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敘敘舊情
原本以為終於可以過上太平日子了,可是老爹一回來,又開始向我抱怨。
老爹的臉皺成怨婦狀,看著我的模樣像在看冤家:“你家殤夜纏著我問東問西,逼問我你到底到哪兒去了。我說你沒和我聯係過,他一臉不相信的模樣,當場就要下床說在軍營裏找你。整整三個人才把他壓在床上。要不是他體力不支,估計早就把我吞了。”
我說:“殤夜怎麽會想要在軍營裏找我的啊?”
老爹白我一眼:“因為他堅信你和我在一道,現在我在這軍營裏,你不在這兒還能在哪兒啊?”
我若有所思:“殤夜這麽聰明可真難辦了,我琢磨著我是不是該易個容什麽的,好逃避殤夜的追殺。”
老爹不屑地哼了一聲:“你易容也沒用,軍營裏那麽多人見過你的模樣,你忽然變了相貌,誰信啊,小心被人當妖怪亂刀砍死!還有,你的化名取的實在沒有水準。不是我說你啊,你懶也得有個節製不是,重新取個名會把你累死嗎?你把自己名字去掉中間一個字,其他人聽了確實沒什麽關係,可是人家殤夜是其他人嗎?齊舒,齊望舒,哼,你大白於天下的日子不遠了!”
被老爹這麽一說,我這後悔之情簡直猶如黃河之水滔滔不絕,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藥買,我隻能盤算著要是真見到殤夜我該怎麽辦。可是奇怪的是,想開了以後,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為什麽不敢麵對殤夜。照理說吧,我大殤夜那麽多,做錯事的又不是我,我大可以理直氣壯氣定神閑像以前一樣對待殤夜,可是這心裏,不知為什麽卻膈應得慌。莫不是我逃了四年之後,逃習慣了,反而不知道該怎麽呆在原地了?這個認知讓我十分鄙視自己,哪有人喜歡像朵浮萍般漂泊個不停的,我真是賤呐我!
又一個白天到來,我再次贏來了蘇誠的到來,雖然我十分不希望看到他熱情洋溢的臉。
“齊兄,今天我可不是空手而來的啊!”
我裝作很期待的模樣問道:“蘇兄可是給我帶什麽好東西來了?”
蘇誠搖頭道:“可不是我要給你帶的,這可是六皇子命令我帶給你的。六皇子說了,他一定要親自向你道謝,既然你不肯去見他,隻好他寫信來慰問你了。可是奇怪的是,六皇子還命令我務必把這朵花交給你。喏,就是這朵。”
我看著蘇誠手中幹枯的八重櫻,直感覺自己的腦袋像氣球一般膨脹起來:殤夜這家夥,果然知道我的存在了嗎?或者他隻是在試探我?
送走蘇誠,我打開殤夜的信,準備好閱讀長篇大論的心情,卻發現信中隻有寥寥四字:我想見你。
一時間百感交集,看這樣子我是怎樣也逃不掉了。想想不管怎樣都得見麵,不能搞得太尷尬不是?所以我決定索性大大方方去見,見到殤夜還能厚顏無恥地寒暄兩句。
打定主意立馬行動。
走進殤夜帳篷的時候,殤夜還在睡覺。金燦燦的陽光灑在他的眉眼上,所有的毛發也變成金燦燦的。這一幕看上去還是極端溫馨的,如果拋棄沙場這個大背景不算的話。我坐在床榻邊上的椅子上,打算等殤夜醒來。
誰知我屁股剛落定,頭還來不及轉,便聽到身後傳來幽幽的聲音:“你終於來了。”
我被狠狠嚇了一跳,轉過頭去看殤夜,剛好看到他睜開眼睛的模樣,一雙眸子清亮如水,哪裏有半點久夢初醒的樣子?
我嘿嘿笑著向殤夜打招呼:“我來了。”
殤夜忽然笑起來,笑容極淺極淡,卻是極致的美麗:“之前一直照顧我的是你吧?”
想到之前和殤夜嘴對嘴的模樣,我有點窘迫:“那個我能說不是嗎?”
殤夜依然在笑,視線卻移到了帳篷頂部:“你狡辯也沒有用。雖然我之前一直處在昏迷之中,可是我卻聞到熟悉的味道圍繞在我的身邊,那是你的味道。所以我一直睡不安穩,多麽想快點睜開眼睛,親眼看到你被我抓到時窘迫的模樣。可是我費盡力氣睜開眼睛的時候,你卻又離開了。”
我疑惑地抬起自己的袖子嗅了嗅,卻什麽味道也沒有聞到,一時覺得莫名其妙。
看到我的窘樣,殤夜的笑容卻在不斷擴大:“你聞不到吧,我記得我告訴過你,你身上的味道有些像曬過太陽之後青草的味道。”
我又仔細聞了聞,確定依然沒味道以後,終於放棄。
正在這時,蘇誠端著一大堆瓶瓶罐罐進來要幫殤夜換藥。我作勢想要離開,誰知道被殤夜一把抓住,重新跌坐到床上。
“喲,六皇子和齊兄看來是詳談甚歡啊!”蘇誠打趣道。
“你先下去吧,這藥便讓齊舒幫著換吧!”殤夜衝他抬抬下巴。
蘇誠乖乖放下東西就離開了,留下我在那兒齜牙咧嘴:“男女授受不親你知道嗎?”
“聽說之前你還喂我喝藥來著,怎麽現在反倒要講究這些虛的東西了?再說之前你照顧我的時候難道沒有親手給我換過藥?”殤夜一臉欠揍的壞笑,丫的就是趁機占我便宜,最可惡的是我還沒有選擇。
掀開蓋在殤夜身上的薄被,他渾身綁著白色繃帶的身體就徹底暴露在我眼前了,此風格可參考金字塔中的那啥。不過即使綁著無數的繃帶,依然無損殤夜極端誘人的身形,最讓人嫉妒的是,他一男人的皮膚簡直比我這個女人還要好,隻是多了一些刀劍砍傷的疤痕有礙觀瞻。
我刻意不去研究殤夜該死的身體,努力把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殤夜的傷口上。我不得不羨慕年輕人的身體,這康複起來就是神速。擦拭傷口,上藥,纏繃帶,一切做得有如行雲流水,我甚自豪。做完這一切,重新幫殤夜蓋上被子,我長長舒了口氣,覺得自己孤身那麽三十年,是該找個男人享享福了。
“想什麽呢?不會是看上我了吧?”某個不識好歹的家夥在一旁自戀得緊。
我立馬甩他一白眼:“看你這小白臉的身子,怎麽能勾起我的興趣?更何況你個有家室的人少在外麵給我沾花惹草的。對了我問你,你書房裏掛的那幅畫像畫的不是秋葉吧?你要是敢辜負秋葉,我可絕對饒不了你!”說罷,伸手在殤夜額頭上一推。
殤夜的眉頭又皺起來了:“看到那幅畫上的題詩沒有?”
“啊,那上麵還有題詩啊?等等,我去看看,看看是哪個狐狸精。”我就要站起身來,又被殤夜拉住。
殤夜斜覷著我,一臉鄙視我的模樣:“你那麽笨,我估計你也看不懂,還是我勉為其難念給你聽好了:綠傍落霞處,暗香浮滿路。望盡萬物舒,心神總無主。”
我福至心靈,緊緊抓住這個反擊的機會:“嘿嘿,這詩我聽你在夢裏也念叨過。怎麽,難得作一首詩還到處炫耀,連夢裏也不放過啊!”
殤夜痛苦地閉眼:“你聽得懂嗎?”
“不就是一讚美良辰美景的詩嘛,我怎麽會聽不懂?我告訴你別想蒙混過關,我問你那畫上的人是誰呢!”我得意地交叉著手臂。
殤夜索性閉上了眼,再也不看我,這一下反倒弄得我心虛。聽聞古人作畫講究個意境,莫不成不畫出人臉來就是為了這玄之又玄的意境?其實想想也有可能,這無臉人估計和那缺胳膊的維納斯是一個道理,是為了讓觀賞者有遐想的餘地。又或者,這畫的重點其實不是這人,而是這美景,這人隻是一渲染的道具,不能喧賓奪主,所以才省略了人臉。再想想那寫景的詩,便覺得越來越有可能。
為了奪回我的麵子,我決定把我自己獨到的簡介抒發出來,於是我清清嗓子說道:“那啥,你作畫的緣由我已經明了了。”
殤夜睜開一條縫,嘴角微微翹起:“哦,你倒說說。”
“無非是講究個意境唄!”我覺得這個答案實在優秀,因為不管基於以上哪個原因,萬變不離其宗的還是這個意境,所以這答案怎麽也不會出錯。
誰知道殤夜的臉色愈發難看了:“你肯定你不是成心來氣我的?”
我無辜地笑笑。
“罷了罷了,我也沒奢望著你能看明白。”殤夜伸手在枕頭底下摸啊摸,摸出一什麽東西來,然後朝我腰間伸來,我條件反射地後退,避開殤夜不知幹嘛的手。
“逃什麽逃,過來!”殤夜的語氣不容反駁,我隻能乖乖挪過去。
殤夜將一條線穿過我的腰帶,然後用雙手係了個結,一塊晶瑩透明的玉佩就墜在我腰間了:“這東西要是讓壞人撿到後果可是不堪設想,你還是好好保管著吧!”
我拿起玉佩瞧瞧,確定就是之前被我丟掉那塊:“原來被你撿到了啊,害我翻箱倒櫃半天。”
“哦,你為了找它翻箱倒櫃半天?”殤夜一挑眉,語氣聽來就讓人覺得是個陷阱。
我怯怯回答:“這不是皇子才有的東西嗎?我怕弄丟了被壞人利用不是?”
“就這樣?”殤夜顯然不相信。
“就這樣!”我特誠懇地點點頭。
殤夜的臉立馬灰了:“你幫我把蘇誠叫進來。”
我不明所以,隻能乖乖執行命令。
“蘇誠,你幫我告訴醫神,他這幹兒子和我甚是投緣,心又細,以後就讓他待在我帳裏照顧我吧!”殤夜眼也不抬一下,輕描淡寫地交代。
“遵命!”蘇誠朝我擠擠眼,然後退出去。
“對了,你去把齊舒的行李統統搬過來吧!再在我身邊加一張床榻。”
“是!”
整個過程,我一句話也插不上,命運就被人家決定了。可惡的專權政治!
好在我有伺候這個小子的經驗,當年在皇宮也算受過折磨,懂得什麽叫做忍氣吞聲。
不過殤夜此次受傷較重,大部分時候還是閉著眼睛睡覺,我也樂得清閑。
醒來的時候,我就給他讀些書,講講我這幾年在外麵經曆的事情,卻很少聽到殤夜講自己的事。晚上的時候,我睡在殤夜身旁的床榻上,方便照料。殤夜的呼吸近在咫尺,這種感覺很奇怪。睡不著的時候,我會側過身看著殤夜的臉,一麵讚歎一麵羨慕,有時候殤夜會忽然睜開眼來,我視線來不及移開,就會被他逮個正著,臉唰一下紅透,好在有夜色遮掩我能夠繼續理直氣壯,殤夜這小子也不說什麽,隻在那邊意味深長地詭笑,笑得我直發毛,最後選擇轉過身去眼不見為淨。
待傷好一些,殤夜能夠下床之後,我便扶他到外麵去曬太陽。殤夜本事相當大,每次都能夠找到空無一人的荒草地。殤夜喜歡拿著書到外麵看,累了的話就打著傷口複發的幌子朝我撒嬌,我怒己不爭,被這小子吃定套牢,隻能乖乖坐下來,讓殤夜把頭枕在我的腿上。我尋思著這個姿勢在外人看來容易誤解我和殤夜在這兒玩斷袖,但又不好意思明著告訴殤夜,隻好說自己腿麻了,本意是讓殤夜把自己腦袋搬開,他卻徑直把自己的腦袋枕到了我的另一條腿上,至此,我徹底放棄掙紮,反正名聲壞的不是我。
在這期間,祁陽和我軍的戰鬥陸陸續續打過一些,隻不過規模都不大。祁陽的主力又像是雨水入海消失不見了。一個半月後,殤夜的傷終見大好了,於是天天往大將軍營帳裏跑,我倒落個清靜。有時候晚上我都睡了,都不見殤夜回來,第二天醒來的時候,他又早早離開了。習慣了有人鬥嘴的日子,一下子安靜下來,心裏難免空蕩蕩的。我尋思著什麽時候也該回去照顧傷員了,反正在這兒呆著也是浪費時間。
開學之前應該能夠完結此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