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殯葬化妝間

宋琴琴嚇得臉色煞白,悄聲對我說:“小倩,不……不會是鬧鬼吧?”

“瞎說什麽呢!哪有什麽鬼,肯定是剛才那隻青毛老鼠在作怪,不用理會。”我心裏也怕得要死,這種鬼地方不鬧鬼才怪。

那個聲音並沒有結束,而是連續哢哢響著。

二人對視一眼,都覺得非常奇怪。

“走,出去看看!”我拉著宋琴琴的手,二人躡著步子往右邊化妝間走去。

不知道宋琴琴什麽心理狀態,但從她顫抖的手上,我知道她在退縮。

越靠近殯葬師化妝間,越是發慌,而且是不由自主的。

眼皮啪啦啪啦亂跳,一會兒左眼皮,一會兒右眼皮,這他娘的到底是跳財還是跳災呢!

宋琴琴突然停住了,她咬著牙帶著委屈,噘著嘴示意回去。

“這節骨眼兒上,都出來了再回去搞什麽!”我心裏說著,瞪了她一眼,狠狠在她胳膊上擰了一下。

她被我教訓了一番,倒也乖巧了。

殯葬化妝室門窗緊閉,裏麵隻有昏黃的燈光,不像是燈泡,可能是蠟燭。

二人悄悄來到了殯葬化妝室門前,屋簷高深,倒也沒有月光,在窗戶上偷看,不會落下影子。

打定了主意,我和宋琴琴貓著腰,悄悄躲在了窗戶底下。

裏麵有嘀嗒聲,好像是在洗什麽東西。

過了十幾秒,傳來了低沉的吟唱,好像母親在給嬰兒唱搖籃曲。

“小寶貝,睡覺覺,小寶寶,吃奶奶,小寶寶,笑嘻嘻,小寶寶,沒腦殼……”

聽到‘沒腦殼’,我瞬間頭皮發麻。

宋琴琴嚇得腿腳也軟了,如不是有我在,就差坐在地上了。

二人緩緩起身,然後偷眼往裏麵看去。

玻璃上布滿了灰塵,裏麵光線異常昏暗,看的不是很真切。

隻見一個長發女人蹲在地上,腳下放著一個大鐵盆,手裏洗著什麽東西。

旁邊的桌子上擺著一隻蠟燭,火焰正好投在一麵大鏡子上,氣氛詭異極了。

許久,女人嘴角露出了笑容,用力擰著手中的布,上麵擰出來的水,血紅血紅的,就像是在滴血。

別說宋琴琴,就是我見到這情景雙腿也發軟。

女人拉了一條凳子,然後坐在了鏡子前麵,用那塊沾血的布,擦拭著臉。

她挑了挑蠟燭,伸手拉開了抽屜,從裏麵取出了一個匣子。

匣子裏麵的東西看不真切,有一些瓶瓶罐罐的,鬼知道做什麽用的。

“小倩,她在幹嘛呀?”宋琴琴聲音顫抖,附在我耳邊說。

我打了一個噤聲,示意她不要說話。

她要幹嘛我哪知道,又不是老神仙,還能掐會算的。

隻見女人拿出了一把鋒利的柳葉刀,在臉上來回的刮著,難道在剃汗毛?

我一肚子疑問,這可是殯葬師化妝室,這女人誰呀,三更半夜呆在裏麵。

那個殯葬師我白天見過,是二十左右的一個小女生,看著挺白淨的。

眼前這女人,起碼有三十多歲了,而且頭上還有些白發,可能是用腦過度了吧!

她刮了有十多分鍾,我真替她擔心,心說大姐,你可別把臉上的皮給刮掉了。

就在我沉思時,宋琴琴突然死死抓著我的手,另一隻手則捂著自己的嘴巴。

我瞪了她一眼,也太沒出息了,一個老女人就把你嚇成這樣了。

若是見到那沒眼珠沒鼻子的,豈不是要嚇死。

我鄙視地看著她,撇了撇嘴。

她急的都快哭了,眼神瞟著示意我往裏麵看。

我透過窗戶往裏看去,差點兒沒給嚇趴下。

隻見女人一手握著柳葉刀,一手拽著臉上的皮肉,用刀解剝著,硬生生將自己的臉皮剖了下來。

鏡子裏,一張血淋淋的臉冒著紅珠,雪白的牙齒甭提有多瘮人了,那雙漆黑的眼珠,竟然沒有眼白。

女人放下了手中的刀,拿出了一隻毛刷,不停的刷著臉上的鮮血,用那塊浸泡過鮮血的濕布擦拭著。

看到這恐怖的場景,我被嚇得魂不附體。

女人從抽屜裏拿出一個塑料袋,從保鮮膜中拿出了一張麵膜。

那麵膜不是普通的,看著就像是剝落了人臉,眉毛睫毛都有,詭異的緊。

女人將麵膜貼到了臉上,然後用力按了按。

她拿出毛刷將不平的地方完全壓實,接著對著鏡子照著。

我和宋琴琴兩人靠在一起,嚇得都是手腳發涼。

宋琴琴的臉色鐵青,我估計也好不到那裏去。

她貼上了麵膜,竟然變成了年齡二十多歲的女殯葬師,這讓人如何能接受。

女人擦了粉,塗了口紅,然後小心翼翼畫著眉毛。

我一把將宋琴琴的頭按了下去,然後貓著腰,二人迅速離開了。

走進靈堂,我渾身一驚,隻見女殯葬師站在棺材旁邊,打量著恒溫棺裏麵的屍體。

“這……”

我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看了一眼宋琴琴,隻見她也是滿臉驚駭。

她就是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在我們之前,跑到靈堂裏。

莫非,她是鬼?

我看了一眼地上,還好有影子。

如果她是女殯葬師,那化妝室的那個女人,又是什麽人呢?

為了不打草驚蛇,我裝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樣子。

“你什麽時候來的,沒回家嗎?”我看著女殯葬師說。

她莞爾一笑,用手指敲擊著恒溫棺說:“唉!工作忙啊,抽不開身,還有一個客人要化妝,一會兒有的忙了。”

殯葬師名叫白小月,長的非常秀氣,身材姣好。

是大學應屆畢業生,不知道怎麽會進入這種行業。

我聽說過,殯葬師很賺錢,讓很多人趨之若鶩,但是女生做這類職業,總是有些那個。

白小月臉上帶著疲憊,可能是長時間工作太累的緣故,就要睡著的樣子。

她調了一下恒溫棺的溫度,四周看了一下說:“不打攪了,我要去忙了,你們倆可別到處亂跑,聽高師傅說這殯儀館不太安全。”

“嗯!你也小心點兒。”我說著,又想起了化妝室的那個女人,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白小月攏了攏長發,手腕帶著一串白玉手串,和她的氣質很相配。

等白小月離開,我對宋琴琴說:“你有沒有發現,白小月和你長的很像?”

宋琴琴摸了摸自己的臉說:“不會吧!感覺不像。”

當然不像了,我隻是為了緩解一下氣氛罷了。

二人聊了幾句,也沒什麽好說的。

她媽媽剛過世,精神不是很好,還是讓她一個人安靜安靜吧!

隔壁的化妝室傳來的嘶嘶聲,白小月哼著調子,翻來覆去都是《月亮代表我的心》。

雖然名字裏麵有一個月字,但這歌曲也太老土了吧!

愛好這東西,不好說,別人的心思,永遠都猜不透。

子非魚安知魚之樂,就算子是魚,也隻能知道自己之樂,而不能知道它魚的樂。

當啷一聲,明顯是鐵盆被踢翻了。

白小月的聲音戛然而止,就像正在播放電視,突然停電了一般。

我惴惴不安,宋琴琴似乎沒有多想,看起來比我平靜多了。

“白小月口中的那個‘客人’,不會是……剛剛的那個女人吧!”我的大腦嗡的一下,頓時心裏五馬六道的。

左邊是停屍間,一般所說的‘客人’,也就是死屍,會放在停屍間,然後等待殯葬師化妝。

那個女人如果是客人,也就是一具死屍,而她竟然跑到了殯葬師的化妝間,然後給自己化妝。

這種事,無論說給誰也不會相信。

死人能給自己化妝,而且換上了殯葬師的臉,這怎麽也說不過去。

一夜就在驚恐中度過,天蒙蒙亮的時候,隔壁房門吱呀一聲。

我剛走出門,恰好碰到了白小月,見她臉色難看的要命,可能是一夜的工作讓她太過困倦。

“小月姐,下班了啊!”我隨口問了一句,白小月頭頭沒回走掉了,就像我在對著大樹說話。

我心裏犯嘀咕,你就是再累,說一句話總不會死人吧!

中午的時候,負責人來了,是個燙發的中年女人。

燙發女人說:“你們是親屬吧!節哀順變,到時候了,送親人上路吧!”

見宋琴琴沉默不語,我點了點頭,幾個人將屍體抬走了,宋琴琴也跟著離開了。

隔壁傳來了女人的痛哭聲:“女兒呀!你的命怎麽這麽苦呀!我白發人送黑發人,讓媽怎麽……”

幾分鍾後,一群人扶著一個老太太來到了靈堂,工作人員撤了紅姐的遺像,換上了另外一張黑白照。

看到那照片,我的臉刷刷的冷了,死者,竟然是昨晚在化妝間看到的那個女人。

這時,幾個人抬著屍體走了進來,身上的衣服就是那女人的,不過奇怪的是,她的臉卻並沒有變。

昨晚,明明見她把自己的臉變成了白小月的,難道真的是鬧鬼?

這時,女人的胳膊滑落耷拉著,看到她手腕的白玉手串,我心裏一涼。

這手串,昨晚是戴在白小月的手上,而現在竟然跑到這個女人手腕,太不可思議了。

突然,一種不好的預感襲來。

昨晚那聲鐵盆響,肯定是有詭異。而且,白小月的聲音突然中斷,然後就是一夜安靜。

到了早上,白小月見到我,打招呼卻毫不理會,這裏麵也不對勁。

想著想著,渾身的汗毛都倒立了起來。

離開的那個女子,並不是白小月,而我眼前的這具屍體,才是真正的白小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