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九章 生死一線

八十九章

“媽咪。。。媽咪!”安煜扭動著小身子,胡亂的抓著網兜,小臉滿是驚恐,漆黑的大眼淚汪汪的。

琅邪呼吸一緊,饒是這孩子不是自己骨肉,可聽的他哭的那般淒慘,心像被擰著一樣。

這表情一絲不漏的看在琉璃眼裏。

她笑的更加淒涼:“我的陛下,你可知道這孩子是安心這個小賤人背著你跟別人生的?她才離開你,便跟人家生了孩子!”

琅邪負手,語氣一成不變的命令:“她的事已經不該朕管,現在朕要你放了那孩子!朕既往不咎,還當你是琉妃!”

“還當我是琉妃?”琉璃神情有些恍惚,好像正在做一個永遠也實現不了的夢。

夢裏,她嫁給一個萬人敬仰的皇帝,揣著少女無限遐想坐在喜床上等候自己夫君。夫君待她極其溫柔,他們會幸福的過一輩子。

這個夢,她做了無數遍,甚至還編排好了所有日子的細節,就連兩人爭吵都算進去了。

可唯一漏算的卻是她想也想不到的開始。父親用命換來的夫君居然連看也不曾多看她一眼。

“琉璃,放了孩子,跟朕回宮,朕以後會好好待你!”突然改變的語氣讓其他人都莫名其妙的看向琅邪。

迎接著四麵八方射來的怨恨目光,琅邪閉了閉眼,甩去腦子裏可笑念頭,這個時候還指望安心會吃醋麽?

帶著誘哄的語氣讓琉璃動搖了,沒錯,她確實很心動,好像以前盼望的日子終於得以實現。

“我真的。。。還能跟陛下回去?”

“能。朕一言九鼎!”

琉璃現在神色已經開始恍惚,估計在幻想與現實邊緣徘徊。一時間分不清哪個真哪個假!

大家屏住呼吸,看著琅邪一點點靠近那網兜。近了。。更近了。。。

“走開。走開!你給我走開!”琉璃忽然大叫起來,一拉繩子,網兜向下墜了少許。

“陛下,你騙我的,你根本不可能再帶我回宮做你的妃子。”她搖頭,終於從自己編織的夢裏清醒過來。

琅邪微微眯著眼,依舊帶了那麽一分誘哄的味道:“為何不可能?”

“您忘記了麽,您說隻等諸國宴結束,便賜我為父親守靈。。。你忘記了麽?忘記了麽?”原本美麗的臉一下子變得猙獰可怕。

原來這才是真正的導火索。

安煜哭的更加厲害,聲音都啞了,安心徹底的慌了,剛剛故作的鎮定一下子瓦解,想衝上去,卻抵不過幾個人一起拉:“冷靜點,那女人現在有些瘋了!”

“退後,叫所有侍衛全部退出去!如果再讓我看見有其他人,我便立即放手,讓這雜種見閻王!”

“侍衛退下!”安心出聲命令。

“安心!”斬風一副不甘心的樣子。

“我們這麽多人還怕她跑了不成,退下!”

埋伏的弓箭手一水兒的退到樹林外,林子一下空曠起來。隻剩下他們幾個。

在大家確定琉璃已經再沒什麽花招好使的時候,卻見她得逞一笑。從懷裏掏出一麵晶瑩剔透的物件。

月光迎麵打在她手上,閃過一道寒光。

看到這物件的人都嚇了一跳,安心下意識的摸了摸腰,那原本該掛著當裝飾的碧水獸早已不知去向。

“你當我挨你一巴掌是白挨的麽!”她挑起碧水獸的繩結,癡癡一笑。

回想當時扇她因為氣急了,還會沒想到這人還有牽羊的好手段!

怪不得她一人麵對這麽多人毫無懼色,感情有一樣尚方寶劍!

冷不丁,所有人都退後一步,隻留下夜旒熏一人樁子似地杵在當中。

琉璃有恃無恐的握緊手裏的碧水獸,慢騰騰站起來:“聽聞誰持有碧水獸便能號令天下死士是不是?”

奇跡的一幕出現,大家以夜旒熏為中心,嘩啦一下散開。

雪千尋緊緊摟住安心,退到最後。

夜旒熏雙眼赤紅,手裏金線繃的筆直,咬牙:“你想怎麽樣!”

手指朝四周一掃,琉璃載著無比怨恨道:“我想怎麽樣?我要他們全都死,全部都死!隻要跟安心有關係的都必須死!夜旒熏,殺了他們,馬上!”

一聲清雅冷笑打破這寂靜,步真手持折扇悠哉上前:“你讓夜旒熏一人敵我們幾個,委實讓他為難啊!”

走到他身後,趁其不被,折扇一揮,震得夜旒熏後退幾步,砰得倒在地上不得動彈。

琉璃倒抽一口氣,她萬萬也想不到夜旒熏會站在那裏不還手。

卻在此時,碧水死士從天而降,齊齊圍在琉璃身邊,跪地:“誓死效忠主人!”

原本以為大勢已去的琉璃忽然瘋狂般的笑起來:“天不絕我,天不絕我啊!”

安心看的清楚,那裏麵還有四大護法。他們皆是為難的跪在人群中,低頭。

一揚手,目標直接定格在安心身上,琉璃緩緩站起身子:“去,把那個女人給我殺了,我要親眼看見她死才行!”

“是!”

這一仗打的比較直接,幾乎在死士們回答“是”之前便已經開始了。

月金輪嗡嗡在樹丫上交錯而下,淩厲的氣勢叫死士們靠近不得半分。

琅邪一把抽過腰間軟鞭,擋在雪千尋麵前:“先帶安心走!”

擒賊先擒王,步真一心對付琉璃身邊的死士!折扇揮得行雲流水。枯葉卷著風雪一起朝人群飛射過去,死士被這股強勁氣流掀的不得不朝四周散去。

一見空隙,折扇飛也似地旋轉過去,琉璃驚愕,卻以常人難以想到的速度勾過網兜,扯過網兜裏的安煜擋在自己身前。

琉璃會輕功!

步真大驚。想收已經收不回來。

安心在雪千尋懷裏看的分明,尖叫失色:“不要!”

眼見那扇子快到眼前,琉璃笑的極為滿足。

千鈞一發,一根金線飛射過來,纏住那扇子,使勁一甩。

扇子本來就是用了步真十成的力道,飛的急,此番被金線一扯,迅速回轉的速度更快。步真已然沒力氣再躲,見血封侯,扇子擦過步真,飛速旋轉著釘在樹幹上。

“步真!”一聲尖叫,安心用盡力氣。

高大的銀色身影晃兩晃,回頭,雙眼半時驚愕半是掙紮,來不及體會為他尖叫的是誰,便掙紮著倒下。

斬風聽見聲響,火急火燎的趕來,二話不說,下令,放箭!

一時間,箭矢亂飛。

夜旒熏紅著一雙眼,奪命金線一下纏住一個死士的脖子:“給我讓開!”

死士臉上毫無表情:“宮主,莫要讓屬下為難!”

四麵八方的死士圍成一個圈,死死擋住那箭矢。

琉璃在中間笑的一臉猖狂,望著手裏的孩子。

安心像有感應般望過去。

安煜小手推拒的四處翻騰,琉璃陰沉一笑,望著眼前一片殺戮,癡癡一笑:“殺的好。要你們也受一受求不得的苦!”

說完,將安煜舉過頭頂,狠狠朝那地上排著的尖刀上仍過去。

“煜兒!”

夜旒熏跟雪千尋被死士纏住,脫不開身。

步真生死不明。

斬風怒喝著,一杆銀槍耍的天花亂墜,卻還是沒能衝散一丁點。

千鈞一發中,琅邪足尖一點,奮不顧身朝前飛去。

半空中接住安煜,連忙扣在懷裏,卻不想,箭矢不長眼,四麵八方的亂飛,三隻箭不由分說鑿進他臂膀。

他想也沒想將安煜護在懷裏,身子不穩朝下麵落。

“小心啊!”下麵全是尖刀。安心發了瘋的朝他喊。

琅邪不明就裏的朝她看,落地時雙手高舉,誰曾想,胸口豁然多出兩柄利刃。

血浸染了衣襟,他的手依舊高舉。好像僵硬般。

“陛下!”

沒了護身符,琉璃一麵後退,一麵朝琅邪跑去。

夜旒熏已經殺紅了眼。手掌金線橫飛,一下子纏住她的手腕,一用力,雪白的手腕齊根斷裂,碧水獸也跟著落地。

飛身撿起來,朝四周冷喝:“碧水宮死士聽令。退下!”

碧水獸就跟皇帝玉璽一樣,誰拿在手裏,誰老大,死士連忙後退,齊齊跪倒:“是,主人!”

這個戰場有些蒼涼。

琅邪倒在地上,被刀刺穿胸膛釘在地上動彈不得,此時,他心裏就一個念頭,保護好這孩子就等於保護了安心。

至於自己。。。他暫時沒想到!

四周突然變得很靜很靜。。。

吧嗒,上方的安煜哭的眼淚不偏不倚落進他眼裏,接著第二滴,第三滴。。。琅邪眨眨眼。承接了那不屬於他的眼淚。

手上的重量一消失,他整個人像被抽幹了力氣,雙手重重落地。隻有眼角一行淚痕清晰奪目。

琉璃斷了一隻手,疼的在雪地裏扭動掙紮,雪千尋冷冷望過去,手掌一動,月金輪嗡得一聲朝她呼哨而去。

來不及跑,那薄如蟬翼的月金輪便從她胸口灌入,死死釘在背後的樹幹上。

“啊。。。”

“這一下不至於死透,你就慢慢等血被吸幹吧!”夜旒熏陰森森說道。

安心雙腳虛軟雙手接過兒子時,差點沒力氣抱穩。

斬風清理戰場。望著兩名半死不活的人。

一個被刀釘在地上,一個被自己折扇射穿了胸口,一時間,都不曉得要先替哪個收屍!

安心離步真很近,連忙將兒子塞進雪千尋懷裏,跪地將他抱進懷裏,雙手堵住他心口地方。“我看電視劇上,被射穿心口都沒死成,因為所有主角的心髒都長在右邊。你應該也是右邊!”

血好像不要命似地不停往外冒。安心按著按著竟然按紅了眼睛。

緊閉的眼睜開,睫毛無聲顫抖兩下。

他看著她,好似要牽出一抹笑,就像他以前時常笑的那樣,一半真心一半假意,朦朦朧朧,挺神秘的樣子。

“不要看!”他伸手擋住她的眼睛。別過頭,咳嗽兩聲,卻咳出一灘血。

那邊斬風大喊一聲:“安心,琅邪王不行了!”

安心手一抖,感覺呼吸都被扼住了。

鬆開步真,跌跌撞撞朝琅邪奔去。

看著她的背影在月光下拉長,步真張張嘴想叫一聲安心,可是兩個字在心裏千回百轉,竟叫不出來。

“安。。”他低低的聲音隻有自己聽到,可她已經奔到別處了。

琅邪身下一片白雪,而他卻躺在一片紅色中,心口釘著兩柄刀刃,直冒寒光。

夜旒熏已經在為他把脈,看樣子不容樂觀。

隻望著他心口的刀刃,安心覺得,好像自己被釘在上麵一樣。

“他怎麽樣?”聲音顫抖的分不清是不是自己的。

“你想要他死還是活?”夜旒熏回頭反問。

“活,兩個人我都要活的!”

“步真被自己內力所傷,他傷的太重。我救不了,琅邪刺穿心髒,命在旦夕,要救,我也隻能救一個!”夜旒熏低垂下頭,不像在開玩笑。

安心眼一直,竟然不受控製的跌坐在地上,耳朵嗡嗡的,什麽也聽不見了。

雪千尋抱著安煜站在那裏,眼中空無一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