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哲浩陪著她下樓，一路上都沒看到邊瀟然的身影，也不知道她跑哪裏去了。

“好了，就送我到這裏吧，我自己可以回去的。”顏燁子在小區門口站定，微微一笑說道。

“今天……真讓你見笑了。”

顏燁子猶豫著問道：“哲浩，其實你是不是過得不太好？”

王哲浩笑笑，“無所謂好還是不好了，反正就和你看到的一樣，就那樣了。”

顏燁子在昏暗的路燈下看著王哲浩，覺得他顯得很疲憊，背似乎也有些微微地彎著，沒有大學時挺拔得像青鬆的樣子。

她隻是覺得一種很現實的悲傷，生活真的可以壓垮一個人，她覺得在王哲浩身上能看到自己對生活的一種寄托，但看到他現在這樣，她覺得很難過。

“其實我過得沒你想得那麽差，”王哲浩平複了一下情緒，對她笑了笑，“不過，燁子，我會一步一個腳印讓自己越過越好的，所以你不必為我的現狀感到太過掛心。我很高興你這次會來看我，真的。”

顏燁子突然有一種很想掉淚的衝動，她想著他們可以去三亞腐敗，可以討論著投資著的事，但是王哲浩卻像泥鰍一樣在泥濘裏費力地爬著，她隻是覺得不公平，王哲浩明明是他們之間最努力的人，為什麽命運卻不肯給他與努力相等的回饋？

“別哭了，”王哲浩看到她哭，習慣性地想伸手給她擦，但手抬到一半，才覺得不妥，隻好手忙腳亂地衣服兜裏找餐巾紙，但是他出來得太匆忙了，口袋裏空空如也，他隻好說道，“燁子，我不值得你為我哭。”

顏燁子咬著嘴唇，肉體上的疼痛遏製住了她情緒的崩潰，她搖搖頭說道：“不，哲浩，我隻是不知道為什麽覺得難過。”

王哲浩看著她，她的淚水讓他溶化，他仿佛又看到了那麽多年和他在一起的那個柔弱女孩兒，強悍的顏色不屬於她，她一向隻是個需要人保護的女子而已。

兩個人就這麽在樓下的路燈下站著，直到樓上憤怒地砸下什麽東西，王哲浩抬頭，卻看到二樓樓梯間的窗開著，但卻已經是空空如也，他想這一定是邊瀟然做的，這一層意識猛地就把他拉回現實，他意識到現在他已經不是顏燁子的男朋友了，他現在和邊瀟然在一起，他已經辜負了一個好女孩兒，就不應該再去傷害另外一個了。

“我上去了。”他喃喃說道，但眼神中卻是不舍。

顏燁子背過了身，她默默地點了點頭。

王哲浩看著她，覺得朦朧燈光下的她看起來是那麽嬌小而軟弱，但是他想到她身邊的還有杜浩然，還有可以給她優越生活的父母，他就覺得情緒上得到了安慰，他想：還好，沒有了他，她還可以擁有很多。但是邊瀟然除了他以外，就沒有其他人了。

王哲浩匆匆地沿著樓梯往上爬，往二樓的樓梯間走去，推開門，沒有看到邊瀟然；他就轉身繼續往上爬去，有一種奇怪的信念徘徊在他的腦子裏，她覺得邊瀟然一定是在樓梯裏，她一定找了個地方在默默地哭著，她就是這樣一個女孩子，外剛內柔，她的心承受不住現實太多的打擊。

他不斷地沿著樓梯往上跑著，身體的疲倦讓他不得不慢下腳步，微微地喘息著，當他爬到十一樓的時候，他終於看到了邊瀟然，她坐在那裏，雙手環抱著自己，猶如一個缺乏安全感的孩子。

聽到腳步聲，她微微抬起了頭，明明剛剛還在流淚的眼睛，卻頃刻偽裝上厭惡的光芒，她說道：“你來找我幹什麽？陪燁子不挺好的嘛！”

王哲浩坐她身邊，淡淡一笑道：“吃醋了？”

“誰吃醋了？”邊瀟然橫他一眼。

王哲浩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上，微微一笑道：“我和燁子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今天應該是有什麽心事，所以想來和我說說，是你反應太大啦？”

“我就是這麽小心眼的，不行嗎？”邊瀟然拽拽地說道。

王哲浩摸了一下她的頭，笑道：“我知道你一向就是這麽作風彪悍這麽小心眼的，燁子今天突然來找我我是真不知道出了什麽事，她一向心思很細膩，我就是怕她出什麽事，總之你別多心。”

邊瀟然的情緒已經宣泄得差不多了，這會兒她收了淚，站起身道：“聽你狡辯，你就那麽三心二意的。”

王哲浩跟著她一塊上樓，看著她已經不生氣了，他心裏也放下了大半，他心裏其實揣著另外一件事情想問她，但是看她情緒好不容易穩定下來，又覺得自己如果這麽單刀直入地問的話太煞風景，於是想了想，就又咽下了這句話。他絕對不會想到，就是因為他的一直這麽隱忍，終於還是讓他和邊瀟然之間出現了裂痕。

“我說你脾氣怎麽這麽大呢？我覺得你現在越來越敏感了，以前你不是這麽小女人的。”

邊瀟然挽住了他的胳膊，“大概因為我現在正在戀愛，所以就變得那麽小女人了吧？”

王哲浩摸著她的頭，寵溺地笑笑，他正要說話，突然感到放在上衣口袋裏的手機震動了兩下，於是他就把手機抽了出來，看了一眼號碼，然後就迅速塞回去了。

邊瀟然眼有異色，問道：“怎麽了？誰的電話？”

“無聊的騷擾電話。”王哲浩笑笑。

邊瀟然點點頭，卻還是有些懷疑地問道：“是嗎？”

“是啊，現在還在找工作嘛，所以什麽電話都不敢不接，結果就老是一堆私募基金幫你投資或者直接是空白音的電話，現在就看到上海固定電話的還敢接一接，真是受不了啊！”

“嗬嗬，”邊瀟然的神色這才放鬆了下來，“這年頭，很多人都是要謀生的嘛!”

兩人一同進屋，另外租住的一對情侶看他們兩個攜手進來，看來是沒什麽事了，就衝他們點點頭微笑致意。

趁著邊瀟然進屋換衣服的檔，王哲浩再次拿出了手機，看著剛才那個未接電話和短訊，然後再塞回了口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