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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周行呀,年紀輕輕的就能做律師。”張哥一邊開車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說兩句話。
雖然讚美的話誰都愛聽,可有時候這種話就像是當頭給人一棒槌,聽得人心裏堵得慌。我是什麽料子自己清楚,聽了別人這麽誇我,心裏卻不怎麽舒服:“哪兒的話,我到人家那裏估計也就是個打雜的助理。”
“律師助理?嘿,聽起來也挺神氣的。”
他那廂說著,我卻覺得哭笑不得。世人都認為律師這種職業有多麽的風光,可誰都不知道這裏麵的苦和累。確切的說,我還沒有工作經驗,具體的一些東西都說不上來,可自己是個什麽料子自己清楚。律師,即便是稍微有些天賦的人沒個三五年能混出來麽?
你說我們這樣的新人到了律所裏能幹點什麽?
我學民商,導師是個搞學術的,當地法院檢察院裏一堆他帶出來的學生。跟他跑案子簡直就是胡扯,順便看哈哈。誰見過開庭以後學生坐審判席,老師坐辯護席?我見過。誰見過開庭的時候一個幾乎完全謝頂的老頭拿著答辯狀和起訴書教起學問來?我也見過。
最搞笑的恐怕還是審判席上那幾位歲數能當我叔叔阿姨的“師兄師姐”們,我坐在下麵,每次抬頭都能看到他們幾個哭笑不得的臉,盯著我的導師一臉狼狽。
本來嘛。
這個圈子最注重的就是尊師,記得自己的“根”。老師做什麽,當學生的總要給幾分薄麵,於是就有了那些光怪陸離的庭審過程。
扯得遠了,似乎腦子就不知道飛到哪兒去了。
學校裏學的可不就是個學問,要想混出來還要靠閱曆和經驗。我想要在這條路上走下去,就不能再像以前一樣往後退。昊天這個所,對我意義很大。
舒冬眼睛笑得彎彎的,嘴裏還不忘誇我:“張哥,你不知道,小末當初從我們那個破大學考到那麽好的學校讀碩士,我們一屋子女生足足狂歡了三天。”
“年輕人嘛,”張哥一臉笑意,“換作我們,有精力能狂歡一整天就不錯了。”
我們沒有接話,這老大哥自己慨歎了一聲:“歲月催人老呀!”
等到了中山路,我下了車,在本市最高檔的寫字樓前仰著頭,眯著眼睛看著位於十樓的那個窗戶。窗戶上麵貼著幾個字,黑色粗重的墨跡,大概是楷書,神氣萬分的寫了“昊天律師事務所”幾個大字。
舒冬搖下車窗朝我喊了一句:“嘿,傻妞,別看了!還不進去?”
“哦。”確切的說,現在的我的確是有些傻的可以。
張哥單手撐在副駕駛席,隔著窗戶跟我說:“小周,心裏別發怵,麵試不就是那麽回事兒?你要太緊張了就深呼吸,別太扭捏就成了,放開點。”
“成,今天謝謝啦張哥!”我朝著裏麵揮手,聽舒冬跟我說:“快進去吧,時間就是金錢和生命,小心人家主人告你謀財害命,關你幾年!”
我白她一眼:“就會貧嘴!”
“嘿嘿。”
等他們的車從我眼前消失,我才轉過頭進了寫字樓。
有幾個女孩子跟我一塊進了電梯,差不多一半的人都去十層。
我迅速的掃了她們一眼,大概這就都是我的競爭對手了。
似乎今天昊天招助理的事已經人盡皆知了,但凡有點希望的都來了這邊。這周圍一大圈的姑娘,環肥燕瘦的,有幾個穿著正統套裝,估計光那一件上衣都夠我吃上三個月的;還有幾個打扮的頗為入時,活力四射,小裙子更是短的可以,我是沒法子比。
低頭看了看自己這身行頭,跟人家小姑娘一比都能被踩到泥裏。
還有幾個安安靜靜的女孩坐在一邊,其中有個女孩梳著馬尾,帶著一幅厚厚的眼鏡,穿淡黃色T恤和牛仔褲,一副大學生剛畢業的樣子。要說她最惹人注意的,恐怕是她的眼神,堅定,明亮,有著一種說不出的冷靜和敏銳來。
似乎她察覺到了我的視線,她的眼睛迅速轉移到我的身上,表情冷靜的如同審視一個犯人。
我微微一怔,旋即朝她微微一笑,在適當的時候偏過頭去不再看她。
昊天的助理將我們這群姑娘分成了五個小組,我和那個眼神淩厲的女孩,還有另一個姑娘被分成了一組。
她似乎頗為冷靜,也不喜與旁人打交道。
我的臉皮倒還算是厚,主動跟她說:“你好,我叫周未末,未來的未,末日的末。”
她看了我一眼,仍是目無表情,旁人看來或許她有些高傲,我卻覺得無所謂。虧著她沒有視我為空氣,還回了我倆字:“孫瑾。”
大家都是一個隊伍的,總不能對其他女孩不聞不問。我偏頭對旁邊那女孩又問了一句:“美女,你呢?”
“嗬嗬,齊紅袖。”那女孩臉上有點紅,有些不好意思,看起來也是個頗為拘謹的人。
“嘿嘿,聽著像古典美女的名字。紅袖添香?”我如是說著,其實說起來也是差不多。瞧她一頭長發披肩,白色襯衣和西服褲子,幹淨利落,也覺得文靜。她隻笑,對我的話也不置可否。
“大家加油呀!”我跟著嘿嘿傻笑,不知道再說點什麽了。
等到麵試的時候,每個組輪個叫,有些姑娘出來的時候垂頭喪氣的,還有一些紅著臉出來,仍舊竊竊私語。
我暗自納悶,屋裏有帥哥?
等到小助理來叫我的時候,孫瑾推了推眼鏡站起來,氣勢就像個嚴格的女兵。
推開門,往裏瞟了一眼,我立刻有種想要就地磕死的衝動。
端坐在左邊的那個男人,那個看見我就好像看見鬼了一樣的男人……可不就是那天在酒吧裏被我當成Gay調戲的兄弟麽?!
看他一臉吃到蒼蠅的表情,我估計他是認出我來了。
中間坐著那個腦門鋥亮,頭頂微禿的中年男人大概就是昊天的主任孫亮了。他偏頭看了看那個酒吧裏見過一麵的男人,低聲問了一句:“你們認識?”
那男人趕忙擺手:“哪兒能呀。”
“嗯,”孫主任轉頭看向我們幾個人,鄭重其事的說:“你們的簡曆現在就在我手上,不過我還沒有來得及看。可以先簡單的自我介紹一下麽?”
這似乎是每個應聘者必然會麵臨的問題,可我好像完全把這回事忘在腦後,今時今日走到了這小屋子裏都來不及組織措辭。
我偏頭看著同組的兩個姑娘,孫瑾還是那副波瀾不驚沉靜無匹的樣子,可齊紅袖那雙眼睛就盯著那天晚上酒吧裏的男人。不過說實話,這男人長的還真是賞心悅目。隻不過我現在為了溫飽而到處奔波,無心觀賞眼前“佳人”。
孫瑾看我們兩個人都不說話,推推眼鏡,直接開口說:“主任您好,我叫孫瑾,二十五歲。公安大學畢業,在刑偵科做過一年,在中院刑庭呆過一年。”
“嗯,”孫主任點點頭,他似乎也發現了孫瑾眼睛裏的那絲銳利。“我可以問一下以前你在刑偵科和中院都負責哪些工作麽?”
孫瑾推了推眼鏡,依舊波瀾不驚:“在刑偵科主要是跟著法醫勘驗現場,後來拿到了律師資格證,就到中院就職了,在刑庭的時候主要是做書記員,整理卷宗一些瑣事,差不多程序性的東西都摸的很清楚。”
主任在一邊的小本子上寫了兩個字,我猜會是孫瑾的名字。
旁邊那個酒吧男又問:“雖然我知道這是個很私人的問題,可我想知道你為什麽會離開以上兩個工作單位。”
孫瑾抿抿嘴角,似乎毫不避諱:“我跟隨法醫官雖然能學會很多東西,可那並不適合我。中院的工作缺乏激情,我不喜歡。這樣的回答不知道您是否滿意。”
酒吧男忽然爽朗一笑,似乎有些想要逗弄孫瑾的感覺:“小姐,這本來就是個沒有標準答案的題目,別介意。”
孫瑾點點頭,不再說話。倒是主任敲了敲桌子讓那個酒吧男收斂一點,看樣子這家夥是個慣犯。
我在一旁聽著孫瑾不卑不亢的話,心裏對她的認可又升了個台階。這樣的人一看就是有內涵有經驗的,而且極具個人魅力。
我有一種感覺,無論是交給孫瑾什麽樣的任務,她都能解決完滿。可就有一點,她的氣勢似乎太強了點,隱約有些壓著別人的感覺。作為工作夥伴自然好,可要真做了競爭對手,那可是相當棘手的。
酒吧男似乎不在意,他將頭轉向我這邊,似笑非笑看著我,嘴角勾起了一抹狀似迷人的笑。可我怎麽都覺得這枚帥哥同誌在跟我說:“小樣兒,這下栽在我手裏了吧?看大爺怎麽收拾你!你丫敢說老子是Gay?!”
我嘴角抽了抽,看到主任也把眼神飄到我這來了。我連忙換上一副認真嚴肅的表情回答:“主任您好,我叫周未末,剛研究生畢業,政法大民訴出身。”我想了想,最後又加上一句:“無工作經驗。”如果打雜不算工作的話。
“周未末……”主任一邊念著我的名字,還一邊在旁邊的那堆資料裏翻找什麽。不一會的功夫,他從名片夾裏找到了張硬紙片,嘴裏喃喃低語,“哦,周未末呀。”
拜托……
主任……你非要把我是空降來這的事實揭發出來麽!
他忽然抬起頭,嚇的我連忙把腦子裏快演繹成連續劇的幻想敲碎。聽他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原來是宋老師的高徒呀,不錯不錯,他的學生學習能力都很強。”
不知道是因為楚陽的銀子好使還是我導師的名頭好使,我隻覺得主任明顯在放水……
我連忙扯起一抹笑,像個奴才一樣陪笑:“是老師指導的好。”
酒吧男輕蔑的朝我一笑,就好像諷刺我一句:給你幾分顏色,你倒是開起染房來了?
不知怎麽的,似乎我心裏有鬼,就怎麽也看他不順眼。大概是我的小人之心渡了人家的君子之腹。
酒吧男終於開口,忽然我問一句:“你覺得什麽職業和律師最為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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