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生死問
房間裏冷風嗖嗖吹的被子一陣發涼,我全身肌肉都緊繃了。
許久,窗戶啪的一聲,然後陰風也消失了。
不知道她們走了沒有,不過是在是太駭人,得好好琢磨一下,怎麽才能逃出去。
輕輕揭開被子,往縫隙裏一瞅,發現沒有半個人影。
我吐了一口氣,擦了擦臉上的汗,抖了抖濕透的衣服,背心一陣發寒。
神龕的蠟燭和香頭已經熄滅,那個塑像也恢複了本來的麵目,但是依然非常邪惡。
就在我打量的時候,一滴冰涼的**滴在了我的鼻子上,然後順著鼻尖滑落了。
一股淡淡的粉塵味,也不是非常難聞。
怎麽會有水珠,難道是樓板破損,五樓上麵的水滲了下來嗎?
我抬頭的瞬間,一雙眼睛突然和我對上了,嚇得我急忙倒了下去。
隻見那個小男孩兒嘻嘻笑著,說:“漂亮阿姨,我媽說隻要不說話,你就會出來,嘻嘻嘻!”
隨即,脖頸一陣寒意,扭頭看到白影靜立著,長發擋住了她蒼白的臉,嘴角微微勾起,帶著幾分笑,卻比哭泣更加難看。
我嚇得說不出話來,白影說道:“乖兒子,過來吧!”
小男孩兒飄了過去,然後一瞪眼,兩顆眼珠子耷拉在了鼻子上。他扯著嘴扮鬼臉,卻將嘴巴撕裂到了耳根,露出了鋸齒般的小牙。
“阿水,不要淘氣了,不然媽媽再也不來了!”白衣女子假裝生氣,小男孩兒急忙說:“不嘛!不嘛!阿水最聽話了,媽媽帶阿水離開吧!”
白衣女子歎息一聲說:“不是媽媽不帶你離開,而是我們離開不了,你去求求漂亮阿姨吧!隻有她才能幫我們!”
我心裏一驚,難道她們是要找替死鬼不成麽?
據說冤死枉死的人,都會停留在原地,然後一直等待一個人出現,作為她們的替身,有了墊背的,她們就能投胎了。
尤其是那些交通事故,雷電擊殺,溺水身亡的人,拉替死鬼的說話在民間廣為流傳。
枉死的靈魂,基本屬於三不管的狀態,也就是處於佛教四有中的‘陰有’狀態,離魂得不到歸宿,也是相當淒慘的。
相當於人無依無靠流浪,沒吃的喝的,能不憤怒嘛!拉幾個替死鬼的不在少數。
阿水頭搖的像撥浪鼓,然後頭發也長長了,很快遮住了小臉,身子也萎縮了,出現了紫色的皮膚,活脫脫就是那塑像的樣子。
不過影子非常淡,和白衣女人一樣,包裹著一團淡淡的綠光,在暗夜中攝人心魄。
阿水飄到了床邊,然後可憐的仰著小臉,眼角掛著淚珠說:“漂亮阿姨,我媽媽說隻有你能幫助我們,你會幫助我們嗎?”
看到他孤苦伶仃,一副淒慘的模樣,我心軟了,沒有把他當做鬼魂,而是當做一個童心純真的孩子。
不過,腦海裏一個聲音敲擊著:不能答應,不能答應,答應了你就完了。
可是陰差陽錯,我說道:“我能做什麽,有能幫到你們什麽呢?”
白衣女人飄了過來說:“一樓“冥”字房裏,有一扇暗門,三天後暗門會開啟,隻要你悄悄進入暗門,就是土樓的龍穴,裏麵有一口子母棺,你去掉子母棺上的靈符,然後拔掉牆壁上的十三根鋼釘,就能救我們出去了。”
她說著,聲音急促了起來:“切記,不要被金玉鳳發現,最好能讓吳火亭或者唐木川幫忙,阿水,走!”
一陣清風吹過,兩個影子逐漸變淡了。
門外響起了輕微的腳步聲,不像是人的,似乎是貓爪在撓牆壁。
這時,兜裏的青毛鼠吱吱叫了起來,然竟然從布袋裏鑽出來,幾個跳躍就是消失在了牆角處。
剛剛被那女鬼嚇得不輕,也不敢輕易跟著過去,隻好蜷縮在床上。
幾分鍾後,傳來了嘟嘟嘟的敲門聲。
我心裏一陣狐疑,大半夜的是誰呀!
鬼要進來,也不可能敲門直接飄進來就行,應該是人。
我穿好鞋子,一手拿著手電,一手按著封狼噴霧,然後往門口靠近。
這種老木門上有不少縫隙,不過裏麵有一道門簾擋著,冷風也吹不進來。
我揭起門簾,偷眼往門縫的一瞅,隻見地上一隻大黑貓,不過脖子上流著血,貓眼閃動著,還在喘氣呢!
再一看,驚訝地合不攏嘴了。
透過門縫,看到青毛鼠人立著,兩隻前爪還在搖擺,後退踮著腳轉著圈,好像很愜意。
這青毛鼠果然有些古怪,想起了吳半仙當日說過,青毛鼠和蘭陵王以及趙久明道士有關,是鼠妖。
現在才真的有些相信,這家夥能通靈,而且很有靈性,竟然幹掉了這麽大的一隻貓,真是鼠王級別了。
我打開了房門,青毛鼠嗖的一下躥了進來,然後吱吱叫著,似乎在說:你看我厲害麽?誇我,誇我,快!
我笑著,點了一下它的腦袋說:“小家夥,你就是精靈王了,以後就是我最好的夥伴兒了!”
青毛鼠吱吱幾聲,然後在地上轉著圈兒,跳著奇怪的步伐。
我也懶得理會它,不過門口一隻死貓,卻讓人難以平靜。
黑貓很凶惡,尤其是這種藍眼黑貓,不光能見鬼通靈,據說還能勾魂。
“黑豆,黑豆,你在哪裏呀!”三樓上,金玉鳳的聲音回蕩著。
黑豆,黑貓?
難道這隻黑貓的名字叫黑豆?
黑豆死在我的房門口,怎麽也和我脫不了關係,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我急忙回到了屋子,拿出簸箕將死貓盛了,然後用拖布拖了地麵。
樓道的地麵全是木板的,而且烏黑發亮,磨得非常光滑了,基本和地板磚差不多,一會兒隻要水跡一幹,沒人會知道黑貓死哪裏去了。
快速關好了門,我回到床上開始假裝睡覺。
不久,金玉鳳的聲音上了四樓,然後遠去,應該是繞著另一個方向找去了。
我不放心,起身踏著拖鞋,往門縫中一看,金玉鳳繞著圓形的樓道,一間房一間房的尋找,嘴裏不停呼喊著黑豆。
看來她非常愛這隻貓,不然怎麽大半夜專門尋找,而且很急切的樣子,不知道是為了什麽。
不久,金玉鳳轉了一圈,就到了我的房門口。
我放下門簾,脊背靠著牆壁靜靜站在,隻聽金玉鳳說:“死了嗎?你死了就安寧了,安寧了,他是我的,誰也搶不走,搶不走,你已經死了,死人是爭不過活人的。”
她說道話簡直是莫名其妙,然後嗒嗒的腳步聲遠去,隨即呼喚聲出現在了五樓。
五樓的房門啪的一聲,隨即聽到唐木川說:“你不要找了,我已經把它掐死了,死了一了百了,眼不見為淨,反正留著也是沒用了,不是麽?”
金玉鳳說:“哦!死了,死了嗎?哈哈,死了好,你愛的會死,愛你的也會死,都會死,它本來就不屬於我,死了好,死了好,這不正是你要看到的嗎?”
“你放手,放手呀!滾!”唐木川怒吼然,然後就是撲通一聲,明顯是跌倒聲,看來是唐木川推到了金玉鳳。
“她已經死了,死了,你知道嗎?”金玉鳳的聲音分外悲涼。
唐木川說道:“她沒死,她依然在,無處不在,死了的隻不過是軀殼,軀殼是沒用的,靈魂深處的東西,怎麽也磨滅不了,你不會懂的。”
“為什麽,為什麽,她死了卻占據了整個世界,為什麽我活著卻一無所有,這公平嗎?”金玉鳳說著放聲痛哭,沒想到這樣一個看似堅強的女人,卻又是那麽脆弱。
唐木川冷笑著說:“沒錯,她是死了,但是她活著的時候是太陽,死了是月亮,永遠都會用她的光芒,籠罩著我的大地。你雖然活著,卻處在深淵的穀底,隻有黑暗,肮髒,罪惡,卻不思悔改,這就是你和她的不同。”
金玉鳳哈哈笑著,然後說:“死了就是死了,但活著的人要繼續活著,你難道不認為活著的人應該好好活著,而是沉寂在死亡的悲哀中嗎?”
“夠了,夠了!活著是為了什麽?你知道嗎?你不知道,因為你不懂愛,沒有愛,沒有生命,沒有靈魂,隻是一具軀殼,與木偶毫無差別!”
聽唐木川這麽說,金玉鳳說道:“我不懂,就你懂,你們都是天使,我是惡魔,是魔鬼,行了吧!”
“唉!你就是太固執了,偏執狂,醒醒吧!讓一切都過去,煙消雲散,何必呢!相聚是緣,相忘於江湖,何故自尋煩惱!”唐木川的聲音分外冰冷,仿佛是寂滅的和尚,看透了生死一般。
金玉鳳冷哼一聲,說道:“你說的好聽,那你怎麽不忘了她,既然煙消雲散,過眼煙雲,你為什麽還眷戀著,始終不能邁開步子前行,而是停留在過去的回憶裏?”
四樓的房門吱呀一聲,隨即就是幾聲咳嗽,哀歎一聲,然後傳來一陣清幽的笛聲。
透過房門的縫隙,隻見易水寒沐浴在雪白的月光裏,頭發被月光染成了銀色,身上也是一片銀白。
笛聲時而悠長,時而急促,如思鄉遊子曲,紅塵落魄人,盡是淒涼悲愴。
唐木川說道:“回去吧!不要讓自己的心被關起來,不然大家都不好受。”
隨即是一片安寧,隻有笛聲繚繞著。
金玉鳳和唐木川的對話非常巧妙,似乎暗含著很多含義,卻讓人怎麽也猜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