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斯山。

“西龍大人,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風楊愁容滿麵地說道。

“哎!魔武和星狂他們在幹什麽?”西龍長長歎了一口氣,在為依維斯複仇的征途上,由於有精神寄托,他還並沒有覺得多難受。但複了仇之後,失去摯友的悲傷又不可抑製地湧上心頭。

“他們倆啊?還是像過去幾天一樣,一直在喝悶酒,喝著喝著又大哭大鬧地嚷著依維斯總統領的名字。不過傑倫倒是比較‘冷靜’,他一直在後山,據他的貼身侍衛說是在麵壁思過,他說以前曾經一度背叛了依維斯總統領,現在愧疚萬分。”風楊仔仔細細地匯報道。

“哦?想不到星狂和魔武倒成了好朋友。”西龍苦笑著,“傑倫的本性並不壞,在那種環境下,為了報家仇,迫之無奈,每個人都會那麽做的,其實也要怪我們沒及時派兵援助他,不能怪他!”

西龍說的自然是傑倫當時被他的仇人基歐王子沃爾根圍困,然後和藍達雅合作的事情。

“西龍大人,現在我們很需要一個能夠統籌大局的人。”風楊努力擠出一絲笑容,“你不從失去總統領的悲傷中擺脫出來的話,大家可就都失去方向了。”

“我自己也非常迷茫,我也找不到方向,哪裏能告訴大家方向在什麽地方呢?你這麽清醒,那你告訴我,方向在哪裏?”西龍說道。

“西龍大人,我也不知道。”說完之後,風楊沉默著低下了頭。其實他心中的悲痛絕對不會比阿爾斯山上任何一個人輕,隻是他不像其他人,他受過正統的軍事教育,是一個理智的軍人,知道越是在艱難的情況之下,越要保持足夠的清醒。

“風楊,這幾天多虧了你,把這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條。”西龍說道。

“這些都是我分內之事。”

“哎!”西龍抬頭望了望門外,仿佛是在搜尋著什麽。

山上的房屋已經在黑暗鬥士攻山的時候毀壞了,現在他們隻能夠住在帳篷裏。西龍的帳篷之外是一條蜿蜒曲折的小路,以前西龍和依維斯就經常一起在這條小路上散步,現在雖然經過了戰火的摧殘,兩邊的樹木已經不見了,卻還差不多維持原狀。一看到這些,西龍當然是感慨萬分了。

“風楊……”西龍猶豫地叫道。

“什麽事情?”風楊看了看西龍。

“哎!”西龍再沒說什麽,隻是長長一歎。

風楊也默默地往門外看著,一切盡在不言中。他知道西龍是想說以前依維斯和他在一起時發生的事情,但是又怕勾起大家傷感的回憶。

※※※

“到了!阿爾斯山到了!”一直發呆的璐娜突然興奮起來,嚷道。

“是啊!到了。”楊秋露出了笑容,他和璐娜一樣感到興奮,不過他的興奮卻是因為終於可以擺脫璐娜這個包袱了,自己又可以回去“死神之渴望”,過與世無爭的生活。

從半空中落下去之後,璐娜站在地上,望了望四周。久違的阿爾斯山一片淩亂,房屋不見了,以往的濃密綠蔭也無跡可尋,而且還隱隱散發出屍臭味。阿爾斯山仿佛從來就是今天這個樣子,以前的一切都被抹殺了。

山風吹拂著,軍隊的旗幟是嶄新的,山頂上人聲鼎沸,但卻有一種難以遮掩的荒涼之感。

“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這裏好像剛剛發生了一場大戰。”璐娜憂心忡忡地說道。

“很明顯,是!”楊秋點了點頭。

“依維斯、叮當他們也不知道怎麽了?”璐娜突然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往常隻要一站立在阿爾斯山上,遠遠也會聽到叮當調皮的吵鬧聲。

“你們是誰?來這裏幹什麽?”站崗的士兵們見到有兩個人從天而降,立刻持著兵器圍了上來,發問道。

“我呀?我找依維斯。”璐娜笑著,從她臉上燦爛如春天的花朵般的笑容可以看出,她已經把楊秋殺人帶給她的震驚也給遺忘了,也暫時把瞬間之前的不祥之兆拋之腦後。對她來說,世界上又有什麽事情能比依維斯重要呢?

“璐娜小姐?你是璐娜小姐?”其中有一個士兵以前見過璐娜,詫異地叫道。

“是啊,就是我!”璐娜笑著說道,“你們的依維斯總統領在哪裏?快帶我去見他。”

“這個……那個……”士兵們都是一臉的沉鬱,支支吾吾地互相對望著,誰也不知道該怎樣說才好。

“這裏發生了什麽事?怎麽會變成了這副模樣?”璐娜臉色一沉。

“璐娜小姐,我先帶你去見西龍大人吧!”剛才那個士兵靈機一動,提議道。毫無疑問,璐娜想知道的這些問題,西龍是最佳的解答者。

“為什麽不帶我去見依維斯?”璐娜臉色越來越凝重,說道,“難道……難道他受傷了?我的弟弟叮當呢?”

“璐娜小姐,見到西龍大人,他自然會告訴璐娜小姐你事情的經過的,請跟我來。”那士兵躲避著璐娜的眼光,小心翼翼地說道。

“好吧!你帶我去。”頓了一頓,璐娜顫抖著聲音,說道。

楊秋也是一臉的沉重,雙眉緊鎖。

……

“西龍,依維斯怎麽了?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璐娜也不等那士兵進去通報,急匆匆跑進西龍的帳篷,劈頭蓋臉就是一句。

“璐娜?是你!”西龍仿佛如夢初醒地叫道。

“快點告訴我,依維斯怎麽了?他在哪裏?”璐娜衝過去搖著西龍的肩膀。

“依維斯,他……”西龍猶豫著,不敢看璐娜的眼睛。

“快告訴我啊!”璐娜淚水奔湧而出,“依維斯到底怎麽了?他受傷了?西龍,快點說啊!”

西龍眼中也充滿了淚水,他還是不忍心告訴璐娜那樣一個不幸的消息,他日日夜夜都在擔心璐娜回來該怎麽對她說。為此,西龍以前想過很多種表達方式,並自以為已經找到了最好的表達方法,但現在璐娜終於出現了,他卻依然不知道怎麽對她說,不知道用哪一種方法會使璐娜更好受點,他怕她會受不了,會發瘋。

“風楊,依維斯到底怎麽了?西龍為什麽會這樣子?”璐娜哭著轉向風楊。

“璐娜小姐,依維斯總統領他……”風楊泣不成聲。

“好,既然遲說早說都是要說,就讓我來告訴你吧!”西龍咬了咬牙,強自忍住眼淚,“璐娜,你要有心理準備,你要盡量地冷靜,盡量冷靜。”

“好!”璐娜咬了咬牙,但還是堅定地說道。

“依維斯死了,給坎亞設計害死了。”說完之後,西龍悲難自禁,淚如雨下。

“哇!”璐娜吐出一口鮮血,濺在西龍的身上,然後軟綿綿地倒了下去。長久的相思,卻換來這個結局,讓她怎能不傷心呢?

“什麽?”楊秋眼疾手快地扶住了璐娜,厲聲喝道,“依維斯死了?”

“是的。”西龍嗚咽著點了點頭,他現在腦裏一片混亂,也顧不上問璐娜身邊這個陌生的老頭是何方神聖了。

“坎亞?坎亞在哪裏?”楊秋眼裏露出肅殺之光,一邊運氣使璐娜蘇醒過來,一邊一字一句地說道。

“死了,被魔武殺死了。”西龍說道。

“哦!”楊秋表情複雜、呆呆地說道。當初他答應把依維斯的父親洛河,要盡自己的一切努力照顧依維斯,想不到依維斯現在卻已經死了,他感到一種巨大的失落感和沒有遵守諾言的愧疚感。

“依維斯,依維斯真的死了嗎?依維斯……”璐娜緩緩睜開眼睛,幽幽地說道。語氣中隱含著無盡的哀怨,令人不忍耳聞。

“璐娜……”西龍想說幾句安慰的話,但一向口齒伶俐的他,此時卻一句也講不出,隻是呆呆地望著滿麵淚痕、鬢發散亂的璐娜。

“璐娜小姐,節哀順變吧!依維斯總統領已經去了,但他一定希望你過得好好的。”還是風楊比較冷靜,雖然他知道自己說的話安慰不了璐娜,但為了舒緩一下氣氛,還是開口道。

“西龍,你是騙我的,對嗎?你是騙我的,一定是你們的惡作劇。”璐娜突然從楊秋懷裏站了起來,尖聲嚷道。

“璐娜,你不要這樣。”西龍強自鎮定。

“依維斯,依維斯你怎麽那麽狠心,就這樣離我而去。依維斯!”璐娜哭道,“西龍,告訴我,告訴我依維斯是怎麽死的,整個過程,整個!”

西龍於是一邊流淚一邊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前後經過都告訴了璐娜,說完之後,西龍頓時好像老了幾歲一樣,疲憊非常。而璐娜在聽的過程更是有好幾次幾乎又暈倒了,哭得淚人似的。

“叮當呢?我的弟弟叮當呢?他怎麽不出來見我?”璐娜突然想起在西龍講的整個過程,包括他們幾個人一起去不言山,準備在那裏歸隱的時候,都沒有說到小叮當,而自己當初在離開阿爾斯山時曾留信拜托依維斯照顧小叮當,以依維斯的性格,他沒可能不把小叮當時刻帶在身邊的。

“小叮當他……”西龍望了望璐娜憔悴無比的麵容,遲疑道。

自從依維斯死去之後,他一直沉浸在悲傷還有為依維斯複仇的念頭當中,雖然以前想過怎樣對璐娜說她離開之後發生的情況,但剛才卻已經把小叮當給忘記了,此時,一經璐娜提起,才想起了小叮當。一時之間,他更不知道怎樣對璐娜說。

“叮當怎麽了?他在哪裏?難道我的弟弟,惟一的親人也死了?”璐娜看著西龍沮喪的表情,也大概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眼淚如同斷了線的風箏,嚷道。

西龍不發一聲,隻是重重地點了點頭,他不知道璐娜怎樣能經受得了這樣的雙重打擊。

“叮當,姐姐對不起你,姐姐當初不應該拋下你,叮當……”璐娜悲傷欲絕,喃喃自語,“依維斯,依維斯,你們倆都太狠心,就這樣拋下我一個人,這樣活著,對我來說還有什麽意思呢?”

“璐娜……”西龍拍了拍璐娜的肩,希望能使她鎮定下來。

“死了好,哈哈哈哈哈,都死了好,死了幹淨,死了幹淨,一了百了,太好了,一了百了。”璐娜時哭時笑,狀極瘋狂。

“璐娜,你要堅強,依維斯和小叮當在天之靈若是有知,一定不希望你這樣子的。”西龍忍住了眼淚,他知道要安慰別人,先要讓自己堅強起來。

但是,一個是最親的親人,一個是最愛的愛人,設身處地,西龍知道如果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自己也未必能經受得住。所以,他覺得璐娜此刻有什麽過激的反應都是正常的。

“西龍,告訴我,叮當是怎麽死的?”璐娜突然又好像鎮定了下來一樣,問道。

西龍又再一次充當了陳述者的角色,盡量詳細地把事情的整個經過告訴了璐娜。

“小叮當葬在這裏?在哪裏?帶我去,帶我去看!”在大悲大痛的煎熬之下,璐娜好像真的冷靜了下來一樣,隻不過這種冷靜讓人更覺得可怕。

“好!”西龍知道現在說什麽都沒用。

於是,楊秋攙扶著璐娜,在西龍、風楊的帶領之下,向著小叮當的墳墓走去。

※※※

“魔武?星狂?你們怎麽睡在這裏?”風楊遠遠便望見兩個人躺在小叮當墳墓旁邊,開始時心中還想哪個士兵這麽大膽,大白天的居然敢睡在那裏,走近一看才知道他們的真實身份。

“酒,好酒,一醉解千愁,解……解千愁。”星狂結結巴巴地道。

“你們居然還好意思在這裏喝酒!”楊秋冷哼一聲。

“你是誰啊?管老子的閑事,老子心情不爽,就愛喝酒,關你屁事?”星狂酒氣衝天地嚷道。

“換在三十年前……”楊秋就此打住,眼光投向自己的劍。眾人心中均是一凜。

“前輩你是?”魔武知道這個素未謀麵的老頭子非同小可,肅然問道。

“你是魔武?”楊秋正眼也不朝魔武看一下。

“是的,前輩!”魔武恭恭敬敬地說道。

“莫問呢?你不是和他在一起嗎?”楊秋像在盤問一個犯人一樣。

“恕晚輩多嘴,前輩你是莫問的什麽人?”魔武問道。

“楊秋,莫問的師父。”楊秋冷冷道。

星狂一聽酒意頓消,嚇得趴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

此時,璐娜已經趴在小叮當的墓前,哀哀地哭泣著。小叮當的墳墓在經曆過那場慘絕人寰的戰爭之後,居然幾乎完好無損,真可算是一大奇跡。

“楊秋前輩,你好!”魔武馬上以晚輩的姿勢規規矩矩地向楊秋行了一個禮。

“晚輩一時糊塗,我師父達修經常提起前輩你,語氣之中飽含著敬佩之情,今日一見,前輩果然不是一般人物。”西龍這才醒悟起自己一直沒有問楊秋的來曆,現在才知道眼前這個看起來很平凡的老人竟然是曾經叱吒風雲、令人聞風喪膽的楊秋,也肅然地行了一禮。

“不必多禮。”楊秋對這些繁文縟節,向來不太在意,“莫問呢?”

“我們從‘冰雪幻夢’出來之後,知道了依維斯被坎亞害死的消息,莫問說也許去‘永久之謎’會有救活他的辦法,我們便分道揚鑣了。”一向狂妄的魔武在楊秋麵前卻是恭恭敬敬,“有消息稱,他把藍達雅七大長老全部殺掉之後,便扛著裝著依維斯遺體的棺材去‘永久之謎’找青華前輩。至於現在到底怎麽樣了,我也不知道。”

“原來如此。”楊秋恍然大悟道。

“死去的人也可以救活?”西龍眼中閃現出一縷希望之光。

“有可能。”楊秋說道。

“魔武,你怎麽不早告訴我們這個消息?”西龍問道。

“你們沒問。”魔武漠然地說道。

“這麽說,依維斯還有一線希望?依維斯還有救?”一直昏昏沉沉的璐娜一聽到這個消息,暫時也清醒了過來,抹了抹臉上的淚痕,帶著哭腔插了一句。

“青華醫術跟武技都是天下第一,如果他救不了依維斯,那麽普天之下,也沒有人能救依維斯了。”楊秋解釋道。

“依維斯?我要去‘永久之謎’見依維斯!”璐娜一邊趴在叮當的墓上哭泣,一邊大聲說道。希望,即使是一點點,也比完全絕望好。

“我也要去!”星狂從地上爬了起來,大聲嚷道。

“我們都想去,楊秋前輩,但我們都不知道‘永久之謎’在那個地方,你能帶我們去嗎?”西龍也燃起了一線希望。

青華也算是他的太師父,不過他雖然經常聽師父達修提起,但西龍與這個青華太師父卻是素未謀麵,更從來沒有涉足過什麽“永久之謎”。

“你們?你們替依維斯報完仇了嗎?”楊秋突然冷冷地問道。

“報了!報了!坎亞已經被魔武大人挫骨揚灰,連一根汗毛都沒有留下來。”星狂用手指了指魔武,恭恭敬敬地說道。星狂見到自己最害怕的人——魔武,在楊秋麵前都是謙恭有禮,自然也不敢造次。

“錯。害依維斯的又不僅僅是一個人,你們把那些有關的人殺完了再去也不遲。”楊秋說道。這個視人命如草芥的家夥,大概沒有想到因為他這一句話死的人將會比他這麽多年來用劍殺的人還要多!

“我想起來了,坎亞臨死時還說過什麽你殺得了我,你還能殺得了天下人之類的話。我們的確有其他敵人。”魔武若有所悟,目露凶光。

“沒錯,他們肯定是一個團體,試想想,坎亞如果沒有同黨,沒跟別人聯盟的話,他敢於那樣肆無忌憚嗎?這些道理幾乎是三歲小孩都想得到的,但我們居然直到現在才想到,可真是糊塗之極。”西龍道。

“正是如此。”此時,傑倫也聞訊趕過來了,“當初正是藍達雅引誘我的,他們的盟國裏麵就有埃南羅、海羅。”

所有的人,仿佛在一瞬間全部清醒過來。

“根據最新消息,藍達雅已經徹底被埃南羅滅掉了。”風楊一直處理各種事物,自然是最先知道各地狀況的。

“算它好運,亡得快!不然的話,哼哼!”雖然事先也得到了一些風聲,但此時的星狂還是又是惋惜又是惡狠狠地說道,“埃南羅、海羅、普蘭斯,他們都脫不了幹係!”

“冤冤相報何時了,一報仇免不了又是生靈塗炭,民不聊生。如果我們要去報仇的話,阿爾斯山的今天就是他們的明天,何必呢?依維斯在天之靈,如若有知,也一定不希望我們那樣做。”西龍想起了剛剛攻來到這裏看到的景象,十分後悔自己剛才說坎亞有同黨的那一番話。

“我讚同西龍大人的意見。”風楊說道,“罪魁禍首已經伏誅,幫凶就算了,他們都是迫不得已的。”

“你們還敢自認為是依維斯的朋友嗎?”楊秋一臉的不屑,他眼中才沒有什麽人民,隻知道有仇不報非君子。

“楊秋前輩,累及無辜畢竟於事無補。”西龍說道。雖然他很尊敬楊秋,但對於原則上的問題,尤其是當這個原則是建立在無數人的生命上的時候,他還是敢於據理力爭的。

“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是無辜的。虧你還敢自稱是依維斯的師兄呢!”楊秋冷冷地說完,便別過頭去,不再理睬西龍。

“我同意出軍。”星狂看了看西龍,躍躍欲試,“我要去攻打普蘭斯。”

“我也同意。”傑倫傲然地說道。

“我早就答應莫問,不會讓每一個害依維斯的人好過。”一提到複仇,魔武兩隻眼睛便都是亮晶晶的。

“這樣才像是血性男兒,依維斯沒有白交你們這幾個朋友。”楊秋說道。那語氣明顯是一邊在讚揚星狂、傑倫,一邊又在貶責西龍和風楊。

“星狂、傑倫、魔武,我希望你們三個考慮清楚,這種事情事關重大,絕非兒戲,我不希望看到悲劇重演。而且,我也不怕你們嫌我羅嗦,願意再重複一次,我跟依維斯自小就生活在一起,知道他是個極度善良的人,他絕對不會希望看到平民百姓因為我們的仇恨而受苦受難。否則的話,當初他也不會組建什麽‘前進軍’,立誌拯救世界,更不會導致現在這樣的結局。他大可什麽都不管,隻過他的逍遙日子的。”西龍說道。

“依維斯總統領就是一念之仁,才會遭遇不幸,我們既然想為他報仇,就不能諸多顧忌。”星狂說道。

“是的,我已經錯了一次,我不希望我再錯第二次。”傑倫緊繃著臉。

“殺!”魔武看到星狂、傑倫都在望著他,從嘴裏擠出了一個字。

“現在我們元氣大傷,士兵們經過連月征戰,大都精疲力竭,而且糧草儲備也不夠,如果擅自出兵、深入敵後的話,恐怕凶多吉少。”風楊說道,“我同意西龍大人的意見,希望三位好好考慮。”

“不用考慮了,為依維斯總統領複仇是我們每個人都應該做的。”星狂一副急不可耐的樣子,鬱悶了這麽些日子,又喝了好幾天的酒,使他一旦被激勵起來,反應比在場的任何人都更熱烈。

“小夥子,好樣的!”楊秋讚許地看了看星狂。

“謝謝前輩!”星狂肅然說道。能被莫問的師父、魔武敬畏的人讚揚,這種榮譽不是每個人都能得到的。

“我們何不一起去‘永久之謎’看看依維斯究竟是怎樣一種情況,然後再做定奪呢?”西龍見用害怕生靈塗炭的借口,來說服那三個從來不當人命是人命的人是不可能的,便轉換角度說道,“如果依維斯活過來了,我們便依照他的意思去做;萬一,很不幸,他回不來的話,我們也還可以複仇啊!而且,我們的士兵在這段時間也可以得到充足的休養,糧草更可以得到補充。”

“是的,西龍大人言之有理,這個意見不錯。”悲天憫人的風楊,比任何人都更清楚,一旦這三個人出動的話,這個世界又不知道有多少家庭要妻離子散,多少人要死於非命。

“那不是要等很久?如果依維斯總統領能夠腥過來,我們可以給他驚喜,用敵人的鮮血來歡迎他。”傑倫說道。如果他是一個有耐性的人的話,當初也不會在沒有接到總部同意之前,就發兵攻打基歐了。現在,他同樣覺得難以等待,這幾天已經使他的耐性全部耗光了。

“等?還等什麽?等他們來攻打我們嗎?我不能再等了,我要向普蘭斯複仇!糧草沒有了我們可以去搶,敵人的糧倉就是我們的糧倉,隻要有強悍的兵馬還用怕這些的?”星狂語氣激昂。

“對,不能再等下去了!”魔武也表態道。

“哎!既然如此,我反對也沒什麽意義了。”西龍見他們三個意誌堅決,又有嗜殺如命的楊秋一直在旁煽風點火,無可奈何之下,也隻好認同了。

“多謝西龍大人!”雖然就算西龍反對他們也照樣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但此時,星狂和傑倫還是顯得非常開心,因為萬眾一心畢竟比單打獨鬥、擅做主張要好得多。

魔武則隻是點了點頭,臉色嚴峻,沒有說什麽。

“那麽,現在,我們應該回去部署一番才行。”西龍沉吟道。

風楊默默地點了點頭,看了看西龍。雖然他對出兵仍然不抱讚成的主張,但是,看到西龍畢竟從失去依維斯的悲痛中擺脫出來,冷靜下來,心中也是欣慰萬分。

“好!我祝你們一路順風。”楊秋說道。

哎,魔武他們的“一路順風”也不知道要多少人陪葬呢。

楊秋背對著人群,額頭緊緊地皺著。其實,他比任何人都更想上戰場殺敵,隻不過,他知道把璐娜帶到“永久之謎”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並且,也隱約覺得璐娜很可能是依維斯能否重新活過來的一個重要因素。

而璐娜則趴在叮當的墓上,大哭不已,兩隻眼睛腫得像核桃一般。這一天以來,她先是實在是受到了太多的衝擊。

※※※

阿爾斯山。臨時搭起的議事大廳。

一切都簡陋非常:幾張凳子,一張粗木板做的長台,而且由於是夏天,連帳篷也隻是在上麵蓋了一些草料,其餘則四麵來風,如果遇上刮風下雨的日子,恐怕不會有人願意呆在這裏麵。要是跟初來乍到的人說這就是大名鼎鼎的“前進軍”的議事廳,恐怕沒幾個人會相信吧!

“大家都是熟人,也不用那麽多繁文縟節了,就開門見山吧!要說報仇,我比誰都更想為依維斯報仇,但現在這個時候,我還是希望大家不要太衝動。”西龍說道,他是在做最後的努力。

“西龍大人,不消滅他們,何以樹立‘前進軍’的威望?”傑倫淡淡地說道。

“是的。”星狂立刻表示同意。一旁的魔武則隻是點了點頭。

“哎!既然大家報仇心切,我也不再阻攔。我跟風楊已經商量過了,這一次由於兵力有限,我們隻能先去攻打海羅和埃南羅。至於普蘭斯,暫時無法兼顧,隻好留待以後了。”無可奈何,星狂隻好開始商討戰爭問題了。

“為什麽不先攻打普蘭斯?雖然根據傑倫的說法,普蘭斯人並沒有和海羅、藍達雅、埃南羅達成協議,但依維斯總統領的死,普蘭斯人絕對脫不了幹係。如果不是他們拖住了我的軍隊,導致我們不能立刻回援,坎亞肯定就不敢輕舉妄動了,而我們也不會弄成今天這種局麵。”星狂滔滔不絕地說道。如果是埃南羅人曾經打敗了他,恐怕他就會找些非攻打埃南羅不可的理由了。

“這種事情你們不用問我,我隻負責打仗,哪個地方需要我,我就去哪個地方。”魔武看到大家都朝自己這邊望,似乎是在征詢自己的意見,便說道。

“但普蘭斯畢竟沒有參與到裏麵去。”西龍說道,“我們現在不宜得罪太多的國家,先把主要的敵人解決了也不遲。”

“普蘭斯雖然沒有直接參與,但是卻一直都在處心積慮地做幫凶,實在是非攻打不可。而且,我們攻下普蘭斯之後,還有一個好處是可以和傑倫的軍隊合二為一,一起去攻打埃南羅。而埃南羅現在征服了藍達雅,兵力更見強大,留在最後去進攻是最合適的。”星狂堅持說道。來到阿爾斯山之後,他無時無刻不想著去普蘭斯找玻利亞報仇,現在怎麽肯放棄。

“這些我們也不是沒考慮過,不過我還是認為與其攻打普蘭斯還不如攻打埃南羅。”西龍沉吟道。他心中也是顧慮重重,對星狂能否戰勝玻利亞,他實在沒有太大把握。

“當初,攻打普蘭斯的命令是依維斯總統領下的,我們現在如果能攻下普蘭斯,也算了結了總統領的心願。”星狂迫不得已,隻好把依維斯抬了出來,“況且,佛都也絕對不會比玻利亞容易對付。”

“那好吧!”連依維斯都被擺了出來,楊秋又在旁邊看著,而且最後再合攻埃南羅也算是可行之計,西龍便隻好無奈地答道,“普蘭斯地大物博,又有玻利亞這種兵學奇才,絕對不能輕視。星狂有和他交手的經驗,但他一人率軍前去則又未免勢單力薄了一些,就由魔武和他一起帶兵去攻打。至於海羅,當然是由傑倫你去了。而我和風楊、那蘭羅、白木等人則留守在這裏,負責調度一切。”

倫也點了點頭。

“好。西龍大人,你盡管放心,這一次我一定會贏,報昔日的一箭之仇。”星狂興奮地說道,仿佛玻利亞已經輸定了一樣。

“那就這樣吧。”西龍向風楊示意,“風楊,你有什麽好說的嗎?”

“祝大家一路順利,兵不血刃,連連得勝。”風楊黯然地說道。他的腦海中卻是浮現出一幅幅慘絕人寰的景象。

“謝謝!”星狂躊躇滿誌地說道。既可以為依維斯報仇,又可以發泄私憤,實在太合他心意了。

“好的。”傑倫淡淡地說道,“我一定不會讓你們失望的。”

大概誰也無法想象,在這麽一個破棚裏,居然定下來一個將再次使世界大亂的決策。

聚會後的第二天,也就是聖曆2109年7月17日,星狂和魔武率軍前往普蘭斯,傑倫則前往海羅。至於璐娜,本來楊秋見到她心情沮喪、身心俱疲,想讓她多休息幾天的,但璐娜迫切想去“永久之謎”見依維斯,楊秋怕橫生事端,而且他自己也是個急性子,便應允了。

※※※

自從把星狂趕出普蘭斯之後,原十王子波拉密斯在玻利亞的擁立之下,登基成為普蘭斯國王。大王子可約和九王子提蘭——現在他們是大親王和九親王了,兵力不足,敢怒而不敢言,也隻好屈服。而玻利亞雖然很想除掉他們,但礙著兩個人的身份,害怕會對初登基的波拉密斯的名聲產生不好的影響,因此也不敢做進一步的行動。雙方表麵上倒是相安無事。

普蘭斯在波拉密斯的治理之下,又漸漸恢複了元氣,而負責軍務的玻利亞也非平常之輩,軍隊的實力也大為加強。總之,普蘭斯舉國上下都是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

所有的人都在談論著國王波拉密斯的英明決策,也讚揚著他們的玻利亞元帥的豐功偉業。似乎,很少人會看到,在這種和平的景象底下,隱藏著怎樣的危機。人,都是很容易都被眼前的事物蒙蔽的。

而作為普蘭斯的領導者們,他們的眼光自然是要長遠一點。此刻,普蘭斯最重要的兩個人正在談論著攸關普蘭斯未來的事。

……

“陛下,就連臣也沒有想到依維斯舊部的推進速度竟然如此驚人,不可一世的塞亞國瞬間便灰飛煙滅。”玻利亞唏噓不已。

“是啊!的確是很快!隻是生靈塗炭,又不知道多少人在那場戰爭中命喪黃泉啊!”波拉密斯麵色略顯蒼白,歎著氣。

“不過,請陛下放心”玻利亞說道,“我們普蘭斯暫時應該不會被戰火殃及。”

“照坎亞元帥你這麽說,他們進攻我們隻是時間上的問題?”波拉密斯皺著眉頭。

“是的,現在的‘前進軍’就好像一群無頭蒼蠅,四處亂轉,遲早會找到我們頭上。”玻利亞說道,“但現在還沒到時候,埃南羅、海羅才是‘前進軍’最大的敵人。”

“哎,烽煙四起啊!”波拉密斯感歎道。

“但是,星狂他們能否過得了埃南羅那一關還很難說呢。”玻利亞說道,“如果是埃南羅人贏了,野心勃勃的埃南羅人同樣也不會放棄侵略我們的機會。當然,星狂這人年少輕狂、睚眥必報,也不能排除他會先進攻我們的可能。”

“那怎麽辦?”波拉密斯麵色凝重。

“陛下請寬心,臣雖然年歲也已不小,但自信還應付得來。”玻利亞平靜地說道。

“我不是對玻利亞元帥的戰鬥能力有所懷疑。”波拉密斯說道。

“陛下,您是擔心人民又會陷入戰火與災難之中?”玻利亞問道。

波拉密斯聞言,隻是重重地點了點頭,一個字也沒有說。

“雖然這是無法避免的,但陛下請放心,無論遇到什麽困難我們都一定能挺過去。陛下,這禦敵的任務就交給臣,臣一定會不辱使命。”玻利亞說道。

“噢!”波拉密斯望了望玻利亞的眼睛,略有些傷感地低下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