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楊濤從海南回來以後就開始著手操辦後續業務,這一忙,就是小半個月。這段日子裏,我經常到萬坤集團的法律事務部去,李部長,還有幾個德高藝馨的老律師倒是很照顧我,這兩個月的時間,我從他們這裏學到的東西很多,已然將他們看作是楊濤的角色,當成我第二個老師。
隨後,我跟著李部長他們一塊經手了幾個合同,認識了不少人,開拓了不少眼界。隻不過從海南回來以後,我就再也沒見過蘇潛。
有的時候想起這個男人,想到那個相顧無言的晚上,我都覺得這一切隻是一場夢。而我隻是將美夢當做夢靨的傻女人,與人無由。
這一陣萬坤集團沒有什麽事需要我來做,索性呆在昊天律師事務所,著手準備我代理的第一起合夥債務糾紛案件。楊濤顯然很關心我處理的案件,按照他的話來講,徒弟要出師了,如果砸了他的招牌他可是六親不認。
每每跟他談到這個問題,我就連連點頭,做奴才狀。
快過年了,律所裏天天洋溢著一股濃濃的幹勁兒,大夥兒就等著年底分紅,拿了銀子好過年。
我不知道楊濤是不是從土坑裏鑽出來的,眼見日曆上的數字越來越接近年關,我們都激動萬分,就他一個人如老僧入定,平靜非常。好像一點都不擔心什麽回家看父母,什麽置辦年貨的問題。
我一走神,他用手狠狠的抽我腦袋:“想什麽呢!我說什麽了?”
“唔,”走神的時候被人抓住是件挺悲催的事兒,偏偏你還得拚命的證明自己的清白無辜,“剛才說到了連帶之債,還說到了船舶質押的問題。”
楊濤眯著眼睛等我,殺氣四溢。
一天下來,累個半死。我倒是覺得這種案子還不如離婚遺產繼承什麽的好解決,證據有了,到法庭上一辯論,誰勝誰敗一目了然。是上訴還是執行,那就是另一套程序了。楊濤罰我將律所裏全部的債權糾紛案件拿出來研究,還讓我整理卷宗和閱卷筆錄。
孫瑾在我桌邊看了一陣,搖了搖頭,悻然離開。
下班的時候,王琳他們都興衝衝的聊著新建的菜市場,一邊集體下班,回家去也。
楊濤拎著西服從樓上下來,臨走的時候還不忘給我打氣:“整理完很快就能走了,記得關燈斷電,不然明天蘇莫會找你麻煩的。”
“知道了。”我瞪他一眼,其實是想說“快滾吧!”不過本人沒有膽子罷了。
整理卷宗整理的順手了,也就快了,七點一過,萬事大吉。我收拾了東西,關燈斷電,進了電梯。
電梯門關上的那一刻,我似乎看到了什麽人從另一側電梯走出來。剛想上前看一眼,電梯門卻關了。想了想,覺得自己一定是累的眼花了,也就沒再想上去看一眼了。
舒冬不在家,今天回去的又晚了,一個人懶得做飯。
想了想,我還是拎著包繞到附近小飯館去吃了一碗麵。
燈光幽暗,夜路寂靜,我心裏總是嘀咕,一回來就忍不住想起上次孫瑾跟我說的變態殺人狂,心髒更是噔噔的狂跳好幾拍。
正想著,有一個人慌慌張張的朝我這邊跑過來,隱約能夠分辨出是個女人來。
走的近了,我才發現跑過來的女人竟然是季秋。
“季老師?沒想到能從這裏遇到你。”我把慌慌張張的季秋攙扶起來,看著她慌慌張張的樣子,好像受了不少驚嚇,“怎麽了?”
“周律師,你快走!”季秋見了我,大驚失色。
我這才看清,季秋的胳膊上有一道很深很深的口子,血不斷的從她的傷口裏流出來,染紅了她的衣袖。
“你受傷了!”我扯著她的手,“走,我帶你去醫院。”
“來不及了!快走!快走!”季秋拉著我要跑,不過看樣子她已經有些脫力了。
我不忍心看見她這副樣子,連忙上前攙扶著她:“咱們出了這片樓群就能打車了,你再撐一下。”
還沒等我們走遠,一道黑影悄無聲息的站在我們的前方。
一抬頭,看到那個禿頂的男人忽然朝我們咧嘴笑了,在這個漆黑的夜裏顯得有些陰森。我身邊的季老師下意識的倒退一步,低聲囑咐我:“小周律師,你趕緊走!”
“怎麽了?”我隱約覺得有些不對,側過頭看著旁邊季老師,卻見他的臉色已經完全蒼白了。
再度轉過頭看向那個禿頂男人時,他已經邁步朝我們走來,嘴裏不斷念叨著:“季秋。季秋。我找了你那麽多年,你永遠會和我在一起。……永遠……永遠……”
低下頭,看見他手裏還緊握著一把帶著鮮紅色血跡的手術刀,我突然間好像明白了什麽。
“季老師,跑!”趁著那個男人和我們之間還有點距離,我拉著季老師轉頭就跑。聽著身後越來越近的腳步聲,我不敢回頭轉望,情急之下,隻能胡亂在包裏摸索著一切能夠防身的東西。
隻是還沒等我找到可以利用的東西,我便覺得頭皮傳來一陣疼痛,緊接著我的視野便來了一個天翻地覆的轉動,臉龐和左手傳來一陣疼痛,冰涼的觸感在我臉上漫溢開來,還夾帶著些許溫熱。
那個男人抓住了我的頭發,將我狠命的摔到地上。
眼看著他的手術刀就要朝我的眼睛刺下來,情急之下,我擰開了剛才抓在手裏的香水瓶子,狠命的朝他眼睛潑過去,然後身子朝旁邊一滾,躲過他狠狠劃下的手術刀。
心髒劇烈的跳動,我幾乎不能呼吸,心裏隻有一個念頭:逃!
不逃就死!
季秋失血過多,有些跑不動了。
我怕那個男人追上來,隻能拉著季秋朝前跑:“季老師,趕緊走!”
“我走不動了,再也走不動了。”季秋哭了起來,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掉。
走不動也要走,不然還能坐著等死?
看著他瘋叫著胡亂比畫著手術刀,我隻感覺到自己的血液好象要被蒸發了似的,強烈的恐懼感在這瞬間襲向我的內心,卻反而讓我稍微冷靜了一點。
小包內的東西胡亂的散落在地上,我趕緊揀起腳邊的電話,同時按下了快播鍵。電話剛一接通,不等對方回話,我便扯著嗓子吼道:“泗水小區旁邊的長青公園,救命!……
不等我話喊完,眼前閃過一道銀光,尚未看清是什麽,隻覺得手上一涼,我手上的皮膚頓時被劃開一道口子,鮮紅的血從傷口裏湧出來,我這才覺得疼。那個男人半眯著眼睛又再度朝著我們靠近,手中的手術刀胡亂比畫之下,切中了我拿著電話的左手,一陣吃痛,左手不由自主的鬆開。
那個男人眯著眼睛,好像還是不能睜開,不過他好像是聽到了我的聲音,所以朝我們追過來的。
十指連心,更何況是手。
我疼得整個人都像要裂開了一樣,來不及回揀電話,拚著右手也被劃開一道口子的代價,我費力的推開了那個男人,然後趕緊伸手扯著季老師的手,開始朝著外麵跑去。
季秋的臉色蒼白,氣若遊絲:“小周律師,別管我了,你走吧,這一劫我是躲不過了。”
“別胡說!”我打斷了季秋的話,帶著她躲在公園裏低矮的樹叢裏。這裏比較暗,相信他不會那麽快找到我們,隻要挨到柳時薪他們過來,我們就有救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可我卻覺得每一秒鍾都像是過了一輩子那麽久。
季秋在我身邊隻是哭,我捂住她的嘴,小聲告訴她:“季老師,千萬別出聲。”季秋點點頭,用手擦掉臉上的眼淚。
我現在才發現原來我一直再抖,腿腳似乎不聽使喚一樣麻痹。
忽然聽見樹枝被什麽人踩斷的聲音,那“哢嚓”一下的碎響,就像是把我的心髒踩斷了一樣。
“季秋,我知道你躲在附近,出來吧!”
我狠狠的抱著季老師,生怕他發現我們兩個的行蹤。
“季秋,你還記得你的第一個學生嗎?哎呀,她是我見過最漂亮的小姑娘。她像你一樣,有那麽長的頭發,下巴那麽迷人。她連慘叫的時候,聲音都那麽好聽。”
我感覺到懷裏的季秋身子一顫,大顆大顆的眼淚流下來,砸到我被劃破的手背上,火辣辣的疼。
“你還記不記得你的學生小薇?她把你當無話不談的好朋友,怎麽你那麽久才發現她不見了呢?哎呀,我真是想不通。”
季老師哭的更加厲害。
“我把她身上最美的部分都割了下來,埋在你最喜歡的花園裏。那些怒放的花你不是也很喜歡麽?是不是很燦爛?多美呀,就像那個小姑娘一樣。”
我聽著那個男人瘋狂的殺人史,心裏越來越怕,抖的更加厲害。懷裏的季秋,好像已經快要崩潰了一樣不停抽泣。
“你那時候不是一直問我,到底我把小康的屍體藏在哪兒了麽?我今天告訴你,我把她和另外一個女孩的屍體埋在了你媽媽的房子下麵。你不知道吧?她們兩個的頭發又滑又順,我簡直愛不釋手。所以我把她們的頭皮整個剝下來放在儲藏間裏,可你從來沒有發現過。”
季秋激動的站起來,拚命地嘶吼:“你這個魔鬼!你這個魔鬼!!”
身旁的灌木很快就被人撥開,那個男人拿著刀撲向我和季秋。
我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一腳踹在他的肚子上,將他踢翻。還未來的及爬起來逃走,視野卻已經顛倒,那把閃著銀光的刀朝著我心口狠狠的刺下來。
就在我以為自己一定會死在這裏的時候,那個男人忽然停止了動作,慢慢的轉過身去。
那邊,丁宣的槍正抵在他的額頭上,而柳時薪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將手銬銬在這個男人腕上。
我心中狂喜,胸口一熱,眼前一黑。
接下來的事,我就一點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