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4章,心如刀絞
裴傲陽點點頭,默默的忍著心底噬骨的巨痛,垂在身側的雙手早已經握成了拳頭,五指緊緊的攥在一起,因為痛苦,指甲甚至嵌進了掌心中,扣出一個個的血痕。
不能傷害寒寒,無論怎樣,都要等這個月過去再說,他會告訴她,他不會隱瞞她一絲一毫,隻是不是現在,他不能再給她的身體雪上加霜了。
“我去換衣服,馬上回來!”裴傲陽站了起來,他覺得腳步都跟著沉重起來了!
病房裏。
燕寒緊閉著眼睛,睡著了!可是誰都看得出,她睡得很不安穩,一直在動。
燕霜擔心地走過去,想要叫醒她,可是林紫陽拍了拍她。“讓她睡吧,她太累了!”
“可是姐姐在做噩夢!”
林紫陽歎息,“她隻是沒有安全感!太自責了所以才做噩夢!”
燕寒做了一個夢!
一片薄霧朦朧裏,林素站在遠處,一襲白影,微笑著望著她,“寒寒——”
“媽媽,媽媽!”燕寒低喊著。
林素笑的望著她,就像小時候一樣溫柔,是媽媽年輕時的樣子,可是轉眼,影子越來越淡!
“媽媽,媽媽,媽媽”燕寒飛奔著朝媽媽跑去,想要抓住媽媽的手。
可是,等到跑近,影子已經透明,笑臉轉瞬扭曲,她親眼看到媽媽不見了,夢到媽媽的魂魄魂飛湮滅了!
“媽媽——”她再也忍不住的喊出聲來,蒼白的臉因痛楚而扭曲成一團,身子也因痛苦而不斷的蜷縮著,淒厲的嗓音裏是再也壓抑不住的痛苦,低喊著。
裴傲陽換了衣服推門而入,就看到林紫陽和燕霜這樣看著做噩夢的燕寒,頓時薄怒,他們怎麽都不管寒寒?他立刻上前握住燕寒亂抓的手。“寒寒,沒事了!沒事了!”
許是被裴傲陽握住了手,燕寒動了動,低低地呢喃著什麽,竟又睡了過去。隻是不多時又呢喃著什麽,裴傲陽湊近她,聽到她喊:“媽媽寶寶”
裴傲陽突然就如遭雷擊,一瞬間糾結了眉宇。
看著她緊緊反握住自己大手的小手,裴傲陽的眼底更痛,緊抿的嘴角因剛才聽到燕寒的叫聲而微微抽搐著。
那睡夢裏壓抑的抽泣聲讓裴傲陽清晰的感覺到她此時一定在承受著不能承受的折磨,堅硬的心此刻倏的痛的厲害,那一聲喊叫如同尖銳的匕首一般刺進了他心中,他知道,他舍不下她,所有罪惡他自己來抗,他還是無法舍棄她!
林紫陽看著這一幕,歎了口氣,拉著燕霜離開了病房,把空間留給兩個人。燕寒虛弱的喘息著,閉著眼睛。
“寒寒,隻是做噩夢了!別怕,我在這裏,別怕!”低低地安慰著她,小聲在她耳邊呢喃。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又安靜下來。
裴傲陽一直在病床邊,看著她,更加的覺得愧對她!
郝向東來了。提了一個保溫桶,是他專門讓人熬的魚湯。
“好點了嗎?”郝向東進來就看到裴傲陽手握著燕寒的手,她睡著了,一張小臉上,有未幹的淚痕。郝向東在病床一側坐下來,低頭溫柔的注視著燕寒,太多複雜的感情從心底蔓延。
“在做噩夢!一直做噩夢!”裴傲陽無比自責,無比心疼。“一直喊著媽媽,喊著寶寶!”
郝向東身體一僵,疼痛劃過眼底,歎了口氣。
“一切都是我的錯!”郝向東此刻心如刀絞。如果他知道寒寒的存在,說什麽都不會放棄的,哪怕窮其一生都不會。二十八年,想著素煙二十八年過得這樣淒慘,還有他們調查得來的照片,那些即使在學校當老師,即使和天真無邪的孩子在一起也無法掩飾的憔悴傷痛,他簡直不敢想象她這二十八年過的是什麽樣的日子。
一個人帶著他們的孩子孤零零地討過飯,為了孩子戶口,她嫁給了不愛的人!
除此之外,還忍受無窮無盡地來自於那個男人帶給她的折磨和痛苦,他想到這裏就心痛得喘不過氣來,這個他曾經捧在手心裏愛如珠寶的人為她生了個女兒,為了自己竟然忍受那麽巨大的災難,而他呢?
他都做了些什麽?二十八年來,隻是怨恨,隻是責怪,隻是抗拒,卻也隻找了一年多!
為什麽不堅持去探探她的消息,為什麽不早點去看看她過的日子?
他不是愛她嗎?不是說過無論發生什麽事,隻要他還活著就永遠不會放棄她的嗎?
他怎麽沒有做到?為什麽沒有做到?為什麽沒有做到呢?!他在心裏一遍又一遍地責問自己,回憶在這一刻像是開了閘的洪水,一波一波地洶湧向他侵襲了過來,昔日那些幸福、美好、疼痛、災難,原來不是沒有意義,一直在他腦海裏存在了三十五年,想到素煙,想到女兒寒寒,郝向東不住又濕了眼眶。
“如果我早一點知道寒寒的存在,說什麽都不會放手!”
“郝叔!”裴傲陽無奈,長歎口氣,道,“我知道你心裏難受,知道你心疼寒寒,我也相信你愛著她媽媽!人這一生最大的悲哀是永遠不知道下一分鍾會發生什麽!人做事,總是無法料到結果,不能未卜先知!幸福有時候也不是想珍惜就能珍惜的!有太多的無可奈何!”
他也感到了累,感到了世事難料,感到一顆心痛得厲害。
“是!有太多的無可奈何!終因自己愛的不夠徹底,不夠堅持!”郝向東豈能不知,他這輩子感受最多的便是無可奈何。
“寒寒很善良,終有一天她會原諒你!隻要你沒有對不起她媽媽!郝叔,為什麽你跟她媽媽在一起那麽多年,卻不知道她是顧錦書?”
郝向東一怔,幽聲道:“第一次遇到她媽媽,是我從海裏救起了她,救下後她還要跳海,什麽都不說,隻是一門心思尋死!我趕著去桐城,問她家在哪裏,想要送她回家,可是她不說話。我的車票時間很快到了,不放心,隻好帶著她走!當時她鞋子都沒有,渾身濕透,人很是狼狽,在車站給她買了衣服,她也不知道換,還是我委托供銷社的職工幫她換的!我不知道她怎麽了,但是看得出她除了精神遭受巨大打擊,人是很安靜的。我想把丟給乘警聯係她的家人,可是她卻突然抓著我的衣襟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