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淪落敵營
有一天殤夜回來得倒是很早,而且看得出來興致相當高昂。我問他什麽事,他告訴我說我軍抓到幾個祁陽奸細,嚴刑拷打之下終於供出了祁陽的計劃,所以明天就會出兵直搗祁陽大本營。殤夜一整天都在那兒躍躍欲試,我知道這一天他等得太久,著實心急了,所以既為他高興,又擔心他再次受傷。想起之前那棵係滿了平安符的樹,我琢磨著以後應該帶殤夜前去觀瞻,要他知道我這做姐姐的有多麽不容易。
第二天一早,殤夜便帶兵出征了。我閑來無事,便回到後營,照顧傷兵。大家看到我表示很想念,我表示相當欣慰。和他們敘敘舊處理處理傷口,忽然想起有好久沒和老爹好好聊聊了,於是走出傷病營,到老爹的醫營去找他。老爹不在裏麵,我一個人百無聊賴地坐著等他。忽然聽到有人在說話。聽牆角一向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我怎麽好意思顛覆?於是搬了根凳子坐到邊上,好聽得更清楚些。
說話的聲音來自隔壁帳篷,我倒不記得這些是什麽人了。
“嗬嗬,這次我們也算立了大功了。”一個聲音說道。
“是啊,沒想到瞾國的人都那麽傻,告訴他們信什麽。估計現在他們正自投羅網吧!”又一個聲音說道。
“那是,我們尊貴的碩雷王子豈是一般人可比的?能為他效勞我覺得無比光榮!該死的瞾國軍,你們都給大爺我去死吧!”第一個聲音又說道。
我沒有再聽下去,渾身已經被冷汗浸透,知道自己必須幹些什麽,也許兩軍還沒遇上呢?我發了瘋般衝到馬房,牽了一匹馬用盡吃奶的力氣翻身上去,然後抱緊馬脖子,用腳狠狠踢馬刺,馬吃痛,飛一般衝出營去。從來沒有向此時這樣後悔沒有學會騎馬,好在地上大軍行進的痕跡這樣明顯,找起來相當容易,馬沿著痕跡自覺往前衝去,我什麽也做不了,隻能在心中一遍遍祈禱殤夜平安。
前方似乎傳來廝殺聲,我的心揪緊了,看來已經晚了,我軍已經入了敵方的圈套嗎?當戰場真正出現在我的麵前的時候 ,我被撲麵而來的殺戮之氣和慘無人道的砍殺震驚了,一時間不知道該幹些什麽,馬在戰場邊緣停駐了,我看到無數人重複著揮劍砍殺的動作,伴隨著每一次揮劍,總有一個人倒下,不是己方的,就是敵方的,戰場上血流漂櫓,屍堆成山。心裏恐懼頓生,我看不出現在戰場的優勝者是誰,我也不知道殤夜是否還在戰場上揮劍拚殺。舉目四望,茫茫戰場中,有兩麵戰旗屹立,一麵七星拱月,一麵黑豹銜刀,戰旗下,有兩騎正在激烈拚殺,我立馬回光返照,其中一騎不是殤夜是誰。四處張望,我發現一個現實的問題:我找不到通往殤夜身邊的路。人一急就容易失去理智,我繼續重複之前的做法,抱著馬脖子,俯下身,對著馬屁股狠狠幾下,然後認命地閉上眼睛,任馬帶著我向前方衝去。
算著距離也該差不多到了,我小心翼翼地睜開眼睛,卻剛好看到一刀朝著殤夜身後砍去。我一心急,脫口大叫:“殤夜,小心身後!”
殤夜回身隔開刀,然後詫異地看著我的方向,大概看清我的模樣了,殤夜瘋狂大吼:“你到這兒來幹嘛?快跑!”說話間,殤夜又和對麵的武士對接了好幾刀。
“殤夜,我來是為了告訴你,這全部都是陰謀!”馬還在發狂,我勉力保持著身體的平衡,對殤夜吼道。
“我都知道,你快離開這裏!”殤夜幾次掉轉馬頭想向我這邊奔來,無奈被前麵的人纏得死緊,無法分身。
看著眼前接近瘋狂邊緣的馬兒,我忍住被顛簸得找不到原處的五髒六腑集體的反抗,哭號道:“我也想走啊,可是剛剛這馬被我虐嚴重了,現在報複我呢!我不會騎馬啊!”
馬兒已經從殤夜邊上擦身而過了,而我的手腳也接近麻痹狀態,再這樣下去我絕對抓不住這死馬了。這時候,不知哪裏冒出來的一支流箭插到馬屁股上,馬受刺激,四蹄幾乎要踏雲而去,我連哀號的膽量都沒有了。
身後殤夜依然在狂暴地呼喚著我,可是這聲音卻越來越遠,接著沙場廝殺的聲音也離我而去,最後隻有凜冽的風聲響起在我耳畔。我想,我這死的真沒價值,人家殤夜都知道這是個陷阱。我又想從馬上摔下去或者被活活拖死死相都不好看吧!可別到時候連給我收屍的人都沒有,不過殤夜這小子看起來也不算那麽沒心沒肺。好吧,就這樣吧,我真是累了。於是我鬆開了手,身子瞬間被馬兒顛到地上,腦子著地的那刻,我想這死來得真幹脆,免去了我許多折磨,然後我就心安地閉上了眼睛。
我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這個夢裏很多人都在向我微笑,可是他們的臉被一層濃霧掩蓋起來,我很心急,於是大力揮著手臂想要趕走這些惱人的霧氣,誰知道這些對我笑的人飛快地向著一個光點退去,我拔腿跑啊跑,怎麽也追不上他們,最後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被那個不知名的光點吞沒,我像失去了什麽寶貝一般難過,心裏堵得慌,也幸虧這一慌,使我能夠從黑暗中清醒過來。
可是一清醒過來,我就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麽要醒過來,要是沒有醒過來,我也不用忍受這渾身的疼痛,尤其腦後,疼得我連大氣都不敢喘。
“你醒了啊?可還記得我是誰?”身邊有人說話,我看看他,發現他正看著我,我想剛剛他應該就是在對我說話。
可是我不認得他啊!眼前的男人身材魁梧,肌肉虯結,臉孔威嚴,眼神嚇人。我不禁一哆嗦,可還是誠實地笑道:“大哥你是誰啊?”
男子豪爽一笑,雖然在我看來這笑容並不出自真心:“齊老板真是貴人多忘事,不過也難怪,距離上次京城匆匆一別已經過去許多年了,齊老板不記得在下也是應該。”
我聽著他一口一個齊老板,卻完全沒有像在聽人家喊我名字時的那種親切感,難不成這齊老板什麽的隻是我的化名,是為了騙眼前這個人的。如果真是這樣,那麽我的真名是什麽?這一想,反倒出了大問題。我驚恐地發現我竟然忘記了我自己是誰,一時間冷汗涔涔。
看著眼前唯一的一個人,想著自己和他多少應該有所淵源,應該能夠幫助我解決我是誰這個世界難題,於是我堆出滿臉純真的笑,有禮貌地問道:“那個請問您能告訴我我是誰嗎?”
男子吃驚地眯起眼睛,俯下身打量著我,看起來像是一隻危險的豹子:“齊望舒,不要給我耍花招。”
我主動忽略他話中威脅的部分,自顧自說道:“原來我叫齊望舒啊!”然後轉頭問他,“你叫什麽名字?”
“我嘛,我叫碩雷。”男子若有所思地看著我,然後朝身後一揮手,我這才注意到原來這屋子裏不止我們兩個人。
碩雷伸手指指我,對上前來的人說:“你看看,這女人是不是真摔壞腦子了。”
我想我幹嘛要無緣無故裝失憶,失憶多難受了,誰沒事給自己找罪受。那個老頭子把完我的脈,又看了看我悲慘的腦袋,回報碩雷說我確實有可能失憶。我哼了一聲,理直氣壯地看著碩雷,誰讓他剛剛不相信我來著。
碩雷反而笑出聲來:“沒想到撿到一隻失憶的小野貓呢!”
我不爽地扭扭身子,問道:“我是你撿的嗎?”
碩雷伸手勾起我的下巴,一臉詭笑:“是啊,你是我撿來的奴隸!”
我對奴隸兩個字十分敏感,當然,更厭惡的是這個叫碩雷的家夥對我的態度,我狠狠別開腦袋,這一舉動卻引得他更加開心。
“做奴隸的就要知道做奴隸的本分,你知道自己的本分是什麽嗎?”
我搖搖頭,打心眼裏對這所謂本分不屑一顧。
“做奴隸的自然要伺候好主子。不過看你現在這髒得看不出本來模樣的樣子,我都懶得讓你碰了。”然後他吩咐外人道,“打桶水進來讓這隻髒貓洗洗身子。”
我被這幾句話堵得無語,索性別過頭去生悶氣。
水很快被打進來,放在屋子中間。我冷眼看著碩雷,意思是你該識相點給老娘滾出去老娘好洗澡,誰知道這叫碩雷的百毒不侵,壓根不理我。
“小野貓怎麽還不去洗澡啊,難不成還要我幫忙?”一句話說得理直氣壯,就像在說吃飯喝水。
我冷靜地跳下床,拖著這臉皮厚到極致的家夥走到門邊,卻發現這門不是門,隻是張簾子,沒法上鎖,一時間有些愁苦。好在那厚臉皮的家夥終於發現自己做錯了,大笑著離開,隻是交代守衛等我洗完澡把我領到他帳篷去。
在確定碩雷確實走了以後,我回到房裏,開始脫衣服沐浴。腳剛觸到水,我就想尖叫,為什麽這水是冷的啊!不過沒有辦法,隻能將就著洗了,一頓澡洗得頗為幽怨。好在外麵陽光燦爛,我邊洗邊想自己正泡在舒服的溫泉中,借以麻痹自己。洗完澡,換上碩雷叫人準備的幹淨衣服,隱隱覺得有些不對。這不對源自我麵對這些衣服覺得無從下手,潛意識裏我就不該穿這樣的衣服。拎起丟在一邊的看不出原來顏色的髒衣服,我發現兩件衣服確實不一樣,於是我對自己的歸屬覺得愈發莫名。
意思意思穿上衣服,甩甩自己濕漉漉的頭發,然後走到門口,叫侍衛帶我去找碩雷。
大後天走人,今天發兩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