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普蘭斯和“永久中立之地”交界之處冰雹交加的時候,傑倫這邊卻是風和日麗,一片晴朗,士兵們一個個鬥誌昂揚。隻不過,他們的行軍速度不像星狂的行軍速度那麽快,現在距離海羅還有一段很遠的路程。

“報告傑倫團長,大概再過六天,我們便會進入海羅境內。”一個偵察兵跑過來朗聲說道。

“好!”傑倫語氣平靜。

“傑倫團長,我們的行軍速度好像有點慢了。”傑倫身邊的一個侍衛開口道。

“慢?打仗之前不一定要快,但真正打起仗來卻一定要速戰速決,這就是我的最高原則。跟了我這麽久,難道你連這一點都沒察覺到嗎?”傑倫冷冷地說道。

“哦,屬下謹聽教誨。不過,屬下聽說,海羅人最強的是海軍,他們的陸軍根本就不堪一擊。上一次風楊團長用了十來萬兵馬就把他們的一百萬大軍打得落花流水,潰不成軍。對付這樣的軍隊,屬下的愚見是不必過度求穩,可以全力攻進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攻勢,在幾天之內席卷海羅國,把他們都趕到海上去。”那侍衛堅持著自己的意見,越說越激動。

“一個國家能夠存在這麽久,證明他們必然有其過人之處,絕非你想象的那麽簡單。上一次,風楊之所以能夠以少勝多,是因為海羅人遠征‘永久中立之地’,隊伍中又有很多雇傭兵。風楊軍隊雖然人數少,但卻非常團結,而且又占有著地利,所以海羅人兵敗如山倒也就不足為奇了。

“而這一次,是我們主動去進攻他們,海羅的地勢獨特,海洋麵積很大。如果單單在陸地上作戰,我們當然會占有一定的優勢,但是,一旦他們下了海,或者經常通過海運,繞到我們後麵,時常騷擾我們,那我們想贏可就懸了。

“還有,就算我們僥幸能把他們都趕到海上去,對我們也並沒有什麽好處,我們隻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在海上逡巡著,而得不到任何收益。你知道我為什麽會主張攻打海羅嗎?一方麵是因為他們的確跟依維斯總統領的死有一定的關聯;另一方麵卻是為了收益,現在‘前進軍’十分缺少糧食和資金,正需要他們的錢財來周轉,以便於以後攻打埃南羅。”

那個侍衛聞言麵露愧色,連連點頭。

“所以,我們要求穩,要穩!不過,基歐那麽遼闊,也被我們打得七零八落。所有的領土都幾乎已經是我們的囊中之物,海羅人?嘿嘿,更是不在話下了。”傑倫雙手向下壓了幾壓。

“傑倫團長高瞻遠矚,令屬下茅塞頓開,屬下深感敬佩。”

傑倫再不說話,隻顧策馬緩緩前行。

※※※

海羅國。

自從敗給風楊之後,海羅人恐慌一片,由於他們的貿易非常發達,所以這個國家也顯得比其他國家更有言論自由。由此造成了數以萬計的海羅國的文人們在報紙上高嚷著放下筆杆子,投筆從戎的口號,更激烈地抨擊當權者的無能。

對於這些問題,當權者心裏都十分清楚,那些文人隻不過是在借機炒作他們自己罷了。這個國家的一切都很商業化,就連所謂的文人也不例外,他們知道怎樣抓住機會使自己出名,從而借機獲得更高的稿酬。

當權者知道那些文人也就瞎嚷嚷而已,但在表麵上,為了防止國家失去控製,他們卻不得不安撫那些文人們,讓他們得到他們想要的東西,從而讓他們為政府說話。

另外,海羅在經濟上也受到了一些影響,不過,海羅畢竟是最富有的國家,經濟上的損失對他們來說根本就算不了什麽,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而經過了這一段時間,他們終於慢慢調節過來了,現在又進入了一個相對平緩的發展過程。海羅人明白商品就是為了讓顧客去買,他們懂得怎樣滿足人們的要求,而且,他們的資訊十分發達,總是能在別人之前知道世界人民需要什麽。對於軍事上的一切,他們也不惜重本,四處網羅間諜,所謂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個世界一旦發生了什麽事情,他們總是能最快地做出反應。因此,他們從傑倫一出發便知道了他要率軍來攻打他們的消息。

連日來,一幫大臣聚集在海羅王宮大殿上爭論不休。大臣們主要分為主戰派和主和派,另外一小撮人卻是牆頭草,隨風擺動,立場並不堅定,哪邊占了上風,他們便去附和哪一邊。

“陛下,臣認為,我們應該不惜任何代價和他們大戰一場,擊退他們。不然的話,以後每個國家都可以來欺負我們海羅國,到了那時,就局勢堪憂了!”左丞相畢達說道。

“陛下,臣倒是認為,我們不宜和他們以硬碰硬。容臣直言,我們的軍隊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而雇傭軍又不怎麽令人放心,上一次我們便是這樣吃了大虧的。而且,說到雇傭,屬下覺得反正都是一樣要花錢,倒不如把錢直接送給‘前進軍’,免得惹禍上身。”說話的是右丞相烏瑞羅。

“陛下,不戰自退,海羅的威信何在?尊嚴何在?”左丞相畢達堅持自己的意見。

“明明知道是雞蛋,還偏偏要拿它去碰石頭,豈非是自取其辱?我們海羅人有的是錢,又何必吝惜這麽一點錢呢?”右丞相烏瑞羅也不示弱。

“兩位愛卿各有各的道理,朕委實難下決定。”海羅國王依舊是蒙著麵紗,頭戴皇冠,渾身珠光寶氣,卻並不讓人覺得俗氣,隻是覺得海羅國的國王的衣著本來就應該是如此富麗堂皇。

“右丞相,在下聽說你有兩個兒子都在軍中服役,右丞相該不是為了這個原因而主和吧?”主戰派的一個大臣站出來說道。

“陛下明鑒!在下純粹是為國著想,絕無半點私心!想那坎亞如何的不可一世,最終也落得個國破人亡的下場。陛下,為了海羅國幾百年的基業,為了海羅人民的幸福和安樂,要三思啊!”烏瑞羅苦口婆心地說道。

“陛下,我們怎麽可以如此輕易就屈服了?況且,當初坎亞的滅亡是由於四路大軍共同去夾攻他,使他內外交迫,左支右絀,才導致最終的兵敗。而現在,我們要麵對的僅僅是一路兵馬,我們的海軍實力雄厚,他們則主要由陸軍組成,隻要我們適度地利用海軍,也並非全無勝算。”畢達說道。

“倫比爾,你的意見如何?”國王望了望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尚書倫比爾說道。

“微臣認為……微臣認為……”倫比爾窺視著國王,盼望著能從他的動作之中揣摩出國王的態度。

“認為什麽?有話就說,別吞吞吐吐的。”國王不耐煩地問道。

“微臣認為,左丞相跟右丞相兩個人的觀點都有可取之處。”倫比爾小心翼翼。

“那你說說他們的觀點有什麽可取之處?”國王又問道。

“這個……呃……這個嘛!左、右丞相自己剛才都已經表達出自己的觀點了,從理論上來講,兩者都是很有道理的。”倫比爾囁囁嚅嚅了一會,終於還是說道。

“廢話!我們海羅國的人要是都像你一樣,國家還有什麽希望可言?”國王勃然大怒,厲聲直斥。

“微臣知罪,微臣罪該萬死!”倫比爾本來想雙方都不得罪,沒料到卻因此而得罪了最有決定權的國王,不禁嚇出了一身冷汗,磕頭如搗蒜。

國王移過視線,再不理會倫比爾,“朕決定任命畢達為軍隊總統帥,即日上任,負責和來犯敵軍斡旋。”

“遵旨!”畢達高高興興地說著,開始盤算著怎樣對付傑倫。

“至於烏瑞羅,你就留在朕的身邊,為朕分憂解難。”國王說道。

“臣謝主隆恩!”失望之餘,烏瑞羅躬身謝恩。

※※※

聖曆2109年7月28日,彼洛維。

從昨天傍晚開始的冰雹直到現在還沒有停止的跡象,城牆被衝洗得非常幹淨,上麵一個人影也看不到,隻是在城牆不遠處的屋簷下,隱約有人頭湧動著。當然,他們就是站崗的士兵。

“嘿嘿,‘前進軍’選擇這個時候來攻打我們,可真不是時候。”拉什爾說道。

“活該他們倒黴。”他的一個侍衛道。

“不過,他們進攻我們那是遲早的事情,即使今天不來,明天也會來;明天不來,後天也會來;後天不來,大後天也會來;大後天不來……”另一個侍衛仿佛打算一直說下去,一直說到世界末日為止。

“得了!你在繞口令啊!”拉什爾不耐煩地打斷了第二個侍衛的話。

“我的意思就是他們一定會來。”第二個侍衛顯得很尷尬。

“廢話,傻子都知道。”拉舍爾說道。

“星狂上次已經被玻利亞元帥困個半死,想不到現在還敢來,豈非是自取其辱?”第一個侍衛說道。

“那倒不是,聽說他們這一次還有個什麽魔武帶領什麽黑暗鬥士呢!據說那些人一個能頂好幾十個,凶殘成性,栽在他們手上的人不計其數。”第二個侍衛反駁道。

“謠言罷了,隻要有玻利亞元帥在,我們便不會輸。”拉什爾道,“上次人們不是也把星狂傳得神乎其神,英勇無敵,到頭來,還不是給玻利亞元帥輕而易舉就打敗了。而且,不是玻利亞元帥放走了他們,他們早就全軍覆沒了。”

“不過,這場冰雹倒是為我們爭取了一點時間,使玻利亞元帥可以作出指示。不然的話,以星狂的心性,不用等到今天,昨天他們就一定會來攻打我們。那樣的話,即使玻利亞元帥有什麽指示,也來不及通知我們了。”第二個侍衛說道。

“那倒也是。”

其他人也一樣,他們的心情即使算不上輕鬆,但至少也不會顯得很緊張,雖然,上一次,這裏曾經死了很多人。不過,一會過後,當拉什爾和這個城裏的統帥帕潘在一起的時候,帕潘可就沒他們那麽好的心情了。

“什麽?玻利亞元帥的飛鴿傳書濕透了,字跡難以分辨?”帕潘問道。

“是的,帕潘將軍。”從來沒有見過帕潘這副表情,稟報的士兵不禁大驚失色,顫抖著說道。

“拿過來給我看看。”帕潘定了定神。

士兵把書信遞給了帕潘。

“帕潘……”帕潘接過書信,念道,“玻利亞……”

書信果真模糊一片,除了“帕潘”還有落款處的“玻利亞”之外,其他的什麽也看不清楚。

“哎!”帕潘微微歎了一口氣,本以為下雨可以爭取到時間,誰知道世事難料,結局卻不是自己想要的,“如今,我也隻好按照自己的意思和星狂打上一場了。”

“稟報帕潘將軍,又有一隻從首都開蘭飛過來的信鴿。”又一個士兵進來稟告道。

“是送玻利亞元帥的信嗎?”帕潘看了看一旁的內心一陣狂喜:從首都飛過來的,除了玻利亞元帥之外,不可能有其他人了。玻利亞元帥真不愧是“兵聖”,果然是事事謹慎,知道有時會發生意外,又派了一隻信鴿過來。

“大概是吧。”那士兵說道。

“什麽?大概?”帕潘詫異不已,“你不知道是誰送來的嗎?”

“信鴿的的爪上隻有一根繩子,裝信的小竹筒早已不知道去了哪裏了,應該是被風雨吹走了。”那士兵答道,“而那隻信鴿,現在也已經死了。”

“罷了!”帕潘跌足長歎,“天意如此,也隻好盡我們所能,和敵軍決一死戰了。”

“帕潘將軍,那我們現在該怎麽辦?”被帕潘派去安撫城裏居民的拉什爾有些幸災樂禍地問道。

“怎麽辦?我已經說得夠清楚了。”帕潘冷冷地說道。

拉什爾本來想給帕潘難堪,給帕潘這麽一說,隻好灰頭灰臉的沉默不語。

“帕潘將軍,屬下認為宜守而不宜出城應戰,也許,玻利亞元帥已經在趕來這裏的路上了。”比什說道。

“玻利亞元帥會不會來率軍前來我也不知道,目前,我們得不到任何消息,不過,你的意見也值得考慮。”帕潘想了想。

聽了此話,比什微笑著不再說話,他完全知道帕潘這句話意味著什麽。而拉什爾則滴溜著眼睛窺視他們倆,也不知道他們葫蘆裏在賣什麽藥,隻是覺得他們的笑容很曖昧,仿佛隱藏著某種自己所不知道的東西。心中又浮現出一種酸溜溜的感覺。

※※※

聖曆7月29日中午,持續了兩天兩夜的大冰雹終於停了。星狂從帳篷裏走了出來,伸了一個懶腰,抬眼望著眼前的景象,營地積滿了水,野草東倒西歪,營帳外麵也全被泥水濺得汙髒非常。

“這是什麽鬼天氣啊!”星狂喃喃自語道,“不是下冰雹就是酷熱的大太陽。”

“星狂團長,你出來了?”維拉聳著肩頭飛跑了過來,樣子活脫脫像一隻大馬猴。

“什麽屁話?我人就站在這裏,你居然跑來問我這樣的問題?”星狂沒好氣地說道。

“屬下知錯了。”維拉低著頭說道。

“星狂。”魔武的聲音又響起。

“明天,魔武大人,明天我們攻打他們,以今天的天氣而論,到明天,土地基本上就已經幹爽了。”星狂忙不迭地抬頭說道。

“我隻是來通知你,今晚我們便要發動進攻的。”魔武淡淡地說道。

“今晚?可是,土地依然濕滑,而且士兵們還沒有作好準備呢!”星狂張口結舌。

“現在就讓他們開始準備。”魔武冷冷地說道,語氣不容置辯。

“好!”星狂轉過頭對著維拉,“聽到沒有?還不趕快傳令下去?”

“是拉屁趕緊跑了下去。

維拉傳令之後,黑暗鬥士們倒是鎮定自若,他們早就習慣了隨時隨地準備應戰了。但是,星狂的士兵卻沒有習慣這種如此快速的節奏,他們立刻進入了一陣高度繁忙的狀態之中。

到了傍晚時分,士兵全部都已經用過晚飯,整整齊齊地排好了隊伍,一切都準備就緒,就隻等軍官一聲令下,立刻就要出發了。但此時,天空又旋即轉暗,雷聲轟隆隆從天際傳來。

“媽的!這個賊老天,這次進軍看來又要泡湯了。”星狂看了看天空,又瞥了瞥魔武,隻見魔武仍然是一副不動聲色的樣子,大有群山將倒,我自巋然不動的氣概。

“現在,出——發!”魔武冰冷的聲音傳遍了整個軍營,每個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魔武大人?這種天氣,恐怕……恐怕不大適宜進軍。”星狂馬上傻了眼,魔武這一招實在太讓他意外了。

“我說出發!”魔武說著策馬走向隊伍的前頭,黑暗鬥士則緊跟在他的背後。

“出發!出發!”碰到這種完全不按理出牌的上司,星狂也隻好跟在他後麵了。

就這樣,星狂下了他有生以來最令自己感到荒誕的一條命令。他雖然一向求快,熱衷於閃電戰術,卻從來沒有這樣做過,這不是拿軍隊的命運去跟老天爺打賭嗎?

前麵的黑暗鬥士悄靜無聲地走動著,而後麵的星狂軍隊卻是發出巨大的噪音。前後兩個軍隊,形成了強烈的對比。星狂的軍隊一向以快速著稱,可是,在黑暗鬥士麵前卻隻有自慚形穢的分了。

也許,蒼天也給魔武這種瘋狂和孤注一擲嚇住了,雷聲響了一陣,自動停止了,風把一大片一大片的烏雲向別處吹去。

※※※

彼洛維城。

護城河裏的水奔流不息,偶爾有幾隻烏鴉從城的上空飛過,引得站崗的士兵仰頭觀望。

午夜時分,城牆上仍然是人頭攢動,偶爾會聽見士兵們的竊竊私語。但是,所有站崗的士兵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自從上一次,帕潘把在站崗的時候睡覺的那十幾個人全部處以極刑之後,就再也沒有一個站崗的士兵敢於以身試法,甚至,就連打個嗬欠都要東張西望。

帕潘並非是一個殘暴成性的人,但他很明白殺一儆百的道理,對於他認為有必要懲治的人他絕對不會有絲毫的心慈手軟。士兵們之所以如此敬畏,還有一個原因是那一次被殺之人當中還包括帕潘自己的小舅子,他的妻子求了他很久,甚至以死威脅,他也絲毫不為所動。

不管帕潘這樣做是真的出於公心,還是隻是一種樹立威信的手段,但效果很好卻是無庸置疑的。

淩晨三點,第二批站崗的士兵被替換下去。為了使士兵們永遠保持在良好狀態,帕潘采取的方法不僅僅是殺一儆百,還有輪換製。這兩種製度的密切結合,再加上在距離城的不遠處又埋伏著許多探子,使偷襲對於現在的彼洛維城來說,簡直是不可能的。除非,有一支軍隊可以從地下突然冒出來或者從天上突然降下來。

“的的得得……的的得得……”站崗的士兵們幾乎在同時聽到了不遠處傳來的一陣陣馬蹄聲。

馬蹄聲越來越響,每一個士兵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隨著那馬蹄聲在怦動著。可以清楚地看出,他們的眼睫毛在微微地顫動著,即使是久經沙場的老兵在這樣的時刻也不可避免地感到緊張。

“軍號!”城頭現在的最高軍官雙手平舉,命令道。

刹時之間,軍號聲劃破了本來還算寂靜的夜空,城裏的士兵們急匆匆地從床上爬起來,而居民們也全被驚醒了。

兵器碰撞著盔甲的聲音,軍官的叱罵聲,嬰兒的哭泣聲,父母們低低的撫慰聲,混成一團。

帕潘也早從中軍帳中跑出來了,筆直地站立在城牆上,借著月光和周圍的火把,極目遠眺。

“報告帕潘將軍,第三團已經準備就緒。”

“報告帕潘將軍,第五團準備就緒。”

……

大約十五分鍾以後,亂哄哄的城頭終於靜了下去。帕潘滿意地掃視著城頭。

“這些日子的工夫總算沒有白下。不過,真正的考驗還在後頭呢!”帕潘心想。的確,把一支本來很吊兒郎當、不大當打仗是一回事的隊伍,訓練成現在這個樣子,是有理由驕傲的。

“所有的士兵聽令,列隊出城迎敵!”帕潘高聲嚷道。

城門轟然打開,隊伍又再一次躁動起來,帕潘率先拍馬走出城門,比什緊隨其後。馬蹄踩在護城河的橋上,發出一陣陣猛烈的響聲,除了物件碰撞的響聲之外,沒有聽見哪怕一個士兵在偷偷說話。

旗幟隨風飄舞著,士兵們一個個臉上都充滿著渴求一戰的神情。像帕潘想驗證自己這段時間以來的成果一樣,士兵們也想通過戰爭來知道自己的實戰能力究竟有沒有提高,如果有提高的話,又提高到什麽程度。

軍隊逶迤前進,連綿不絕,火把閃耀著,偶爾有一兩聲馬的嘶鳴及軍官洪亮的報告聲。

涼風拂過士兵們的臉龐,強烈的使命感使他們忘記了害怕。很多居民站著城頭上目送著軍隊漸漸遠離,表情中既有高興也有不安。軍隊這樣一去,打了勝仗當然是皆大歡喜,但要是萬一輸了呢?

※※※

帕潘坐在馬上,隱約感到有一種不安。

比什的額頭上微微滲出了汗珠,他一直在不停地用衣袖抹著。

“帕潘將軍,屬下有一種很不對勁的感覺。”比什說道。

帕潘點了點,並沒有再說什麽,但他心中也是忐忑非常。畢竟,他麵對的對手不是普通人。

對麵的聲音越來越大了,過了一會兒,隱隱約約地看見對方揚起一麵旗幟,猜都猜得出上麵大書著“前進軍”三個字。幾個月之前,正是星狂扛著這麵旗幟,打下了普蘭斯的半壁江山,令普蘭斯國內一片風聲鶴唳。

帕潘附在比什的耳邊講了幾話,比什不停地點著頭,隨即策馬奔向隊伍的後方,隊伍一下子被分成兩部分。而後,後麵那部分在比什的帶領之下,停了下來。

帕潘一直抬頭望向前方,星狂的軍隊越來越靠近了,大戰一觸即發。四周一片沉寂,就連戰馬也自覺地放輕了腳步,刀刃輕輕出鞘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帕潘的軍隊最前麵的是盾牌兵,中間間雜著重騎兵和輕騎兵,而在盾牌兵之後則是帶著刀、槍等的步兵,步兵之後便是弓箭手。此刻,弓箭手就都已經把箭矢搭在弓上,隨時準備發射。

“怎麽對方前麵的不是黑暗鬥士?”帕潘詫異地自問道。根據他收到的消息,魔武率領的黑暗鬥士是走在敵軍的最前麵的。不過,他也沒有時間再去想這些了。

“準備放箭!”帕潘朗聲命令道。

星狂的隊伍已經越來越近了,帕潘用手抹了抹鼻子,雙腿不自覺地緊夾著馬腹。這是他生平第一次指揮這麽龐大的隊伍,此時他的緊張絕對不亞於一個第一次上戰場的士兵。

星狂的軍隊黑壓壓地向著帕潘的軍隊衝了過來。帕潘覺得天空好像也被他們遮住了一樣。

“放箭!”帕潘的聲音清越無比,傳入了每一個士兵的耳中。一陣陣“嗖嗖嗖”的聲音響起,箭矢劃破空氣,流星一樣急速向著星狂的隊伍射去。

兩邊的士兵都屏住呼吸,看著這一切。

“給他們搶了先呢!”雙方士兵都無一例外地聽見了這句話,帕潘的士兵們大都有想笑的衝動,“前進軍”的士兵則早就習慣了這聲音,因為這屬於他們的團長——星狂。

箭射在盾牌上,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音,中間也夾雜著幾聲慘叫。而這慘叫聲中最為響亮的並不是士兵發出的,而是一匹戰馬,它被射中了眼睛,立刻跳起來,將騎在上麵一直在觀察著對方箭矢來路的士兵掀了下去,那士兵當場死亡,惹起隊伍中一陣紛亂。直到一個小軍官揮刀把那匹馬的頭砍了下來,這次混亂才總算被終止了。

“放!”帕潘沉著地說道。第一輪箭順利地發射,使他的信心大為增強。

一張張弓被拉成了滿月,弓弦緊繃著,像是隨時就要斷掉一樣,隨著士兵們把手指輕輕一放,箭矢又像蝗蟲一樣飛了過去。緊接著,第三輪、第四輪、第五輪……一旦被人搶了先機,要想逆轉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在帕潘一方猛烈的箭矢攻擊之下,根本就沒有留下空隙讓星狂的軍隊組織起有效的還擊,一時他們竟然被壓得幾乎沒有還手之力。

“倒黴!倒黴透了”一向性急的星狂除了發出一聲聲低吼之外,也是無可奈何,而魔武則隻是平靜地看著這一切,並低聲地說了一句:“有這樣的必要嗎?”

※※※

在經曆了對方一輪接著一輪的箭矢之後,星狂的軍隊最終也慢慢調整過來,他們也開始還擊了。雙方的箭矢在不停地射出,隊伍也在慢慢地互相靠近。

“衝!”到了大約三百米米的時候,帕潘聽見星狂的聲音在半空中炸響。一隊接著一隊的“前進軍”士兵平端著長槍,凶神惡煞般地向著帕潘的軍隊衝了過來。

“步兵!”帕潘朗聲說道。

弓箭手急速向後退去,舉著盾牌、長絆索、長槍、刀等各種各樣兵器的步兵們迅速向中間靠攏,同時向前移動。在這些士兵之中,帶長絆索的士兵自然是在最前麵,因為長絆索運用得好可以將對方的騎兵從馬上絆倒在地。對於星狂這種喜歡用騎兵來衝擊敵陣的人來說,長絆索在某種程度上就是他的克星。由此可見生性慎密的帕潘確實對這場戰爭下了不少的工夫。

“衝啊!衝啊!衝啊!為了依維斯總統領,為了我們可愛的星狂團長,衝啊!”他們的氣勢的確逼人,隨著一陣陣血花亂濺,一下子就把帕潘的第一條防線衝垮了。

“聽到沒有,這是我為‘前進軍’而做的軍歌。”星狂自鳴得意地朝著格裏高爾說道。

“星狂團長真是才華橫溢,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多激動人心的歌詞啊!簡直令人熱血沸騰。”維拉馬上說道。

“弱智。”格裏高爾臉上露出了不屑的神情。

帕潘並不著急,第一條防線被衝破代表不了什麽。他的士兵們迅速又圍了上去,把第一批“前進軍”騎兵緊緊地圍住。

“繼續衝!”星狂的聲音再次響起。

這一切,早在帕潘的意料之中,上一次戰鬥之後,帕潘就把星狂的戰術研究個透徹。在他看來,星狂打仗不過是三個字:快、狠、準。隻要把他這“三板斧”擋住,星狂便不足為懼。

“前進軍”騎兵們像潮水一般湧了過來,那氣勢仿佛是要橫掃整個宇宙一般。一陣陣強風吹起,灰塵四起。

理論是一回事,實踐又是另一回事。在“前進軍”不停地衝鋒過程之中,帕潘漸漸發覺星狂那“三板斧”並非是自己想象中那麽容易對付。首先,他的士兵並沒有多到足以將對方分割包圍的程度;其次,星狂的騎兵的速度的確非同小可,帕潘的士兵往往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那些防線便已經被一條條撕裂。

帕潘的軍隊氣勢有越來越弱下去的趨勢,但由於開頭時進行得過於順利,看起來,他們似乎還保有一點優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