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族皇宮。

“璐娜,你今天胃口很好,我真開心!”恐怕誰也無法預料,在璐娜的麵前,一向以凶殘成性著稱的妖怪王竟會因為璐娜多吃了一碗飯而開心得像一個孩子。

“你來了?”璐娜微微一笑,說來有些不可思議,在聽了妖怪王的故事後,善良、充滿同情心的她對這個將她擄掠到此地的妖怪居然產生了好感。

“是的,我來了!”妖怪王重重地點了點頭,看到璐娜,他就好像看到了陽光、看到了幾萬年前自己的愛侶。

璐娜忽又幽幽而歎,“其實,我跟你又有什麽區別呢?你再也見不到你的愛侶,而我與所愛的人也是相隔萬裏。”

妖怪王聞言忍不住一陣黯然。

“對不起!我說錯話了,實在不應該提起你的愛侶!”璐娜忙不迭地道歉,她並不知道妖怪王的傷心的真正原因。

妖怪王苦笑連連,“沒什麽,我並不怪你,幾萬年了,我早已學會不再為過去而悲傷了。”

璐娜卻知道越是說不會悲傷的人其實越容易悲傷,“真的對不起!”

“沒什麽,真的沒有什麽!”妖怪王連聲說道,“哈,這樣我們顯得很生分啊。”

璐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後,又是悠然而歎,“其實,我和你一樣,也有一段刻骨銘心的往事,我一直深深地愛著一個人,那個人叫依維斯!”

“依——維——斯!”妖怪王痛苦地重複著依維斯的名字,連嘴唇仿佛也布滿了苦澀的滋味。

“是的。”璐娜點著頭,沉浸在回憶中的她並沒有留意到妖怪王的神情和語氣與平時有何不同。

“你可以帶我去見他嗎?”璐娜又問道。

妖怪王避開了璐娜淒婉欲絕的視線,他不能答應他的請求,因為,他想永遠地和璐娜在一起,永不分離,不管用什麽手段。

“我不可以。”妖怪王鼓起勇氣拒絕了璐娜的要求。

“為什麽不可以?”璐娜泫然欲滴,越是在這裏呆得久,她便越發覺當初的麻木隻不過是自己偽裝出來自我欺騙的,於是,便越渴望見到依維斯。

我這樣做是不是很自私呢?妖怪王垂下了頭,狠下心來,又搖了搖頭,“因為我沒空。”

兩行滾燙的熱淚像珍珠鏈一樣順著臉頰滑了下去,璐娜閉上雙眼,拚命地平複著內心的渴盼,“真的不可以嗎?”

“真的……不可以。”妖怪王感覺自己的心也快碎成粉末了。

“你走,我不要再見到你了!”璐娜趴在桌麵上,放聲大哭起來,仿佛要將所有的委屈和辛酸傾瀉個痛快。

“你不要這樣,好嗎?”妖怪王語調沉重,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樣做到底是對還是錯:愛一個人難道不該給她幸福嗎?但愛卻是自私的,又有誰不想得到所愛的人呢?

璐娜卻哭得更大聲了,妖怪王苦笑了一聲,步履沉重地走出了璐娜的房間。

“依維斯,你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物?”妖怪王喃喃自語道,“為什麽可以讓璐娜這樣好的女孩這樣愛你!”

“我是不是很傻呢?”房間裏的璐娜終於停止了哭泣,自言自語道,“依維斯,有時候我真的很恨你!你為什麽就是不肯愛我呢?莫非是我付出還不夠嗎?如果是,請告訴我,隻要可以和你在一起,無論什麽事情我都願意去做。”唉,可是為什麽我老是要想你?為什麽我竟然控製不住自己的心?依維斯,你這個小偷,竟然在不知不覺間把我所有的東西都拿走了。

“我不要再想了,不要!”璐娜堅決地搖了搖頭,抹幹了臉上不爭氣的眼淚,“緣既是天定,那分大概也是強求不得,就讓我徹底清醒吧!”璐娜的心情輕鬆了不少,不過,她心中的愛就好像大海的潮汐一樣,現在是停止了,但是,以後卻仍會繼續。而這愛的潮汐下一次會來得更猛烈,還是變得柔和,恐怕隻有天知道了。

※※※

埃南羅國都卡納亞。

“王兄,這麽緊急召我前來,所為何事?”佛都雖然隱約猜到一二,卻還是問道。

“唉!”辛夷重重地歎了一口氣,伸出手來指了指佛都,又馬上放下,又抬上來再次指著佛都,“王弟啊!聽說‘幻嵐部隊’老是欺負我們埃南羅人,這到底是不是真的?”

你們就不能少給我製造點麻煩嗎?佛都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左各特和坐在辛夷身旁的皇後莉莎,搖了搖頭,心想。

“王兄,我們和天行前輩的軍隊是盟軍,處於平等地位,他的士兵怎麽會欺負我們呢?或許會有摩擦,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啊,我們埃南羅內部尚且經常有摩擦,更何況是兩支不同的軍隊呢?實在沒必要整天為了這些小事而紛擾不休啊。”

辛夷望了望莉莎,“我也不想這樣,可是……唉!”

佛都哪會不知道辛夷心中的顧慮,“王兄,無論如何,在這樣的特殊時候,我們應該和他們同心協力,而不是相互猜忌。”

莉莎板著臉,辛夷則依然是猶豫難決的樣子,左各特則不言不語。也許,屢次在佛都麵前受辱,已經使左各特明白,無論賣弄口才還是拚智謀,自己都不可能是佛都的對手,唯有在其背後突施冷箭才有勝利的可能。

“王兄可以多出去走走,四處看看,所謂耳聽是虛,眼見是實,那時王兄大概就會知道傳言的真偽了。”佛都徐徐說道,辛夷又是長長一歎,在莉莎口舌的輪番轟炸下,不勝其煩的他決定當著莉莎的麵向佛都問個清楚,想以後就可以一勞永逸,不用再聽她的嘮叨。可惜的是,平時攻擊起佛都滔滔不絕的左各特和莉莎一見到佛都卻都成了啞巴。

“如果沒有什麽事的話,那王弟我就告退了!”佛都長輯道,又轉向莉莎,“嫂子,佛都告退了!”

辛夷無奈地揮了揮衣袖,“下去吧。佛都,要多注意身體,朕可不希望見到自己的王弟再度病倒。”

“多謝王兄!”佛都深深地鞠了一個躬,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陛下,佛都親王有出賣國家私通外敵之嫌,這樣就放他走,好像不大合適吧?”左各特目送著佛都漸漸遠離,直至連背影也看不到,便對辛夷說道。

辛夷怒容驟現,“他在的時候你不說,他走了之後你又喋喋不休,說盡他的壞話,左各特,你真是讓朕失望!”說完拂袖而去。

莉莎試圖挽留,但辛夷去意已決,莉莎隻得頓了頓足,嘀咕了一句,“哼!就隻相信佛都這個敗家子!”

“皇後!”左各特眼睛滴溜溜地在莉莎的身上轉來轉去,有說不盡的淫褻和諂媚。

莉莎故意地板著臉,“起來,快走!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哼!”

左各特望了望莉莎,臉上的笑容有說不盡的詭異,緩緩地步出大殿。

“佛都!”莉莎的牙齒“格格”直響,“我就不相信我不能搞垮你!咱們走著瞧!”

※※※

風楊、西龍、星狂、費麗采、那蘭羅、白木等人正走在趕往皮爾瓦拉城的路上。

“不知道依維斯事情進行得順利不順利。”西龍抬頭望向東部大陸方向,顯得憂慮重重。

“有楊秋前輩和莫問在,至少他們三個可保無虞吧!”風楊說道,“隻是能否找到入口、能否找到璐娜姑娘,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以他們三個的性格,假如沒有找到璐娜,他們又怎麽肯罷休呢?”西龍苦笑不已。

“依維斯總統領已被阿雅姑娘傷透了心,要是再找不到璐娜,那也太……”風楊說道。

“天意弄人,難說!”西龍明顯對依維斯的前景感到悲觀。

“不會的,依維斯總統領一定會找回璐娜姑娘,並且會安然無恙地回來!”星狂說道。

“戀愛中的人真是樂觀啊!”西龍揶揄了一句。

“西龍大人,拜托了!”星狂對著西龍拱了拱手,“請不要老是拿我和費麗采來開玩笑,好嗎?”

“不好!看到你們我就妒忌,一妒忌我就忍不住要說。”西龍搖頭晃腦,不無誇張地說道。

星狂和費麗采神情脈脈地對視了一眼,“哎!”星狂歎氣道,“你這樣會把我給害慘的!”

“別老是唉聲歎氣的,我媽媽說唉聲歎氣會走黴運的。”費麗采對星狂說道。

星狂隻顧催馬前進,轉過頭問向白木,“你一直寫個不停,莫非是在寫旅行日記?”

白木愣了一愣,一會過後,才終於回過神來,“我是書記官嘛!當然要記下你們所說的每一句話,將來我們要是立國了,這些可就都是珍貴的曆史資料了!”

“哇!真有專業精神!”星狂嘖嘖稱讚道,轉向維拉,“維拉,看到白木大人沒有?學著點,不要老是這麽懶惰,整天無所事事,將來怎麽可以成大事啊?”

“屬下一定好好向白木大人學習!”維拉倒是喊得煞有介事般。

“白木,可不可以把你沿途記下的東西給我看看呢?”星狂探過頭去,問道。

“當然可以,本來就是記下來讓人知道的嘛!”白木說著把手上的本子遞給了星狂。

“記得還真詳細!”星狂邊翻邊讚歎道,“連剛才我們說的話都記下了,真是太詳細了!”

西龍一聽直樂,“白木,即使你忠於職守,也不用每句話都記下這麽麻煩吧?有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情就不用記了。”

“西龍大人此言差矣!”白木正色道,“這叫以小見大。而且,將來整理正規史料的時候,可以把所謂的小事剔除,編成野史,要是哪天我告老還鄉,還可以拿出來印刷成書,然後拿去市場賣,大賺特賺呢!”

西龍驚口咋舌,“白木,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會打算了?”

白木指了指那蘭羅,“是那蘭羅大叔讓我明白賺錢的道理的。”

“那將來你的書提到我一定要給我版稅,否則的話,我會對你不客氣的!”西龍好容易才忍住笑,說道。

“咳咳!”自始至終,風楊都保持平靜,“西龍大人,咱們還是繼續剛才的話題吧!”

高興的時候可以非常高興,憂愁的時候可以非常憂愁,而且,這兩種狀態可以交替出現,並行不悖,這就是西龍。他把本子還給了白木,肅然道:“現在,我相信,依維斯一定可以帶著璐娜平安回來的!”

這一路上,他們就是這樣度過的,有時心裏麵充滿著憂愁,有時卻又憑空製造出許多快樂,就連他們自己也弄不懂這到底是為什麽。也許,是因為快樂和痛苦本來就是互相交織的吧!沒有快樂,就不會有痛苦;同樣的,沒有痛苦,也不會有快樂。

※※※

出了皇宮後,佛都又接到了天行的傳召,於是,他隻好馬不停蹄地趕往天行的大帳。

“佛都,我可總算等到你了!”天行一見到佛都,便熱情洋溢地迎上去。

“不知天行前輩召我前來,有何要事?”佛都抹掉了額頭上的汗水,態度既不顯得過分親熱,也不會令人覺得過分冷淡。

“神族既滅,‘迷惘之霧’禁製也隨之解除,因為它不像東部大陸和西部大陸之間的禁製,後者是眾神當年大戰時為了防止敵人的快速攻擊而設置的,它是永久性的。但是‘迷惘之霧’則不是,它是眾神的意念所致,所以眾神一滅,就會快速地散去。”天行估計佛都不知道這些禁製的來龍去脈,便略加說明道。

“天行前輩究竟是什麽意思呢?”佛都問道,“有沒有什麽是佛都可以幫忙的?”

“‘迷惘之霧’附近有許多的少數種族,由於解除了禁製,他們現在不但可以自由出入,而且已經恢複了戰鬥力。我準備親自前往那裏,跟他們交涉,如果能夠爭取讓他們加入聯軍,那麽,我們的勝算又增加了一分。”天行說著望了望若炎,“而這裏,我就交給我徒弟若炎打點,希望你可以幫他一把。”

“沒問題!隻要是有利於對抗魔族,就算赴湯蹈火,我也在所不辭!”佛都隨口應承。

“好!”天行興高采烈地說道。

“如果天行前輩沒有別的事情,我想先行告退了。”佛都忍不住打了一個嗬欠,看來顯得疲倦萬分。

“等等,”天行攔住了佛都,“我聽說埃南羅內部出現一些矛盾,讓你煩心不已,對嗎?”

佛都點了點頭,表麵平靜,但內心卻甚是不悅,他當然不會喜歡別人幹涉自己國家的內政。

“我沒有別的意思。”天行微笑著,以示自己是君子坦蕩蕩,僅僅是關心一下佛都而已,“我隻想告訴你,‘幻嵐部隊’跟埃南羅是坐一條船的,絕對不會有任何占便宜的念頭。”

佛都打量著天行,斟酌著天行的話的真實性,“多謝天行前輩關心,但埃南羅內部並無太大矛盾,即使有,我也一定可以擺平!”

天行非常滿意,“我看你也累了,你可以回去了!”

“那我先祝天行前輩此去一切順利!”佛都鞠了一躬,走了出去。

“若炎,你看佛都如何?”天行望著若炎,問道。

“看起來像是一個厚道、辦事牢靠的人,否則,師傅也不會讓他來幫忙吧?”若炎拘謹地回答。

“不,”天行搖頭,“像佛都這種人,如果他和你有共同利益的話,那麽,你盡可以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給他去辦,他一定可以辦得妥妥帖帖。但是,如果他與你有利益衝突,即使你是他爹,他也有可能出賣你,所以,對這種人千萬要存有防備之心,千萬不可以有絲毫的鬆懈。”

“若炎一定謹記師傅的教誨。”若炎恍然大悟地點頭不已。

“我走了之後,無論發生什麽事,如果你不懂,你都可以去請教他。隻要你能從他身上學習到一些東西,為師就萬分欣慰了。”天行捋著胡須,望著若炎。

“若炎一定不辱使命!”若炎點頭應承,又向師傅告退。

天行示意應允若炎後,又召見“自由王子”西格非。“依維斯來去匆匆,老夫沒能實現承諾,真是抱歉得很!”

“人生何處不相逢,有緣自會再相見,我相信我和依維斯還可以再見麵的。”雖然遺憾,但西格非倒毫不介懷。

“難得‘自由王子’如此豁達,老朽深感欣慰!”天行大為高興,原本他以為要頗費口舌地向西格非解釋一番呢。

循例的開場白後,天行說出自己的本意。“‘自由王子’,我希望你可以率兵駐守神聖之城。”

“神聖之城?”西格非聞言不禁凜然,他知道這是天神為人類建立的一個碉堡,是人間最高最大的山——賀蘭山上的城池。大小與中等國家無異,整個城堡被高達數百丈的城牆密密實實地圍了起來。

“是的,”天行加重了語氣,“你應該知道這是東、西大陸之間唯一一個可以相通的地方。其他的地帶,則被天神下了一道永久的禁製,將東、西大陸隔絕了起來。”

“晚輩知道,這神聖之城的建立是為了防止魔族進攻時太快突破防線,人類來不及休養生息。但是,現在卻成了東、西大陸交流的障礙。”西格非說得頭頭是道,“因此,駐守在那裏的軍隊不但應該起到保護的作用,而且還應該承擔起承接東、西大陸的責任。”

“正是如此!”天行麵露喜色,慶幸自己沒有找錯人,“不知道‘自由王子’意下如何呢?”

“把守神聖之城,本是莫大的榮譽,不過,十字軍騎士畢竟人單力薄,恐怕……”西格非聞言喜憂參半。

“十字軍騎士有著優良的傳統,良好的名聲,在目前的情況下,他們是最適合駐守神聖之城的軍隊,我希望你不要推辭!而且,在不久的將來,我將會派兵前去,協助你們。”

西格非望了天行一眼,肅然道:“既然如此,晚輩自當從命!”

“好!”天行滿心歡喜。

“城堡在,十字軍在;城堡亡,十字軍亡!”臨別時,西格非鄭重起誓。

要麽不答應,一答應便會傾盡全力,即使犧牲性命、全軍覆沒也在所不惜。看著西格非嚴肅的表情,天行終於明白為什麽十字軍可以獲得如此多美譽和戰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