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

涼風中還夾著雨絲,尹梓晨左手撐著傘,右手拉緊黑色正裝外的風衣,站在本以為永遠都不會回來的大學門口,她從不知道這次的工作地點竟然是這個地方!

這時的她柔軟的短發已經變成長發,發色依舊是純黑,發尾微微向內卷。金屬框眼鏡下的咖啡色眼睛裏有股淡淡哀傷。她伸出帶著一款精美戒指的手,扶了扶小巧的鼻梁上的眼鏡。

因為是娃娃臉,雖然成熟,但始終還是帶著點稚氣。

她撥通經理電話:“kevin,這次能不能從本地方的公司派人來處理?”

“這次是我們這邊主辦的活動,他們那邊不是很清楚。”電話那邊傳來成熟男人的嗓音。

平靜地聽完總經理的話,她搖了搖頭進入了這所薰雅高等學院,主校道兩旁的櫻花樹還是這樣含苞待放。

那年好像也是這個季節吧,櫻花也是這樣嬌嫩地打著朵準備肆意開放……

她無奈地笑了笑,徑直往教務處走去。

這樣一處理,竟然也費了大半天的時間。雨已經停了,雲霧散去,夕陽已經西斜了,正是那年考完試的時候。

想到此,已經走到大門口的尹梓晨卻往回走,走著走著就開始跑,直至看到在湖那邊的透明的玻璃花房才慢下腳步。

“原來還在啊……”她神情憂傷地自言語道。

走過去湖那邊,她在外麵看了好久,才下定決心推開門進去,一陣清新的花香撲鼻而來。

“小姐,請問你來這裏有什麽事嗎?”

突然在後麵響起了一個中年女人的聲音嚇了她一跳,她回身說:“這裏不是開放的嗎?”

“以前是開放的,前年才變成私人財產的,其實跟開放沒什麽差別,因為主人說,全世界隻有一個人不被允許進入這裏。”

她說得很平靜,可是尹梓晨的心跳卻漏了一拍。

“主人是一個非常漂亮的女人吧……”尹梓晨試探性地問。

“是啊。”

“那可能那個人是我。”她小聲說,像是在說給那個穿花襯衫的中年女人聽也像在說給她自己聽。

“那個被禁止入內的人怎麽可能是你呢?你慢慢看,那邊我泡了花茶去幫你倒一杯。”

“不用了,”尹梓晨拉住她,“我就走!”

“沒事,這裏的花都是國內不常見的,看你挺喜歡花的,看看吧。”

她笑了笑放開手,往裏走過小小的假橋,看見那個曾經用來放花的平台,不停撫摸它。所有的一切就是從這裏開始的吧,從看到那兩個人開始的……

“喂,真的有這麽個人說是她啊。”中年女人對著黑色的手機講道。

“我知道了,讓她看吧。對了,她是不是問主人是不是女的?”電話裏的男聲迷幻像晨霧一樣。

“是啊,我已經按照您說的那樣回答她了。那您不來嗎?我要不要留住她?”中年女人緊張地問。

“不必了,我現在在國外,她既然去了那裏便肯定會來這邊。”電話那邊的聲音停了一會兒,“帶她去看看溫室裏的山百合。”

說完那邊便把電話掛了,中年女人一頭霧水地想了想,便拿起桌子上的玻璃茶具,往尹梓晨那邊去。

“那時歐熙影像天使一樣睡在這裏,木清歌抱著帶水珠的白玫瑰突然走過來,這一切似乎就像剛發生在昨天一樣。我還是被禁止入內的那個,那時候也不歡迎我進去。”尹梓晨心想。

“久等了。”

中年女人和藹地笑著把茶杯給她,她也禮貌性地微笑接過來。一股清新的白蘭味道引誘著她的嗅覺。

“白蘭花茶?”她有些激動,眼眶微紅看著中年女人問。

“是的,用60攝氏度的水浸泡出來的。”

尹梓晨將茶杯放在平台上,低下頭,長發遮住她的側臉。任誰也看不見她的表情。

“阿姨,能讓我靜一下嗎?”她聲音嘶啞的說。

“可以啊,對了,山百合開得正好你可以看看。”

說完中年女人雖然有些擔心地看了看她,但還是選擇離開了。

尹梓晨用手捂住眼睛,眯了一會兒,似乎心情平靜了許多。便將包背好準備離開,可走到人工橋時,又不忍地回頭看看。

最終,她慢慢地往回走。到溫室最後麵的門前停住了,透過玻璃看去,一片純白地山百合開得非常漂亮,而且被夕陽上了一層好看微紅。這麽美的山百合就像天堂莊園裏那般。

眼淚一滴一滴地開始往下掉,她認為眼淚應該在那個時候已經哭幹了,可是見到這樣的場景,依舊還會忍不住眼淚。

她雙手放在玻璃上,慢慢滑蹲下來。剛開始隻是哽咽,最後哭得越來越凶,肩膀不得地**,淚水滴在鏡片上,弄得鏡片模糊一片。她不忍心進去那間開滿山百合的房間,怕那股濃鬱的清新香氣會讓她想到那人身上獨有的味道。

仿佛中她叫了一個人的名字,但哭得太厲害,誰也聽不清楚包括她自己。

許久,尹梓晨才能止住眼淚,但止不住顫抖。她稍稍整理了一下,飛快地衝出溫室。出了學校後,立刻打車離開了。

洗完澡的尹梓晨穿著白色的浴袍,站在凱利國際大酒店房間裏的落地玻璃窗前,目光有些呆滯地看窗外整個城市的夜景。

這裏是她成長的地方,幾年沒回來,竟然有些陌生。到底是什麽把她逼成這樣子?到底為什麽她要在世界流浪居無定所?

“是伊莎貝拉?不,是我自己的錯。”她自言自語道。

“現在是四月初,整整5年了……”她想著,突然好像想起了什麽!立刻跑到床頭拿起手機撥通經理的號碼:“經理,學校的事已經溝通完了。我想把假期提前。”

“你想什麽時候?”

“明天。”她肯定地說。

“明天?一定要這麽急嗎?還是你……”電話裏頭的聲音有些驚訝。

“是的,我有非常重要的事。”

“晨!不是說好了不再……”

對方想說些什麽,但是被尹梓晨打斷了:“你不也把我送到這裏了嗎?”

“那是意外,我沒想到是那個地方的case(單子)”經理的聲音有些焦急。

“放心,kevin。我隻是去找回我最後丟失的東西”她若有所思地說。

“OK!我相信你,一個星期假期從明天開始計算。工作別擔心,我交給你拍檔。”

掛了電話,她的目光依舊落在城市夜景上沒有收回。很快,她想了一下。打通酒店大堂的電話:“我這兒退房。”

說完就掛了電話,立刻去換了衣服,拿起風衣和包包就跑出去。著急地打的去了機場。她什麽都沒收拾,就像她第一次與他們一起出國旅行那樣匆忙。

“請問有什麽可以幫到您?”空姐微笑著問。

“還有航班去英國。”她喘著氣說。

“好的,”空姐查詢了一段時間,“不好意思,經濟艙已經滿人。頭等艙還有位置。”

“無所謂,就頭等艙。”

“好的。”

尹梓晨買好機票,等了一會兒,廣播裏就播報去英國的旅客在哪裏上機。整個頭等艙隻有她一個人。找好位置後她靠在皮座椅上,開始有些困意。便將風衣脫下披在前麵,重新調整了坐姿,昏昏欲睡。

模模糊糊中尹梓晨似乎做夢了,夢中所有回憶傾瀉而來,櫻花飄落,春風宜人,她就像回到那年春季的薰雅高等學院門口,回到故事最初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