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我要獎勵你選擇了我而不是陸朝夕

傅亦桓的時間觀念很強,五分鍾後他準時到了商廈門口。

桑葚上車,一邊係上安全帶一邊側過臉對傅亦桓道:“亦桓,複婚的事情,我還想再考慮一下。”

“你有什麽顧慮可以告訴我。”他看了一眼桑葚,平淡開口,開動了車子。

桑葚蹙眉,他鐵了心要做的事情她攔不住。但是…..複婚這件事情,怎麽能夠這麽草率?況且,他要是知道了她當初回到他身邊的目的,複婚之後會怎樣?還有,桑葚父親的死因還沒有查明,如果真的是和傅明哲有關,她又怎麽能夠再次嫁入傅家?

桑葚的手緊緊地抓住手中的包,身體都有一些顫抖。她斜視傅亦桓,看到他輪廓近乎完美的側臉,心又更加懸了起來。

顧慮?她能夠說她有什麽顧慮?那些顧慮,都是難以啟齒的稔。

車子停靠在民政局門口,桑葚隻能跟著傅亦桓下車。

傅亦桓走近,拉住桑葚的手緊緊攥在手心,他看著她:“你看上去很不情願。”

桑葚立刻掩飾掉臉上猶豫的神色,抬頭看他,勉強扯了扯嘴角苦笑:“有嗎……”

“恩。”傅亦桓如是道,他的原則很簡單,既然他們已經做了夫妻之間應該做的事情,每一天的生活也都像是夫妻一般,那麽為什麽不複婚?

他看著她的眼睛,看到了裏麵猶豫的神色,以及….是那麽不情願。

桑葚忽然從傅亦桓的手中掙脫開來,臉色微變稍微別過臉去:“這件事情,還是再商量一下吧。姑媽昨天的樣子你也看到了,她要是知道我們複婚了,肯定會氣的病情加重的。我想,等姑媽病情穩定一些了再談這件事情好嗎?”

她找了一個聽上去不那麽牽強的理由,看著傅亦桓道。

傅亦桓原本緊鎖的眉心終於舒展開,原來她的顧慮是這個。

原本的多心也瞬間消失了。

“好。”他嘴角處勾起了一個淡淡的笑意,拉住桑葚的手,走回車上。

“亦桓,我今天,想見見傅叔叔。”桑葚側過臉,看著傅亦桓。

“沒必要。”傅亦桓和傅明哲的關係仍舊僵持不下,他蹙眉,聽到傅明哲那三個字心情就頓時沉了下去。

桑葚淺淺地吸了一口氣。

她忘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傅亦桓一貫以來排斥傅明哲,就算呆在傅亦桓的身邊又怎樣?照樣無法經常接近傅明哲。

想到這裏,桑葚的心頓時沉了下去。

a市,顧宅。

顧家是a市最負盛名的家族之一,從前是耕讀世家,後來開始經商,在上一個世紀九十年代,幾乎壟斷了a市大大小小所有的行業。但是最近十年卻趨向沒落。

偌大的顧家別墅裏,一個女人的爭吵聲顯得格外突兀:

“讓顧言程出來!我要見他!”季心婭站在客廳中,雙手抱在前麵,冷視麵前的兩個女人。

這兩個女人一起坐在沙發上,一個是顧言程的母親,一個是顧言程新訂婚的妻子——江念念。

江念念冷笑看著季心婭像個潑婦一樣橫衝直撞進顧家,然後一直喊著要見顧言程,她嘲諷:

“如果言程.真的想見你,你自己打電話給他不就行了?幹嘛還跑到我們家裏來?”江念念故意加重了“我們”這兩個字,挑眉看著季心婭,“擺明了,言程是不想見你。”

季心婭咬牙,她的脾氣擋都擋不住:“江念念你這個賤人,顧言程.真是瞎了眼睛了才會跟你訂婚。”

江念念淡淡地看著季心婭一口氣鬱結在心裏抒發不出來的樣子,忽然覺得她挺可笑,但是她還沒開口,一旁顧言程的母親就已經發話了。

顧母沉著一張臉看著這個曾經的兒媳婦。在季心婭在顧家的那段時間,她可受了不少氣。

季心婭是的大小姐脾氣,他們顧家的人不能夠拿她怎麽辦,就連她這個婆婆也一直受她的氣。

如今見到季心婭這幅樣子,顧母可不會再忍讓著她了。

“我們家言程當初會跟你結婚才是看走了眼。念念不知道比你好多少倍。”顧母隨手拍了拍江念念的手背,以示親昵。

江念念得意地瞥了季心婭一眼,起身,走到季心婭的麵前,上下打量了她幾眼:

“季心婭,每次看你在電視上飾演的角色都很清純,沒想到現實中你這麽下賤。你不是很迷戀傅亦桓嗎?你怎麽不去找他?現在言程馬上要跟我結婚了你又來找言程,怎麽,是想吃回頭草嗎?”

季心婭倒抽一口冷氣,她蹙眉,指甲已經深深地嵌入了掌心,她額上的青筋微微凸起,卻沒有反駁。

此時顧家的大門被推開,顧言程回來。

當他看到客廳裏站著的季心婭的時候,心緊鎖了一下,眉心不自然地皺起。

“你怎麽會在我家?”顧言程脫下警服外套放在沙發上,走到季心婭麵前,質問。

江念念看到顧言程神色不悅心底更是痛快,於是就火上澆油:“言程,這個女人跑到家裏來鬧事就是為了見你一麵。她好像還很眷戀你啊。”

說完,挑眉看著季心婭。

顧言程凝視季心婭的眉心越來越緊蹙。

“要見我你也見到了。你可以走了。”顧言程扔下一句話就要轉身離開,但是剛走出一步路就被季心婭抓住了手臂:

“顧言程,我們…..我們好好談一談。”

季心婭第一次這麽低聲下氣地對人說話。她向來都是驕傲的,讓她放低姿態去求別人根本不可能。但是這一次,是例外。

顧言程看了江念念一眼,又看到顧母臉色鐵青,一副要把季心婭趕出去的樣子,一把揮開了季心婭的手。

“我還有事。”

季心婭險些被甩地跌倒在地上,她不敢相信顧言程竟然會這麽對她。

從前顧言程向來都是把她放在心尖上的,什麽事情都順著她的意思來。就算是離婚後,他仍舊是隨傳隨到。當他忽然在她生命中快要消失的時候,季心婭忽然感覺到後悔,感覺到害怕了。

她無助地看著江念念得意的笑容,和顧言程此時冰冷的臉龐,覺得自己真像是一個笑話。

她嘴角扯了扯,泛起了一抹苦笑,什麽話都沒有說,踉踉蹌蹌走出了顧家大門。

江念念看到季心婭離開,眼角微抬,吩咐一旁的管家:

“這個女人再來,就直接趕出去。”

江念念轉過身看向顧言程,他臉色此時很難看,目光也一直停留在季心婭遠去的背影上,她心底不悅,便佯裝撒嬌地上前挽住他的手臂:

“言程,今天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

顧母看到季心婭這隻“害蟲”終於離開了,又看到自己的準兒媳婦和兒子恩愛的樣子,也就笑了笑識趣地避開了。

顧言程的臉色深沉,他並沒有看江念念一眼,隻是說了一句話便轉身上樓:

“去換件衣服,晚上出去吃飯。”

江念念對於顧言程的冷淡很不悅,等顧言程轉過身去,她的臉色就立刻沉了下去。

其實隻有她自己知道,顧言程對她並不像人前那麽好。他們認識不久,她曾經是他朋友的女友,但是見到顧言程後她就甩掉了那個男人,自己對顧言程貼了上去。

顧言程倒是出乎意料地沒有反對,第二次見麵就把她帶回了家過夜。之後便是訂婚,一切看似很順利,但是他的冷淡卻讓江念念生疑,這幸福,似乎來的太快了……

藍調餐廳,桑森和傅亦桓已經到了。

桑葚並不知道今天是和顧言程還有江念念一起吃飯,所以也沒在意就跟著他來了。

她從未向傅亦桓提起過她和江念念的事情,如果知道今天接下來的狀況會變得這麽糟糕,她一定不會選擇過來。

“亦桓。”顧言程牽著江念念的手來到包廂,推開門的那一刹那,桑葚看到了江念念。

江念念當然知道桑葚會在場,所以還特地精心打扮了一番。

桑葚的臉色變了變,她不想看見江念念,她害怕見到她,會忍不住罵她。

江念念卻是故作親昵地走到桑葚身旁,笑著道:“桑葚,好久不見,真想你啊。”

她的演技足夠好,讓人看不出絲毫端倪。

顧言程看到江念念和桑葚的關係那麽好,嘴角泛起了一個細不可見的笑意。

“念念,有時間和桑葚多走動走動。”顧言程拉開椅子讓江念念坐下,一邊道。

“那是當然,桑葚,我們可不能斷了聯係啊。”江念念淺笑,她的眼角畫了細長的眼線,更加顯得雙眸剪水,含著一種暗藏心機的感覺。

桑葚隻覺得頭皮發麻,冷笑,不語。

“傅先生。”江念念忽然對一直沉默的傅亦桓開口,桑葚心底忽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傅亦桓抬頭,看著江念念。

江念念一笑:“以前我跟桑葚同事的時候曾經問過她喜不喜歡你,她竟然說不喜歡。後來沒想到啊,你們竟然已經結婚四年了,桑葚隱瞞地可真好。”

江念念笑著喝了一口水。

桑葚隻覺得脊背發涼,這個江念念果然沒有準備放過這個機會,她這句話的意思明顯,就是在挑撥離間。

“我們感情很好。”傅亦桓伸手覆蓋在了桑葚的掌背上,深深地看了桑葚一眼。

桑葚的心顫了顫,朝他苦笑。

江念念卻是不依不饒:“哦?感情很好為什麽還要離婚啊?是不是因為我們科的陸醫生啊?我還在醫院上班那段時間,所有人都說桑葚和陸醫生在交往,是不是這件事情影響了你們?桑葚,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怎麽能夠三心二意呢?陸醫生再好,哪裏比得過傅先生啊,你怎麽能夠腳踏兩條船呢。”

江念念的這些話一說完,顧言程終於聽不下去了。

“念念!”顧言程低聲嗬斥。

江念念卻是臉不紅氣不喘,對著桑葚笑了笑:“你看我,一高興就說多了。”

桑葚另一隻放在桌子底下的手已經漸漸地蜷縮在了一起,直接彎曲,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

江念念分明就是一定要挑撥到他們不和為止!

“我去一趟洗手間。”桑葚並沒有搭理江念念,她看到傅亦桓的臉色微變,就起身,就連聲音都有些顫抖。

“我和你一起去。”桑葚剛剛走出幾步路就被江念念追上。

衛生間。

“江念念,你到底有完沒完?!”桑葚深吸了一口氣,對眼前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女人叱問。

江念念靠在洗手間的牆上,冷笑地看著桑葚,似乎是在嘲笑她:

“桑葚,我就是看不慣你過得比我好,當初你搶走了陸醫生,這件事情我永遠不會忘記。”江念念的話近乎咬牙切齒。

桑葚倒抽了一口冷氣:“我和陸朝夕根本沒有在一起!”

“你們現在在不在一起不關我的事情。”江念念巧笑嫣然,從包中拿出一支口紅,對著洗手間的鏡子開始俯身補妝,“我隻關係,你以後還會不會過得比我好。所以…..”

她收起口紅,轉過身來對著桑葚,殷紅的嘴唇裏是利刃一般的話語:

“所以我會想盡辦法讓你得不到幸福,比如,讓傅亦桓不再愛你。”

從衛生間出來,桑葚覺得腿有些發軟,她沒有回餐廳,而是直接去了停車場。

她從包裏拿出手機,打了電話給傅亦桓:“我在停車場,我有些不舒服,想回家。”

“恩,我馬上來。”傅亦桓掛斷電話。三分鍾後出現在了停車場。

“怎麽了?”傅亦桓神色緊張,他見剛才江念念說話之後桑葚的神色就開始變得不對勁,就問,“是因為江念念?”

桑葚的眼睛裏蒙了一層薄霧。

她伸手抓了抓傅亦桓的手臂,搖了搖頭,她不想要他知道她和江念念之間的事情,畢竟他和顧言程的關係很好,不想因為這件事情壞了他們之間的感情。

第二天桑葚和往常一樣去醫院探望姑媽,但是人還沒有走到病房門口,就在醫院的走廊上遇見了陸朝夕。

陸朝夕神色有些異常,他向來是喜怒不形於色的。

“陸醫生?發生什麽事情了嗎?”桑葚手裏拿著剛剛給姑媽熬好的粥,正準備走到病房裏去就被陸朝夕攔住。

“唐棠病危,現在馬上要動手術。”陸朝夕蹙眉,看了一眼桑葚手中拿著的東西,試探性地詢問,“你能上台嗎?”

“我?”桑葚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我現在在停職……”

“是唐棠自己要求的。她在這裏也就跟你熟悉,你在現場能夠給她鼓勵。”陸朝夕道。

桑葚聽了陸朝夕的解釋後立刻頷首:“好,那我先去換護士服。”

陸朝夕頷首,看著桑葚匆匆忙忙跑到護士站,把手裏的粥交給了簡心,交代了幾句話後連忙慌張地換上了護士服。

“陸醫生,我準備好了。”許久沒有穿上護士服的桑葚深吸了一口氣,她雖然在外科上班有兩年多了,但是還沒有跟主任級別的醫生一起上過手術台,心底有些緊張。

“恩。”陸朝夕頷首,讓桑葚先進了手術室。

手術室裏的唐棠仍舊清醒,還沒有進行麻醉。她的臉色慘白,看到桑葚的時候朝她努力擠出了一個笑容。

“桑葚姐,我還是抗爭不過命運…..還是要做手術了。”唐棠額頭上是豆大的汗珠,桑葚連忙用紗布去替她擦汗,伸手撫了撫她的頭發,安慰道:

“唐棠,你要堅持過去,我和陸醫生都在這裏,我們陪著你。”

唐棠雖然樂觀,但是她現在的樣子卻是怎麽也樂觀不起來了,她剛剛已經昏厥過去好幾次了,這次好不容易醒過來,恐怕連她自己都已經意識到病危了吧。

“桑葚姐,如果我下不了手術台…..”

“別胡說。”桑葚的眼睛裏蒙上了一層薄霧,她強迫自己不流淚,不能在唐棠的麵前流淚。

唐棠搖了搖頭:“你聽我說。我知道陸朝夕很喜歡你。如果我下不了手術台,你跟他在一起好嗎?”

唐棠的一句話,讓桑葚頓時愣住。

她瞪大眼睛看著這個快要枯萎的生命,心口一窒,話到了嘴邊忽然變成了眼淚。

唐棠緊緊地抓住桑葚的手:“答應我,我希望…..希望他能夠得到幸福。也希望你能夠幸福。”

桑葚咬緊了牙關,她該怎麽拒絕這個瀕臨死亡的病人?她知道,如果她不答應唐棠的話,她可能這輩子都沒有辦法完成這最後一個心願了。

所以,桑葚用力地點頭:“我答應你。但是你也得答應我,一定要撐過去!”

唐棠虛弱地扯了扯嘴角,眼淚從眼眶裏奪眶而出,卻沒有回答。

此時麻藥已經開始奏效,陸朝夕消毒完畢已經走進了手術室。

他看到哭泣哽咽的桑葚,上前冷靜地勸她:“保持好心態。”

桑葚知道在手術過程中無論是醫生還是護士都要保持絕對的冷靜,所以她立刻擦掉眼淚,用力點頭。

手術大約進行了三個多小時,直到最後半個小時,手術都是成功的。

但是當開始當開始縫合的時候,唐棠體內忽然出現了大出血。

一切突如其來,手術室裏頓時氣氛緊張了起來。

“唐棠,你要堅持過去,一定要堅持……”桑舍在唐棠的耳邊輕語,她的眼淚終究還是沒有忍住,瞬間淚如泉湧。

唐棠的手冰涼,沒有絲毫的直覺,就連臉色也一直鐵青。

大出血越來越嚴重……桑葚看到陸朝夕的額頭上滲出了豆大的汗珠。

他比任何人都要緊張。不僅僅因為他是唐棠的主刀醫生,更加是因為唐棠在他的生命中已經存在了那麽多年,沒有唐棠當初捐出的一部分肝髒,陸朝夕也不可能活到今天。

又一個小時過去了,唐棠的生命指標越來越低,桑葚看著陸朝夕,心提了起來。

連續四五個小時的手術,他恐怕都要支撐不下去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最終,唐棠的生命指標降到了零。

所有的醫生和護士都盡力了,但是大出血仍舊沒有止住。

唐棠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終究還是沒有再睜開來。

整個手術室裏,隻聽見了桑葚無力地哭泣聲。她蹲下了身子,抱住了唐棠的手臂失聲哽咽。

她幾乎不敢相信,才四個多小時的時間,這個愛笑樂觀的女孩就永遠不見了…..

身後有一雙有力的手臂將桑葚拉起,桑葚沒有站穩跌倒進他的懷抱。

陸朝夕從身後緊緊抓住了桑葚的肩膀,不讓她跌倒。

“陸醫生,唐棠死了?……”桑葚的聲音輕微不可聞,她害怕地緊緊抓住陸朝夕的手臂,聲音都有些顫抖。

“我們盡力了。”陸朝夕話語雖然平淡如常,但是桑葚卻聽得出,他比誰都要悲傷。

那個躺在手術台上的女孩子,曾經為了他付出了那麽多,他雖然不能把愛情交給她,但是在心裏卻一直為她留著唯一的一個位置,無關愛情。

從手術室裏出來,每一個醫務人員的臉上都蒙著一層陰影。

“你們把女兒還給我!是陸朝夕害死了我的女兒,讓他出來!!”不遠處,吵嚷的聲音很大,桑葚原本疲憊不堪不想去理會,但是卻聽到了陸朝夕的名字。

她側過臉看到陸朝夕眉心緊蹙,便知道那個吵嚷的男人他認識。

“唐伯父。”陸朝夕平靜地走到了那個大聲吵嚷的男人麵前,喚了一聲。

聽到這一聲“唐伯父”,桑葚頓時明白了,他應該就是唐棠的父親。

“陸朝夕!誰讓你擅自給我女兒動手術的?你把我女兒害的還不夠嗎?非得要她的命不可嗎?!!”唐父情緒激動,一把拽住陸朝夕裏麵襯衣的領子,一拳打在了他的臉頰上。

桑葚驚慌失措,立刻上去試圖攔住唐父。

“唐先生,請您冷靜一點,陸醫生他已經盡力了!”雖然桑葚也痛心疾首,但是她知道唐棠的死和陸朝夕沒有關係,他不應該不責怪。

唐父卻是抓著陸朝夕不放:“我女兒比你看得比自己的命還重要,如果當初不是為了給你捐獻肝髒,她的身體又怎麽會變得這麽差?!陸朝夕,我….我真是看錯你了!”

那一拳的力道很重,而陸朝夕根本就沒有要閃躲的意思。

他剛剛下手術台,現在很累,連續四個多小時的手術,他承受的不僅僅是醫術上的考驗,更重要的是心理的考驗。因為躺在手術台上的不是別人,而是唐棠。

“唐先生,在這件事情上陸醫生沒有過錯!唐棠一直以來都不願意動手術,就是擔心下不了手術台,她像在陸醫生身邊多留一點時間,哪怕一分一秒都好。唐棠愛著陸醫生,如果她現在能夠看到你們爭吵的樣子,她能夠安心嗎?”桑葚激動落淚,她用力掰開唐父抓住陸朝夕襯衫的手,用自己嬌小的身軀擋在了陸朝夕的麵前。

陸朝夕蹙眉,她要保護他?嘴角泛起了一絲苦笑,他看著桑葚瘦弱的背影,原本疲憊不堪的心又瞬間變得柔軟。

“你又是誰?!“唐父情緒仍舊沒有穩定下來,想要格開桑葚,但是桑葚卻一直擋在陸朝夕的麵前不讓唐父接近他。

隻有桑葚才知道,此時的陸朝夕的痛苦絲毫不亞於唐父,她能夠做的,就是擋在他麵前,替他擋去不必要的麻煩。

“我是唐棠的朋友,也是陸醫生的朋友。”桑葚義正詞嚴,嬌小的臉上透露出倔強的神色。

“我女兒要不是因為陸朝夕,現在肯定還好好活著。為了陸朝夕,她千裏迢迢去美國,而陸朝夕呢?!他根本從來沒有愛護過她!”唐父因為情緒激動,開始把什麽罪責都往陸朝夕身上推。

“感情是相互的,不可以請求,你怎麽…..”桑葚覺得唐父強詞奪理,有些不可理喻,於是就蹙眉反駁。

但是話說到一半,身後有一雙寬厚的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很有力,也很溫暖,讓人安心。

“桑葚。”陸朝夕低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他走到了桑葚的麵前,不讓她再護著他。

“唐伯父,唐棠去世我很難過。但是無論是作為醫生還是作為朋友我都盡力了。請節哀。”他臉色頹然,顯然很疲憊。

唐父痛失愛女,心情自然沒有辦法一下子平複下來,他伸手指著陸朝夕,怒斥:“陸朝夕,你給我等著!你在沒有家屬同意的情況下給我女兒做了手術,我要告你!”

陸朝夕薄唇緊抿,不發一言地看著唐父怒氣衝衝地轉身離開。他很清楚,依照唐父的性子,他會說到做到。

“陸醫生,你流血了。”桑葚見唐父走了,連忙踮起腳尖查看陸朝夕臉上的被那一拳打傷的傷口。

桑葚伸手觸碰到他嘴角流血的血液,手腕卻在下一秒被緊緊握住。

陸朝夕深邃的眸子緊緊鎖在桑葚的身上,他看著她仿佛要將她印入心尖。他的目光裏有說不出的神色,是深情,還是痛心,還是疲憊……都夾雜在一起,目光複雜。

醫院的走廊裏人來人往,桑葚不自在地掙紮了一下手腕,但是卻被他緊緊扣住不放。

“桑葚。”他聲音低沉,帶著疲憊的沙啞。原本以為他要說什麽,但是話落,他卻俯身輕輕抱住了桑葚。

這個擁抱猝不及防,很寬厚也很溫暖。桑葚幾乎要窒息。

她剛要推開陸朝夕,卻發現他伏在她的背上低聲哽咽。

聲音很輕,幾乎微不可聞,但是她脊背處的每一寸肌膚都感覺得到他的身體有微微的顫抖。

他,在哭。

下一秒,桑葚明白了一切。陸朝夕在人前的淡定和平靜,隻不過是為了掩飾自己內心的悲痛。他喚她的名字,是因為隻有她才明白,他也需要一個能夠相依相偎的肩膀。他不是聖人,不可能麵對唐棠的死毫不心痛。

這是桑葚第一次見到陸朝夕的眼淚,女人的眼淚可以很廉價,可以為了一部電視劇或者一部小說而落淚;但是男人的眼淚卻很珍貴,若不是的真的到了傷心處,絕不落下。

桑葚伸手輕輕地抱住了陸朝夕的後背,她的整張臉幾乎是被埋藏在了陸朝夕的懷裏。

陸朝夕身上的氣味很好聞,雖然帶著一點消毒藥水的刺鼻味,但是卻很溫馨,讓人安定。

桑葚哽咽,竟然一句話都沒有開口說,就這麽和陸朝夕緊緊抱在一起。

不遠處,有一雙陰鷙的眸子緊緊地鎖在兩個相擁的身影上,眼眸深沉,似乎要將眼前這兩個人看透一般。

“傅亦桓?”

剛剛從護士站走出來的簡心看到站在走廊上的那個筆挺的身影的時候,不禁小聲驚呼。

這一聲驚呼,不僅僅引來了醫生和過往病人的注目,也驚動了相擁著的兩個人。

桑葚在聽到那一聲“傅亦桓”的時候,隻覺得脊背處生出了一絲涼意。她慌亂地推開陸朝夕,這才意識到他們剛才的舉動有多麽的逾越規矩。

陸朝夕自然察覺到了桑葚這個不經意的動作,他抬頭,看向走廊不遠處的傅亦桓。

他原本是來接桑葚回家的,並不是沒有聯係她,而是她一直在手術室,沒有看到手機的短信和未接來電。

桑葚連忙擦掉了眼淚,像是做錯了什麽事情一般自動退開陸朝夕幾步。

陸朝夕的眼眶微紅,他看著桑葚走到了傅亦桓的麵前,傅亦桓的神色沒有什麽變化,隻是脫下了身上的西裝外套披在了桑葚的身上。

“為什麽哭?”傅亦桓將桑葚攬入懷中,察覺到了她的身子有些顫抖,眼眶也是通紅。

桑葚抬頭,眼睛裏有一層薄霧:“一個朋友去世了。是癌症。”

傅亦桓低頭看了一眼桑葚身上穿著的護士服,便蹙眉問:“你一下午都在手術室?”

“恩。”桑葚點頭。

“明天就辭職,以後別來附院了。至於你姑媽,我可以送她去國外治療。”傅亦桓簡單的幾句話,不容人拒絕。

桑葚的心卻因為這些話而揪起,她擰眉剛要開口拒絕,就聽見身後傳來了陸朝夕的聲音,帶著幾分涼薄和挑釁:

“桑葚姑媽的病情現在很不穩定,長途跋涉去國外治療隻會適得其反。而且桑葚是否辭職,應該由她自己決定。”

傅亦桓的眸子因為陸朝夕的話變得更加深邃,他略微眯了一下眼睛,原本就攬住桑葚肩膀的手更加緊縮,仿佛是在宣告桑葚的所有權。

“哦?桑葚,你自己說你願不願意辭職?”傅亦桓俯身在她耳邊輕語,聲音魅惑,眼睛卻是抬著望向陸朝夕。

陸朝夕皺眉,覺得這一幕很刺眼。

桑葚在傅亦桓的懷中,抬頭看著他,她扯了扯嘴角,朝陸朝夕道:“陸醫生,今天這場手術是我最後一次上台了,我打算辭職。”

是心甘情願的嗎?就連桑葚自己也不知道。她曾經依靠自己的力量進了附院的外科,好不容易從實習再到轉正,她付出了很多,她也很熱愛護士這份職業。

但是,有一種東西叫做舍得。有舍才有得。

她既然選擇了這條路,選擇了留在傅亦桓的身邊,她就必須放棄工作,哪怕再不忍心,也要決絕。

她抬頭朝傅亦桓笑了笑,是強擠出來的苦澀笑意。

傅亦桓似乎很滿意她的表現,他的臉上露出了勝利者才有的姿態。而陸朝夕則顯得有些落寞。

從附院回到別墅,桑葚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快垮了。唐棠的事情無論是對陸朝夕還是對她打擊都太大了,她去衛生間放好了洗澡水,拿了睡裙去了衛生間。

躺進浴缸裏,氤氳的熱氣撲麵而來,桑葚頓時覺得原本疲憊不堪的身子也放鬆了下來。

自從從附院出來,她的腦中除了想到唐棠,還有就是陸朝夕。

陸朝夕應該很傷心吧?她當著傅亦桓的麵沒有給陸朝夕麵子,那麽果斷地拒絕了他…..

想至此,桑葚欲起身,門卻在這個時候被推開。

桑葚一驚,連忙又躲回浴缸裏。

傅亦桓推門而入,看到在一片氤氳的熱氣中洗澡的桑葚,眼眸裏含了一絲笑意。

桑葚見到是傅亦桓也就沒那麽拘謹了,畢竟該看的也都看過了,彼此都是成年人,沒什麽好害羞的。

於是她起身,用浴巾圍住了身子,走到傅亦桓麵前。

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片刻未移。

“今天我累了。”桑葚這句話像是提醒傅亦桓一般,輕聲說出口。

周圍很熱,傅亦桓身上隻穿著一件睡袍,他一包攬過桑葚的身子,俯身在她耳畔呢喃:

“可是我得好好獎勵你。”

傅亦桓的聲音原本就低沉魅惑,此刻在這個狹小地空間裏變得更加好聽。桑葚覺得耳邊癢癢的,想要推開傅亦桓,卻被他抱得更加緊。

“獎勵?”桑葚不解,反問。

他看著她,目光深情:“獎勵你選擇了我,而不是陸朝夕。”他輕笑,嘴角處勾起一個淺淺的弧度,似是滿足。

桑葚忽然明白了,傅亦桓的意思,是說她選擇了留在她身邊而並非去附院工作。

“我和陸醫生……”她欲解釋她和陸朝夕之間並沒有什麽瓜葛,但是話說到一般卻被傅亦桓的話堵了回去。

“以後不準提陸朝夕!”他的占有欲似乎越來越強烈了,尤其是在陸朝夕麵前。

要是換做以往的桑葚,心底肯定會狂喜,每一個女人都希望自己愛的人心裏隻有她一人。但是僅是不同往日,她在他身邊越久,她的心就越虛,也越來越害怕。

她隻是輕頷首,任由他抱著她走進臥室。

如果說桑葚回到傅亦桓身邊之後並沒有什麽大事發生的話,那麽這一件事情,足以轟動全城。

幾乎所有人都在議論這件事情,桑葚早晨去醫院探望姑媽的時候,甚至看到病人都對她指指點點。

她不明白為什麽,直到回到家後打開電視機才驚醒。

蘇晗實現了她在威尼斯的時候威脅桑葚的“諾言”,把那些照片全部公布了出去。

電視裏放大的每一張照片都讓人浮想聯翩,蘇晗和傅亦桓躺在一起,每一張都是蘇晗拍下的。而這些照片正是通過蘇晗的微博發布的。

她自己公布這樣的照片,在外人看來無非就是炒作。但是隻有桑葚才知道,她是在警告桑葚!

在威尼斯的時候蘇晗就說過,如果桑葚不離開傅亦桓,她就會公布這些照片,她給了桑葚將近十天的功夫,卻一直沒有等到桑葚的回應。她的耐性被磨光了,直接上傳了這些照片。

恰好,蘇晗的新男友,也就是那位外國導演拍了一部新戲,女主角就是蘇晗。她就剛好借助這次的照片風波輕而易舉地上了頭條。

桑葚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著電視機上那一篇又一篇的報道心都懸了起來。心底既氣憤又難過,像是被利刃狠狠地刺了一下,直達心底。

她拿起身旁的手機,撥下了一個從來沒有撥打過的號碼,她的手心緊緊地攥著手機,深吸了一口氣,電話接通。

“喂,我是桑葚。能見一麵嗎?”

半個小時後,陽光咖啡廳。

張楊看著坐在他對麵的這個女人,不禁匪夷所思地笑了笑。

桑葚剛剛打了一個電話給他,告訴他有一個賺錢的機會,問他願不願意跟她做一筆交易。張楊本來就是求財的人,怎麽會拒絕。

“桑小姐,上次那篇網上的報道我寫的怎麽樣?怎麽?你現在是想通了想賣傅亦桓的醜事給我了?可惜,嘖嘖,我已經不需要了。”張楊搖了搖頭。

桑葚冷靜地看著他:“幫我做一件事情,我給你二十萬。”

(作者有話說:看到這裏有木有覺得我們桑護士也很腹黑啊~~其實女主不是小白兔,不會一味地隻受到別人的威脅。當然也不會是大灰狼,麵對蘇晗這樣的女人,她也是會反擊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