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章 隕落的哀傷（下）
她明明在自己身後，為何會無緣無故地倒下去，並且正失去生機。是搶奪滅神破天梭時，在牧姣掌下受了內傷，現在爆發出來嗎？
郭臨心痛地抱緊著蘇夢蝶，將柔軟的嬌軀揉進懷裏：“為什麽要這樣，滅神破天梭而已。對我來說，你比它重要。”
他將她抱緊，說出這番話，旋即他發現並非如此。
“因為夢蝶……不想再讓，公子的努力……付之一炬了。神梭……它是……你的希望，比夢蝶重要。”
蘇夢蝶斷斷續續的說道，她說的很吃力，每一個字都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聲音很輕，話語中流淌的情誼，卻讓人感到沉重如山。
為了你，我甘願付出我的生命。
是將郭臨放在何等重要的位置，才能做出這樣的事來？
她嘴角溺血，胸口破開一個洞，鮮血打濕了郭臨的衣衫。絕豔的容顏也變得慘白。她抬著頭，雙手無力的抓住郭臨的衣襟，仿佛這樣更能感受他的存在。漸漸暗淡的眼眸裏全是不舍，毫無血色的嘴唇，勉強地浮起一抹笑。
就算死，她也不希望讓郭臨看到自己痛苦的模樣。
郭臨眼眶泛紅，身軀在顫動。懷裏女人的笑容讓他鼻子發酸，眼淚無法抑製的掉落，“夢蝶，我何德何能。竟要你為我付出生命。”
這是他這輩子第一次落淚，為一個寧死都要為他留下希望的女人落淚。
前世蘇夢蝶在獲得魔音傳承。實力大漲之後，便在郭臨背後默默保護著他。今生，她獨自一人，在霓裳門臥底幾百年，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夠幫助到他。
兩世為人，她為他做了太多太多。可而到頭來，他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死去。
眼淚不住地滾落下來，滴落在蘇夢蝶慘白如紙的臉上。又順著她的臉頰滑落下去，隨風飄落。
此刻天空中的罡風。也不在那麽猛烈。變得悲傷。一如蘇夢蝶曾經彈奏的憂傷的曲子。
“不要難過……公子。夢蝶不後悔。而且就算不這麽做，夢蝶一樣要死的……”蘇夢蝶，努力伸手去擦拭郭臨臉上的淚，被後者一把握在了手裏。她不再說話。想在臨死前。多享受這來之不易的溫存。
但這注定是奢望。死亡來臨的是如此無情。她視野漸漸模糊，神智開始渙散。終於感受到自己的大限將至，蘇夢蝶用斷斷續續的聲音說道。“真的……好舍不得。公子，珍重。來生……”
“什麽。”
郭臨看到蘇夢蝶蒼白的臉上，浮出一抹異樣的紅，他顫抖著身體，更加用力的握住她冰冷的手，然後俯下身，側過臉，讓自己的耳朵貼近蘇夢蝶發白的唇。
“如果有來生，夢蝶命好，不再是一個紅塵女子。請你一定要找到夢蝶，夢蝶願做你的妾……”
說完，她閉上了眼睛，她的嘴角雖然還保持著笑，可是眼角卻溺出一滴晶瑩的淚，玉手無聲的滑落，如花一樣的凋零。
“夢蝶！”
背後的眾女的泣不成聲。郭臨腦袋裏反複回蕩著蘇夢蝶的話，此時此刻，他感到自己的心髒，被一柄重錘，狠狠地敲打著，仿佛下一刻就會碎掉，變成血泥。
到了這一刻，他終於明白，為何前世她在獲得傳承之後，寧願在背地裏用她的方法保護自己，也不願意與自己正麵相見。她怕自己卑賤的出生，配不上自己。她把自己放在卑微的角落，在臨死遺言中，也隻說哪怕有來生，願做自己的妾……
願望是那麽的渺小。
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幹。這份無私的情誼，他十輩子都無法償還。
望著那一張蒼白的臉，忽然間，郭臨心痛萬分，猶如萬劍穿心。
“啊！”
郭臨長嘯，緊緊地抱著蘇夢蝶柔軟的身軀，淚如泉湧，視野模糊，身軀也在痛苦的顫動。
“夢蝶，為何不早點說出來。你可知道，我不介意這些啊。在我心中，你是最純潔的女人，為何要選擇這樣的方式離開我。我寧死，都不要辜負你。我不要你做我的妾，我要你做我的妻啊！”
心好痛，支離破碎。郭臨仰天悲吼，淚變成了血紅。沒有回應，懷裏的她笑容是那麽的安詳，仿佛已身在天堂。
哪怕是牧姣也有些動容，沒有在此刻落井下石。
“這就是感動麽？可是我不需要。”
她反應過來，將這一縷莫名的情緒拋出腦外，可不知為何，看到郭臨痛苦的模樣，心中卻未有預料中的那般快感。
那莫名的感動，讓她煩躁，她不需要這些感情來添堵，她的情緒不該被這些螻蟻所擾。
她沉默片刻，依舊得勢不饒人，努力讓自己的聲音更加冷傲，高高在上道：“她被我用魔道輪回梭種下了魔咒，一旦發動必死無疑。她明知自己要死，才去奪滅神破天梭的。所以，她沒那麽偉大。”
“你說什麽！”
郭臨低著頭，黑發亂舞，聲音低沉如野獸在嘶吼。
“我說，她沒那麽偉大。隻是自知必死，順便成全你而已。僅此而已。”牧姣有些得意，這番話，讓她心裏順暢了許多，將最後一絲煩躁，拋出腦外。
“住嘴，賤人！”
牧姣想反駁，忽然間，心中一突，莫名的產生一抹恐懼。與此同時，她看到郭臨抬起頭來，依舊是那一張清秀的臉，可是現在卻如妖魔一般，森冷猙獰。
那是一張怎麽恐怖的臉孔。
在抬起來的刹那，頃刻間有狂暴的氣勢，轟然激發：
殘暴、殺戮、毀滅！
毀滅般的殺氣撲麵而來，拍打在牧姣的臉上。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心生懼意，莫名的退後二步。
“我明明比他強大數百倍，為何會害怕。”
她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害怕，不明所以。感覺觸犯了某樣禁忌，非常可怕。
“桀桀……”
她腳下的吞天邪魔，也不安的舞動起來。
“公子！”
“三哥！”
“臨兒！”
“郭臨！”
眾女同聲道，皆感受到有一股可怕的氣息自郭臨身上彌漫，一尊魔神般的黑影自他身上幻化而出，凝成虛像。就那般懸浮在他的頭頂，卻有毀滅天地的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