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再次斷片

“上車吧。”鬱靳弈為她拉開車‘門’,上車時特意將手頂在她的頭頂。這個小小的細節足以說明他的細心,結果卓淩晚還是差點撞到頭,最後把他的掌頂在了車‘門’上。

“對不起啊。”她吐了吐舌頭。

鬱靳弈‘揉’了‘揉’掌,微微彎‘唇’搖頭。眼前這個卓淩晚生動古怪,無憂無慮,他知道,一旦進行治療,這樣的她便可能會消失。

有些不想啟動車子,更恨不能時間就停在這一秒鍾。

但他知道,人不能自‘私’。

最終,還是朝著心理醫院而去。

一路上,卓淩晚都顯得有些緊張,拳頭用力握著,掌壓下去,不停地啃著指背。鬱靳弈看她這個樣子,又忍不住心疼,伸手來將她的手握住:“不要怕,不管發生什麽事,我都在你身邊。”

他的掌心溫暖,卓淩晚緊張的心情終於緩了下來。她轉頭來看鬱靳弈:“很奇怪,你總是能神奇地平複我的心緒,這事我爸爸以前都沒有做到。鬱靳弈,我們有了兩個孩子一定很相愛吧,看起來,你對我比我爸對我還要好呢。”

她兩次提到自己的父親,讓鬱靳弈的心情更加沉重,心口壓著一塊石頭覺得說什麽都不妥,隻能沉默。

卓淩晚自顧自地繼續出聲:“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我爸爸一定會很高興吧,他從小就怕我被人欺負,一起想給我把一個能把我照顧得細致入微的男人。現在,即使不是方洛南,他也不會生氣了吧。”

“淩晚……”鬱靳弈回了頭,想要告訴她,她的父親早就不在,但看到她一臉的美好模樣,最終還是把話咽了下去。

隻要想起過去,一切都會明朗的。

鬱靳弈讓卓淩晚一個人在草地上等一會兒,上去找心理醫生。在他辦公室裏和心理醫生簡單地聊了聊,走出來找她。

隻是,草坪上一片空落落的,什麽也沒有。

他追出去,草地上隻留了她來時繞的一條紗巾。

“淩晚!”他大叫,並沒有任何的回聲。

“有監控!”心理醫生提醒一聲,鬱靳弈才隨著他跑向監控室。

卓淩晚發現自己睡了好長好長的一覺,醒來時卻躺在家裏的‘床’上。這個家,是她和何畢的家。

她明明記得自己是在中國,鬱靳弈帶她去看心理醫生的。人生,再一次斷片,這種感覺很不好。她爬了起來,光著腳下了地,走到廳裏。廳裏一切都沒變,就像她每天都住在這裏,除了安靜得可怕。

“爸。”她出聲叫。

‘門’,被推開,‘露’出的並不是何畢的臉,而是方洛南的。他溫和地對著她笑:“醒了?”

卓淩晚點頭:“我怎麽突然就回來了?”

“是我帶你回來的。”方洛南走過來,溫和地撫著她的發。

卓淩晚努力想,都沒想到自己是怎樣被他帶回來的。她的記憶始終停留在那片陽光鋪滿的草地上,她撲在草從裏找野‘花’來著。

“我是怎麽回來的?”她問,指撓動著頭皮,想要想清楚。

方洛南的手滑下,撫上了她的肩:“想知道嗎?我可以讓你想起一切的。跟我來。”

他順手牽上了她的手,上了樓梯,走向走廊盡頭,最終停在一扇‘門’前。

“我是這爸的房間,來這裏做什麽?”她問。

方洛南沒有回答,推開了‘門’頁。記憶中的東西都不存在了,她好像無端穿越,原本擺滿了楠木家具的房子空空的,隻放了一張躺椅,一套音響,一張辦‘色’桌,一方假石。假石上流水潺潺,無端給人一種森冷的感覺。

“我爸的東西呢?”

“噓——”

他做了個禁聲的動作。卓淩晚果真沒敢說話,由著他拉著躺在了椅子上。他順手打開了音樂:“閉著眼睛,放鬆自己,我會幫你慢慢地找回過去的……”

卓淩晚明明才起‘床’,卻覺得很困,幾乎不受控製地閉上了眼睛。

她做起了夢,夢裏自己瘋狂地開著車在雨天裏奔走,整個人都變了形。對麵,一輛白‘色’的車子對著她駛過來,她全無反應,直直撞了過去……

“啊!”她尖叫起來,感覺身體騰空,無法呼吸。

“馨馨,馨馨。”有人溫和地呼喚她,將她喚醒。卓淩晚睜開眼,看到自己依然躺在躺椅上,麵前沒有大雨,也沒有車禍。

而她的手緊緊地掐在自己的脖子上,這才是呼吸不過來的真正原因。

“想起來了嗎?”方洛南傾身過來,問。

她虛弱地點了點頭:“是的,我想起來了。什麽都想起來了。”她叛逆地離開了父親,獨自去法國,愛上鬱靳弈,被鬱靳弈和他的人設計,被拍了和自己父親的果照,然後父親死亡,她懷孕,事實被揭後,她的瘋狂,最後撞車,到卓家!

就像打開了的水閘,什麽都捂不住了,統統流了出來。

她的額上密布著汗粒子,這麽大的信息量,一下子有些接受不了,用力捂上了自己的頭。

“沒事了,沒事了。”

方洛南過來幫她‘揉’太陽‘穴’,勸慰著。卓淩晚先前感覺好受了些,慢慢的,感覺他手上的力度越來越大,她受不了,低聲提醒:“方洛南,你捏疼我了。”

方洛南並不吭聲,力氣越來越大,還不忘緩緩出聲:“馨馨,你記得嗎?以前我每天都會來,來看你,看你父親……”

“好痛!”她去抓他的指。

他的指突然鬆開,起身,朝外望去。

卓淩晚的太陽‘穴’剛剛差點被他壓爆,這會兒兀自‘揉’著。方洛南低頭來解釋:“‘弄’疼了吧,這種方法雖然難受,但可以緩解痛苦,有沒有感覺好了很多?”

卓淩晚鬆手感覺了下,確實比剛剛好多了。

‘門’外,突兀地響起了捶‘門’聲。卓淩晚一臉狐疑,還沒有問出聲來,‘門’已被人從外砸開,進來了幾個人。

為首的,是鬱靳弈!

“你怎麽來了?”她記得,這裏是美國。

鬱靳弈大步走來,抱著她的身體上上下下地檢查。方洛南冷臉看他:“隨便進入他人住宅,我會告你的。”

鬱靳弈看到她身上沒有什麽損傷,這才鬆了一口氣,順手握上她的腕:“跟我走。”

方洛南握上了她的另一隻手:“這是她的家,她是不會走的。”

卓淩晚恢複了記憶,便知道自己和鬱靳弈沒有了可能‘性’,將指縮了回去,也不肯走:“放開我!”

“淩晚,你的治療……”鬱靳弈看著自己空掉的手,眉頭痛楚地扭起來,試著和她講理。

方洛南替她做了回答:“她已經想起了一切。”

“……”鬱靳弈不敢置信地看她。

卓淩晚輕輕點頭,“是的,我想起了一切。所以,你們走吧。”

“卓小姐,鬱先生為了找您……”付明堂本來要出聲的,被鬱靳弈揮手製止。他轉頭來看方洛南:“方先生,我們談談。”

方洛南隨著他走了出去,室內,最後留下了卓淩晚一個人。她‘揉’了‘揉’被兩人握疼的腕,又去‘揉’太了‘穴’,剛剛方洛南真的很用力。

鬱靳弈和方洛南談了什麽,她並不知道,隻是方洛南回來時隻剩下一個人。

“他們都走了。”他溫和地道,過來握她的手,“我幫你趕走了他,你不會生氣吧。”

卓淩晚搖了搖頭,雖然失落,卻努力不表現在表麵。

“為什麽爸爸的房間會被改成這個樣子?”卓淩晚問,轉眼再去打量房子,臨窗的位置掛了厚重的簾子,顯得整個房間暗了好多,又小了好多。

方洛南依然溫和地笑:“何伯父在你去了法國求學後就得了輕微的腦部‘毛’病。他是大人物,當然不能正大光明地去治,就把這屋子開辟成了治療室,每次都由我來給他做治療。”

“我怎麽不知道?”她的記憶中,父親身強體裝,什麽時候都是頂天立地的樣子。

方洛南習慣‘性’地來撫她的發:“何伯父那麽寵你,哪裏忍心讓你知道。不過,當時也不是特別大的問題,你知不知道都無關緊要。”

方洛南雖然這麽勸著,但卓淩晚還是覺得很難受。作為一個‘女’兒,不僅沒有給自己的父親排憂解難,還將他送上了不歸路。她捂了臉,有點不敢麵對何畢。

方洛南體貼地撫著她的背,陪著她悲傷,整個過程中沒有說一句話。

好久,卓淩晚的情緒終於平複,方才抬起頭來,“爸的墓地在哪裏,我明天想去看看他。”

“嗯,我陪你一起去。”方洛南點頭,將她拉起,“所以,今晚好好休息一下。你的房間還是原來那間,我送你過去。”

方洛南不愧是個體貼的男人,扶著她上‘床’休息後為她拉好被角方才離開。“好好睡一覺,我去做飯。”

卓淩晚的確感覺到累,她總有種跋涉了千萬裏的感覺,連血液都是乏的。

車上,鬱靳弈一直沉著眸,似在思考什麽。

付明堂在平板手機上‘操’作了一陣,方才回頭來看他:“總裁,卓家已經同意將十月送回來了。另外,要訂明天的機票回國嗎?卓小姐這邊……”

鬱靳弈抬了手,打斷了付明堂的話,卻道:“付助理,您不覺得很奇怪嗎?”

“什麽?”付明堂不太理解。

鬱靳弈將眉鎖得更深,沒有回應,好久才道:“明天不會回去,我會在這裏留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