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她

再碰到莫寒,已經是一星期後的事了。

任蔚萱和謝若魚看完電影,走出電影院的時候,外麵下起了小雨,不算大,隱在茫茫夜色裏,幾乎看不清雨絲。

“你在這裏等我,我去開車過來。”任蔚萱指了指一旁的休息區,然後把手裏的小半桶爆米花塞到謝若魚懷裏,就往外走去了。

“我和你一起。”謝若魚小跑幾步跟上任蔚萱,挽過她的手拖住。

“外麵在下雨,你乖,在這裏等。”謝若魚前幾天著了涼,感冒還沒好全,這要是一淋雨,新病舊疾一起來,她得心疼死。

謝若魚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束強烈的光亮刺的眼前一暗。還沒等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就看到不遠處一輛黑色的敞篷轎車朝她們疾馳而來,完全沒有刹車的意思。

謝若魚幾乎是下意識的本能反應,一把推開了任蔚萱,自己呆愣的站在原地,忘記了逃開。

任蔚萱被推得腳下一個不穩,倒在了地上,腳踝處傳來一陣撕裂的疼痛。等她再抬頭的時候,轎車已經快撞上謝若魚了。任蔚萱隻覺得的心髒在瞬間縮成了一團,她想對她喊,讓她趕緊躲開,可是喉嚨口像是被什麽堵住,怎麽都發不出聲音。她想站起來,想過去拉開她,然而身子就跟不是自己的一樣完全不受控製,恐懼感襲了遍全身。

轎車越來越近,到她們跟,其實也就幾秒的事。就在謝若魚以為會撞上來的時候,轎車猛的拐了一個彎,幾乎是擦著她的身子停住的。

謝若魚嚇的腦袋一片空白,哆哆嗦嗦的站在原地,臉色蒼白如紙。

任蔚萱也反應過來了,忍著腳踝處傳來的劇痛,勉強站直了身子,快步走到謝若魚身邊。捧著她的臉問她:“沒事吧,恩?為什麽不躲開?為什麽這麽傻?為什麽······”最先想到的不是自己逃開而是推開我?任蔚萱說不下去了,心髒在胸膛裏一陣陣的緊縮,歉疚、無力、心疼的感覺狂湧而來。剛才發生的一切,雖然隻是短短幾秒,可是她不敢去想,如果那輛車沒有及時停駐·····任蔚萱搖了搖頭,阻止自己繼續胡思亂想。

謝若魚沒有回答任蔚萱,她聽不到,耳朵裏像是炸開一樣轟鳴一片。眼淚無意識的從眼角滑落下來,整個人抖成了一團。看的任蔚萱心疼的快要死掉了。她攬過謝若魚的肩膀,緊緊的擁進懷裏,輕拍著她的背安慰她:“沒事了,沒事了,別怕,有我在。”

等謝若魚冷靜了一點,任蔚萱才想到去看轎車的主人。隻一眼,任蔚萱心裏眼裏積壓已久的火光就蹭蹭蹭的冒了上來。

莫寒!是莫寒!為什麽又是你?!

任蔚萱把謝若魚帶到電影院的休息區後,忍著腳踝的疼痛快步走向了那輛停住的轎車。一把拉開駕駛室的門,揪著莫寒的領子把她拽了下來。

莫寒已經醉的有些不省人事,半眯起眼睛,迷茫的望向任蔚萱。

“這句話應該我問你!”任蔚萱咬牙切齒的對上莫寒的眼睛,她的笑容是受傷嗎?可笑,一個連心都沒有的女人,還談什麽受傷?任蔚萱陰狠的捏住莫寒的手臂,質問她:“你究竟要做什麽?是不是非要搞得我家破人亡你才開心?”

“嗬······我要做什麽?你不是最清楚麽?”莫寒踉蹌著身子,手往後撐在車子上才勉強站直身子,她依舊在笑,眼淚卻不受控製的從眼角滑落下來。

她也會流眼淚?任蔚萱嘲諷的勾了勾唇角。忽然鬆開對莫寒的鉗製,一巴掌甩了上去。用力極狠,積壓已久的怨氣仿似都用上了般。

莫寒被打的偏過了頭,身子支撐不住的軟了下去,跌坐在地上,樣子及其狼狽。

任蔚萱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眼底閃過一絲寒芒:“不管你要做什麽,傷害我身邊的人就是不行!還好今天小魚沒事,否則我就是拚了命都不會放過你。莫寒,我已經警告過你了,別再出現在我麵前!”

“你以為我想這樣麽?”莫寒抬起頭,眼底的受傷濃的化不開,“如果不是控製不住我的心,如果不是你這麽討厭我,我又何必費盡心機?剛才我是真想借著醉酒,一腳油門踩下去算了,我不好過,你們也別想好過。可是我發現我做不到,我怕到了黃泉路上,你還是恨我。我不想這樣,任蔚萱,為什麽你可以對身邊的每一個人好,唯獨對我不是?我想要你像對其他人一樣對我,隻是想這樣而已,為什麽這麽難·······”莫寒把臉埋進雙手裏,眼淚拚命的從指縫中滑落下來,身體顫抖的不像樣子。

任蔚萱沒想到莫寒會這麽說,有一瞬的愣怔,不過很快,眼底的寒芒就被濃重的嘲諷取代。

“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從那一夜開始,她們之間,便再無和平相處的可能。她也再不會相信莫寒口中的話,因為她害怕那隻是下一場陰謀的開始。

“以後,我不想再見到你!”任蔚萱冷冷的望了眼莫寒便轉身離開了,小魚還在等她,她想去陪著她。那個為了她,連命都不要的人,她現在滿心的愧疚。

“你們還好吧?蔚萱你別怪莫寒了,也許她也是無心的。”謝若魚已經冷靜下來了,看到任蔚萱麵無表情的走進來,有些急切的起身走到她身邊。

任蔚萱愣了一下,莫寒差點要了她的命,她居然還要自己別怪她。這樣善良無害的謝若魚,讓任蔚萱的心狠狠的疼了下。欠了她的,就用一輩子的幸福來還吧!

“別瞎操心了,走吧,我們回家。”任蔚萱寵溺的揉了揉謝若魚的頭發,拉著她往外走。剛才怒火中燒沒有太注意,現在冷靜下來,才發現腳踝已經疼的寸步難行了。

看到任蔚萱疼的糾在一起的臉,謝若魚一下子慌了。

“怎麽呢?是不是很疼?”

“還好。”任蔚萱吸了口氣,偏過頭去看謝若魚的時候,勉強在唇角扯出一抹寬慰的笑容。她不想讓謝若魚擔心。

一看就是逞強。謝若魚睨了任蔚萱一眼,走到她身前蹲下:“上來吧,我背你。”

“我自己可以走。”任蔚萱說著就要去拉謝若魚,天知道謝若魚有多單薄,就是疼死她都不舍得讓謝若魚背。

“快上來。”謝若魚的語氣很強硬,不容任蔚萱拒絕。

任蔚萱拗不過她,隻好依言爬上了她的背。

“如果不行就放我下來。”任蔚萱不放心的囑咐,雖然自己不重,但是謝若魚畢竟是個女人,怎麽承受得住。

“以後可是要背一輩子的,現在就當提前練習咯。”謝若魚不以為然的笑了下。

任蔚萱雖然看不見她的表情,可是在那樣的語氣裏,她聽見了這世間最美的情話,鼻子一酸,差點落下淚來。

她伸手環住謝若魚的脖頸,把臉緊緊的貼在她的頸窩。謝若魚的背很暖,一直暖進她的心底,如果能這樣一直走一輩子,好像也不錯!不過她大概舍不得讓她一直背著。

夏天,來的突然,走得毫無防備。當九月來臨,罌粟花又開的時候,洛言才意識到,原來言言已經走了快三個月了。這三個月,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過來的,對蕭沐言的想念隨著時間的流逝愈來越深,嚼魂蝕骨。

洛言倚在落地窗邊,看著窗外嫣紅的罌粟花,腦袋裏亂亂的都是以前的回憶。

她想起,言言曾經和她說過,她想和她一起去坐叮叮車,因為那樣的聲音讓她覺得安心。她問過為什麽非要是叮叮車,言言說,那裏有她和母親的最後一段回憶。

所以,言言在有叮叮車的地方?

洛言一個激靈,奔到電腦桌前打開電腦搜尋有叮叮車的地方,香港,隻有香港有!所以言言在香港?!

洛言握著鼠標的手都在抖,整個人暈暈的,不知道是欣喜還是害怕。她怕希望越大,最後失望越大。

洛言就這樣呆坐在電腦桌前,整整坐了一夜。天還未亮,就丟了魂似的收拾行李出門了。

攔了輛出租車,洛言報上機場的地址後,就急急的撥通了任蔚萱的電話。

大清早被莫名其妙的吵醒,任蔚萱有種想把洛言丟出去砍了的衝動:“你幹嘛?大早上的不睡覺抽什麽風?”

洛言默默翻了個白眼,懶得和任蔚萱鬥嘴,直奔主題:“我要去香港一趟,公司的事交給你了。”

“什麽?”任蔚萱以為自己聽錯了,一個激靈從床上翻身坐了起來,這廝好好的去什麽香港,“你幹嘛去?”

“找她。”洛言言簡意賅,也不解釋為什麽偏偏去香港找她。

“嘶······”任蔚萱倒抽了一口涼氣,她覺得洛言還沒睡醒,或者就是發燒了,世界這麽大,去香港就能找到蕭沐言麽?打死任蔚萱都不信能找到。

“喂,我說你冷靜點。”她其實怕洛言滿懷希望而去,最後失望而歸。這樣的打擊,洛言已經承受不住了。這幾個月,她眼看著洛言憔悴,看著她變成了一個沒有感情生活的冰冷的人。

“我很冷靜。好了,不多說了,公司的事拜托你了,我爸媽也交給你了,他們問起來,你隨便扯個理由吧。到香港那邊,我再打給你。”洛言說完就收了線,眼底一片清明,她知道,此刻她很清醒,比任何時候都要清醒。心底始終有種預感,言言就在香港,或者正在叮叮車上等她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