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八章 片段三

一百零八章

“進去好好待著去!”侍衛抽掉纏在他身上的網,迅速退到十米開外!

夜旒熏腳跟沒站穩便瞧見對麵的囚室裏站著一抹紅。

孤傲清雅,冰雪一樣的人,不是雪千尋又是誰?

與此同時,雪千尋正在品茶,這地牢雖然黑暗,可也足以讓他看清進來的是那方神聖。

“嗬嗬,你也進來了!”放下瓷杯,雪千尋舉步移動到比較近的位置,滿眼唏噓的望著這個滿臉漆黑怒容的男子。

夜旒熏,何曾這麽狼狽過?

與之對視數秒,夜旒熏略有些狼狽的別過頭:“我進來是因為粗心大意,你是怎麽進來的?”

以他對雪千尋的了解,安心想抓他,必定要費一番功夫才是!

雪千尋臉頰微微一燙:“上當了!”

上當了?夜旒熏不懷好意的看著不遠處的人,伸手一彈,銀線飛射過去纏住雪千尋的手腕。

“你幹什麽?”雪千尋冷眉一橫!

“我看你氣血不足,隱隱有走火入魔的前兆,幫你看看!”夜旒熏不動聲色的捏住銀線,片刻,收回。

“嗬嗬,原來是走叉氣了!以後記得,別那麽興奮!”

嘴上這麽說,可心裏卻嘀咕,被關在這裏,也能興奮起來,真是搞不懂了!

兩個男人繼續保持沉默,在潛意識裏,他們還不準備把自己被關進來的經過告訴對方,尤其是雪千尋…

那樣活色生香的一幕,誰又會想到迎接他的是如今牢獄之災呢?

夜旒熏更委屈,大白天的也會被人用網網住,說到底,他還是被那副靜謐的畫麵欺騙了!

兩人在心裏默默總結經驗,然後痛定思痛,到了晚上,終於有人打破沉默。

“夜,你有什麽辦法出去麽?”

夜旒熏從進來開始,就沒有停住過對這裏的探索,但經過他細心的勘測,這裏除了堅固,還是他媽的堅固,此時,他正靠在軟榻上閉目養神,聽見雪千尋的話,僵硬的扯了扯嘴角:“我有什麽辦法?這是金剛石,你以為我練過鐵頭功麽?”

“用內力確實不容易打碎,若有工具應該會好些吧!”雪千尋望了望四周,若有所思道!

這金剛石雖然堅固,若是有趁手的神兵利器應該能擊碎!

聽見這話,躺在軟榻上的男人蹭的竄起來:“對啊,用你的月金輪可以試試!”

“……。”

片刻。

夜旒熏重新將自己拋倒軟榻上,手枕著頭:“要我說咱們是遇到高手了,量安心再厲害,也不可能想到這些個辦法來困住我們。你的月金輪是內力催動,聽召喚,現在好了,四麵八方連個縫都不留,這不明擺著麽,那個在她背後的人熟知你我的弱點!”

“你的銀絲最多有多長?”雪千尋淡淡問道。

他注意很久了,這裏麵有個侍衛腰間掛了一串鑰匙,不出所料,應該是這牢門的鑰匙!

“別指望我手上的銀線了,我夠不到!”

巡邏的侍衛從不在他們眼前過,都是離二十米的距離,這大大的超出了他銀線的長度!

該死的,難道安心曾經趁他睡覺量過不成?

雪千尋垂下眼簾,暗自咬牙:“要是被我知道,誰在她背後出這種餿主意,我定不讓他好過!”

夜旒熏打了個哈氣:“你慢慢想怎麽出去,要有好主意叫我!”

月色皎潔,葡萄瞪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瞪著眼前糾結的人兒!

“葡萄,你說我抓住兩個,那另外兩個怎麽辦?我根本不是琅邪跟步真的對手!”某人頹廢的趴在桌上。

葡萄直起身子,齜齜牙,然後又躺回去。

“啊?你是說,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了當的跟他們單挑?哎呀,你看我是那塊料麽?”

葡萄在地上翻了一圈,眨眼,表情很無辜!

“不要用那種無所謂的眼神看我,我要有個三長兩短,你肯定被人買去動物園!”

煩死了。

聽聞侍衛前來報告,說夜旒熏跟雪千尋在地牢裏相處甚好,就在剛剛,負責探視的人看見,他們兩個已經隔著柵欄開始飲酒了!

這說明什麽?這麽多年的經驗告訴安心,越是平靜越是要小心的時候。千萬不能鬆懈!

苦思冥想還是沒想到怎麽對付另外兩個。

其實她有想過故技重施對付琅邪跟步真!

試想下,如果脫光了站在琅邪麵前,會不會令他方寸大亂?

一定不會!

說不定還會被抽一頓,然後斥責她沒規矩。

如果在步真麵前脫光呢?沒有疑問,步真會毫不愧疚的從她這裏獲得最大的利潤,然後再來個翻臉不認人…這家夥比周扒皮還奸!

用冰蠶網?那更不可能,他們兩個老謀深算,怎麽可能單槍匹馬的到她這裏來等她抓!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她這點道行全是從步真牙縫裏摳出來的!就她這半斤水,能弄得過步真那汪洋大海麽?

越想越擔心,越擔心就越害怕。

惹毛了那兩個,她吃不了兜著走啊!

“你把東西還給人家不就什麽事都沒有了!”沛然進來,看見安心一臉糾結,忍不住抱怨!

要說這麽多事,全是她一個人折騰出來的,好的不學,學人家偷東西。別人不偷,偏偏偷到琅琊王手上,人家能饒她才怪!

還他?現在還來得及麽?

當然來不及。

當夜,琅琊、西夏已經悄無聲息的屯兵城外。

清晨第一縷陽光照進來,安心破天荒一大早起來參加早朝!

“媽咪,我們怎麽辦呢?我得到情報說,那幾個壞男人要攻打我們啊!”宋傲一臉驚恐。

安心皺眉,這死孩子,當年殺梁國國軍也沒見到他這麽慌張,現在人家隻是要攻打,這還不是沒攻打麽?著什麽急啊?

“他們精兵無數,怎麽辦才好?”朝堂之上大家也是驚恐一片。

也不知道怎麽惹上那兩個煞星,居然在宋國城門下屯兵!

琅琊跟西夏的精銳已經修養生息好了,這要是開打,他們勝少敗多啊!

安心咬著唇,手摸著肚子,暗罵,那兩個王八蛋還跟她玩橫的?

“安先生,我們怎麽辦?這仗咱們打還是不打?你給拿給主意啊!”

大家七嘴八舌的議論,突然看見那個挺著肚子小女人慢悠悠坐下來,一隻手搭在肚子上,不慌不忙:“我現在不能緊張,也不能激動,要不然動了胎氣,隨時會流產的!”

“……”眾人!

“流產?”琅邪聽到這兩個字,眉頭皺成川字,他怎麽忘記,那隻小狐狸還有孕在身。

步真垂目:“確實,情緒大起大落會導致流產!”

跟那帝璽比起來,她的生命更為重要!

兩人不約而同的對視,達成了共識!

當天下午,堵在宋國城牆外的示威的精銳退兵五十裏,等候待命!

“你們主人還說什麽?”退兵令已經下了,琅邪不動聲色的看著前來的宋國使者。

四大護法之一,雷麵無表情的轉述道:“主人說,你們仗著人多欺負她一個女人不算什麽好漢,有本事在實力均衡下單打獨鬥,這才公平!”

此話一出,琅邪自己先笑起來了。

單打獨鬥?就她?

琅邪連考慮的時間都不用,直接答應下來:“你主人有沒有說,贏了如何,敗了又如何?”

雷一板一眼的轉述:“說了,她說若您敗了,任她處置,若她敗了同樣任你發落!”

“好說!隻要她乖乖拿出帝璽!”

雷點點頭,準備回去,出門前,琅邪叫住他。

雷回頭,一臉疑惑:“琅琊王還有何吩咐?”

沉思了半晌,琅邪歎了一口氣:“你主人的身體…還好吧!”

真怕她受不了失敗的打擊,到時候有個三長兩短,他得不償失,還是先確定下才好!

雷想了想,這好像不在他轉述的範圍內,一抱拳:“此乃軍事機密,恕我不可奉告!”

等人一走,原本和顏悅色的表情瞬間被陰霾取代。

琅邪一掌拍向麵前的桌子,桌子上的硯台跟著一跳。

這個妖精…才多久?膽子這麽大?連雪千尋跟夜旒熏都被她擒住!她這是吃了雄心豹子膽?

隱匿在屏風後頭的人慢悠悠走出來,折扇在手裏畫了一個圈,重新落回到他手裏。

“琅邪,你生氣了?”

琅邪雖然生氣,但還沒有被怒氣衝昏頭腦,坐下來將麵前的圖紙推到步真麵前。

“這是安心提出的條件。你看看罷!”

白淨的手捏起那張圖紙。看了會,他笑出來:“這個丫頭!”

心思通透如他,怎會看不出安心耍弄的小心眼?隻是沒想到,她學的這樣快!

沒辦法,那帝璽必須得到…倒不是為了天下而奪,而是為了徹底斷了她離開的念頭!

雖然這種做法有點野蠻,但是他們沒有退縮或者妥協的餘地!

看著麵前安心提出的‘軍事演習’條件,琅邪仰頭來來回回深呼吸了好幾次,這才重新低頭仔細細致的研讀遊戲規則。

步真若有所思半晌,也跟著一起看起來!

兩人均是異常謹慎、細致的人,無論事情大小,都是用同一種態度去對待。

看了一會,琅邪起身走到釘在牆上的地圖。

安心信上說,真槍真刀的打有傷和氣,勞民傷財。這點他跟步真也曾想過。可話說回來,如果有文明的解決方法,他們會這麽極端麽?

算了不說這個。

琅邪回頭,怒火已經被壓下,他現在冷靜異常,以安心的意思,找個空曠的地方,大家麵對麵擺兵布陣,來個近距離格鬥。

這種辦法不傷人命,也能決出勝負!

兩個天之驕子要做的事,沒人能阻攔。

如果說琅邪一開始還對安心處於蔑視的態度,那麽從夜旒熏跟雪千尋一連失蹤好幾日開始,他便已經開始用對待一個對手的眼光去審視安心了!

這項遊戲有明文規定,雙方隻能帶一萬人,多了不行,犯規就淘汰!

所以,這場遊戲怎麽玩,怎麽才能取勝,這都是要考慮的!

規劃、設定、地形…還有糧草問題!

他們要打十天!最後看誰剩餘的兵多誰就勝利!所以,不能馬虎!

……。

地點就在安心新買的一塊空地,那裏本是用來訓練宋國士兵的,才建起來沒多久,地處空曠並且少有人煙,遠離塵囂,在這裏決戰最好不過!

“你搞什麽啊?”看著眼前模擬出來的場地,斬風有些口幹舌燥,來之前他就聽說,這家夥準備跟琅邪幹一場!隻是沒想到,會以這種方式!

麵前一馬平川,本是他們訓練的場地,現在竟被拿來當戰場了!

“如你所見,我準備來一場決鬥!”

斬風一頭虛汗,往後退一步:“你跟誰決戰我管不著,我隻想知道,你叫我穿成這樣是幹嘛的?還有,這隻箭,根本沒有箭頭,上麵塗的紅色什麽意思?”

視線轉回,隻見斬風身著一件非常特殊的服飾,沒有袖子,胸前一個大白圈圈,後背一個圈圈,還有身體各個關節都被標注出來,他剛剛穿著這衣服從營地繞一圈之後,手底下的兵都快笑抽筋了!

他現在簡直就像一個會移動的活靶子!

“如你所見,這是你明日的作戰服!”

“什麽?”斬風原地躥得老高。要。要他穿這個上戰場?有沒有搞錯?他是去殺敵,還是去取悅敵人?

“別激動,不光是你,其他人也要穿的!”安心粉無辜!

噗——血就含在口中,吐都沒地方吐!

當琅邪拿到所謂的演習服時,在燈下皺了好一會眉頭。步真研究說明書,最後了然。

“你好像很滿意她這麽胡鬧?”琅邪隱隱有些不悅。

不帶鋼盔,不穿戰甲,隻穿這個由圓圈組成的服裝?

沾了顏料的箭頭射在哪個圈裏,就說明這個兵已經負傷,或者陣亡!

燈火下,步真眼眸璀璨,衣不帶水,風度翩翩。衝他意味不明的微笑:“琅邪,這次我屈尊做你的軍師如何?”

……。

“不會吧!”沛然得知消息,驚訝的何不攏嘴巴,按照安心的意思,他們豈不是要同時跟琅邪、步真兩個人一決高下?

“能不能不要這麽看我。”安心被眼前一雙雙眼睛盯的後背發涼:“老實說,我也沒想過有朝一日跟他們兵戎相見!”

她從未想過步真會屈駕給琅邪當軍師!

斬風的父親,斬老將軍苦笑:“安先生,你現在可以想了!”

他們本是小國,在安心沒來之前,連說話都是低聲下氣,能息事寧人絕不撕破臉。如今呢?大殷六王爺正囚禁在密室當俘虜,碧水宮宮主也被關起來了,這要放在以往,他們想也不敢想,現在更厲害,他們宋國一下子要對付兩大強國,雖然不傷人命,但也挺驚心動魄的!

“尚憐雨!”安心考慮一會,轉頭,眼底泛著一絲期望:“你是軍師,更是作戰時出謀劃策之人,你的地位不可逾越,若你跟步真對陣,有幾分把握?”

尚憐雨膽子本來就小,聽見這句話差點沒栽倒凳子下麵:“主上…”

天下誰人不知道,西夏步真乃曠世英才,善用計謀,他…他一介宵小怎敢跟西夏國君匹敵?

“你別當他是西夏國君,就當是一個跟你競爭職位的謀士!就像當初你拚勁謀略,技壓群雄的時候一樣,你仔細想想,跟他對陣,你能勝幾分?”

尚憐雨深呼吸幾口氣,順著安心的思路,不斷的告訴自己,那貨不是步真,那貨隻是跟我搶飯碗的,那貨不是步真,那是跟我搶飯碗的…來回幾遍,思緒漸漸平息,屬於謀士該有的冷靜一瞬間回來了。

尚憐雨開始在腦子裏揣摩,對比然後,無限誠懇:“一分也沒有!”

這個答案仿佛大家早已知道,安心也知道,環視四周:“你們誰有把握勝步真?”

沒人敢接話。

眾人這才驚覺,勝敗乃兵家常事,琅琊王凶猛,但也吃過幾次敗仗,可是翻閱所有典籍記載,一個令人恐懼的答案橫在眾人眼前——步真從未敗過!

這簡直讓大家頭發都豎起來了。

步真一直跟琅邪並列四國之強,隻是在琅邪的銳利鋒芒下,大家隻看到琅邪的意氣風發以及強悍,卻忽略了步真的真正實力!

然而更可怕並不是他創建了一個不敗的神話,而是他在書寫這段神話的同時又能一如既往的低調…

不顯山,不露水,運籌帷幄,決勝千裏之外!

步真這個人,隻需見過一次,便會徹底記住他的溫文爾雅與待人親和的笑容,跟他做朋友,他會讓你安穩並且充滿信心,因為不管遇到什麽,他都是你身後不倒的靠山。

然而,跟他做敵人!那便是一場永遠不會醒的噩夢。

宋國上下悲哀的發現,他們的噩夢將從明天開始!

安心歎口氣,開始用她慣用的安慰口氣道:“各位不用一副如臨大敵的摸樣吧,世上沒有絕對的事對不對?這次交戰,大家摒除所有的優勢,雙方各出一萬,”

“那也難說,萬一他們哪天準備吞下我們,不就遇到了麽?”斬風小聲又小聲的提醒!

安心猛瞪他一眼:“我是說,在沒有真正傷亡,而且又實力均衡的情況下!大家都是一萬人,糧草也是有規定的,這樣我們難道一分也勝不了?”

她的疑問將大家的信心拉回來了。

斬將軍發現,安心無論在情勢多麽險惡的時候都能找到各種理由替他們取得信心。此時她大腹便便,卻帶著一種讓人不敢輕視的力量。

不是霸氣,也不是銳氣,隻是那份不服弱的自信心!這正是他們所缺少的!

當然,她也不是時時刻刻都那麽自信的!

“狹路相逢勇者勝,地點是我選的,咱們占了天時地利人和三樣有利條件,打仗最要緊什麽啊?不就是這幾樣!”

“……。”眾人。

“我知道,在某些方麵我們確實不如他們,在他們麵前布陣使詐都是班門弄斧,不如咱們就以不變應萬變,敵不動我不動,敵欲動我先動!好了,大家回家養足精神!散會!”

“……。”眾人默。這也能說的通?

算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事都到這份上了,還有什麽好說的?

隻是,安心臨走的時候,丟下一句話。

“我下半生的幸福就交給你們了!”

此話一出,原本要回家睡覺的將軍一起打了個冷戰。

她這麽說什麽意思?什麽意思?

安心一走,尚憐雨在那使勁歎氣:“完了完了完了。”

斬風好奇:“軍師,出什麽事了?”

“你難道沒有聽到主上剛剛最後一句話?”

斬風抓抓頭,一副了解的模樣:“哦,你說那句啊,我知道,她下半生的幸福就交給我們了,有什麽問題麽?”

“難道將軍不擔心?”

“我有什麽好擔心的?她下半生的幸福又不關我的事!”

尚憐雨深呼吸一口氣:“那斬風將軍有沒有想過,主上下半生幸福沒了,您下半生幸福…還會有麽?”

斬風還是很迷茫的搖搖頭,這都什麽跟什麽啊,他的幸福關人家什麽事?

尚憐雨徹底被打敗了,暗自搖頭,主上啊,你將您的幸福交給我們這樣的人…恐怕再不會幸福了吧!

------題外話------

呼呼,我好辛苦啊。我下半生的幸福也交給你們了!