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將散,丹朱站了起來,隔著席位問蘇如繪:“如繪姐姐……咱們也去西福宮看看吧?”

蘇如繪看向周意兒:“周姐姐呢?”

“貴妃娘娘忽然肚子疼,咱們既然知道了,少不得跟過去等聽了太醫的結果才放心。”周意兒淡淡的道。

秀女們其實也不是不想去,畢竟太後一病,在宮裏待上幾日就知道霍貴妃的重要,何況如今的太子,可是她一手帶大的,隻是劉修儀卻已經吩咐人送她們回桂華宮裏去了。

蘇如繪剛剛離開幾步,張眷卻道:“你們先走,我去和真真說句話。”

“我們在前麵等你,這黑天黑夜的,總不能叫你一個人走。”蘇如繪道。

過了片刻,張眷趕了上來,臉色卻十分古怪,認真看了看蘇如繪,似有話要說,蘇如繪卻未注意,一行人跟著先行一步的周皇後等人,逶迤到了西福宮,長泰差不多是前後腳進來的,因為走得太急,發絲都有一縷散出了冠冕,拂在耳畔,看到這一幕,周皇後和沈淑妃的眼色都是微沉。

“照紫怎麽了?”長泰開口,劈頭竟連霍貴妃的閨名都叫了出來,周皇後吸了口氣,從榻邊轉過身來:“陛下放心,隻是感了寒氣,太醫等等就到,不會有什麽大礙的。”

“好端端的怎麽感了寒氣!”長泰微怒,走到榻邊,霍貴妃的聲音軟軟響起,輕聲道:“是妃妾自己不好,在西福宮待得長了總想著四處走走,聽說今晚皇後姐姐在禦花園裏開宴,便厚著臉皮去叨擾了一番,哪裏知道大家都高高興興的,偏我這身子不爭氣,竟叫陛下也跟著擔心了……陛下怎麽一頭一臉都是汗?念夢呢?還不快拿帕子來給陛下擦一擦,仔細閉了汗!”

“朕無妨。”長泰眉心現出分明的皺痕,不悅的看了眼周皇後,“秀女經初選複選到現在,看得還不夠,大晚上的能看清楚什麽?皇後難道白天就這麽忙?”

周皇後從霍貴妃在席上叫嚷著肚子疼就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完全不負責任,對長泰的偏心已經做好了準備,因此也不分辯,從從容容的欠了欠身:“這是臣妾糊塗了,還請陛下降罪!”

她這麽爽快,長泰倒也不能多說,畢竟霍貴妃說了是自己要求過去的,而且也要考慮良王甘霖,在這眼節骨上,周皇後不犯大錯,長泰自不會落未央宮的麵子。

這時候外麵太醫亦是滿頭大汗的趕了進來,周皇後忙令他免禮,先替貴妃請脈。

長泰因此走到一邊,這才注意到了蘇如繪等人,皺眉道:“你們不是養在太後膝下的麽,如今太後病著,不在仁壽宮裏盡孝,怎得跑到這裏來了?”

“回陛下的話,今日皇後娘娘開宴,丹朱郡主與臣女三人也位列其中,在席上見貴妃娘娘不適,心中擔憂,所以才順便跟過來看看。”周意兒年紀最長,便由她回了話。

長泰聽了,略略點頭,便不再注意她們,張安悄悄向她們使個眼色,四人便一起退了出去。

“在這裏等著,還是回去?”出了西福宮正殿,周意兒詢問的看向其他人。

“看陛下的意思似不喜我等在此處多留,何況陛下和皇後都在,太醫也來了,咱們在這兒倒是礙手礙腳了,不如都回去吧。”蘇如繪話音剛落,便感到袖子被張眷暗中拉了一把,她忙接著說,“張姐姐,你一個人回未央宮去,天黑了,如今又還有些涼,我們都是不放心的,不如我送你一程。”

張眷像是證實她話一樣輕咳幾聲,點頭道:“如此麻煩你了。”

待離了西福宮一段距離,張眷揮手叫兩人的宮女都退開,沉聲道:“方才我去找真真,是因為看到她給我使眼色!”

“她和你說了什麽?”蘇如繪問道。

“你記得麽,方才你的堂姐蘇如染先到,真真是後來才來的。”張眷深深看了她一眼,“告訴你堂姐,下回有類似的情況,她還是在原地多等一等,等真正塵埃落定了再走不遲!”

蘇如繪吃了一驚:“我堂姐怎麽了?”

“真真說桂華宮裏這段時間甚是熱鬧,你另一個堂姐已經因故被接回家去,所以這一個格外的仔細,倒也躲過了不少明槍暗箭,今兒她到禦花園來的時候發生的事情可有告訴你嗎?”張眷反問道。

蘇如繪飛快的思索了下,點頭道:“堂姐說有人掐著她開門走出去的時辰從斜對門潑出熱水來,幸虧她叫伺候她的宮女走在前麵,自己沒領這個災,不過她說這麽做的秀女已經被她收拾了,可當時時間緊急,我也沒聽她細說,到底是怎麽回事?”

“事情不大妙!”張眷吐了口氣,冷笑道,“幸虧霍貴妃尋了借口把宴給鬧散了呢,若不然真真的事還真不是什麽大事……那個潑水的秀女在桂華宮如今的秀女裏麵並不出彩,家世也尋常,可到底是官家千金!你們家姐妹又全不是肯吃虧的主……她誤傷了你堂姐的宮女後,你堂姐公然上前給了她兩個耳光,雖然尋了個借口說她是記恨上回指使伺候你堂姐的人去做事,那宮女因要伺候你堂姐未理會,所以趁機報複,但你堂姐走後,真真看到有人進了那秀女的屋子和她說了一番話……出來時,真真在暗處看到那人嘴角上揚,顯得心情大好,隻怕你堂姐回去不大妙!”

蘇如繪皺了皺眉:“這事就算鬧起來堂姐頂多落選,這也沒什麽。”

“你們蘇家今年參選的秀女,不過是走個場子,歸根到底還是你。”張眷提醒道,“你可別糊塗了!如果隻是這麽簡單,那人何必如此高興?”

“令妹可看到那人是誰麽?”蘇如繪沉吟著,問道。

張眷吐了口氣:“是……沈子佩!”

蘇如繪的臉色頓變:“竟然是她!她今日一直到貴妃離場都沒出現,必定有所策劃,難道竟是要從我堂姐下手?”

“別管你堂姐了,難道你現在還能跑到桂華宮去?”張眷拉住手,認真道,“能讓沈子佩得意的事不多,你快好好想一想,怎麽讓這件事不牽扯到自己身上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