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風濯卿（三）
我和大師兄坐在路邊茶攤，看著不遠處的鳳棲宮，聽著周圍人的議論紛紛，才知道這短短的幾天江湖上發生了怎樣翻天覆地的變化。膝下無子的武林盟主斬灼忽然收了一個來曆不明的義子－－南宮煌，而且昭告天下：下一屆的武林盟主由南宮煌接任，此其一；江湖第一殺手組織祭殺蒙受滅頂之災，可是有傳言說幸存者已經開始謀劃祭殺的重組和報仇計劃，此其二。鳳棲宮即將舉辦婚禮，一方是斬灼義子南宮煌，一方據說是與南宮煌早已有婚約的青梅竹馬的表妹，此其三。
這一切的消息都讓我痛恨不已，滅師奪妻之恨，不報非人，可是要報，談何容易。如今我武功全廢，而小師妹又一心要嫁給田煌，我自問沒有勇氣再次破壞她的幸福。我能幹嗎？迷霧是從未有過的深重。
第二天，當小師妹紅色的花轎經過我身邊時，我輕輕說了句“幸福”然後義無反顧地離開。然後我和大師兄便來到了這世外桃源，造了間屋子，想要安安靜靜過日子，不再過問俗事，不再重複痛苦。
大師兄還是會時不時下山購置生活用品。有一天他照常下山，可是到了該回來的時間還是沒有回來，我好生心急。想要下山看看的時候，卻看到大師兄回來了，身邊還帶來一個身穿翠紗的女人。
“這是清顰兒，她，來自鳳棲宮。”大師兄強調了最後那三個字。
我的心猛地一顫，很多以為早已遺忘的往事忽然從某一不知名的深處統統湧了出來，原來很多東西始終不曾離我而去，盡管這時距我離開江湖已經將近一年。
女子向我點頭示意，一張並不出眾的臉，可是因為一雙清亮的眼睛卻格外有神。
“你就是風濯卿吧！我是禦雪的專職醫師，也是她在鳳棲宮唯一的朋友。她要我把這個交給你。”清顰兒遞過來一塊白色的絲帕。
我接過來展開，一行秀麗字體映入眼簾：“師兄，顰兒是南疆第一巫醫的首席弟子，許可以幫助你。”
再次看到曾經熟悉無比的字體，心中頓生滄海桑田的失落與感傷。
一切似乎都沒有改變，實際卻是物是人非事事休。哀歎也不能盡抒累積胸口賭得人幾乎窒息的惆悵鬱悶。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她，還好吧？”所有的愁腸滿肚一出口卻隻化成了一句簡短的問候。
“恩，她還好。下個月是她分娩的日子了，很快她就要做母親了。”清顰兒答道。
“她要做母親了啊！”我一陣恍惚。
“恩，可是不知道為什麽這小丫頭從來沒有忘記你。一聽說我們南疆的續脈蠱可以使人斷了的經脈重新連接，迫不及待地就把我趕出來找你了。”清顰兒一臉無奈地看著我，“把手給我……脈象還不像我想的那樣糟糕，不愧是練過武的，底子就是好。禦雪說的對，那麽好的武功，廢了可惜了。”
“是嗎？”我淡淡一笑。
“你倒好像一點也不介意自己的武功被廢嘛！”
“武功是用來保護自己所愛的人的。既然所愛之人都已經找到自己的歸宿，恢不恢複武功又有什麽差別呢？”
“你個大男人怎麽那麽沒誌氣啊！女人沒了可以再找嘛，幹嘛好像死了一樣。”清顰兒的不拘小節讓我大吃一驚。
“我們南疆人可不像中原的女子一樣畏首畏尾，軟軟弱弱的，有什麽說什麽，盡管有時候話並不好聽。”她聳聳肩。
“姑娘能夠直言不諱，坦蕩豪爽不輸一般男子，倒是風某顯得小家子氣了。”
“行了，客套就到這裏吧！我已經答應禦雪幫你治療了，一言九鼎是我的行醫原則。不過有些話我不得不坦言。”
“姑娘但說無妨。”
“續脈蠱確實可以重新連接你的經脈，可是它們存在你體內，以你的鮮血為食。你進行一般的活動時無妨，可是一旦運用內功，續脈蠱耗費的氣力加劇，勢必加倍吸食你的鮮血。你心髒因為供血加劇耗損加速，換句話說，你的壽命可能比一般人短。當然，如果你不用內功的話就沒什麽問題了。不過像你這樣的人，估計不用內功不可能吧！”清顰兒一臉嚴肅。
“像我這樣的山野之人哪裏用什麽內功？每天看看日出日落，聽聽山泉輕吟，聞聞野芳幽香，一輩子與世無爭，也就這麽過了。”我說完這些話，看著清顰兒一臉不信的樣子。
“樹欲靜而風不止。你不招惹人家，說不定人家還來招惹你呢！好了，不說那麽多了。反正我的任務就是把你醫好，之後你是死是活就不管我的事了。今天晚了，兩天後，你到城中煙霞苑，把這塊玉佩交給來人，他自會帶你來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