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風濯卿（一）
“孩子啊，你還小，很多事情你都不會真的明白。人生總有那麽多的無可奈何，避不了，也不想避。隻有經曆過痛徹心扉，才算真正活過。”爹拉我坐在他的身邊，撫了撫我的頭，語重心長地說。
那個時候的他，和平常的他判若兩人。平時的他，即使心中有著什麽難解之事，臉上也總帶著調笑，似乎這世上沒有什麽是他解決不了的。現在的他，卻帶上了世人的無奈，也會感慨人生無常，也會承認總有一些事讓他束手無策，也會流露出讓我心疼的神色——那個時候，我似乎成了他可以為之依靠的人，是和他對等的成年人，而不僅僅是一個孩子。
他微微歎了一口氣，又接著說：“曾經的年少輕狂，曾經的意氣風發，曾經的人生得意，有可能是未來的一劑隱性毒藥，因為你的光彩可能已經灼傷了他人的眼。世上不是所有人都是像表麵上表現的那樣無害，越是微笑對你的人有可能給你帶來最大的傷害。至清的水往往帶著劇毒。孩子，記得今天我對你說的一切。”
“二十年前，江湖上出現了讓所謂正派頭疼的一派——祭殺。祭殺是一個情報兼暗殺組織，當時江湖上我們承諾隻要來人出得起錢，而且不違背我們的教義，那麽我們可以幫助他解決任何人，一時間，江湖上人人自危。那些往日沒少做虧心事的人夜夜難眠，他們害怕那些潛伏夜色中的劍會在不經意的時候突然刺入他們的心髒。當然在正派眼中，這就叫邪派。其實這世上哪有什麽真正的正邪之分。江湖自有江湖的和諧，如果有一股有可能使得這種和諧破壞的力量出現，那麽其他人勢必暫時放下自己內部的爭鬥，同仇敵愾，一同剿滅這股力量。說到底，一切不過是人內心的自私自利在作祟。”爹自嘲地笑笑。
“而我，就是這最大邪派的教主的親傳徒弟。師父有三個嫡傳弟子，我排行老三，卻是師父最寵愛的弟子。師父還有一個女兒，喚作禦雪，是我們的小師妹。教眾中早就流傳有我會繼任教主之位的說法。可是真正了解我的師父知道，我根本無心教務，我最大的人生目標便是寄情山水，笑傲江湖。所以麵對教眾的說法，我隻是付諸一笑。我的兩個師兄，大師兄祁宏是個憨厚老實的人。雖然他的武學造詣不高，可是為人真誠坦率，和我的關係很好。二師兄田煌是個沉默寡言的人，常常一個人在一處沉思，沒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麽。但是有一點大家心照不宣——他喜歡小師妹禦雪，盡管禦雪喜歡的是我。我和禦雪是真正的青梅竹馬，就像你和踏香一樣。而且禦雪最喜歡的便是風鈴，那時候我送她很多風鈴，她都會掛在屋簷四角，風吹來，叮叮當當很好聽啊，就像她的笑聲。”爹的神色有些沉迷，臉上露出向往的笑。
可是我的心卻“咯噔”一聲，風鈴？香兒……莫不是巧合？
爹看向我，點點頭：“看來你已經聯想到什麽。忘了告訴你，香兒的母親閨名喚作禦雪，南宮煌的原名便是田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