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阿花
“哥哥，哥哥，我知道你是好人，能不能救救我娘啊！”孩子跪在地上使勁給我磕頭。
我趕緊扶起孩子，幫他擦臉上的淚水： “別急，告訴我，你娘怎麽了？”
“我娘……我娘她……”孩子在不斷抽噎，說起他的媽媽更是傷心至極。
“怎麽了？”琪隱再一邊不耐煩地問道。
我立馬甩給他一個白眼，這孩子真沒同情心。
“我娘她生病了，躺在床上很多天了，可是我家沒有錢請大夫，我怕……我怕娘她……”孩子說著說著放聲大哭起來，我把他擁進自己的懷中，輕輕安撫著他。
“別擔心，哥哥幫你找大夫醫治你娘的病啊，你娘一定會好起來的。”
“真的嗎？”孩子淚汪汪地看著我，挺像一隻被人拋棄的可憐小狗。
“當然是真的，我們這就去找大夫啊！”我拉起孩子的手，就想往前方走去。
“喂，女人，你知道醫館在哪兒嗎？”琪隱在一旁好笑地看著我。
“我當然……不知道。”本來強硬的口氣卻在事實麵前敗下陣來。以前有老頭子在，哪兒用找醫生啊！現在老頭子又去雲遊去了，鬼知道在哪兒。
可是孩子對於這句話的反應明顯和我不一樣，他呆呆地看著我，木訥地說了句： “原來你不是男人啊！”
“這女人的性子和男人差不多，你要叫她哥哥她也不會介意的。”琪隱繼續他的嘲諷。
該死的琪隱，嘴怎麽那麽不饒人啊！
可憐的孩子，望望我，又看看琪隱，不知道該怎麽辦。
“孩子，你看到這個哥哥有多麽邪惡了吧，你以後一定不要像他一樣，而要像姐姐這樣見義勇為。”我也小小報複一下。
“哼。”琪隱不屑地轉過頭去。
“孩子，我們走，你知道這附近哪裏有醫館嗎？”
“知道。”
“好，那你指路吧！”
“這最近的醫館離這裏也有些遠，或許本皇子可以發發慈悲讓你們做本皇子的馬車。”又是這該死的趾高氣揚的語氣，一件好事就這樣被這個人糟蹋了。
“本皇子本皇子，說那麽長的詞兒也不怕閃著舌頭。”
“這個就不勞您老操心了。”琪隱一邊說著，一邊幫忙掀開了馬車的車帷。
真不明白這孩子的腦袋瓜兒怎麽長的，做好事也要讓人怨恨。
馬車上，我向孩子打聽他的情況。
“孩子，你叫什麽名字？”
“我娘叫我阿花。”孩子靦腆地搓著手。
“阿花，這不是女孩的名字嗎？”
“我……我就是個女孩。”要不是孩子臉上有一層厚厚的泥，我想她此刻早已紅霞遍布了。
“女孩？”我不敢置信，又重新打量了一遍孩子：破爛的藏青色衣衫，髒亂的頭發，**的肌膚上都是褐色的泥，隻有一雙眼睛卻是亮得出奇，在她那一張本來就不大的臉上占據了好大的範圍。這樣看起來根本看不出性別，何況孩子還小，聲音不曾變化，更是男女莫辯。
“幾歲了？”這話是琪隱問的。
“八歲。” 孩子怯怯地回答。
“那倒是和秋葉一般大了，以後可以相互認識一下。”我自言自語。
“秋葉是誰啊？”聽到有同齡人，孩子似乎有些興奮。
“她是當朝大將軍的女兒。”
“如此，我又怎能高攀得上呢？一個大將軍的女兒一定是白白淨淨的，穿的衣服一定很好看，身上還是香香的，哪像我。”孩子有些自卑地看著自己到處都是補丁如今還破了好多個口子的衣衫。
經她這麽一提，我還真想起秋葉身上那股子奶香味了。不知道為什麽，秋葉都那麽大了，身上還有奶味，但是甜甜的，很讓我喜歡。當然我不能把這個告訴孩子。
“孩子，記得，一個人生來是不分貴賤的。他可以憑借自己的一雙手得到他想要的一切。”我語重心長地講。
“女人，請你切合實際點，這社會哪有那麽多的心想事成。”琪隱的語氣竟然有些無奈。
想想也是如此，在這個君主社會，太多的東西都在一個人出生的那一刻注定，沒得選擇。唉，但是我不忍傷孩子心啊！
話題有些沉重了，得重新找個話題。
“對了，孩子，那群紈絝幹嘛要打你呢？”
“因為我想偷胖子的錢。”孩子的聲音像蚊子哼哼。
“怎麽可以這樣做呢？”
“可是，憑什麽他們可以大魚大肉，而我家卻連給娘看病的錢都沒有呢？”孩子的語氣一下子提高了，止住的淚又一下子湧了出來。
我無法回答，這樣的不公平屬於以上提到過的命中注定吧！但是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一個孩子誤入歧途，今天如果沒有我，我很難想象孩子會被怎樣。畢竟這樣一個沒錢沒權的野孩子，仔紈絝眼中，如果真被打死了和打死一條狗其實沒多大區別。
“孩子，答應我，以後不要再幹這種事了。你如今的苦難是為了今後的享福做準備，萬事有因有果，隻要你忍過去了，那麽前途便光明了。”
“好，我答應你，姐姐。我也相信你的話，因為今天在我感覺最痛苦的時候，你出現了。”孩子真誠地看著我，臉上的笑容特別純真，這是在殤夜和琪隱身上都看不到的純真。
很快，馬車便載著我們到達了目的地。叫了一位大夫跟著我們走，馬車掉頭向相反方向駛去。經過一條條街，行人越來越少，道路越來越偏僻。到了一個狹窄的路口，馬車再也無法前行了。於是我們一眾人等下車步行。
四周的建築殘破像秋天的葉子，一陣風便能把它們全部帶走。矮矮的房子擠在一處，密密麻麻讓人感覺壓抑。屋子一律陰沉沉的，照不到一絲陽光，屋裏也沒有點燈，感覺似乎整片地方都要發黴。偶然看到的幾個人，都是一樣的瘦骨嶙峋，衣衫襤褸，目光呆滯。這是被生活奴役到失去了目標和信念，隻剩下一具行屍走肉而已。我的腦中浮現出三個字：貧民窟。這明顯是古代的貧民窟啊！
阿花帶著我們在隻能容納一人的小路上東穿西行，招來了無數人奇異的目光。顯然，像我們這樣鮮衣怒馬的人，平時是絕對不會出現在這樣的地方的。我們在他們眼中，估計和外星人一個檔次。
阿花興衝衝地衝進一個和周圍房子沒什麽大差別的屋子，然後我們聽到從屋子裏傳出的阿花無比興奮的聲音： “阿娘，我今天遇到貴人了，他們幫我們找來了大夫噢！娘你的病一定能夠治好的。”
“貴客？那快請他們進來吧！阿花，把桌椅好好擦擦，好讓客人坐下休息。”這是一個虛弱的婦人的聲音，有氣無力，想必就是阿花的娘了。
一進屋，便看到一張相當簡陋的床上坐著一位婦人，蒼白的臉色，臉卻是長得很清秀。
“大嫂，別讓阿花忙活了。您好好躺著，大夫這才好給您看病啊！”我微笑著走向婦人。
“你們就是阿花所說的貴人吧！真是多謝謝你們了，想必阿花給你們添了不少麻煩。”說著，婦人的眼中有了淚花。
“沒有，阿花是個好孩子，您真有福氣呢！好了，先讓大夫給您看病吧！”我說完這話便退了出去。
不過這狹窄的屋子根本不分廳堂，除了一張床，剩下的便是一張不知道用了多久的桌子和兩條斷了腿又重新接上的凳子。琪隱自進入屋子後便沒有鬆開過緊皺的眉，他四處打量房子的構造。
“這樣的房子也能夠住人？”這看來是他最終得出的答案。
“人被逼上絕路，隻要頭頂有個遮雨的地方便可以睡了，哪兒有那麽挑剔。不過說實在的，做帝王的一定要處理好貧民問題，不然這股力量是很可怕的，足以顛覆一個王朝。”
“倒是有些道理。”琪隱若有所思。
片刻過去，大夫診斷完畢。本來不是什麽大病，隻是因為營養不良所以使病情惡化，不過醫治起來倒也不麻煩，隻要注意營養再配合藥物的調理就沒有問題了。但是營養問題對這樣一個貧苦之家來說便已經是一個巨大的問題了。
“琪隱，你身上帶錢了嗎？”我一摸口袋，發現自己囊中羞澀，往常都是妖兒帶著錢的。
“幹嘛？”琪隱乜斜著眼睛，嘴角帶著譏誚的笑意。
“問你借點錢，我沒帶錢出來。”
“我是沒有零錢，銀票我怕他們嚇到，待我問問瓊銘看看。”原來他知道我要錢是為了阿花家。
一會兒後，琪隱回來了，手上拿了一些碎銀子。
“給你，這做好人的事還是你去幹吧！可千萬別惹上我！”琪隱把手裏的銀子一股腦倒給我。
“阿花，你過來！”我朝阿花揮揮手。
阿花聞言小跑過來。
“姐姐，有什麽事嗎？”
“來，這是一些錢，你先拿著。用這些錢給你娘和自己買些好吃的，這樣你娘的病就很快能好了。”我把錢塞到孩子手中，無奈孩子的手實在太小，沒辦法拿下所有，所以我索性把銀子放到桌子上了。
“這……姐姐，怎麽好意思呢？你們不嫌棄我幫我找來了大夫給娘看病，我已經感激不盡了，怎麽好再拿你們錢？娘告訴我，不能無故受人恩惠。點滴之恩，當湧泉相報！想如今，我根本回報不了你們，我……我……”
這孩子很可愛，一緊張就說不出話來。
“沒事的，現在你幫不了我們，也許有朝一日我們就需要你的幫忙呢？現在你要做的就是好好照顧好你娘和你自己，這樣你才有本錢來回報我們不是嗎？”我拍拍阿花的頭， “對了，如果將來有事，你就去找棲心驛，我是那裏的老板哦！”我朝她擠擠眼。
“嗯，好。姐姐，你真是好人……”說著說著，孩子的眼淚又掉下來了。
唉，這娘兒倆怎麽都那麽愛哭鼻子啊！那麽愛哭鼻子的阿花在挨打的時候卻是一滴淚也沒掉，這也堪稱奇跡了。
“大嫂，我家煮了碗豆腐湯，裏麵有家裏雞下的蛋，我拿來給您和阿花嚐嚐！”
門外忽然響起一個甜美清脆的聲音，感覺和這個死寂的環境格格不入。就像一陣清風，吹散了山中煩人的霧氣。
一個俏麗的身影擋住了門口唯一的光線，我看不清來人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