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龍這小子,簡直是不堪一擊,好了,現在我們已經免除了後顧之憂。”特萊福滿麵歡悅,說道,“比爾蓋將軍,這杯慶功酒,你該喝了吧?”

比爾蓋二話不說,仰起脖子,一飲而幹,臉上霎時之間便泛出了紅潮,“不好意思,總指揮,俺一喝酒就是這個樣子。”

特萊福想不到外表粗豪的比爾蓋才喝了一杯酒就產生這樣大的反應,也就沒有再勸飲了,“看來,比爾蓋將軍作風十分嚴謹哩!對於杯中之物甚少涉及吧?”

“不瞞總指揮,別看俺長得這個樣,實際上俺是一杯就臉紅,三杯即倒!”比爾蓋擺擺手,說道。

特萊福放下酒杯,淺淺一笑,“就怕比爾蓋將軍你是故意裝出來的,嗬嗬。那麽,等我們合力把魔武收拾之後,再來驗證一下比爾蓋將軍今天所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了。”

“要是能打敗魔武,下官就算是醉死也心甘情願。”比爾蓋爽朗一笑,“隻是想不到那個西龍竟是個如此倔強的人。”

“嗯,我也沒有想到。”特萊福想起了西龍臨死時的慘狀,暗自搖了搖頭,“本來,我還打算勸他投降……唉,人都死了,不說也罷,可惜啊!”

“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他那樣固執,也沒有什麽值得惋惜的。總指揮,我們還是想想下一步該怎麽辦吧!”比爾蓋若有所思地用手指碰了碰桌麵上的酒杯。

“這個嘛!”特萊福拉長語調道,“我已經有了一個初步的方案,就看比爾蓋將軍的意思了。”

“噢?請說!”比爾蓋眨巴著眼睛。

“其實很簡單,魔武軍隊一定會尋到這裏來,一旦他發現西龍他們的屍體,勢必暴跳如雷,方寸大亂。而我們就埋伏在那周圍,趁他們舉軍哀歎之時,忽然以強弓硬弩攻他們個措手不及。”

“要是他們不來呢?”比爾蓋話一出口,便又醒悟道,“我們是不是要留下一些餌引導他們來到這裏呢?”

“對!要是比爾蓋將軍你不說,我還真給忽略了,慚愧!”特萊福一拍腦袋,做恍然大悟狀。

“總指揮過譽了,下官不過是您的一個學生,跟您學東西罷了。”比爾蓋謙虛地擺擺手。

“太過謙了。”特萊福笑嘻嘻地說道。

“不是謙虛,總指揮這一招守株待兔,運用得可真是得手應手,實在是高招!”雖然是在拍馬屁,但是,比爾蓋的神情卻是那樣的誠懇,聽起來就好像是他說的都是真的,都是發自內心的一樣。

“哪裏的話?比爾蓋將軍太過獎了。”對話至此竟演變成了互拍馬屁的鬧劇。

“隻不過,下官又有一個問題,戰場上什麽事情都可能發生,萬一,我是說萬一。”比爾蓋特別強調道,“萬一我們要是輸了,給對方窮追猛打,怎麽辦?”

特萊福略一思索,“對方都是陸軍,如果我們真的暫時輸了,那我們就從水路上做戰術性的撤退。”

“總指揮真是算無遺策啊!”比爾蓋恍然大悟。

特萊福照例又是謙讓了一番,接著,他們又進行了一些具體問題上的磋商,最後,比爾蓋說了幾句恭維話之後,便退了出去。

“你覺得這個比爾蓋將軍是個什麽樣的人?”望著比爾蓋的背影,特萊福突然問道。

“誠懇、熱情,看來是一個很好的合作夥伴。”副官照實答道。

“恐怕不是如此簡單吧!”特萊福頗有深意地捋了捋胡須,在和比爾蓋商量戰事的過程之中,特萊福發覺自己好像在一步步地被比爾蓋牽著走,盡管之後比爾蓋都會稱讚那是他——特萊福的英明決策,好像跟比爾蓋自身一點關係都沒有一樣。

副官摸了摸耳朵,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轉移話題道:“屬下可否請問總指揮,關於這場戰爭,你的真正想法是什麽嗎?”

“我們與魔武軍隊之間的捉迷藏遊戲將會結束,是到了決定勝負的時候了。如果不是取得勝利,就是去死。”特萊福眼裏映射出一縷熾熱的光芒,似乎有鮮血在其中流淌閃耀著。

“但您剛才不是說準備退路了嗎?”副官猶豫著問道。

“那不過是形式罷了,如果失敗了,我們不會有苟存的機會,即使從這裏逃脫了,也逃脫不了陛下的責罰。”特萊福說道,“因為,即使陛下並不想殺我們,但是,所謂舍卒保車,為了給國民一個交代,他也隻能犧牲我們。”

“屬下明白了。”副官麵色凝重,用手指碰觸著桌子的邊緣,“那麽比爾蓋將軍……”

“他比你我還要更清楚此仗的重要性。但總之,我們和他現在都坐在同一條船上,一榮俱榮,一辱俱辱。”特萊福微微一笑,若有所思地說道,“至於以後的事情,那就不是我們雙方所能控製的了。”

聖曆2110年10月15日,魔武軍隊找到了西龍與海羅軍隊交鋒的戰場。但見橫屍十裏,海羅軍隊甚至連己方士兵的屍體也不願意收拾,任憑他們和前進軍士兵的屍體交互堆積在一起,鮮血凝固成血塊鋪在地麵上,惡臭撲鼻而來。

“西龍!”不祥的感覺籠罩在魔武的心頭上,他發出一聲又是焦急又是悲傷的長嘯。但是,回答他的隻有隨風飄動的破旗發出的響聲,還有正在吞噬屍體的禿鷲受驚而發出的長鳴。

“這些家夥!”魔武怒吼一聲,雙掌揮出,被屍肉填滿了肚皮的禿鷲紛紛中掌慘死落地。

很久以後,當格裏高爾向別人敘述此事時,他總會加上這樣的結語,“……這個故事告訴我們這樣一個道理,不要隨便去吃死人肉,不然的話,很可能會橫屍當場……”

“愣著幹什麽?快給我找!”魔武橫了格裏高爾和星野一眼,嚷道,“西龍,誰死了都無所謂,但你可千萬不要死,你要死了叫我怎麽去見依維斯?”

原來,別人的命不是命。格裏高爾佝僂著腰,一聽此言,便暗自想到。這時,一根長矛將他撂倒在地,“啊!”格裏高爾慘叫一聲,趴在屍體堆上,嘴巴剛好親在一個死屍的臉上,一種冰涼刺骨和腐臭的味道經由舌尖直達格裏高爾的胃裏。“媽呀!”格裏高爾嚇得連滾帶爬地跑了起來,一邊還發出類似嘔吐的聲音。

“嚷什麽嚷?”魔武怒容乍現。

格裏高爾馬上刹住腳步,神情癡呆地點了點頭,將手指頭伸進自己的喉嚨,意圖使自己嘔吐出來。但就在他彎腰的時候,一張熟悉的麵孔映現在他眼前,“西龍大人!”格裏高爾又是一聲高嚷。

“再亂嚷我斃了你!”

“不是,黑暗鬥士王,是……是西龍大人的屍體。”格裏高爾哆哆嗦嗦,話沒說完,魔武已飛到他的跟前,默默地俯下身體。原本躁動不已的他此刻反而冷靜了下來,他地向天歎了一聲:“依維斯,我辜負了你。”之後,便跪倒在西龍的屍體前麵,耷拉著頭,一句話也不說。

早晨的微風吹拂著魔武的頭發,秋天的落葉翻卷著覆到屍體的上麵。一種說不清楚的感覺自魔武心中升騰而起,那不是恨,不是愛,不是傷心欲絕,但是,卻又有著無盡的沉痛,這沉痛的根源當然是深深的內疚——西龍死了,他沒有完成依維斯交給他的任務。依維斯並沒有要求他一定要完成,但是,對於魔武來說,完成不了卻是最大的失敗。

西龍死了!這是無可挽回的事實,假如魔武是一個感情豐富的人,那麽,在這個時候痛快地哭一場,也許倒能舒緩他心中對海羅軍隊的恨意。然而,他不是,他僅僅是一個有冤報冤,有恩報恩的家夥,誰造成了這樣的結局,誰無可置疑就要負上全責。他要替西龍報仇,要把殺死西龍的敵人碎屍萬段!

星野和格裏高爾則默默地和士兵尋找著那蘭羅、白木的屍首,他們都知道魔武最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安靜,用格裏高爾的話來說就是,“黑暗鬥士王現在不啻於是一隻刺蝟,識相的話,你讓他自處,那麽大家便都可以平安無事,要是稍有觸動,出了事我可幫不了你。不過,那群殺死西龍大人的士兵,將來無疑是要倒大黴的。”

“噢!”星野嘴巴張得老開,“看來,我將有幸看見一場屠殺?”

“錯!”格裏高爾糾正道,“是一場慘絕人寰的屠殺!”

聖曆2110年10月16日,當魔武軍隊還在收拾屍體的時候,埋伏在周圍的特萊福命令士兵發動進攻,戰爭的開始與特萊福事先所料幾乎一模一樣,隻不過,進展真能如他所願嗎?

從總體來說海羅軍隊采取的是大方陣,他們從四個方向將魔武軍隊團團圍住,此時的特萊福覺得魔武軍隊已經是甕中之鱉,馬上命令士兵射箭攻擊。前麵的海羅士兵把箭射去,然後,蹲下身來,準備進行下一輪的攻擊,後麵的海羅士兵又接著馬上發射,射完之後,再後麵的士兵又馬上射箭……就這樣,一層連著一層,海羅軍隊的攻擊可謂是滴水不漏,密不透風。

成千上萬根箭矢破口而去,帶著凜冽的風聲,其中也夾雜著“噝噝”直響的火箭,當然,它們的光線在日光之下顯得很暗淡,然而,這樣一大堆會合起來,那光線還是相當奪目的。可惜的是,聲勢盡管浩大,但是,作用卻是有限,驟然遇敵的魔武軍隊並沒有顯得多麽慌張,他們從腰胯拔出武器,將射向他們的箭矢一一格開。簡單說來,海羅軍隊的箭矢除了造成一些“丁當”作響的聲音和對魔武軍隊的皮外傷外,實在沒有太大的作用。

特萊福見到箭矢作用甚小,當機立斷,下令軍隊發動衝鋒。於是,特萊福軍隊一邊繼續進行射擊,一邊舉著森然長槍,向著魔武軍隊挺進。起先,他們遇到的抵抗並不嚴重,魔武軍隊幾乎可以說是一碰即散,然而,當海羅士兵正在竊喜不已,以為對方盛名之下,其實難符之時,魔武軍隊突然爆發出驚人的戰鬥能力,與剛才的表現簡直判若兩隊。

因為開始進展過分順利,讓他們以為得勢,並放鬆警惕,所以,稍遇對方的強力反擊,海羅軍隊在沒有思想準備的情況下,很快便混亂一片,士兵們推推擠擠,心驚膽戰,高聲呼喊。

“回收,趕快回收!”特萊福扯起喉嚨,高聲嚷道,他的聲音被傳播到戰場上的每一個角落。而此時,他突然覺得以前被普遍視之為有勇無謀的魔武實際上並非一塊易啃的骨頭。

然而,魔武的意圖明顯就是要引對方與己方近身交戰,這個時候,他又焉肯讓海羅士兵順利地回撤,然後再列陣來對付他們呢?他立刻命令外圍士兵死死地咬住對方,不讓敵軍有從容後撤的機會,接著,又命令中心的士兵將箭矢高高地往敵軍陣營中射去。拋物線狀的箭矢如同暴雨般落下去,海羅軍隊發出一陣陣呼天搶地的哀號。

“這不公平,他們射我們,我們便會受傷,我們射他們,他們連根汗毛也沒有傷到,這不公平,這太不公平了!”有海羅士兵這樣憤憤不平地嚷道,隻不過,魔武軍隊可沒有因為這種“不公平”而放棄繼續射殺對方。

比爾蓋也同時命令士兵立即回縮,直到這個時候,他們才想到與其衝下去與對方廝殺,倒不如一早就確立陣地,將對方死死圍困其中,然後,再作其他打算。

海羅軍隊一邊忙於用盾牌擋住從天而降的箭矢,一邊不得不隨著軍隊後退,彼此之間互相踐踏的情況屢見不鮮,不過,身處危險中的他們除了哀喊之外,口裏沒有發出什麽聲音,看來,殘酷的現實使他們連怒罵的能力也已喪失了。

魔武傳達命令,讓士兵們集中一處,對對方進行猛烈攻擊。這樣做的目的其實也很簡單,雖然“墾荒軍團”戰鬥力非同凡響,但假如過於分散,而被眾多海羅士兵包圍起來,必定會導致不必要的傷亡,既然如此,倒不如猛撲一方,令對方難以自救。這也是最受傑倫提倡的“決定點”之說:在每場戰爭中,都有一個決定點,隻要在這個決定點取得勝利,則全勝也就不遠了。當然,魔武並沒有想得這樣深入,他僅僅是憑借直覺的指引而已。

特萊福焦急莫名,命令比爾蓋率軍攻打魔武軍隊的一方,“不能讓他們會合在一起,他們的戰鬥力太驚世駭俗了!我們要把他們切分成好幾段,這樣才可能出現勝機。”

比爾蓋心領神會,率軍從魔武軍隊中間切入,意圖自然是要讓魔武軍隊首尾不能兼顧,軍心自亂,不戰而敗。隻不過,他的意圖雖然不錯,但是,在事實上卻是難以如願。一方麵,海羅本是一個海域國家,很多地方都是如同孤島一般,地勢崎嶇不平,更有利於士兵數目較少的一方行動,海羅軍隊根本就難以發揮數目上的優勢;另一方麵,則是眾所周知的,海羅士兵的戰鬥力與對方天差地遠,根本就不可能對對方造成重大的衝擊。

聖曆2110年10月17日,雖然明明親眼目睹了己方軍隊的無能為力,但是,萬般無奈之下,比爾蓋還是強令軍隊強行切入——即使不能對對方造成致命打擊,但至少也可以起到舒緩特萊福軍隊壓力的作用,要是在情勢緊急之中得以喘一口氣,那麽,很可能也會出現挽回敗局的機會。

而此時的特萊福,雖然占據著地勢上的優勢,不過,在魔武的集中兵力狂攻之下,軍隊還是節節敗退。在這樣的情況下,特萊福即使是想撤兵,全身而退也幾乎是不可能的。

“殺害西龍的是你們吧?”魔武顯得心平氣和,但是,那話意卻令本來就因為失利而驚慌失措的海羅士兵不寒而栗,“放心吧!你們之中的大部分不會突然死掉的,而是慢慢地死,我要讓你們知道,死是一個漫長的過程,臨死時是生命中最痛苦的時候。”

“想不到你這一次倒沒有騙我,太殘忍了,太誇張了,簡直是慘無人道!”看著眼前一幅幅殘忍的景象,星野搖頭晃腦地答道。

格裏高爾聞言,得意地笑了幾笑,“他們是半魔族,本來就不是人嘛,當然不用講什麽‘人道’了。”

“這些沒用的家夥,哭什麽哭呢?他們難道不知道我比他們還難受嗎?”魔武憤怒地握著雙拳,在自己的胸前揮舞著,虐殺對方並不讓他感到快樂,隻是讓他更加體會西龍當時所遭受的痛苦,而越是感受到西龍的痛苦,魔武便越命令士兵用越殘酷的手段對付敵軍。

麵對著如此凶殘的魔武軍隊,特萊福唯有苦笑,一切的戰術仿佛都是多此一舉。同日下午,由特萊福的副官所率領的海羅軍隊在魔武軍隊後部發動了攻擊,依照特萊福的命令,他們先是用射箭的方法擾亂魔武軍隊的進攻,然後,一待魔武軍隊開始反擊,他們便馬上回撤,守住有利地勢。特萊福估計,對方在這樣的情況,勢必分兵至後方,而自己也可以緩一緩,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魔武軍隊在對後方敵軍進行短暫的反擊之後,又立刻回頭攻擊正麵軍隊。

特萊福頓足連連,隻好再度命令副官出擊,不過,這一次,他們的運氣就沒有像上次那麽好了。射出的箭矢竟被魔武悉數卷回,調頭向著發射他們的士兵射去。中箭者皮開肉綻,傷亡難以計數。在此次戰役之中,個人的武力第一次發揮了重大作用。

“你覺得我們現在該怎麽辦?”看著計劃失敗之後,狼狽逃回自己身邊的副官,特萊福問道。

“這個嘛!隻可智取,不可力敵……”副官吞吞吐吐地說道。

“關鍵是如何智取!”特萊福打斷了副官的話,“現在我們已經與對方咬成一團了,除了依賴戰鬥力之外,還能有別的辦法嗎?”

“屬下建議暫時後撤,我們不是有一條水路嗎?”副官說道。

“想不到你竟糊塗到這樣的地步。”特萊福萬分失望,“我不是早就跟你說我們是退無可退了嗎?”

“戰術性的撤退總該行吧……”

“開什麽玩笑!你以為對方會放過我們嗎?他們一定會死咬住我們不放。”特萊福擺擺手,苦惱地說道,“你就不可以提些有點建設性的建議嗎?”他耐住性子,搖了搖頭,“唯一的辦法便是利用我們軍隊數目眾多的優勢,將對方拖得精疲力竭,最後,再反擊。這樣做的後果就是即使我們最終有幸得勝,傷亡也將會很嚴重。”

副官遲疑地望了望戰場,照這樣下去,恐怕不隻是傷亡嚴重那麽簡單,更有可能的是全軍覆沒吧。

另一方的比爾蓋也陷入苦戰之中,以武力自恃的他衝進了戰團。他費力地擺脫了幾個敵軍的進攻,喘了喘氣,下意識地站在一旁。怪不得對方一路殺去,勢如破竹,震動海羅上下,的確是太厲害了!比爾蓋感慨連連,跟這樣的軍隊作戰,焉有取勝之理?

當晚,戰局較之白天,其猛烈程度有過之而無不及。盡管特萊福三令五申,不準士兵後撤,然而,他們的軍隊還是在漸漸向後移動。

此時的特萊福已拋棄了原先絕不後退的念頭,如果能全身而退,為什麽不呢?陛下若有怪罪,就再說吧,總比全軍覆沒,橫屍當場要好。假如魔武軍隊稍微有點懈怠,特萊福毫無疑義便會下令讓軍隊撤退,然而,魔武軍隊死咬不放,非要置他們於死地不可。

周圍的士兵越來越少,而且,從他們發白的臉色看來,他們隨時都有棄械而逃的可能。副官也一樣地兩腿顫顫,膽戰心驚。

“保護總指揮的安全!”副官高聲嚷著,同時,身體緊緊靠向特萊福。

“我用不著你們保護!”特萊福怒吼道。副官的表現使他的用心昭然若揭,事實上,所謂的“保護特萊福”不過是為了保護他自己罷了。

這時,又傳出了比爾蓋戰死的消息,在消息剛傳出之際,比爾蓋正罵罵咧咧,“這些士兵真是不識好歹,胡亂散布謠言,我還活得好好的,哼,我長勝將軍豈是浪得虛名的?”不過,在這句話說完之後不到五分鍾,他便被十幾個魔武軍隊的士兵肢解成不知道多少段,“謠言”立刻轉化成事實。

“這些海羅軍隊,可真頑強,真有鬥誌,真是視死如歸噢!”格裏高爾故作感慨。

“對方的指揮官不是一般軍官。”魔武雖然對戰術不甚了了,但也感覺到這是他出兵之後遇到的最為強勁的對手。不過,感歎歸感歎,進攻還得繼續,魔武繼續命令士兵全速往上壓,務必盡快結束此次戰役。

“黑暗鬥士王,我看我們還是不要攻得太猛為好,對方主將看起來很老練,說不定有什麽奸計呢!”星野提醒道。

“那可不行,猛攻是我們‘墾荒軍團’一貫以來的風格,假如拋棄了這個最大的優點,那我們還能憑什麽取得勝利呢?”格裏高爾立刻表示強烈的反對。

魔武臉色一沉,揮了揮手,沒有讓這場爭論繼續下去。事實證明,“墾荒軍團”可以衝破一切障礙,勇往直前。武器帶著鮮血不停地閃動著,一條條生命為黑暗所吞噬。

“他們怎麽還不投降啊?”格裏高爾笑著說道,“黑暗鬥士王,不如我們叫他們投降吧!這樣可以省事不少。”

“投降?那不是等於找死嗎?除非他們是豬,否則,他們才不會選擇這麽一條十死無一生的道路。”屢次見過魔武下令屠殺俘虜的星野說道。

“就是因為如此才省事嘛!”格裏高爾又是一笑,“既然明明知道最終難免一死,又何必做無謂的掙紮呢?大家都麻煩,何苦來著?倒不如放下武器,讓我們替他們結束這痛苦的生命。”

星野無奈地搖了搖頭,心裏隻想著:幸虧我不是魔武的敵人,否則,我豈非是死無全屍?

“其實這倒是一個很好的辦法!”格裏高爾靈機一動,說道,“黑暗鬥士王,如果我們向他們招降,至少可以使對方士兵以為有生存的機會,從而使對方喪失鬥誌,那我們就占大便宜了。”

“我們用得著使用這樣的辦法嗎?”魔武對這個辦法不屑一顧。這不是虛偽嗎?明明是想將對方趕盡殺絕,卻還去誘降對方。

“非也,非也。黑暗鬥士王,根據我的估計,對方一定不會投降,而我們則可以借此來顯示我們的器量,以示我們軍隊對戰敗者寬宏大量,隻不過對方不領情,寧可死翹翹罷了。我們則是迫不得已消滅對方的。”格裏高爾越說越是興奮不已,“這可是千古妙策,顯得我們非常正義!”

“犯得著這麽麻煩嗎?我們本來就是正義的化身。”魔武卻並沒有被格裏高爾的熱情所鼓動,自從上一次聽從了格裏高爾那個尋找向導的“妙計”,導致誤入歧途之後,魔武對格裏高爾的信任度大大降低。

“黑暗鬥士王,您再考慮考慮啊……”

“再說我把你的舌頭割下來。”魔武不耐煩地吼道。格裏高爾馬上噤若寒蟬。

在格裏高爾想讓魔武下令叫對方投降的時候,特萊福的副官也在拚命地勸說他投降。

“總指揮,我們已經沒有後路可走了,唯有投降才有一線生機,大丈夫能屈能伸,先投降以後再作打算,正所謂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你以為他們會放過我們嗎?真是天真得要命!”特萊福訓斥道。

“可是,比爾蓋將軍也陣亡了,我軍這樣下去結局不見自明。”副官申辯道。

“再在我麵前提到投降這兩個字,我要了你的命!堂堂海羅國總指揮,豈有向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人投降的道理?”特萊福冷哼道。

副官隻好閉口不說,心裏卻想到,假如我投降的話,也許會得到對方的禮遇呢!而且經此一役之後,即使僥幸逃脫,留在海羅也沒有什麽前途了,與其一輩子做個小小的副官,任人差遣,倒不如……

想著,副官不懷好意地望了望特萊福,心裏浮現出一個恐怖的念頭,如果我把特萊福殺了……不過,假如殺不了特萊福,反倒被他給殺了,那不是很冤枉?副官冷汗涔涔,猶豫再三。

然而,假如不先立下大功,又怎麽可以獲取對方的信任呢?而且,不殺了這個冥頑不靈的家夥,也不可能投降,而不投降就很可能會戰死。副官緊緊地握了握手中的刀,視線在特萊福的脖子上遊移不定。

可他畢竟提拔過我,殺了他是不是太忘恩負義,會讓後世唾罵?副官又想起特萊福對自己的一番栽培之情。

但是,他提拔我也是因為我自己有實力,可以讓他利用,否則,他才不會提拔我呢!其實我們雙方也是互惠互利的關係,誰也不能說對誰有恩,他沒有給我什麽,我沒有欠他什麽。而現在,他阻礙了我的前途,阻礙了我的發展,對於這樣的障礙物,除了把他搬走難道我還有別的選擇嗎?

副官臉上浮現出一絲詭異的微笑,對,殺了他!隻有殺了他!我才有機會名揚天下,成就一世偉業……

“特萊福固執己見,已被我鏟除了,頑抗無益,我們向英勇無敵的魔武大人投降吧!”副官滿臉是血,舉著特萊福血淋淋的頭顱,大聲嚷道。

海羅士兵俱是一緩,眼神裏充滿了困惑和膽怯,不約而同地向著發出聲音的地方望去。死去的特萊福雙眼充滿了驚訝,仿佛不相信自己會被副官殺死的事實。

“黑暗鬥士王,這次我們走運了,如此一來,他們就更加不堪一擊,隻等著我們去送他們上西天了。”格裏高爾縱聲笑著。

“他們本來就不堪一擊。”魔武卻沒有顯得多興奮,隻是冷冷地說道。特萊福死得這樣突然,這樣奇怪,令他有種措手不及的感覺。

格裏高爾並沒有因為魔武略顯沮喪的表現而變得不開心,而是笑意盈盈地望著戰場,對他來說,以這樣的方式戰勝對方實在是太舒服,太滿意了。

“我們投降!”有些海羅士兵邊嚷邊放下了自己的武器,高高地舉起了雙手。但也有些士兵憤怒地嚷道:“不能投降,我們要殺了這個令海羅蒙羞的渾蛋,為特萊福總指揮報仇!”

不過,不管他們是投降也好,不投降也好,魔武軍隊仍在繼續砍殺著海羅士兵。

“願意投降的跟我來!”特萊福的頭顱仍然被他的副官緊緊地抓在手中——這可將是他計劃中將會使自己飛黃騰達的東西,他當然不會放下。

“嘩啦”一聲,至少有百分之六十的士兵跟隨在副官的身後,跪在地上,雙手交叉放在腦後,表明了自己投降的立場。

與此同時,繼續反抗的海羅士兵在兩個小時內被悉數清除,此刻的拉普特平原四周,早已變成了一個血的世界,似乎更應該稱之為“拉普特血原”。

“大家靜一靜,不要輕舉妄動,讓我來和他們交涉。”說完,副官站起身來,雙手托著特萊福的頭顱,神態嚴肅地走到魔武的身邊。

“魔武大人,貴軍神勇無敵,下官殺特萊福以明誌,甘願歸順!”

“亂臣賊子,人人得以誅之。”魔武瞥了副官一眼,手起刀落,那副官直騰騰地仆倒在血泥之上,雙手還緊緊地拖著特萊福的頭顱。可憐他機關算盡,卻沒有料到會落得如此下場。

海羅士兵一陣嘩然,相顧失色,語氣竟顯得頗為委屈。可惜的是,戰敗者是沒有任何尊嚴可言的。

此時,魔武軍隊已將他們團團包圍起來,劍戟林立,一派殺氣騰騰的樣子。

“殺!”魔武的手抬起,又輕輕放下。

“魔武大人,是否應該請示一下依維斯總統領?”星野急忙伸手阻止道。

“不用了!”魔武斬釘截鐵地說道,要是讓依維斯知道,他當然不會允許魔武殺死這些俘虜,而魔武又焉肯留下這些殺死西龍,令自己辜負了依維斯囑托的士兵呢?以這樣的手段殺死對方士兵,不是魔武的本意,不過,“本意”總是選擇對自己的決定有利的一方,在表現形式上可並非是一種永恒不變的東西。

血雨腥風,一條條生命在瘋狂地砍向他們的武器之中喪生,早知如此,也許他們會選擇奮戰到底,然而,世界上是沒有後悔藥可吃的——死者如此,而作為生者,其實又何嚐不是?又有誰能回到過去,重新選擇一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