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有故事的人們
“周律師,真的不要和我們一起吃個飯麽?雖然我的手藝比不上外麵的餐廳,可這是我的一點點心意。”
我和彬彬母女倆一起在車站等車,回去就不打車了,節省經費:“不用了,所兒裏還有點事兒,你給小杉杉多弄些好吃的吧。”
“周律師,我真不知道該怎麽謝謝你。”林旭娜說著說著,眼圈就又紅了。“如果沒有你的話,我都不知道從剛開閉庭之後我們母女倆要去哪裏。也許沒有你的話,我們母女倆今天就要露宿街頭了。”
我好言安慰她:“杉杉媽媽,回去吧,外麵冷。如果杉杉的叔叔伯伯不會上訴的話,你們兩個好好生活,但不要讓自己太辛苦。”
“隻要杉杉健健康康的長大,我就什麽都無所謂了。”她笑了笑,看向遠方的車,“周律師,那我們先走了,我要去跟我媽說一聲,讓她別擔心了。這一段時間來,她和我爸都沒能好好的睡一覺。”
“嗯,應該的。”我送她們兩個人上車,在車窗旁邊朝著小女孩揮揮手:“杉杉再見。”
杉杉扒著窗戶,笑眯眯的朝我揮手:“小末姐姐再見!”
我目送她們母女兩個人離開,隻覺得剛才出的汗,那麽冷。
公共汽車到了忠偉路路口,我下了車,可卻覺得今天路上的行人格外的多。看了看表,可不就是白領們下班吃午飯的時間麽。想了想,到吉野家買了兩份牛肉飯,又繞到樓上買了兩杯咖啡拎到樓上。
所裏麵已經人去樓空,興許大家都已經去吃飯了。
我拎著飯菜和咖啡上樓,正好看楊濤靠在椅背上閉眼小憩。推門進去,楊濤並沒有睡著,看見我進來,他無力的招招手說:“回來的正好,下樓給我買兩個三明治,我快餓死了。”
我撲哧一下笑起來,忽然想到前些天看見朋友msn簽名上的一句話——超人喝多了也會吐,挨了揍也會疼,這和褲衩穿在哪裏沒有關係。
楊濤莫名其妙的看著我問:“笑什麽?”
“還用您老人家說,我已經把您老人家和我的午飯買上來了。”把他辦公桌上的文件收拾到一旁,從他那遝子看過的經濟觀察裏抽出一張報紙鋪在桌子上:“今天的案子我贏了,所以今天我做的東,請你這個老板吃飯。”
“行呀周未末,沒我跟著這不也能成事麽。”楊濤倒是不客氣,掀開星巴克的杯子,舒舒服服的喝了一大口。
我在一邊默默吃飯,可卻覺得說不上的失落。
周未末的喜怒,周未末的榮耀,周未末成功,沒有人和我一起分享。連那個我曾經愛過的男人,他做的一切隻能讓我覺得諷刺,覺得我深陷在騙局之中,而我卻義無反顧無法自拔。
天大的笑話。
不知道什麽時候天上開始下起零星的雪花,我一個人倚在露台的欄杆上,點上一根520放在嘴裏狠狠的吸了一口。
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麽舒冬不開心的時候就會抽煙,為什麽那麽多男人都愛上了煙草的味道。帶著淡淡薄荷的味道,那股煙嗆進了肺裏,和著冰雪的寒意,讓我不住咳嗽。
轉過頭,楊濤不知道什麽時候上了天台站在我身邊,他穿深V領暗藍色針織衫,還有白的紮眼的襯衣,怎麽看都是小姑娘們傾心的絕佳對象,翩翩公子。
我原本以為楊濤永遠不會是那麽多事的人,誰知道他今天居然改了性子,湊上前來跟我說話,語氣薄涼:“怎麽了?今天看你精神很不對。”
“我能有什麽事兒。”我笑楊濤,手指凍得有些疼,我又把那根燃了一半的煙湊到唇邊。
楊濤拉過我的手,唇貼著我的手心吸了一口520,然後貼著我的唇將那口煙度給我。
煙霧繚繞,那股濃煙被頂到肺裏,惹得我咳嗽不止。
楊濤似是教訓我,可眼底有笑,他說:“周未末,女人不適合抽煙。”
我仍舊咳嗽,被那口煙嗆的流下眼淚。不甘心的瞪著楊濤,心裏那種難受像是決堤的水,不斷的湧出來。
周未末這個女人,為什麽總是被人戲弄?
楊濤看見我哭了,忽然間愣了一下,抬起手,用食指勾掉我臉上的眼淚。
“周未末,別哭。”他湊過來,唇瓣與我的斯磨,那股清甜的薄荷香味迎麵撲來,帶著一股屬於楊濤的氣息**,竟然讓我察覺到他不可思議的溫柔,還有些許試探和步步緊逼。
我不拒絕,也無力反抗。腦子裏隻有他的那句話,周未末,別哭。這讓我想到了另一個男人,而我對他隻有愧疚,或許還有什麽來不及捕捉,不願麵對的感情,我分不清楚。
雪花打在臉上融化成零星細小的水珠,和著我的眼淚,已經沒人能分得清楚。
我是俗人,凡事逃避,隻求一晌貪歡。我要的是什麽?溫柔?愛情?還是廉價的吻?手裏的煙已經燃盡,仍舊灼熱的煙蒂燙到了我的手指。
楊濤終於放開我,接過我手裏的煙蒂扔到一旁踩熄。
我大口呼吸著被楊濤奪走的空氣,不知是羞恥還是享受,我問他:“為什麽是我?”
楊濤抿了抿嘴角,眼底含笑:“因為你和我一樣,我們是同類人。”
我甩開他,先一步離開了露台。
至於我和楊濤的關係,連我自己也說不清。唯一確定的是,我們之間沒有愛,或許隻有兩個人的寂寞。
陰霾的天氣,還有數不清的工作和因感冒而間歇性休克的大腦。
這一天的下午,很糟糕。
我盯著落地窗外車水馬龍的景象,總覺得今天的人似乎多了很多。
王琳走過來問我:“周兒,看什麽呢?”
“今天人真多。”擦了擦鼻子,難受的要死。
“聽他們說,今天有場鋼琴演奏會,就在金街大劇院。”王琳遞給我一杯水,“靠著窗戶站那麽久,你不冷?”
我嘿嘿一笑,點點頭,說:“嗯,冷。”
“這孩子。”王琳搖著頭,回自己的隔間辦公去了。
下午開始動手整理早上審結的林旭娜與叔伯之間遺產繼承糾紛的卷宗,末了又用一大部分時間整理了一下近期萬坤集團的資料。
下班的時候楊濤在我辦公桌前站了一會兒,見我不理他,悻然走開。
歎了口氣,過了今天,也許明天我就能調整好狀態,不要再弄成這幅死樣子了。
不知道是不是音樂會已經結束了,陸陸續續的行人,還有說不清什麽牌子的車輛從我身邊經過。
忽然聽到一陣急刹車的聲音,我一抬頭,看到一輛寶馬撞到了一個女人,而女人的懷裏正抱著一個孩子。
旁邊的年輕女人高聲尖叫,瘋了一樣的衝向那個孩子:“微微,微微!”
我趕忙走過去,看到地上的中年女人爬起來,讓自己懷裏的小姑娘站起來:“孩子沒事。”
年輕女人抱著孩子,朝著她連連道謝。
湊近了一看,這個救人的可不就是董佳欣和董佳文的老師季秋麽?
“季老師!”我趕忙把她攙扶起來,“您沒事吧?”
“沒事沒事。”季老師站起來,看樣子撞的不輕。
寶馬車的司機搖下車窗,挺不高興的罵了一句:“長沒長眼睛!”
我瞪他一眼,從包裏抽出一張名片來塞給這位先生,麵帶微笑的對他說:“先生你好,我是昊天律師事務所的律師,現在很有興趣參與這起交通肇事案件。您是下車給這位女士賠禮道歉,還是到基層人民法院去商量一下賠償問題?”
圍觀群眾越來越多,那個男人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不知道誰小聲在旁邊嘀咕:“就這素質,開了寶馬又怎麽樣?”
寶馬車司機終於拉下臉來,推開車門走出來對季秋老師說:“對不起,需不需要看醫生?”
“我沒事的。”季老師拉著我的袖子,小聲跟我說:“周小姐,算了。”
我拍拍季秋老師的手,讓她安心:“我陪你找個地方坐會兒?”
“嗯,謝謝你周小姐。”
寶馬車司機看著我們離開,抓抓頭,好像挺好奇為什麽我沒找他索要賠償。
圍觀群眾看見沒什麽戲好唱了,也都悻然離開。
我攙扶著季老師到申徑路麥當勞裏小坐,季老師揉著腰,很疼的樣子。
“季老師,今天怎麽會跑到這邊來?”我問她。
季老師麵上露出一絲滿足的笑意:“來聽鋼琴演奏會,今天的主角是一個十七歲的鋼琴天才,年少有為啊。”
我歎了口氣,反問她:“季老師,是不是看了這場鋼琴演奏,你連疼都不知道了?剛才不顧自己的命擋在寶馬前麵,真的一點都沒為自己想過?”
“能救人就行了。”季秋原本神采飛揚的臉沉了下來,她朝我淡淡苦笑,問我:“周小姐,你這一輩子有沒有良心不安,晚上睜著眼睛睡不著覺的時候?你有沒有提心吊膽,惶惶不可終日的時候?有沒有明明都已經絕望了,可偏偏心裏還有某種希冀,某種希望的時候?那樣的感覺真的很煎熬,很難受。”
“季老師?”我覺得很奇怪,為什麽她會忽然說這些。
季秋紅了眼睛,低頭跟我道歉:“對不起周小姐,讓你聽我這些胡言亂語。謝謝你的咖啡,再見。”
我靜靜的看著季秋離開,心裏感歎了一聲,又是一個有故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