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又見林步微
城南蕭落堂。
我記得林步微是這麽告訴我的。於是我選了個陽光燦爛的日子，叫上妖兒，坐著君竹苑的馬車，去尋找這蕭落堂。
馬車轆轆行在路上，微微的顛簸給我帶來了無窮的睡意，晚上沒睡好，很快眼皮慢慢撐不住了，蓋住了我的視野。
“姐姐，姐姐……城南到了。”有人在搖著我的身體，我掙紮著睜開我的眼睛，妖兒放大的臉猛然出現在我麵前，驚得我往後一退，然而後麵哪裏還有退路，我的腦袋重重磕在了馬車上。
“哎呦！”我痛得眼淚汪汪，哀怨地看著身前的妖兒。
“姐姐，你怎麽那麽不小心啊！”妖兒似乎還有責怪我的意思，但是還是幫我揉被撞到的地方。
“突然看到一張臉你不會害怕嗎？”我不滿地嘟噥。
“好像有些腫了，這不在府裏，也沒個藥啥的。”妖兒還在埋怨。
好在揉了一會兒，我的疼痛也漸漸消了，於是抓住了妖兒的手，一起走下了馬車。
“行了，那麽點傷，沒關係的。別浪費時間了，我們一起去找蕭落堂吧！”
放眼四望，才發現又到了一處鄉村。一望無際綠色的原野，其間有白色的白鷺振翅飛翔，不遠處的村落時不時傳出幾聲狗吠。深深吸了一口氣，精神大振。
我和妖兒沿著田間小路往前走，恰好看到有一個背著鋤頭的農民向我們走來。
“不好意思，大叔，請問你知道蕭落堂在哪兒嗎？”我攔住他問。
“兩位是要找林先生嗎？”
“是。”我點點頭。
“一直往前走，村子最東頭，齊瞑山腳下那一座房子就是蕭落堂了。”
“好，謝謝您了。”
“不必客氣，林先生，好人啊……”農夫一提到林步微，滿臉就是崇敬讚美的神色。
我和妖兒照著農夫說的去尋找蕭落堂。鄉村的小路坑坑窪窪不好走，妖兒的小臉皺成一團，提著衣服，小心避開一個個的坑。還好穿了男裝，不然那種飄逸得和仙女似的女裝還真讓人邁不開腳了。不過我走在村中，看著村民打滿補丁的棉布衣服，沾著泥土的黝黑的肌膚，我很難將林步微那樣溫潤如玉的男子和這些日日和大地打交道的子民聯係到一塊兒。不過這樣倒是更加反映出林步微的非同尋常。那些自以為是的書生哪個不是對農民避之不及的？也不知道他們每天吃的穿的就是這些他們覺得肮髒不堪的農民用汗水和骨血換來的。
走著走著，忽然聽到孩子們稚氣卻整齊的讀書聲從某處傳來。這樣的農村中，孩子們竟然也在讀書？心中疑惑頓生。
轉過最後一座泥土房子，眼前豁然開朗。然而我卻被眼前的美景奪去了呼吸。
無數的桃花占據了人們有限的視野，粉紅的，粉白的，間或有幾隻彩蝶舞過，為靜態的花兒增添了活力。密密麻麻的花朵兒壓在枝頭上，讓人覺得樹枝似乎支持不了花朵兒的重量而彎下了腰。近處的遠處的花朵兒互相彌補著空間中的空隙，一點空白都舍不得流出。一片溫馨的顏色流瀉至遠處山腳，大山健康的濃綠色為她們提供了最好的背景，共同組成一幅和諧的生機盎然圖。風吹過，落英繽紛，低下頭一看，才發現原來地上已經蓋上了一層粉色的花毯。伸手將落在衣服上的花瓣取下，放到鼻前輕嗅，一股淡淡的甜香沁人心脾。微笑不知何時漫上我的臉頰。
朗朗的讀書聲正是從這片桃花林的左側傳出來的。
我看向左側，一座看起來頗為簡單但是卻和其他村子裏的房屋決然不同的茅屋立在一塊用籬笆圈起來的小院裏。一群毛茸茸的小雞正在四處奔跑試圖抓住飛舞的蝴蝶，淡黃色的絨毛還沒有褪去，黑黑的小眼珠子閃爍出孩子般的單純，嘰嘰的叫聲參雜著喜悅從嗓子深處發出。好一處世外桃源啊！妖兒看起來比我還要興奮，一直拉著我的手左右搖晃。
“姐姐，是小雞，小雞誒！”這時候的她恐怕和鄉下剛進城的孩子沒什麽不同吧！
我和妖兒推開院子裏的籬笆門走了進去。從窗口看去，一個白色的熟悉身影正站在一堆孩子的麵前微笑地講解著書本上的知識。久違的熟悉的表情。座下的孩子整整齊齊坐在參差不齊，形式各樣的桌子前，一雙雙求知的眼睛齊齊射向前麵的林步微。林步微彎下身來解答一個孩子的疑問，起身的時候，眼光掃過窗外，看到我們的時候，眼神中閃過一絲驚異。我對他揮揮手中的折扇，果不其然，我看到一個微笑開始在他線條柔和的臉上凝聚擴大，直深入如星的眼眸。
“孩子們，今天就到這兒，回去記得抄寫書上的內容。”林步微說完這句話，就走出屋子，伴著孩子們道別的聲音，來到我們身旁。
“齊兄，今兒個怎麽有空過來？”
“突然想和你一起喝茶聊天。不過好像打擾到你了。”我看著那一群可愛的孩子蹦蹦跳跳地離去，心中充滿了對林步微的讚賞之情，是他帶給了這樣一群農村孩子生活的希望。
“沒有的事，剛好臨近中午，也該下課了。要說齊兄也算來得湊巧。”林步微將我和妖兒引進屋內，卻不是原來那間教室，而是一間看起來像客廳的房間，裏麵簡單地放置了一張桌子和四張椅子，桌子上倒放了一壺茶還有幾支插在瓶中的桃花。林步微邀我們在椅子上坐下，又給我們各自倒了一杯茶。
“村裏的茶自然比不上茶館的茶，不過自有一股子清香味兒。家中也沒什麽好招待的，齊兄請多包涵。”
“在這樣的室外桃源，無論什麽東西價值都應該加倍了吧！”這是我出自肺腑的讚美。
“齊兄過獎了，雕蟲小技罷了。”林步微謙虛地笑，但是能夠看得出來他是真的開心。
“可是這雕蟲小技小弟可是嫉妒得很啊！”
“不嫌棄的話，在下帶兩位到齊瞑山上去看看。”
“哦，山上可還有什麽奇珍異寶？當然是要去看看的。”
這時候，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緊接著，一個不高的少年低著頭走進屋來，似乎沒有發現我們的到來。
“公子啊，山上的椿樹看著已經發芽了，我今兒個采摘了一些，等下就可以嚐嚐新鮮了。”他將手中的竹籃拿下，抬起頭的時候看到了我們，眼中有一絲戒備，然後又馬上把目光投向林步微，看到自己的公子正在微笑，似乎鬆了一口氣，“呦，今兒個有客人啊！好在多摘了些菜。”
“這是在下的書童，名喚湛月。”林步微向我們介紹說，“湛月，你先下去準備飯菜吧！今天可是你露一手的時候了。”
“好嘞，兩位就等著好好嚐嚐我的手藝吧！”少年的笑容總是不參一絲雜質，透明得像六月的陽光。
我記得他，當時就是他到茶館來叫走了林步微。當時還以為他是林步微的朋友，原來是他的書童。
“我們走吧！”林步微對我們說。
於是我們一行三人踏上登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