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卷 玄風城的風波 Chapter 108 家國責任
東陵煜璃這幾日不知道是怎麽過的，渾渾噩噩，魂不守舍，就如同一具行屍走肉，失去了心肺的軀殼，麻木而混沌。
也許是一種自我封閉的狀態，他不想讓自己太過清明，因為一旦清明了，心就會很痛，甚至很恨，恨得想要去殺人，甚至想要毀滅這整個世界。
他無疑是憎恨小七的，恨不得要殺了他，然而那日見過他之後，心中的糾結竟然又讓他想要自殺了。首先，捫心自問，他能夠殺得了七哥嗎？且不說自己本身的實力武功不如他，同他交手根本就沒有勝算，更何況，他畢竟還是自己同父同母的親生哥哥啊！倘若自己當真為了一個女人而去殺了他，那麽身為人子，又怎麽同父皇和母後交代？七哥是將來要當皇帝的人，他的命深係國家百姓，自己能夠這般的不顧一切嗎？但是，他又絕對不能夠原諒他，因為，他那般殘忍的搶走了自己一生中最想要的東西，他的自私與絕情讓人戰栗——
他想要報複他，他不願讓他如此輕易的就得到一切——汐兒，他至少要見她一麵！
可惜這個想法實現起來卻也十分不易，因為，東陵煜璟似乎知道他的所想，竟然在婚禮當日就派人監視他的一舉一動，叫他處處受製受挫，七王府邸又被他給封鎖的密不透風，他若沒有正當的理由根本就別想進去，而今日，更是聽自己派去的人打探出的消息：汐兒竟然被他關禁閉了！
這個消息讓小九心疼不已，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會把她關起來呢？難道，是她對他做了什麽事情，或者說了什麽話惹他不高興了？
想到她，他簡直心如刀絞，更是有無可奈何的悲憤蒼涼，心髒憋悶的堪堪要吐出血來——他東陵煜璃真是該死，竟然連守護自己心愛女人的能力都沒有，他簡直可惡！無能至極！
然而就在這樣的悲憤與哀怨中，老天卻還不能夠讓他盡情的傷痛，眼下立馬就有一小太監前來奏報，並且帶來了宮裏的聖旨。
他厭惡非常的接過來看，竟是母後的懿旨，說是父皇病重，讓他務必要回宮照看幾天，順便參加年節前的家宴，話語中似乎是極想念他了。
看完這聊聊幾句，眼圈不覺紅了，眼中也沁出熱淚，呼吸微顫的感慨：自己竟有多久沒有關注過父皇母後了？而好似，他們卻還在一直關注著自己……想必，是母後聽聞自己這幾日裏精神不佳，才會給他來函要求回宮照料的吧！母後，果真是最疼他的。
也罷，身為人子，這樣的要求完全不能夠拒絕，進宮吧！年節前的家宴……竟然沒有想到時間過得這麽快，轉眼之間，年終就到了，而每年的家宴，都是眾位兄弟姐妹齊聚一堂的，那麽，一定會見到七哥的吧！而且說不定，還會見到她！
想到此，他的身軀抖顫一刻，但卻不再猶豫，瞬間起身吩咐人等收拾準備，往皇宮進發了。
……
東風老皇帝的龍體果然是不太好了，他今年已年逾六十，算是這個年代的高齡了，並且近日裏因為天氣不好又中了風寒，身子骨愈發的虛弱，甚至連出入都需要人攙扶，又頻頻咳嗽不止，簡直看得東陵煜璃一陣心酸。
“父皇，您感覺怎樣了？”
小九陪在身旁伺候著，卻覺得仿似不認識當下的父親了，隻見他精神恍惚，動作遲緩，就連著鬢角的白發，都莫名的增加了很多很多。而記憶中的他，一直都是那樣的剛強勇猛，卻怎料得到，一場大病，竟然會讓他憔悴至此。
愈顯老邁的皇帝此刻精神的確不佳，眸色也些許渾濁與暗沉，但看著這個自己從小疼寵的小兒子，眼睛裏依然閃出慈祥的光線。
“咳咳咳……璃兒，父皇老了啊，怕是，沒幾天活頭了……”
如今，年邁的老人對著兒子說出了這樣的話，說著，又是一通讓人心疼的咳嗽。
“父皇，您說什麽呢！怎麽能說這麽不吉利的話？僅僅是一場風寒而已，不會的。”
小九仔細的拍撫著他的背脊幫他順氣，並且好生安慰，然心中卻也是疼楚一片。
“嗬嗬……”
皇帝些許無奈的擺擺手，但眸光卻依舊黯淡，似乎是為著自己已經風燭殘年的生命，卻不忍心拆穿他的好意，坐起了身子幽幽望過他道：
“璃兒啊，父皇活到這把年紀，看遍風雲，享盡榮華，即便是有一天去了，也算沒什麽遺憾的了，嗬嗬……”
皇帝感慨的笑著，眸光卻突然間靈動起來：
“唯一放不下的，便是這祖宗留下的江山基業啊！”
“——父皇，這江山交給七哥，您難道會有什麽不放心的嗎？”
東陵煜璃不覺蹙眉問出了口。老爹說出這樣的話，真是讓人驚疑，難道七哥不足以得到他的信任嗎？況且今日，老皇帝單獨召見他一人，甚至連母後都不得入內，這本身，就讓人有些難以理解。
老皇帝看他疑惑的眼神，便搖搖頭，長長歎一口氣，對著他道：
“倘若有你輔佐，朕自然是放心的，隻不過，璃兒，你願意衷心的輔佐你七哥嗎？”
小九霎時便被這句話給問住了，表情變得僵硬起來，微微**下唇角道：
“父皇……這是何意？”
從小生在這不尋常的皇宮，大家都是明眼人，父皇既然這麽說，顯然是已經從哪裏聽得了些許消息，這才來朝他打探虛實的吧！
“嗬嗬……璃兒啊，可知朕為何，一直都沒有正式立儲君嗎？”
老皇帝見他臉色有變，便知道自己說對了，卻轉而仰頭望向了天際，些許飄渺的朝他問出了這句話。
“——兒臣不知，、願聽父皇教誨。”
東陵煜璃微微拱手作揖，態度恭敬誠懇。這一刻深深明白，老皇帝今日的召見定然意義重大，因此自然不得不重視起來。
“哎……嗬嗬，說來也好笑，朕在你七哥幼年之時，曾遇一得道高人，言及，你七哥命中帶有女煞，於他日後大業不利，因此定要堤防煞帝之女，此般預言，一直都被朕記掛在心，況且到了今日，朕就愈發的擔心了，咳咳咳——”
老皇帝說著，便再次咳嗽了起來，而小九立即上前安撫，為他的身體狀況擔憂的同時，心髒卻也為他剛剛的話語猛地一窒，些許抽疼，可卻斂了眉眼問道：
“此事……兒臣倒是也曾聽說過的，七哥也因此一直都不願成親，不過，這般怪力亂神的說法，父皇也信？”
他不覺疑惑的勸解他。
“哎……沒辦法，越老越信啊！”
老皇帝慈眉善目的朝他擺擺手，語重心長的道：
“命運在天，半點不由人哪！”
他轉過眼睛，突然肅重的盯住他的臉：
“璃兒，朕之所以未急著立儲君，一則，為了防備人心叵測，二則，也是要看看，這儲君的人選，究竟還有沒有更合適的。”
東陵煜璃聽罷猛然蹙眉，些許心驚的睜大眼睛，卻聽皇帝繼續道：
“三則，朕想要等你長大，有了相應的實力，再行定奪。”
“咳咳……雖然你性子頑劣，但依朕看來，隻是你天性懶散，不喜束縛，更不願用功。所以朕還想看看，說不定，你比璟兒，更適合坐這個位置，嗬嗬……因為璟兒雖然德才兼備，的確是個天生的帝王材料，但卻隻有一點，他的性子太過愛憎分明，偶有感情用事之時，如今且又絆上了那個女人，朕才不得不擔心哪！但假如你能甘願盡心輔佐，朕亦相信，這天下，定會被璟兒治理的很好，且日後統一大業，更是指日可待——”
“父皇？！”
聽了他這一番話，東陵煜璃簡直有些被震撼了，因此等不及他說完便大喝出聲，用自己強烈悲憤的視線盯向他。
原來自己同七哥還有她之間的事情，竟然全都被父皇和母後得知了！卻還在今日，想要勸導他放棄一切，盡心的輔佐七哥嗎？還是要刺探他的心境，來為七哥日後的平穩即位掃清障礙，增加籌碼呢？哼哼，他完全不想再思考了，因為他憤慨，他心痛，他不甘心！他恨七哥搶走了汐兒，他恨他！如今，他再也說不出自己要為他的皇位保駕護航的話了，因為他根本做不到！麵對著狠心的搶走自己最心愛女人的人，自己如此自私殘忍的哥哥，他再也不會有當初的心境了！
此刻的東陵煜璃，眸光寒徹一片，內裏卻隱有怒火，握緊雙拳，悲憤的瞪視著自己的父親。
“璃兒，你……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老皇帝也些許驚悚的盯著他，看著他恨怒異常的臉，震駭的立即就咳嗽了起來，並且愈發加重，麵紅耳赤，身形晃蕩。
“——父皇，父皇！”
小九見狀趕緊上前，連連拍撫著他的背部為他順氣，可是老皇帝竟然“哇”的一聲，倏忽將一口血痰噴吐在了他的身上，令小九當即臉色蒼白一片，瞪大了眸珠大叫道：
“父皇！快，快傳太醫！傳太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