶——“上古十大神兵”之一……
正如“空靈寶扇”屬性為“風”,“龍騎神槍”屬性為“雷”,“般取涅槃”屬性為“魂”一般,這“荒魂古刃”也有自己獨特的屬性——“湮”……
與這屬性照相呼應,此寶物威力無窮,足以將世間任何物質斬斷、將三界眾生湮滅其中,其強大威力與劍氣師所用劍氣相互對應、相輔相成,若結合一起,不單發出的劍氣迅猛無比,更可無堅不摧,因此,從古至今都被世間的劍氣師們稱之為“劍氣師最強法寶”,而這法寶,一直都被羽老人戴在身上,也成為了他“最強劍氣宗師”這一身份的象征……
羽老人又將蒼山雪上下打量了一番,忽然狂笑了起來:“哈哈,真是有趣,有趣。徒弟挑戰師傅,這不是明擺著在找死嗎?”
蒼山雪臉色煞白,見羽老人不屑地狂笑起來,卻並未吱聲,忽然眉間一震,口中已然輕聲念道:“恩師,徒兒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