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兩封來信

最近閑來無事,因為劇院的事也一時半會兒沒有著落,我也懶得操心,於是照舊呆在茶館裏喝喝小茶,嗑嗑瓜子,聽聽故事。有趣的是,每次接待客人,見到我的第一句話都是:好久不見姑娘,姑娘到哪兒去了。要是再碰上幾個不大正經的,還會添油加醋幾句思念的話,激得我的雞皮疙瘩全體反抗。

我能怎麽回應呢?第一奉上無害笑容,第二先交代自己最近頭疼得緊。

人們一定會問怎麽了,於是我的目的達到了。

“最近在考慮著開一家新店,可又怕生意不好做啊!”然後再唉聲歎氣一回,以此說明我是真的鬱悶。

弱者姿態往往能幫人贏得同情,而幫忙的人也會因此發覺自己的價值,覺得自己很偉大。這叫做一舉兩得,我要的就是這種效果。經我驗證,發現效果往往還都不錯。這不,又是一個自願跳進陷阱的。

“姑娘莫要擔心,在下一定會和朋友一道來捧場的。隻是姑娘以後要經營兩家生意,不知還能不能抽出時間來見麵了。”

“有了公子這句話,小女子心下便安定了。我們不論以後,今兒個小女子便以茶代酒敬公子一杯,感謝公子對小女子的一貫厚愛,小女子先幹為敬!”

就這樣今天我已經不知道喝了多少杯茶了,還好後來學聰明了些,茶杯裏的茶隻留一點點,免於被脹死的命運。廣告還真是不好做啊!

晚上的時候,昏黃的燈光灑滿室內,倒是妝點出一番詩情畫意的環境,讓人不禁心生作詩的興致。好吧,我承認,我不好這口,作詩是大大的不會,但是寫文字還是可以的嘛!

四處翻遍終於被我找來一塊積灰的墨,說起來這墨還是林步微送給我的呢!一打開腦中的缺口,往事紛遝而至,讓人心生悵惘。

不知道他現在在哪兒,過得好不好,胖了還是瘦了,開心還是悲傷,吃得怎麽樣。現在早晚天涼,不知道他衣服穿得夠不夠,可千萬不要著涼了,看他那瘦弱的身體,怎麽看怎麽經不起折騰;還有他會不會想起我呢,還記不記得我們曾經的約定;如果他就這樣一去不回來了,我確定一定以及肯定自己會怨恨他的。

看著麵前的白紙,蘸滿墨的筆停留在空中,卻是一個字也寫不出來了,因為要說的實在太多,寫了也無從傳遞。罷了罷了,傷春悲秋不是我的風格,還是拜托各路神仙好好保佑我的大哥吧,大不了以後多給你們點貢品唄!

不過都已經磨了墨,不寫可惜了。寫些什麽呢?

窗口飄進一片枯黃的葉子,像一隻瀕臨死亡的蝴蝶。蝴蝶啊,我忽然想起現代一個流傳極廣的故事。是什麽呢?粱山伯與祝英台啊!想當年我看動畫版的梁祝的時候,眼淚都被我給逼出來了,劉若英為動畫片演唱的主題曲到現在還是記憶如新。於是我在紙上小心翼翼寫下那些曾經深深感動我的語句:

人 為什麽 憑感動生死相許

擁抱前 離別後 是否魂夢就此相係

人 為什麽 有勇氣一見鍾情

人海裏 這一步 走向另一段長旅

給你 承諾一句 如果生命在這秒化灰燼

可還我 原來天地 在相愛那一季 夢裏蝴蝶翩然舞起

我 也願意 因感動生死相許

擁抱前離別後 與你魂夢就此相係

我 也可以 憑勇氣一見鍾情

人海裏 這一步 走向另一段長旅

給我 承諾一句 就算生命在這秒化灰燼

可還我 原來天地 我們相愛那一季

夢裏(不隻)蝴蝶翩然舞起

繼續 我要我們的愛在明天 繼續 就算流淚也在所不惜

有多少四季能浪費在 思念和猶豫後來此恨綿綿無盡期

大功告成,自己欣賞了片刻,感覺相當滿意。然後便隨手放在桌上,整理了下文房四寶,便上床睡覺了。

第二天午餐時分,我在自己房中正準備大快朵頤時,很不幸的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逼得不得不痛苦地放下手中的筷子。

“誰啊?”我問。

可是門外沒有回答。

於是我猜到來人是誰了。隻有一個人會在這時候來,而且敲門時大有不破不止的氣勢,又敢於理直氣壯不回答主人的問話,這樣的人,除了他還有誰呢?

一打開門,果然殤夜這小子站在門口。

“來來,還沒吃午飯吧!過來和我一起吃!”我牽著殤夜的手來到桌邊。

“你一餐要吃那麽多嗎?不怕胖?”殤夜皺著眉頭。

“吃多了代表健康啊!健康是福,發胖有什麽大不了的。來來,你也一塊兒來吃點。”

“我吃過了,你吃你的吧!”殤夜在我旁邊的凳子上坐下,時不時看向我,弄得我都不好意思狼吞虎咽。

“那個……殤夜,你幹嘛老是看我啊!”

“哦,因為我從來沒有見過有女人吃飯的樣子像你這樣的,一時好奇罷了。”殤夜一臉冷靜地回答。

我已近很克製了,還這樣?飯桌上的優雅意味著吃不飽飯你知不知道!!!不管,我要繼續我行我素。

忽然身邊傳來殤夜低沉的笑聲,因為笑意壓在嗓子中,聽起來壓抑得很難受。

“笑吧笑吧你,這樣笑不舒服!”我沒好氣地翻白眼。

“好了,不開玩笑了,我隻是覺得看你這樣吃飯很享受。來,我來幫你剝蝦。”說著,殤夜把一大碗油爆蝦端到自己麵前,挑了一隻最大的,竟然就開始剝起來?!

“殤夜,我可以自己弄的,我不是小孩子。”我連忙阻止。

“沒關係的,反正我坐著也沒事。”殤夜沒有抬眼,隻一心一意剝著蝦,弄得我實在尷尬。

一會兒,他把剝好的蝦放在我的碗裏,我卻發傻了一動也不動。很快,碗裏的蝦肉堆成小山了。

“幹嘛不吃?”殤夜難得停下來,看著我,微蹙著眉。

“吃,我吃!”我感覺自己頗有壯士一去不複返的悲壯。

飯後,我撫摸著自己鼓起的小肚子,哀怨地看著殤夜,都怪他,沒事剝那麽多蝦幹嘛,害得我絕對有消化不良。這年代又沒有健胃消食片,要我怎麽辦嘛!

殤夜走到我的書桌前,拿起我昨夜隨手塗的紙,又是習慣性地皺起眉頭。

“這是你寫的?為什麽這些字我不認識?”

這是簡體字你當然不認識,姐姐我也不認識你們的字,弄得自己現在像極了文盲。

“這是我家鄉的文字,昨晚信手塗的,沒什麽意思。”我試圖奪回殤夜手中的紙,卻被他閃了過去。

“念給我聽。”殤夜遞給我紙,神色卻是不容拒絕的堅定。

於是我便乖乖念了下去。雖然我覺得過早給孩子灌輸這些情啊愛啊的事情不好,但是這是他自己要求的嘛,也就不能怪我了不是?上天會原諒我的。

聽完後,殤夜沒有說話,隻是目光灼灼地看著我,感覺像要把我生吞活剝,弄得我忐忑不安。

“咳,那個啥,這其實是一首歌的歌詞,這首歌還有一個故事背景,你想知道嗎?”我試圖打破尷尬。

沒想到殤夜隻是輕笑一聲,回身過去拿起桌上的茶杯,喝茶的時候還直直地看著我。

不回答我反而更加沒有選擇,於是我慢慢講起了那個彌久猶新的故事。

殤夜一句話也沒說,隻是靜靜地聽我講完整個故事。

“我絕對不要做梁山伯,連自己最心愛的人都保護不了。死後化蝶固然美麗,但是生的歡樂更是無與倫比。不過這個美麗的故事應該要更多的人知道才好。”

“嗯,我也這麽想,有這個打算。我琢磨著先把劇本做出來。”

“劇本?”

“喔,就是故事。”

“你就打算用這個誰也看不懂的字來記述故事?”殤夜好笑地看著我。

“實在不行找人寫唄,反正妖兒就會寫字,實在不行還有踏香呢!”我無所謂地攤攤手。

“算了,你講一遍故事也不容易,還要麻煩別人,明天我叫人把寫好的故事給你送來。”

“你幫我寫?”

“不行嗎?”

“那倒不是。”

“那不就行了?就這樣吧!我先走了。”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忽然又停下腳步,回身對我說,“你要好好保護自己,沒事別管閑事了。那個胖子絕對沒有好下場的!”

說完,他便快步離開。留下還沒反應過來的我。

這孩子思維跳躍實在太厲害了。當我終於想到他指的是誰的時候,我不得不感歎。

第二天中午的時候,一個人給我送來了一封信。一拆開,清雋的字體跳入眼中,紙上寫的是梁山伯與祝英台的故事。殤夜小小年紀,字卻已經寫得很漂亮,有骨有氣的,該收的地方收,該放的地方放,隱隱有些大家風采。

我決定把這個做為將來劇院開張的第一出戲!或許我應該找我心目中的演員商量下合作問題。當我拿著到手的劇本打算出去的時候,妖兒激動地衝到我的麵前,揚著手裏的又一封信,卻已經上氣不接下氣。我好奇地接過信,看到信封上“阿舒親啟”的字樣後,我腦中的氧氣一下子被攫取盡了。

這是大哥的來信?!時隔一季,我竟然盼來了大哥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