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斯山。

自從天行走後,璐娜一直忐忑不安,敏感的她老擔心會有什麽不幸的事情發生,常常會有心驚肉跳的感覺。有時,她會忍不住對依維斯說:“我好害怕,我的心跳得很厲害,以前你在不言山死的時候我的心也這樣跳過。”有時,她會緊緊地握著依維斯的雙手,眼睛裏充滿了驚恐,額頭上則滿是冷汗。對此,依維斯看在眼裏,痛在心裏,他實在不願意璐娜這麽擔驚受怕,隻好一次次地好言相慰。

“我不是怕死,依維斯,我隻是怕死了之後便不能和你在一起。”麵對依維斯的勸慰,璐娜有點激動地說道。曾遭受過痛苦,而現在變得很幸福的人,會比平常人更加害怕幸福的消逝吧!

“你不會死的,即使你死了,我也要從閻羅王手中把你搶回來。”依維斯則總會緊緊地擁抱著她,這樣答道。

此時,璐娜總會渾身發抖,可憐兮兮地將頭埋進依維斯溫暖的懷抱之中。

聖曆2115年10月25日,幾乎所有東部大陸的報紙都以頭條刊登了妖怪王藏在璐娜體內的消息,甫一聽到這個消息的璐娜麵色蒼白,渾身顫抖,冷汗直冒。而依維斯則無比鎮定,仿佛這些事情他一早就預料到了一樣。

“不用擔心,事情發展到現在已經壞得不能再壞了,以後隻會變得更好!”依維斯柔聲對他美麗的妻子說道。

“我怕自己連累你,如果真的不行的話,那就讓我去死吧!”璐娜顫聲說道,“依維斯,有時死也是一種解脫,不是嗎?”

“傻瓜,盡說些傻話,我們不是說過要一起麵對人生的風風雨雨,永遠也不分離嗎?要是你離開了我,我的生命還有什麽意義?”依維斯將手指放在璐娜潤滑、閃著亮光的嘴唇上麵,璐娜的情緒這才慢慢平複,備受煎熬的她近來身形比之前已瘦削了不少。

“可……”璐娜欲言又止。

“你不是相信命運嗎?”依維斯深深地望著璐娜,後者咬著嘴唇點了點頭。

“那你就該知道,命運是在考驗我們,它先讓你救了我,讓我們倆在一起,度過一段幸福的時光,然後,就開始考驗我們,而這一次,就是它對我們最大的考驗,隻要度過了,我們就可以一生一世永不分離。過去是你讓我複活,重新擁有生命,現在輪到我保護你了,你相信我的力量嗎?你不會放棄的,對吧?”依維斯緊緊地握著璐娜的雙手。

璐娜感動地望著依維斯,一陣默然,依維斯則以堅定而充滿柔情的眼神回望著她。

不過,好不容易使璐娜平定下來,依維斯卻又要應付他那兩個怒氣衝衝二來的朋友。

“依維斯,今天的報紙你看到了沒有?”莫問臉上青筋暴凸,又急又怒。

“看了。”依維斯微微一笑。

“看了?那你居然還可以這樣無動於衷?你怎麽了?”莫問扯高喉嚨,說道。

“該來的總要來,擋也擋不住;該去的總要去,想留也不可能。”依維斯處之泰然。

“難道你就不能主動一點嗎?就這樣任由天行為所欲為?我真是弄不懂你,為什麽可以如此鎮定,難道你一點也不在乎你和璐娜之間的感情嗎?”

“我和璐娜的感情誰也無法破壞!至於他的做法也是意料中事。”說完,依維斯抿著嘴唇點了點頭。

“那你有沒有想過會有什麽樣的後果?”莫問耐住性子,問道。

“不會有任何後果,要是有後果的話,那就是我和璐娜會永遠在一起。”依維斯輕輕地笑了笑,毫不在意地說道。

“天真!就算是三歲小孩都能夠想到,東、西部的人會過河拆橋,會聯手對付你,你將很可能無法繼任總統領之位,而這個位置將被天行這個老家夥搶占,於是,你的理想和抱負就再沒有實現的機會了。而且之後,天行也不會放過你們。難道這些後果還不夠嚴重?”莫問一連串地發問道。

“水來土掩,兵來將擋,你放心,璐娜和我都不會有事。”依維斯依舊無動於衷。

“依維斯,還是不要掉以輕心好一點,天知道他們會用什麽手段來對付你。”一直在一旁瞪著眼保持沉默的魔武插嘴道。

“我知道。”依維斯正色說道,“而且其實,就算全世界都反對我,你們兩也不會棄我而去,有你們這樣的朋友,我還有什麽好怕的呢?”

“我們真的沒事,莫問。”璐娜接嘴道,“以前是我沒想通,但現在我想通了,連累你為我擔心,真是不好意思。其實,人是生活在現在的,隻要擁有現在,哪管將來會變成什麽樣呢?正如依維斯所說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擔心是多餘的。”

“我看你現在都成了依維斯的傳聲筒了,依維斯說什麽你便以為什麽是對的,其實這小子的話你那能全部都相信呢?”莫問連連咬牙,“璐娜,你們這樣不行的,對付天行這種人不能這樣仁慈,應該是他不仁我們便不義!”

“對,讓我倆去把他幹掉,就什麽事情都沒有了。”魔武附和道。

“整天又打又殺的,你們不覺得很煩嗎?”依維斯眉毛往上一揚,“好了,為了慶祝璐娜想通了,等一下我們一起去喝酒。”

“別妄想轉移話題。”莫問不情願地說道。

“喝酒算什麽轉移話題,看我這次怎麽將你們倆灌醉!”依維斯說著站起身來,“璐娜,你也一起去。”

聖曆2115年11月5日,一大早,依維斯便接到東、西部元老院的通知,說是假如依維斯不殺了璐娜,他們將不可能再度將依維斯選為總統領。

“依維斯總統領,您在任之際功績非凡,使人類社會的各個方麵都得到了空前的發展,我們實在不願意做出這樣的決定,但是,如果不這樣做的話,恐怕會引起社會動亂。因此,經過通盤考慮,我們隻能做出這樣遺憾的決定。”通知的最後這樣寫道。

看完之後,依維斯百無聊賴地聳了聳肩膀,對莫問和魔武說道:“真沒新意啊!用來用去都是這一招。”說完,他當即給東、西部元老院做了答複。

幾日後,“諸位,依維斯給我們的答複是:絕對不會殺了璐娜。”在東、西部元老院聯合會議上,天行說這句話的時候麵無表情,讓人分不清楚他是高興還是沮喪,“看來,我們唯有改選總統領一途了。”

“不錯,在原則問題上,我們絕對不能妥協。”耶律齊大聲附和道,“而且,對他,我們也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難道就沒有折中的辦法嗎?”佛都卻一臉的不悅,“我還是堅持認為我們不能沒有依維斯,還有,為了那個理由不讓依維斯繼續當總統領太牽強了。”

“根本就沒有什麽牽強之處!”耶律齊一口咬定道,“妖怪王的威力你又不是不知道。不錯,雖然依維斯是拯救過整個人族,但是,我們不能因為這樣就允許他將我們整個人族帶向絕境。”

“依維斯將我們帶向絕境?”佛都難以置信地連連搖頭,“誰都知道自他上任之後,整個人族進入一個全速發展時期,形勢大好,耶律齊閣下,你這樣說好像太主觀了點吧?”

“我並不是否定他的功績。”耶律齊說道,“我隻是說我們必須主宰自己的命運。”

其他人也紛紛讚同耶律齊的意見,佛都隻好在心裏長歎不已,事情發展到這個程度,他雖然不願意,但是,胳膊又怎麽能扭得過大腿?他也是無可奈何。

緊接著,在天行的倡導之下,會議決定依維斯自動辭去總統領的職位,而東、西兩部新一任的總統領將在隨後選出。不過,隨後進行的推舉候選人方麵令天行心傷不已,東、西兩部的元老居然連提都沒有提到他的名字,候選人均是在原先各個國家的國王選出。在這個時候,天行拚命向他的徒弟若炎打眼色,希望他提出自己,然而,若炎卻一直低著頭,好像完全沒有看到天行一樣。天行隻好作罷。

這個笨蛋!天行在心裏不禁罵著。

推舉完候選人之後,經過一輪的投票,結果是耶律齊由原來的東部副總統領升任為東部總統領,而佛都則眾望所歸地成為西部總統領。

“現在,東部和西部都將進入一個新的階段。”評選結果出來後,天行站起來,強自打起精神,說道,“希望以後我們人族能夠邁向一個更高的境界。”

天行此次演講非但簡短,而且全無新意,跟以往的滔滔不絕、意興飛揚完全判若兩人,令在座的長老們大為驚異。本來已做好長時間、頻繁熱烈鼓掌的他們隻好隨隨便便地拍了拍掌,便為天行的演講畫上了句號。

緊接著,是兩位新任的總統領的發言,在發言之中,耶律齊的興高采烈和佛都的若有所失形成強烈對比,使眾人紛紛奇怪,為什麽佛都的姿態完全不像一個新任的總統領,而更像是一個競選失敗的人呢?

其實,佛都之所以參與競選,隻不過是害怕西部的權力落在其他比自己更不合適的人身上,使西部的大好形勢遭受到破壞。當然,佛都也並不是不想當這個總統領,隻是他覺得自己能力有所不足,有屍位素餐的嫌疑,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就是:“我隻想得到我配得到的東西。”

“現在,我有一個提議,請大家容許我在這裏提出來。”念完就職宣言後,耶律齊肅然道。

“總統領請說!”除了佛都之外,所有人都是一副期待的樣子,說道。

“有一個人,他為我們東、西兩部立下了不朽的功績,但是,他卻一直默默無聞。而一旦我們需要他,他就會在最適當的時候出現,就連這一次,要是沒有他,我們也不會知道關於璐娜的那個驚天大秘密,而我也不可能站在這裏這樣跟大家說話。”頓了頓,耶律齊沉聲說道,“至於這個人是誰,相信就算我不說,大家也都心裏有數。”

眾人齊刷刷地望向在拚命地掩飾著自己臉上的得意神色的天行,“天行前輩!”

“對了,大家說的沒錯,就是他!如果不是他,恐怕我們東部甚至整個人族早就滅亡了;如果不是他,我耶律齊也應該早就橫屍戰場,今天根本不可能站在大家的麵前,並很榮幸地擔任總統領的職位;如果不是他,在座的諸位恐怕也是九死一生,甚至連屍體都無處尋找。”耶律齊越說越是激動,直把天行捧得比自己的生身父母還要重要,“因此,我提議,讓天行前輩擔任我們東、西部的特別顧問,作為聯係東、西兩部的紐帶。”

耶律齊此語一出,滿座嘩然,天行則是麵有喜色,而佛都則很委婉地表示了自己的意見,“眾所周知,天行前輩乃是當世隱士,老是麻煩他恐怕不大好吧!而且,天行前輩自己也應該更屬意於山水之間,這一點,他在前一陣子和我聊天時也著重提到。我們這樣做豈非是強人所難?”

“佛都兄此言差矣!天行前輩不遠千裏來到這裏,就是想為人族多做一點貢獻,如果我們連這個機會都不給他,那才是對他最大的不公平呢!況且天行前輩急公好義,又豈會為了一己的寧靜而舍棄我們呢?”耶律齊微笑著說道。

“可是,現在東、西兩國都是風平浪靜,進入一個穩步發展過程,根本就不需要勞煩天行前輩。”雖然本意是不願意天行擔任什麽顧問,但是,在表麵上,佛都卻隻能說得好像很為天行考慮一樣。

“我天行前輩擔任顧問!無論如何也要把他留住。”這個時候,和源揮手嚷了一句,緊接著,其他人也是連聲高呼天行的口號。

佛都連連皺眉,“天行前輩年事已高,我們這是在霸占他的寶貴時間,他的想法一向都是到永久之謎去頤養天年。”佛都定了定神,說道。

“多爭無益。我們還是問問天行前輩自己的意見吧!”耶律齊說著望了在這爭論過程中一直保持著沉默的天行一眼。

“如果諸位認為老夫有能力使東、西兩部緊密聯係在一起,並於人族發展有所裨益的話,那老夫當然是萬死不辭了,畢竟,老夫也是人族的一。”天行一副和藹可親的樣子,繼而轉向佛都,“佛都總統領這樣為老夫著想,老夫實在是感激不盡,但是,在當前如此混亂的情形之下,老夫也隻能義無返顧了。”

“好說,晚輩隻不過是不想天行前輩您過分操勞,您能答應那可真是太好了。”佛都心裏雖然無奈,卻也隻能虛與委蛇。

“這樣說來,天行前輩答應當我們兩國的顧問了?”耶律齊興高采烈地說道,“那麽,從此以後我們該改稱您為天行顧問了!”

“叫什麽都無妨,說來說去這也不過是個稱謂罷了。”天行笑著說道。

佛都心知一旦天行當上了兩國的特別顧問,就等於是當上了總統領——雖然在稱謂上有所區別。而這樣一來,自己和耶律齊雖然在稱謂上與以前有所不同,但是,真正的權力卻可以說沒有任何變化,以後,東、西兩國的一切事務、大大小小決策恐怕都會受到天行的左右。不過,事已至此,佛都雖然十分不願意,卻也隻能聽之任之。

走了依維斯,來了天行,真不知道寰宇大陸以後會變成什麽模樣。佛都憂心忡忡地想到,以他對天行的了解,他完全可以猜想得到天行將不會依照依維斯的模式繼續發展下去,而會加以“創造性的發展”。而像天行這樣十分欠缺大局觀更沒有管理國家的經驗的人,不存心推行什麽變革恐怕還好一點,一推行變革那將很可能把人族弄得一塌糊塗。佛都甚至有一種強烈的預感,隻要天行當上十年顧問,那麽,魔族一定會再次入侵。

耶律齊啊耶律齊,這一次你的如意算盤恐怕要落空了!天行豈是那麽容易給你利用的?佛都繼續想著。他當然清楚耶律齊拚命地推舉天行當特別顧問是出於什麽樣的考慮,。耶律齊擔心依維斯會不服氣,從而揮兵尋仇,而他自己無法應付,因此,他才需要天行這個靠山,當然,另一方麵,他也害怕魔族會入侵。

人族的領袖們根本就是以一種互相利用的鏈子聯係在一起的!想到這裏,佛都又是連連歎息,慣於玩弄手段的他,並不害怕與別人勾心鬥角,但是,隨著年齡的增長,他已對這種你虞我詐的生活產生強烈的厭倦感。

至於天行,此刻的他已經沉浸在未來的美景當中了,根本不在意其他人在打著什麽主意。

不過,總統領是改選了,而且,還在上麵安上了一個所謂的特別顧問,但是,璐娜的問題卻絲毫也沒有得到解決,也就是說他們所認為的威脅仍然存在。然而,在座的長老們誰也沒有提起,不知道是刻意逃避還是真的忘記了。或許就如後人評論那樣,這些人隻不過想“找一個理由,讓依維斯下台,而璐娜事件正好是一個契機”。

聖曆2115年11月20日,雖然阿爾斯山號稱四季如春,但是,深秋蕭索的風和不再燦爛明媚的陽光使得周圍一片灰暗,花朵凋零滿地,樹葉間有飄落,陣陣的涼意透過薄薄的衣衫滲進人們的肌膚,使人產生一種歲月飛逝、光陰如梭的感覺。

依維斯居住的府邸是一座淺灰色的建築物,作為上一任的總統領,他的居處顯得很隨意,從表麵上看,簡直讓人難以相信這就是顯赫一時的人族領袖所居住的地方。而這樣的住所還是在其他人的強烈要求之下才修建而成的,因為對於依維斯來說,住在什麽地方根本就沒有什麽兩樣。“可是,總統領,雖然您自己不介意,但是,尊夫人乃千金之軀,太差的住宿條件恐怕會對她的身體不好。”當時,那些人就是用這個理由使依維斯答應修建總統領府的。

在這簡陋的建築物當中,有一個英氣勃發,眉宇之間隱隱透露出一股君王之氣的男子在侍者的後麵徐徐走著。穩健而且非常正規的步伐,顯示出他自小便受到了良好的宮廷訓練。雍容華貴的神情更表露出他絕對不是一個平常人。不過,在他的臉上卻似乎正籠罩著一片愁雲。

此人正是新任西部總統領佛都,在東、西元老聯合會議之後,兩國元老院因為怕依維斯動怒,暫時不敢對外公布選舉結果,而是決定推舉出一個代表去和依維斯商談。這個人本來應該是特別顧問天行,但天行以自己有要事在身,而且又和依維斯有著錯綜複雜的關係,不便出麵為由推辭了,結果這燙手山芋便落在佛都的肩膀上。

來到依維斯會客室門前時,佛都邁開步伐,走進去。觸目可及的是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擺設。一張長台,台上放著一支筆,還有一些紙。牆壁上有幾幅山水畫,四周散落著幾個座位。這時,房間的主人,已被公認為人類有史以來最偉大的人物——依維斯就坐在長台的另一端。見到佛都,他臉上綻出燦爛的微笑。

“請坐,佛都總統領!”

“你怎麽知道我被選為總統領?”聽了依維斯半開玩笑式的話,佛都脫口而出,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白發青年撥了撥他那銀光閃閃的頭發,“而且,一旦改選,整個西部除了你,還有誰堪擔此重任?”

佛都歎息道:“依維斯,其實隻有你才是最適當的人選,我恐怕力有未逮。”

“這麽沒有信心,可不像是你一貫的風格。”依維斯站起身來,一縷光線正好透過窗戶投射在他漂亮的臉龐上。

“這不是有沒有信心的問題,而是有沒有能力的問題。”佛都隨手拖過一張凳子,準備坐下去,但是,看到依維斯是站著的,便打消了這個念頭。這個大陸,沒有人有資格在依維斯站的時候坐著吧?

“言歸正傳吧!佛都。”依維斯若有所思地用手指敲了敲桌麵。

“在元老會中,耶律齊和我分別被推選為東、西兩國的總統領,而天行則被推舉為兩國特別顧問,這些你大概都知道了。”佛都望了依維斯一眼,約略說道,“這一次他們是要我來和你協商這些事情,問問你的意見。”

“那你覺得還有必要問嗎?”依維斯笑了笑,說道。

“事實上,在沒有見到你之前我也已經知道結果了,而他們之所以要我來這裏,隻不過是對你感到不放心罷了。”佛都十分坦白地說道,“不過,見到你之後,更加堅定了我的信念,他們根本就是杞人憂天,你對權位根本就不眷戀,甚至恨不得棄若敝履。”

依維斯笑了,“佛都,你果然是洞察入微。”

“比起你,我不過是有些小聰明罷了。”佛都微微一哂。

“佛都,在這五年,我所能做的都做了,也已經打下了一些根基,現在人族社會如大家所共同認為的那樣,正在穩步發展之中,所謂的總統領當不當其實沒有什麽所謂。”依維斯收起笑容,肅然道,“如果為了所謂的總統領,要我放棄璐娜,那是不可能的。而且,不當總統領,我會有更多的時間與她相處,簡直是再好也不過了。”

“我明白。依維斯,你知道嗎?其實我最羨慕你的地方不是你天賦極高,無論做什麽事情都得心應手,而是你可以來去自如,可以和自己心愛的人在一起。”

“我理解。”依維斯注視著佛都。

“以後呢,你就輕鬆了,而我則要天天和天行等人打交道。”佛都忽然又是一歎,“那你以後有什麽打算?”

“好好地生活。”依維斯認真地回答。

佛都情不自禁有一種恍然若失的感覺,“好好地生活”,聽起來是那麽的平淡無奇,但是,真正要做到卻並不容易。至少,佛都覺得自己永遠也無法得到,從小就野心勃勃的他幾乎從來就不知道何謂塵世的幸福,而現在雖然有時也想過要去爭取,卻由於生活的慣性,無法停止下來,更無法更換另一種生活方式。在別人眼中風光八麵的他,內心其實也是非常痛苦和孤獨的,然而,這又是他自己選擇的路,怨不了任何人。

“雖然有點俗,但我還是祝你們永遠幸福!”佛都的笑容中滿是苦澀,而被祝福者依照常規道了一聲“謝謝”,然後,送走了遠道而來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