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花情
回到君竹苑，我趕緊回房換回女裝，然後又趕去查看踏香的情況。
伺候踏香的小丫鬟一看到我來，就高興地衝到我麵前，仰起一張可愛的小臉對我說：“小姐，剛剛踏香姑娘醒了誒，還喝了一些稀粥，但是很快又睡著了。”
“真的嗎？”我壓製著心中的狂喜，拉著小丫鬟一起來到踏香的床邊。
踏香還在沉睡，長長的睫毛不住抖動，不知做著怎樣的夢，希望是個美夢吧！我知道你不貪婪，隻要夢裏不要有金瀾疏，不要有你的忍辱負重，隻要能夠有你的落月，那便足矣。似乎聽見了我的祈禱，踏香的嘴角微微向上翹起，定格為一個清淺的笑，可是不知為何，眼角卻有晶瑩的淚水潸然滑落。我的心猛然一抽，伸出手，帶走那滴不屬於我的淚。
我握緊了拳，或許我的計劃應該加快步伐了。我回身出屋，囑咐小丫鬟好好照顧踏香。
不知不覺，已經走到花園中。馥鬱的花香充溢在四處，讓人鬱悶的心情也獲得一種解脫。其實我今天應該高興的：贏得了五十兩銀子，踏香也醒了，雙喜臨門的一天，可是我覺得心中的鬱氣還是徘徊在胸口，無處發泄。但是看到這片斑斕的生機，料誰也無法抵禦這份誘惑吧！
在一片月季花旁，我蹲下身。月季是深紅色的，鮮豔得像剛從體內流出的鮮血，轟轟烈烈地燃燒著自己的對生的熱愛。這顏色倒是讓我懷念起現世的玫瑰來。熱戀的顏色，便是這樣不顧一切，甘願把自己作為愛情的祭品獻給自己的愛人吧！我低頭看著一朵怒放的花朵，這樣招搖的美麗。我呆呆地看著它，腦中什麽都儲存不住，想著自己此刻癡呆的模樣，不禁莞爾。不知不覺夕陽已經隱在了群山之後，我想站起身來，卻不料因為蹲得太久，血脈不和，站立不穩，搖搖晃晃間，一雙手扶住了我。
我一回頭便看到殤夜熟悉的臉。然而此時這張自以為熟悉的臉上卻帶上了一些我看不明白的情愫。殤夜漆黑如夜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看著我，直到我開始不自在起來，他才收回了自己的眼神。
“剛經過，一起吃晚飯吧！”殤夜這句話似乎是在解釋他的出現，又像是在堵我的嘴－－我很想問些什麽，可是話到嘴邊，卻也不明白自己的心裏想什麽，一團亂麻似的找不到線頭在哪兒。於是我隻是繼續我的癡傻，任由殤夜帶著我走向大廳。
很多年後，已經被封為禦熙大將軍的殤夜在自己的軍帳中處理完一切軍務，照例舉著燈站在一幅摩挲得有些陳舊的畫像前。畫麵上，一個身穿白衣的女子蹲在地上微笑著看著怒放的月季花，眼神清澈如水，笑靨勝花，身後將落的夕陽溫柔地將一切事物鍍上一層柔和的邊框，一切都顯得那樣祥和溫馨。一身戎裝的將軍輕輕撫摸著畫上的女子，漆黑的眼睛充滿了痛苦和溫柔兩種對立的情感。“舒兒……”他呼喚著這個不知道重複了多少遍的名字，可是他知道她不在自己身邊已經很久了。
飯後，我和殤夜一起在院子中散步。想起老頭曖昧不清的眼神，激得我真想砸破他那寶貝的酒葫蘆，真不知道這個老頭子的腦子裏裝的都是什麽東西。以前肯定是一個混遍風月場所的混小子。我惡狠狠地想，以此發泄我心中的不滿。
但是身邊的殤夜倒是很安靜，一直向前方走著，什麽話也不說。
夜色迷人，月色醉人。今夜恰逢月圓，月光皎潔，遮掩了身邊星辰的光輝，乳白色的霜華罩在園中的所有物體上，頗為靜謐的感覺。清風習習吹來，我享受地閉上眼睛，細細分辨著風中暈著的花香。
“你很喜歡花嗎？”殤夜忽然問道。
“恩啊，女孩子都會喜歡花吧！”我回過神來，慢一拍地回答。
“哦。”應完這個字，沉默又開始侵襲。
“對了，殤夜，朝廷對金碧堡有什麽打算？”我問道。
“朝廷對金碧堡有什麽打算？”殤夜重複了這個問題，投向我的眼神如鷹般犀利。
我這才記起，殤夜還不知道我已經知道他的身份。不過我並不認為這事有什麽好隱瞞的。
“我知道你是本朝六皇子，這個有什麽關係嗎？”
我看到殤夜的眼神閃爍了一下，然後又恢複了之前的溫和，然而我似乎還在那濃黑的眼睛中看到了一絲失落：“是啊，有什麽關係呢？不就是一個冠冕堂皇的稱謂罷了。”
然後殤夜轉回了主題：“朝廷對金碧堡感到束手無策，他們明搶暗奪，甚至涉嫌販賣私鹽和毒品，可是苦於沒有確切的證據，朝廷也沒辦法動手啊！”
“照這麽說，如果有人想要扳倒金碧堡的勢力，朝廷就算不幫忙，也不會出手阻止了？”這是我想要的回答。
“是。難道你想……”
“在事情沒有真正開始的時候，多說無益。殤夜，剛才席間聽見你說明天沒事對吧，和我一起去找店鋪吧！”我心中的小算盤撥得劈裏啪啦，如果錢不夠，帶著個移動錢袋總是有好處的嘛！反正我現在隻是借，等我賺了錢，我一定會還的。不知道這算不算自我欺騙，不過給自己的厚顏無恥找條退路好讓我的心好過一些。唉，一邊要清高，一邊要厚顏，做人真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