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燁子和杜浩然並肩走在回去的路上。
“這麽晚了,打的走吧。”顏燁子努力不去看他,別過了頭,淡淡地說道。
杜浩然的臉上卻還是掩不住的笑意,一邊笑著一邊走著,也不回答顏燁子。
“怎麽了你?說句話吧!”顏燁子終於忍不住回頭看了她一眼。
“燁子,我真沒想到晚上是你來保我。”他果然應約說了這麽一句。
顏燁子白了他一眼道:“不然你以為是誰?”
杜浩然聳聳肩,“那可就說不準了,你知道我女人緣一向這麽好的。”
顏燁子很不以為然地說道:“那倒是,憑我們杜少的魅力,要打撈的人可是抓一把有一把啊,可是為什麽我到之前一個人都沒有呢?哦,就我們輔導員在那兒瞎著急呢,難不成我們輔導員暗戀你?”
“你別惡心我成不?”杜浩然一副欲吐的表情。
顏燁子斜睨著他,笑著說道:“那也得你先不惡心我啊?”
“你看,燁子,我出事了你是第一個趕到的,我想做網站你還是第一個來幫忙,我們認識那麽多年了,互相那麽了解,你說我們再不在一起,是不是對不起大家了?”
顏燁子淡淡一笑,沒有作答。
“燁子,我知道呢,以前我們在一起過,現在再吃回頭草,是挺奇怪的,不過,你不覺得人都是走了長長的一圈後才知道什麽對自己才是最重要的麽?”
顏燁子卻淡淡地說道:“但等你意識到的時候,那樣東西可能已經不在了。”
“是啊,而現在你還在,我也還在,你說,這樣的緣分,我們不該珍惜嗎?難道真要等你嫁了別個土鱉,生了三四五個娃後我們再搞婚外戀啊?”
顏燁子雖然生氣,卻還忍不住失笑,“你這人怎麽說話的呢?”
杜浩然說道:“燁子,今天如果不是看到小清那麽固執地挽留下了宇航,我想我永遠都不會說出這句話,你知道被人拒絕一次是很難堪的,可我都被你拒絕了三五七次了,但即使這次是再碰一次灰,我覺得都得開口——燁子,我不能失去你,求你,為了我,留下來吧。”
顏燁子的腳步頓住了,她低下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燁子,即使你鄙視我,我也得再說一次,我不後悔我們當年的分手,因為我想如果不是走過這麽長長的一圈,我們都不會意識到對方對自己的重要性。而我,隻想對你說一句,為了我,可以留下嗎?”
顏燁子凝視著他,他那雙微微上挑的眼睛流溢出少見的認真的神色,他的眼珠如同寶石般流光溢彩,她看著他,感覺到他故做平靜的外表下洶湧的情感,而她何嚐又不是呢?恐怕,這個答案,她無法再回避了。
長久以來,她都困惑於她對杜浩然和王哲浩的感情,而如今想來,王哲浩更像是她的一個躲避的港灣,她受了傷,需要得到溫柔的安慰和庇護;而杜浩然,則是那麽的和她相像,他們身上都有著相同的優點和缺點,就好像鏡子一樣,能在對方的身上看到自己,就是因為無法正視那樣透徹的自己,才選擇了一直逃避。
她默默不言地往前走去。
杜浩然擋住了她,他的眼神是那樣固執,他說:“燁子,能為我留下來麽?”
顏燁子不論往哪個方向走,杜浩然都在她麵前攔著她。
最後,顏燁子看著綠燈亮了,她就往街對麵衝了過去,杜浩然卻一把抓住了她,他說道:“燁子,別逃避了好嗎?難道你真的希望我們一直這樣下去?”
顏燁子不得已停下來看著他,杜浩然的表情是那樣的認真而且凝重,一點都不像平常的他,她看著他,心情起伏不定,可是她恐怕也真的沒有辦法再逃避了,既然如此,那就邁出這一步吧,為什麽要猶豫不定呢?是害怕無法麵對以後的命運嗎?
顏燁子看著他,正要說些什麽,突然一道耀眼的白光晃了過來,她還明白發生了什麽事,隻聽杜浩然叫了句:“小心!”她整個人就被推了出去,摔倒在馬路一邊。
顏燁子抬起眼,就看到一輛大卡車發瘋似地碾過路中央,在亮著紅燈的路上肆意猖狂著。
“浩然!”顏燁子大叫一聲,可是那滿目的鮮血卻瞬間迷了她的眼睛,那個一直戲謔笑著的杜浩然,那個一直毒舌的杜浩然,那個總是花心的杜浩然啊……可是現在的他卻滿是鮮血地躺在馬路上,他伸出手,似乎想抓住什麽,可是卻什麽也沒抓到,他迷亂的目光望向遠方,似乎在尋找什麽,他看到顏燁子,突然間嘴角一揚,露出了如同往日一般魅惑的微笑。
“不要啊,不要啊……”可是內心呐喊了那麽多句,到嘴邊竟然完全出不了聲了,她的大腦一片空白,在那一刻她生命也思索不了了;她的臉,在那一刻完全失去了血色,忽然間,就好像完全沒有了意識一般,已經記不起自己為什麽會在這裏,這裏又是哪兒。顏燁子看著路中央的杜浩然,無論如何也無法相信這是真的啊,她慌亂地摸出手機撥打了醫院的急救電話,她跑過去抱著杜浩然,他的滿身鮮血彌亂了她白色的大衣,她手忙腳亂地想替他止血,可是他的血卻越流越多,怎麽也止不住。
“為什麽會有那麽多血……為什麽會有那麽多血啊……”顏燁子抱著杜浩然,歇斯底裏地哭著,而靈魂,也仿佛一點點地離了她的身體。
她的眼前,突然晃過杜浩然的身影,他對她笑著,叫著,然後一轉身,如同個幻影消失不見。
下一輩子,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在繽紛的花叢中,我一定會找到你,然後抓住你,再也不會放開……
王哲浩在宿舍睡到半夜,突然從夢裏驚醒,他捂著心髒,覺得心髒跳得很快,就好像有什麽噩事發生了,他連忙打電話給父母,盡管他的爸媽在半夜三更接到兒子的電話,覺得有些莫名,於是說了幾句他們沒什麽事,反問哲浩是不是遇到什麽事了。
“我沒事……你們放心吧。”王哲浩放下電話,撓撓頭,心想難道是自己多心了?可是為什麽心裏那種惶恐的感覺,卻沒有一點地放下呢?但是他總不能在半夜三更的靠著自己的一種無意識的預感,就去打攪別人吧?他就躺回了床上,可是那種心悸的感覺卻始終無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